第23章 我以後都聽你的

李昭偷偷摸摸回宮,父皇還在和忠親王夫婦說話,母妃也在慶陽宮裏同吳國公夫人和承恩伯夫人說話。

吳國公夫人是已故先皇後的嫂子,承恩伯夫人則是端妃的母親。承恩伯楊顯原當年不過是個七品小官,其女楊思霁不過是小官之女。因着楊家和吳國公府有親,楊思霁自小同吳國公府的嫡女吳宛兒交好。

吳宛兒出身好,嫁給當時的三皇子李岱為妻。後吳宛兒産下嫡女李長晴不久後撒手人寰,吳公國府憐憫外孫女無人看顧,有心再薦一女入三皇子府養育外孫女。

吳家苦于無适齡姑娘,便從旁親中挑選。楊思霁同吳宛兒交好,自從吳宛兒去世後天天以淚洗面。吳國公念其與愛女姐妹情深,再征得楊家人同意後送其入了皇子府。

因着楊思霁同吳國公府的這一層關系,又一直養育李長晴,是以李岱登基後被封為端妃,楊顯原也從七品小官成為承恩伯。

李昭長松一口氣,竊喜自己這一趟出宮神不知鬼不覺。他理理衣襟伸直了腰,恢複成往日大搖大擺的模樣。

誰知沒走兩步,便碰到皇姐李長晴。

“你方才去哪了?”

李昭眼珠子轉了轉,“我還能去哪,不就是在宮裏四處轉一轉。”

李長晴臉色不虞,“真的嗎?我怎麽聽人說你出宮了。”

“皇姐,你聽誰說的?”李昭可不會認。

“你別管我聽誰說的,你是不是去忠親王府了?”李長晴禁足多日,忽聞這個大皇弟不知聽了什麽人的閑話,居然跑去忠親王府替自己出氣。以她對這個大皇弟的了解,他要真替她出了氣,必定會到她跟前來顯擺。

李昭不大的眼擠成眯縫狀,“去了,去過。王府一點也不好玩,那個什麽叫蘇宓的看上去傻傻的。皇姐,你要是沒事我去找四皇玩了。”

他還沒走出去,被李長晴給提回來。

李長晴面色更加不好看,“你見過蘇宓了?你同情她?”

“皇姐,我怎麽會同情她!我堂堂皇子,怎麽能和一個出身低微的姑娘一般見識。她又傻又笨,我是不屑搭理她。”

那樣一個貌美可憐的小美人,皇姐怎麽就不喜歡呢?李昭想不明白,他向來也不是愛鑽研的人。既然想不明白,他就不會去想。

“你不屑搭理她,為何三番兩次出宮去看她?”李長晴的聲音說不出來的陰沉。

李昭白胖的面皮抖了抖,“誰說我是去看她的?還不是母妃耳提面命讓我多親近司馬延,否則我才不願意去忠親王府。”

李長晴半信半疑,“你最後不是去找蘇宓的。我告訴你,這件事情你不要說漏嘴,更不要讓父皇知道。”

“為什麽?”李昭不解。

“你別問為什麽,蘇宓這兩個字你在宮裏連提都不能提,母妃那裏也不能說。”李長晴陰沉的目光看向東南方,那是采薇宮的方向。

采薇宮,是當年趙貴妃的宮殿。

李昭不在意地道:“知道了,我不提就是。皇姐,那我去找四皇弟玩了。”

李長晴怒其不争,這個大皇弟同二皇弟不能比,也比不過三皇弟,二皇弟三皇弟都不願同他一起玩。他倒好,竟然能和八歲的四皇弟玩到一起。

怪不得端母妃對他那麽失望,實在是扶不起來。當年的事端母妃從不曾對大皇弟提及,她去忠親王府也是打着找司馬延玩的名頭,到底是哪個人告訴他的?

李昭不敢看她的臉色,走得比跑得還快,像是被什麽東西追着趕着一樣。

氣喘籲籲回到皇子所,四皇子李晔果然在。

李晔八歲,是今年才搬到皇子所的,以前與生母常嫔住在聽語宮。常嫔原是一名宮女,早年曾幫過李岱。李岱繼位後,被封為常貴人。後育子有功,冊封常嫔。

二皇子貴為太子,住在東宮,一般鮮少同他們往來。三皇子少年老成,平日裏功課緊,也不怎麽和大皇子一起玩。

自打李晔住進皇子所,李昭可算是長到一起玩的人。

李晔生得唇紅齒白,肖似今上,又比今上多了幾分俊秀。他自小聰敏活潑口齒伶俐,見誰都是笑眯眯的模樣,很是讨人喜歡。

“大皇兄,你可回來了。”

李昭看到他手裏的東西,兩眼放光,“這是…這是掌上明珠,野史上失傳的菜。取大颢山食蜜之白熊掌,南海孤島之母龜蛋,宛如如來之掌中托圓月。佐以黃金果之香,肉清香而軟糯,令人食之不聞龍肉香。”

一說到吃,李昭的記性比誰都好。

李晔一臉神秘,“就是這道菜,大皇兄好眼力。”

李昭面有得色,他就這一樣優點,“那當然,這道菜難就難在香氣上。”

對于天家而言,多麽難得的食材都能弄到。前兩年李昭無意中知道這一道菜,偏生禦廚怎麽做也做不出書中描述的那種香氣。

“這香味倒是有點像,是不是又是你母妃宮裏的杜嬷嬷做的?”

“正是。”李晔道:“我知道大皇兄一直對這道菜念念不忘,便從禦膳房那邊讨來菜譜。杜嬷嬷苦心鑽研了近半年,這才有所成。大皇兄,你嘗一嘗。”

李昭自不客氣,一筷子入口雙眼大亮,“…清香軟糯,入口即化,應是這個味。”

李晔道:“大皇兄,我早上勻給你的那兩道菜如何?你送的那人可喜歡?”

“極好,極好。”李昭滿嘴生香,“杜嬷嬷的手藝,我自是信得過,謝謝四皇弟了。”

“大皇兄莫要與我客氣,往後再有什麽差遣盡管開口。旁的不說,做兩道菜的事倒是容易。”

“好說,好說。”李昭吃得極是開心,“四皇弟的情義,我承了。以後有什麽事,你只管來找大皇兄!”

李晔似乎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笑得極是無害。

近午時,鶴園派人來請蘇宓。

不是她熟悉的紅嶺青峰,也不是素月,而是一個眼生的丫頭。那丫頭瞧着有幾分機靈勁,在路上小聲提了一句郡主臉色不好。

她心一凜,低低道了一聲謝。

司馬延果然面色難看,內殿氣氛沉沉。入眼的白,像冰封的雪。縱然殿內溫暖如春,亦讓人覺得寒意入骨。

她行了禮,忐忑不安地立在屏風外。

紅嶺和青峰退在殿外,鴉雀無聲。

“吃了嗎?”司馬延問,不明喜怒。

“吃了。”蘇宓答着,小心謹慎。

一陣沉默,越發寒意四起。

銀靴近在眼前,她不敢擡頭,唯唯諾諾一如做錯事的孩子。心道郡主早上沒有發火,定是因為着急進宮。這一出宮就算賬,怕是自己犯了對方的忌諱。

當下“撲咚”跪地。

“郡主,我錯了。”

“你錯哪了?”

“我…我不應該得意忘形,更不應該酒後無狀。”

都怪喝酒誤事,要不然她也不會留宿鶴園。司馬延這樣喜潔的人,昨夜怕是被她氣得一夜都沒有睡好。

可憐她好不容易博來的同情,怕是要付之東流。

司馬延俯睨着她,她發髻上無一發飾,僅用發帶纏繞清新脫俗。明明是個最瘦弱不過的姑娘,一頭青絲宛如墨雲堆砌。

“僅是如此?”

啊?

蘇宓心思轉得快,莫非她酒後不僅睡在鶴園,還做了什麽酒後發瘋之事?為何她半點印象全無,只有莫名其妙的睡夢。

“郡主,我笨…我想不出來自己還錯哪了?”

司馬延被她這副傻乎乎認錯的樣子給堵得難受,說她笨她也确實是笨,對人完全不設防。思及她未曾出過王府,不知世間人心複雜,心裏堵着的那口氣突然散了。

罷了,少不得要自己多教教。

“宮裏的禦膳好吃嗎?”

“好吃。”她答得乖巧。“我從來都沒有吃過那麽好吃的菜,大皇子真是一個好人。”

司馬延又覺得堵了,這樣一個單純的姑娘,一口吃的就能把她勾走,如果真讓她出了王府,怕是很快被別人吃得連渣都不剩。

大皇子品性不壞,但絕對不是一個好人。

“你倒是好收買,一口吃的就能将你收服。”

“我沒有…我雖然不聰明,但我知道誰是好人。”蘇宓鼓起勇氣,目光真誠無比,“這世上除了嬷嬷以外,郡主是對我最好的人。大皇子再好也比不上郡主,我只喜歡郡主。”

一陣詭異的沉默過後,是說不出來的詭異氣氛。

司馬延問,“你是因為沒吃過那些菜,所以想吃?”

“是。”

“那些吃的王府也有,以後不許吃別人給的。”

蘇宓心想,王府有是王府的事,她從小到大也沒有吃過。司馬延是什麽意思,是怕自己和大皇子走得太近給王府帶來麻煩嗎?

“郡主說的對,我聽郡主的。”

司馬延又難受了,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你以後都聽我的嗎?”

“嗯。”蘇宓笑得一臉讨好,“我以後都聽郡主的,我知道郡主對我好。以後郡主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郡主不讓我做的事我都不做。”

她這麽聽話,司馬延應該會信任她吧。以後她真正成了司馬延的心腹,到時候很多事情都好辦了。

司馬延對她的答案很滿意。

“記住你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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