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如果你是男人
城南是百姓聚居之地, 鋪子茶樓林立。
街邊的小吃多,燕朝各地的小吃在這裏都能找到。大大小小的鋪子比比皆是,空氣中夾雜着各種各樣的香氣。
處處都是市井才有的煙火氣, 玩鬧的孩童你追我趕, 間或傳來婦人們家長裏短的聲音,還有漢子們相互打着招呼閑聊的聲音。
點心鋪子也多, 大的鋪子小的鋪子一個接一個,姓張的掌櫃也不在少數。蘇宓是和司馬延一起的,她自是不會主動打聽。
耳邊聽到的,眼睛看到的她都一一記在心裏。
她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條條的巷子逛過去,最邊上的那條巷子有一家點心鋪,名為張氏糕點。
很普通的名字,鋪子也很普通。
唯一不尋常的是, 那家鋪子的門邊上放着一塊木板。木板上寫着一行字, 正是:昔年燈燭疏影。
木板應該有些年頭,上面的字跡也略顯斑駁。旁人只當是一塊舊門板, 并不會多看兩眼。她找到了想找的東西,臉上越發天真爛漫。
她沒有進去, 而是像不經意地看了兩眼就別開了視線。
前面到頭,差不多就沒有可以逛的地方。她注意到這裏離南城門并不遠,且前後都有路可以進出。
她的生母, 為什麽會準備這樣一條後路?
在先帝駕崩之前, 趙貴妃恐怕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孩子。所以這條後路是不是趙貴妃為自己準備的?
趙貴妃是個什麽樣的人,她越發覺得好奇。那個生母她從來沒有見過,每每聽到對方的事跡和說的話,她卻有總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城南的夜, 比城東和城西都要有人氣。雖比不上城隍廟那一帶,卻也是這個時代少見的熱鬧昌榮。
夜暮降臨,燈火相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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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才有的招呼聲從遠處傳來,夾雜着女人的調笑聲。
蘇宓不由失笑,她還真是一個失敗的穿越者。別人穿越到青樓都能混得風生水起,她好歹穿進王府之中卻活得如此憋屈。
“哎喲,王公子你來了,裏面請。”
“這位公子,進來玩玩嘛。”
女子的笑聲極大極媚,吸引不少男人往那邊走去。
“郡主,那裏是不是男人最愛去的地方?”蘇宓問。
“誰告訴你的?”司馬延鳳眼微沉。
“我聽別人說的,他們說有個地方是什麽男人的溫柔鄉。白天不開門,唯獨晚上開門做生意。先前我們來的時候那裏還關着門,一到晚上如此熱鬧,肯定是他們說的那個地方。那裏面是不是很好玩,就不知道她們招不招待女客?”
青樓怎麽會招待女客?
蘇宓也是多此一問,她腦子裏想的是按俗套的劇情,每個穿越女應該女扮男裝到青樓打卡一回。她好歹是個穿越女,是不是應該去長個見識?
“表姑娘,那裏不招待女客。”紅嶺硬着頭皮回答。煙花之地招攬的都是男子,哪有女子去找樂子的道理。
“不招待女客,那真是太可惜了。如果我們扮成男人呢,她們也不歡迎嗎?”
扮男人,司馬延肯定像。
不光是司馬延像,青峰也像。
紅嶺不敢接這個話,支吾起來。
司馬延突然看過來,光影錯落中越發雌雄難辨,蘇宓好像看到那雙鳳眼中的光彩與往常不一樣。
“你想扮男人?”
蘇宓笑得讨好,“就是想玩一玩。如果郡主不願意,那就算了。”
“既然你想,那便如你所願。”
司馬延的話驚呆了紅嶺和青峰,兩人面面相觑一會兒,然後各自別開。紅嶺暗道郡主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希望表姑娘看出什麽來?青峰想的則是,終于可以穿男裝了。
不遠處便有成衣鋪子,幾人進去各自挑了一身。
待換好看一看,驚呆之人成了蘇宓。
她有想過司馬延穿男裝一定很像很好看,但沒想到能這麽像這麽好看。依舊是白衣出塵,顯得少年風流豐神俊朗,端地是一位矜貴如玉的無雙公子。
再看青峰,也是挺拔英氣精神十足。
“郡主,你這一身可真是太像了。還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青峰姐姐這麽一打扮也特別有男子氣概。”
不像的人是她。
但凡眼睛不瞎的人,應該都不會将她當成真正的男子。她的身體倒是能混得過去,但她的長相實在是太過嬌美。
紅嶺也不太像,多看兩眼就能看出端倪。
鋪子裏的掌櫃欲言又止,心道這些公子小姐們真會玩,又是扮男又是扮女的。
司馬延沒有帶蘇宓去青樓,而是去了一家酒樓。蘇宓也不在意,她對青樓一游興趣也不大。相比玩的,吃的更實在。
其中一道花雕燒雞味道實在太好,她吃了好些。
些許的酒氣熏染了她的面,煞是好看。她在看司馬延,司馬延也在看她。她眼裏的司馬延飄逸俊美,讓她幾次都看癡了。司馬延眼中的她芙蓉楚楚,說不盡的嬌美動人。
“郡主,你要是個男人就好了。”她暈乎乎地想着,司馬延這長相還真是宜男宜女。如果是個男人,那該是多少姑娘的春閨夢裏人。
“你希望我是男人?”司馬延的聲音有些古怪。
她托着腮迷瞪瞪點頭,然後又搖頭,“太好看了,郡主你怎麽這麽好看。你這一身要是出去,不知情的人準當你是個男人。朝天城若有男子選美,你必是第一美男。可是如果你是男人,你就不會和我一起玩了。”
青峰和紅嶺對視一眼,又各自低頭。
“我如果是男人,我也會和你一起玩。”
“真的嗎?”蘇宓扶着頭,“那不合禮數。男女授受不清,男人和女人怎麽可能一起玩?別人會說閑話的。”
司馬延的表情越發古怪,“那我們就不讓別人說閑話。”
蘇宓心想,司馬延不愧是王府郡主,說話就是有底氣。不讓別人說閑話,那就是封口。不管是以權力讓別人噤聲還是拿銀子塞住別人的嘴,都一樣霸氣。
“不可以那麽做,對郡主名聲不好。”
“你擔心我?”
“嗯嗯,郡主是個好人,對我最好。我不能害了郡主,也不能讓別人說郡主的壞話。”
司馬延鳳眼隐晦無比,“你不想別人說我閑話,還有其它的法子。你願不願意?”
“什麽法子?只要不會害了郡主,我都願意做。”蘇宓覺得自己頭更暈了,心道自己怎麽會如此不受酒力,看來下回什麽酒都不能沾。
司馬延應該很滿意她的答案,“這可是你說的,我可記住了。”
“好,好。”她癡癡地笑起來,“看過郡主的男裝,以後任何美男都入不了我的眼。郡主你怎麽這麽會長,為什麽生得這麽好看?”
司馬延的臉在她瞳孔中放大,“你以後真的不看別的男人?”
“嗯。”蘇宓酒壯人膽,捧起他的臉,“我只看你。”
青峰紅嶺聞言齊齊震驚擡頭,爾後又立馬低頭。兩人一個看牆一個看地,恨不得自己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到。
表姑娘不沾酒則已,一沾酒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蘇宓覺得頭好暈,眼前的人好像在晃。
“郡主,你別晃了,你晃得我都看不清你了。”
“你醉了。”司馬延扶起她。
青峰和紅嶺趕緊跟上,一行人出了酒樓。
蘇宓走路在飄,指着遠方的燈火道:“郡主,你蓋的房子在哪裏?我什麽時候才能住你給我蓋的房子?”
“快了。”司馬延攙着她,“你及笄之日,定能住進去。”
“真的?”她掰着手指算,“還有七八個月,确實快了。”
司馬延看着她,待她及笄之時,一切都應該撥雲見日。
她差不多全身靠在司馬延身上,暗想着人長得高就是好。別看司馬延是個郡主,這力氣倒是大得出奇。
不遠處,有人一直在看他們。
李昭拼命眨着眼,又揉了好幾下。再看他們還是他們,不是女子模樣,而是男裝打扮。小美人扮成男子一樣嬌小,那個司馬延…
“福喜,本王最近是不是眼神不太好,你幫本王看一看那人可是司馬延?”
福喜回道:“殿下,應該是安和郡主。”
“我的老天。”李昭差點跳起來,“司馬延扮成男人怎麽那麽像?要不是本王認識她,本王真當她是一個男子。福喜,她怎麽比你還像男人。”
“殿下,奴才不是男人。”
“本王知道,你是半個男人。但她一個姑娘家扮成男人,比你還要像,你覺得合理嗎?還有你看她走路,哪裏有姑娘家的樣子?”
福喜不敢多說,安和郡主這麽看去實打實像個男人。不光安和郡主像,她身邊的那個大丫頭也像得緊。
世間有男生女相,自然就有女生男相。何況忠親王妃那樣的長相身高,安和郡主像男人也不足為奇。
李昭驚了又驚,“跟上去看看。”
“殿下,安和郡主扮成男人肯定不希望被人看到。如果他發現殿下跟她,難保她不會生氣。”福喜勸道。
“你說得沒錯,司馬延那性子本王可不敢惹。本王還是不跟為好,免得被她發現她惱羞成怒發脾氣。可惜本王好不容易遇到小美人,眼睜睜看着卻不能上前說話,哎!”
這一聲哎并不是遺憾不能和蘇宓說話,而是想到了蘇宓的真實身份。可惜他好不容易有一個入眼的姑娘,誰知竟是自己的長輩。
小美人哪小美人,今生我們無緣,來人千萬別做一家人。
“幸虧本王抵死不從,沒有順了母妃的意,否則有這麽一位大馬金刀的皇妃,本王的顏面威嚴何在?本王真同情日後娶司馬延的那位,這得要多大的勇氣啊!”
他感慨着,不死心地伸着脖子張望。
蘇宓被司馬延半抱着上了馬車,馬車搖搖晃晃将她搖得昏昏欲睡。她迷迷糊糊地靠在司馬延身上,聞到好聞的冷香。
“郡主,你身上真好聞。”
“蘇宓,你喜歡我嗎?”司馬延低聲問。
“喜歡。”蘇宓下意識答着,“我最喜歡郡主。”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喜歡一個人有什麽好反悔的,最多也就是心裏不喜歡嘴上不說罷了。她狡黠地想着,司馬延管天管地還能管她的心不成。
睡過去的時候,她還在想自己怎麽就醉了呢。
醉着睡過去的人,極難叫醒。
下馬車的時候,她是被司馬延抱下去的。一直到鶴園,她都是司馬延抱着的。青峰和紅嶺跟在後面,一言不發。
進了內殿,司馬延将她抱進內室。
正脫鞋的時候,她突然睜開了眼,“郡主,我要回去。”
“太晚了,就歇在這吧。”
“那多不好意思。”她眯着眼嘟哝。
司馬延鳳眼幽深,“你和我之間,何須多禮。”
“說的也是。”她放心地閉上眼睛,舒服地嘆息一聲,“郡主你的床真舒服,我真想以後都睡在這裏。”
“可以。”司馬延将她的腳放上床。
她抱着被子,“郡主,你真好看,你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人。如果你真的是男人也挺好的…嘿嘿,等我以後有錢了我養着你。”
司馬延手一停,良久之後答了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