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郡主,救命!

經此一事, 無論是宮內宮外都知道忠親王府有位長得像趙貴妃的表姑娘。至于這位表姑娘的身世究竟如何,誰也不敢去細探。

李長晴被禁了足,明眼人都知道是為哪般。陛下是先帝親子, 縱然先帝背負昏君之名, 縱然後世不知如何評說先帝,他都必須尊敬先帝。那日蘇宓一口一個鞭屍的, 那鞭的是誰的屍?

世人可以裝聾作啞,皇帝不可以!

所有人都以為蘇宓不知自己的身世,但李長晴定然是知道的,若不然堂堂的嫡公主為何會與一個低微臣女計較。所以不管衆人心中如何猜疑, 蘇宓的存在已是人盡皆知的事實。

眼見着似乎風平浪靜,秦嬷嬷提着的心總算是安生了一些。

小院依舊清靜,只是多了一個名叫小竹的丫頭。這丫頭是司馬延送來的,負責照料蘇宓和秦嬷嬷的日常起居。

秦嬷嬷很過意不去, 照顧姑娘本就是她的本分。再說她一個下人, 如有資格享受別人的服侍。她讓蘇宓去和司馬延說把小竹送回去,她還能幹得動。

小竹一聽跪在地上求, 說自己是從莊子上來的。出來的時候全莊人都羨慕不已,家裏的老子娘還盼着她能在王府好好長臉, 日後可以提攜兄弟。如果蘇宓不留她,她只能被送回莊子。

如此這般,她被留了下來。

自從有了小竹, 秦嬷嬷輕省許多。小竹性子開朗, 人也勤快。蘇宓愛聽她說一些莊子上的事,還有一些鄉間趣事。

因為多了小竹,小院仿佛多了許多生機。

鶴園那邊不時會有東西送來,吃的穿的用的應有盡有。如今的蘇宓, 已經不是那個人人可欺的孤女。

她不再是沉默的小可憐,她是王府正了名的表姑娘,上頭還有司馬延替她撐腰。

有時候她想如果日子一直這麽過下去,似乎也沒有非要離開的理由,人活一世圖的不過是安穩二字。

雜草叢中的那個狗洞仍在,修補過的洞口與之前一般無二。她不知道司馬延為什麽沒有幹脆将洞口堵了,也知道自己無法從這裏離開。

她凝視着洞口的時候,洞口那邊突然出現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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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兒姐姐。”

“是你。”蘇宓驚喜道:“你是那個晔兒,你怎麽又跑出來玩了?”

李晔試了試洞口,他過不來。

在蘇宓的記憶中,原本是能過的。或許那時候的原主還很小,又太過瘦的緣故。李晔雖然年紀小,但身體可不瘦弱。

“宓兒姐姐,我又給你帶好吃的了。”

一個紙包從洞口遞進來,是炸好的雞塊。這樣的小吃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她屬于蘇宓熟悉的另一個世界。

“晔兒,這是誰做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聲音急切而又緊張。

李晔趴在洞口那邊,眼神靈動,“是我家裏的一個嬷嬷。”

嬷嬷?

蘇宓心想,難道這世間還有其它的穿越者。

上次遇到李晔後她有心打聽過,宮裏的四皇子就叫這個名字,且四皇子的生子正是那個常嫔。聽語宮裏的一個嬷嬷會做雞塊,是別人教的嗎?

“你家裏的嬷嬷真厲害,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她是和別人學的嗎?”

“不是,她是自己會做。”

蘇宓呼吸一緊,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那個嬷嬷和趙貴妃肯定有關聯。她是不是就能肯定趙貴妃也是穿越者。

趙貴妃若是穿越者……

除了她媽,應該不會是其他人。

“宓姐姐,你怎麽了?”李晔在那邊問。

“沒什麽,就是覺得太好吃了…”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李晔老氣橫秋道:“杜嬷嬷做的東西就是特別好吃,宮裏的禦廚都沒有她做的好吃。除了炸雞塊,她還會做蛋糕。宓姐姐,你吃過蛋糕嗎?”

“我…我在夢裏應該吃過。”她死死咬着唇,說不出來的難過。“你說的那個杜嬷嬷真的那麽厲害,肯定是你母親身邊得用的人。”

“嗯…”李晔有些猶豫,“她們挺好的。”

“這麽會做東西的嬷嬷,你母親肯定很喜歡。”

“對啊,我母親和嬷嬷的關系特別好。”李晔說:“宓姐姐,你有母親嗎?”

“沒有。”蘇宓神情一黯,“我母親很早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我才會被王府收養。”

李晔靈動的眼中盡是同情,“你真可憐。不過我聽別人說母子連心,母女也一樣連心。你母親雖然不在你身邊,我相信她無論在哪裏心裏都會一直挂念你。”

蘇宓想不到會從一個孩子嘴裏聽到這樣的安慰,這話她是信的。關于媽媽的記憶幾乎等于沒有,但從姥姥口中她知道媽媽有多愛她。

“我知道。”

李晔露出天真的笑容,“我很喜歡宓姐姐,我真希望你是我親姐姐。”

她可不敢當一個皇子的姐姐,他的皇姐是李長晴。更何況真論起血緣來她可不是他的姐姐,而是他的姑姑。

“我也很喜歡你。”

“真的嗎?”李晔很高興,“太好了,下次我再給你帶好吃的。”

“好。”

蘇宓從洞口看去,向他揮手。

牆那邊有腳步聲遠去,她這才慢慢起身。

雞塊冷了,但味道仍在。

如果杜嬷嬷以前是趙貴妃的人,是不是能側面說明常嫔和趙貴妃的關系不一般。或許根本不像秦嬷嬷說的那樣當初是犯了錯被趙貴妃趕走的,而是別有隐情。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那個杜嬷嬷的事,如果有可能她想親眼見見對方。比起秦嬷嬷,那個杜嬷嬷知道的事情或許更多。

一口氣跑到鶴園,守門的丫頭直接放她進去。

司馬延不在,聽紅嶺說一大早帶了青峰出門。

“表姑娘,要不你等等?”紅嶺說着,小聲吩咐小丫頭們準備點心茶水。

蘇宓激動起伏的心情微微放緩,“也好。”

點心綿軟茶水清香,她卻沒有品嘗的心思。如今在她眼中,所有的美味都不及那一包炸雞塊,她迫切想确認趙貴妃是不是她媽。

殿中的冷香讓她慢慢冷靜,冷靜之後是無盡的深思。她悲哀地想到,即使她确認了趙貴妃就是媽媽,那又如何?

趙貴妃已經不在了,她再也見不到了。

“表姑娘,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紅嶺見她表情不對,問道。

她輕輕搖頭,“沒什麽大事。”

紅嶺有些疑惑,表姑娘剛才好像要哭的樣子,也不知是受了什麽委屈,按理說在王府應該不敢再有人給表姑娘氣受。

“表姑娘,有什麽事等郡主回來了你告訴郡主,郡主肯定會為你做主的。”

蘇宓乖巧點頭,“我就在這裏等郡主,紅嶺姐姐你忙你的吧。”

紅嶺身為司馬延身邊的大丫頭,自然有什麽事務要處理。不過她知道在郡主心裏,所有的事都不能和表姑娘相提并論。

“沒事,奴婢不忙。”

蘇宓感激一笑,“紅嶺姐姐,你真好。”

一直等到夜幕低垂,司馬延和青峰才回來。

紅嶺有眼色地退出去。

司馬延依舊是白衣勝雪,清風明月般的氣質越發出塵。蘇宓恍恍惚惚地想,郡主可不能再高了,再高真的沒有人要了。

“等了多久?”司馬延問。

“我沒記。”蘇宓笑得讨好,“只要是等郡主,再久我也願意。”

司馬延眉眼舒緩,“倒是會說話。”

她笑得越發讨好,遲遲疑疑地道:“郡主是不是累了?要不我明天再來吧。”

“是不是有事?”司馬延鳳眸漸深,一把拉住她。她低頭看着對方修長的手指,感受着對方的力道。心中隐約閃過怪異的念頭,總覺得哪裏有些太對。

司馬延很快松開她,她來不及細思那種感覺。

“嗯,是有一點事。我聽人說常嫔宮裏有一個杜嬷嬷,她做東西特別好吃,郡主你知道這個人嗎?”

“你從哪裏聽來的?”

“我…我見過四皇子,我聽她說的。”蘇宓咬着唇,低頭,“我聽我嬷嬷說我娘很擅長廚藝,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突然覺得那個杜嬷嬷應該認識我娘。我一生下來我娘就死了,我特別想知道更多和她有關的事。”

“人之常情。”司馬延坐下來,修長的手指輕叩桌面。

蘇宓松了一口氣,郡主沒有問她在哪裏見過四皇子,心道郡主肯定事事都了如指掌。對方不問她,是給她臉面。

越是相處,她就越發現司馬延真是一個很值得做朋友的人。在這個世間,她能碰到司馬延确實很幸運。

如果沒有司馬延,她的人生不可能破局。

她突然腦子裏靈光一現,趕緊上前倒茶。那殷勤的模樣要多狗腿有多狗腿,司馬延神色染上幾分愉悅。

“那位杜嬷嬷不是一般的奴才,她是常嫔以前認的幹娘,如今在聽語宮裏榮養。我倒是沒有聽說她認識你娘,不過宮裏的關系盤根錯節,明面上不和的人私下未必沒有聯系,或許她和你娘有關也說不定。”

“這樣啊。”蘇宓有些失望。

“我幫你打聽一下。”司馬延看不得她失落的樣子,別說是打聽一個人,若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恐怕他也願意爬上去摘。

“不用了。”蘇宓嘆息,“其實知道得再多又如何,我娘也不會活過來,世人對她的誤解也不會改變。”

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殿門口竄進來,她根本不設防,也沒來及多想一下子躲到司馬延的身後。

百歲止步,乖巧地趴在司馬延的腳邊。

“郡主,我先走了。”蘇宓被吓得不輕,她不太敢看百歲。一看到百歲她就想起夢裏的大白狼,還有大白狼變成的司馬延。

司馬延冷冷看着百歲,“下次再吓到她,我就把你送走。”

百歲肯定聽不懂,但它能感知到主人的生氣。它爬起來搖着尾巴,一副不太敢靠近主人的樣子。

“郡主,百歲也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怕狗,和它沒有關系。天太晚了,郡主你早點休息,我也該回去了。”

“等等。”司馬延叫住她,“我送你。”

啊?

蘇宓想,司馬延忙了一天,她怎麽好意思讓人送。

“那個,不用了吧。郡主,我又不是不認識路。”再說大家都在同一個府裏,便是再晚回去她也不怕。

司馬延決定的事,豈會被她三言兩語改變主意。

兩人出門的時候,青峰默默跟在後面。

春風送暖,空氣中混着草香花香。王府極大,燈火自是照不到每一個角落。越往西走光線越暗,暗陰重重樹影幽幽。

“下次出門,記得帶上小竹。”

“哦。”

蘇宓想的卻是比起自己,嬷嬷更需要小竹。她好手好腳的也不需要人扶,這條路又是走了無數次的。

司馬延這一送,一直送她到小院門口。

他們在門口相互道別,蘇宓這才回屋。

小竹已經睡了,就睡在外間搭的小木床上。她輕手輕腳地往裏走,裏面是她和秦嬷嬷的房間。秦嬷嬷也睡下了,房間內一片安靜。

她和往常一下準備脫衣就寝,然後她眉頭皺了一下。

嬷嬷最近身體不太好,睡着後呼吸聲比較重。今天有點奇怪,嬷嬷的呼吸聲為什麽變得這麽輕,幾乎聽不到一般。

她向來感覺靈敏,聞到一絲不熟悉的氣息。

“嬷嬷,你睡了嗎?”

床上側躺的人沒有回答她。

她自言自語,“我在郡主那裏吃得太多,都沒顧得上喝一口水。也不知道小竹有沒有燒水,看她睡得太香我又不太忍叫她。”

一邊說,她一邊往外走。

心提到嗓子眼的同時,是濃濃的擔心。

嬷嬷…不知道怎麽樣了?

到了外間,她腳步明顯放快。剛剛碰到門栓,便感覺後面一股勁風襲來。她拉開門的同時大喊。

“郡主,救命!”

勁風朝她劈過來,一道寒光在黑暗中劃過。

她拼命往外跑,“郡主,救…”

一道白影擋住了寒光,與一道黑影交纏在一起。與此同時,青峰也趕到了。白影退下來,青峰與黑影纏鬥在一起。

“沒事吧。”司馬延扶住她,鳳眼沉得可怕。這人的路數不是一般人,而是大世家或是王公們蓄養的死士,且是特別了得的那一種。

“沒事。”她渾身在抖,縱然這一世活得艱難無比,但她并未遇到過如此真刀真劍的情形。

黑影不敵青峰,虛晃一招後想逃,青峰追了出去。同時王府的侍衛出動,将那黑影團團圍住。黑影自知插翅難逃,牙齒一咬倒地身亡。

蘇宓還在抖,“他剛才想殺我。”

司馬延眼神越發深得吓人。“別怕,別看。”

“我不怕,因為我知道郡主肯定沒有走遠。”她上牙磕着下牙,咯咯作響,“他是誰派來的,是不是大公主?”

除了大公主,她想不到誰會這麽恨她。

青峰已将那人仔仔細細搜查一遍,過來禀報,“沒有發現任何标志。”

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死士,只有一種:即不以保護家主為目的蓄養的死士。

這樣的死士不是一般世家會有的,他們存在的意義一是替主家刺殺政敵或是栽贓嫁禍。或者還有另一個目的,那便是謀逆。

大公主肯定有暗衛保護,可是暗衛和死士不同。大公主不可能蓄養死士,更不可能養這樣的死士。

所以這人不是大公主的人,但一定和大公主有關。

司馬延清楚這些,卻不知和蘇宓說。在他看來蘇宓突經此事必是吓壞了,一個沒怎麽出過門的小姑娘哪裏見得了這樣的刀光血影。

然而他不知道蘇宓确實吓壞了,并不代表她對這個世間的險惡一無所知。她眼下來不及去追究殺她的人是誰,也顧不得去想為什麽司馬延的身手那麽好,更顧不上去想青峰一個丫頭為什麽這麽厲害。

她眼下只關心嬷嬷,祈禱嬷嬷和小竹都不要有事。

“嬷嬷,嬷嬷…小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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