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番外2

“已經五天了，你到底看出了什麽？”古特皺着眉頭，看向面前的虛拟光屏，那裏顯示的正是在廚房中忙碌的尼科，他時而漫不經心地處理着食材或者看下火候，時而又面帶不滿地跑到客廳中，目光望着書房的方向，看樣子是想要知道他們在裏面做些什麽。

鄭苒放下茶杯，“怎麽，你心疼了？這已經是明擺着的事實，你還在欺騙自己。”

古特啪地按下屏幕旁邊的按鈕，虛拟光屏消失了，可是尼科不同以往的樣子還是在古特的腦海中久久沒有辦法散去。

他們是親密的伴侶，可是卻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古特覺得無法忍受。更何況對方還對此一無所知，這是欺騙。

見他這般痛苦，鄭苒也不再隐瞞，而是徑直說道：“很明顯，現在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尼科，确切地說是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尼科，不是和我們一起共同學習過的尼科，像是另外一個人。你不介意我問些私密的問題吧，他的身體特征有變化嗎？”

古特搖頭，“我以為他是受了傷，仔細檢查過，醫生那邊還有記錄，他在訓練時候受過的傷已經被治愈，沒有痕跡，只能夠從精密地數據去判斷。你也拿到數據了？”

鄭苒低咳了一聲，“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他在某些方便地反應，本能你明白嗎？這個是沒有辦法控制的。”

愣了一秒鐘才反應過來的古特面色有些不自然，不過還是很爽快地回答了鄭苒的問題，“我哪有那個心思？”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不過我可以确定，那就是尼科。他的身體沒有變化。”

鄭苒搖頭，“這樣的話，也就是說可以排除是其他人的僞裝了。”

“僞裝，尼科的身份已經重要到會讓人出此下策了嗎？難道你是說複制？”古特有些不敢置信，“這是不可能的，複制人的技術就算是在軍中最高級的機密中也沒有這樣先進的技術，難道是帝國，不過這也不可能，太拙劣了，一下子就可以被識別的。再說這是禁止使用的技術，怎麽會明目張膽地送個證據過來。”

“沒錯。”鄭苒點頭，“不過，最重要的理由卻不是這個，複制人本身就是一片空白，除了容貌一致身體特征相似之外，其他根本就不好控制。哪怕是強行輸入記憶，也不過是和智腦一般沒有邏輯關系。但是，你要知道，一片空白和失憶是兩回事。”

古特看着鄭苒，等着他的解釋，心中卻有了自己的思量。

“尼科的失憶并不是簡單的對于聯邦的生活一片空白，而是在這份空白當中有了本身的色彩。我可不信複制人技術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沒有必要輸入一段不相幹的記憶吧。而且，這份記憶看起來真是相當奇怪，也不像是自動生成的。你要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現在的尼科有着自己的是非觀，他喜歡做菜，知道要學習，有喜歡的人和事，他不喜歡機甲，卻是對電視節目中的演員大感興趣。”

古特嘆了口氣，“所以，不管怎麽說，這個人不是尼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不，你不明白。”鄭苒打算他的話，眼中帶着一絲驚異，“他不是複制人，可是記憶卻完全改變了，你明白這其中蘊含的概念嗎？這個記憶體本身适應良好，他沒有失憶，只是來到了陌生的環境，不僅懂得用失憶來掩蓋事實，而且還在努力地适應這個環境，他很可怕，如果，如果不是那封信，恐怕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慢慢接受他了。這才是最危險的地方。”

他的話的确不是危言聳聽，古特握緊了拳頭，“所以你，你有什麽高見？真正的尼科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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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苒眼睛閃亮地拿出一只藥劑來，“你問我，我怎麽知道？不過，我們可以問問這個記憶體有什麽高見啊。”

“不可。”古特攔住他，“不要傷害尼科的身體，說不定他還是會回來的。”

鄭苒有些失望，不過還是收回了動作，“好吧，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反正尼科已經不在這裏了，該操心的是你才對。既然你不想用這麽簡單粗暴的做法，也不是沒有其他的主意。”

“快說。”古特虎視眈眈地盯着鄭苒，不過鄭苒在這個殺伐果斷的少将面前，卻也是沒有退縮的意思，這個男人一旦涉及到尼科，就已經是亂了套了，根本不足為懼，他也不知道應該是羨慕還是嘲笑的好。

“你好像忘記了你的魅力還是很大的，雖然我沒有看出來，不過我相信尼科的眼光。”看到古特的臉色有變，他也不耽擱，趕緊說道：“這個記憶體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整個眼中全部都是你的影子啊，只要你肯低頭，用點美男計，他絕對是言聽計從，怎麽樣，肯定不會傷害到尼科的身體。你也沒有什麽吃虧的地方。”

古特聲音發冷，“我古特在戰場也從來都是直來直往，不屑于那種陰謀詭計，明知道對方對尼科行為不軌，我怎麽可能還會如此容忍，沒有動手純粹是顧忌，我拒絕。”

鄭苒一副我早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那我也是沒有辦法了。”

古特原地踱了幾步，喘着粗氣說道：“尼科一定就在附近，他既然能夠登錄星網并且讓火神自爆，一定是知情的，你不能夠聯系他嗎？”

鄭苒真不想再回答他，“你不是早就找人盯着了嗎，自從那次過後，他就再也沒有登錄過那個賬號，現在的記憶體精神力若有若無的，也根本沒有辦法登錄，說不定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的賬號是什麽樣的呢。我的信息也沒有得到過回應。”

“你是什麽意思？你想說尼科已經消失了嗎，真的永別了。不，我不相信。再等等，說不定他會再次登錄的，主腦已經同意通知我了。”

鄭苒瞪大眼睛，古特還真是夠拼的，竟然連聯邦主腦都說動了，不知道付出了什麽代價。

“但願如此吧，只是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而且以後他還會不會再遇到這種情況。”

古特渾身一震，“你是不是還有什麽話沒有說完？”

鄭苒暗中嘆了一聲，雖然古特為人古板，要不是有家族為後盾，怎麽可能走到這一步，不過刨除這些，他本身也的确是聰明人，也夠勇猛，不失為一個人才。

“根據張兄提供給我的資料，我還有一個大膽地猜測。”

鄭苒說着便打開自己的個人終端，并且将虛拟光屏設置為公開放映，這樣古特也能夠看清楚上面的情況。

“你在調查他？”古特剛想要說些什麽，不過一想到這些是自己全權授予鄭苒處理的，便說不出話來，他畢竟是當局者迷，總有很多看不到的地方。

鄭苒翻了個白眼，雖然自己的做法很不厚道，不過結果還真是讓人心潮澎湃啊。

那是尼科小時候的照片，上面的孩子慢慢長大，等到十一二歲的時候，鄭苒停止了放映，“第一次檢測精神力和體能的時候，這孩子精神力F級，體能勉強是個D級，可謂是廢柴中的廢柴了，就因為這樣，他的家族對他便是放棄了，哪怕他是家族的長子也沒有用，而且就連幼年時定下的婚約也面臨危機。後來的測試中，他的狀态也一直維持到這種地步。就在四年後，他的未婚夫林家有退親意向的時候，尼科生了一場病，再後來，他的精神力就有了驚人的變化。後面的事情我不說你也明白。”

古特當然明白，盡管鄭苒左一個廢柴，右一個未婚夫深深傷透了古特本就處于脆弱狀态的心，可是他還是騰出了一點空來理解鄭苒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後來，尼科通過了聯邦華都綜合學校的考試，成為了令人羨慕的機甲師，而曾經，他是一個廢柴，只是這個廢柴是厚積薄發、大器晚成而已。

鄭苒餘下未盡的話語他也想到了，可是從來沒有人想到過這一點，大家只會羨慕尼科的非凡天賦，雖然之前受盡了屈辱，可是之後他卻是光彩照人的，之前的一切苦難都是值得的。

“這不可能。”古特舔舔幹澀的嘴唇，面露痛苦之色。

仿佛是嫌棄打擊不夠似的，鄭苒繼續說道：“就算他的天賦可以解釋得通，那麽性格呢，之前的尼科郁郁不得志，為人唯唯諾諾，大話也不敢說，整日暗戳戳地追在未婚夫身後，任打任罵，在家族裏面也是能忍則忍，只想着有朝一日脫離家族嫁到林家去，可是結果呢，未婚夫根本就瞧不起他，雖然有些殘忍，不過我還是要說，他自殺過。”

古特憤怒地擡起頭來，“胡說八道。這根本就沒有什麽好奇怪的，因為沒有依仗而沒有底氣，後來精神力水平上來了，自然昂頭挺像，這在聯邦不是常态嗎？”

“好吧，好像也可以說得通，不過我還是懷疑尼科的身體有蹊跷，”鄭苒躍躍欲試，指了指黑掉的虛拟光屏，“就拿着廚房之事來說吧，入學之前的尼科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可是我們認識的那個尼科特別喜歡吃，就好像之前吃不起飯一樣，對飲食的要求可謂是達到了極致。現在的這個尼科就更加奇葩了，他竟然喜歡做飯，而且水平還不錯，也能說這也是一種自然規律嗎。”

古特不能說，可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接受，自己喜歡的只是一個存在了六年的記憶體，和現在的尼科沒有什麽不同，區別只是在于他的性格他的內心讓自己欣賞，從而愛上。

面對現在的尼科卻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

“你是藥劑師，不是編劇，想得未免太多了。”古特不肯承認這個現實，他對着鄭苒說出了反駁的話語。

鄭苒不予争辯，畢竟古特說得對，這些都是曾經存在于數千年前的古老話本中的東西了，就連電視劇都不稀罕這一套了。

古特閉上眼睛，鄭苒的話就像是撥開迷霧的手，哪怕明知道看不見，可是心中已經下意識地推動了起來，尼科，他喜歡的那個尼科走了。

鄭苒念念有詞，“多好的研究素材啊。為什麽會有來歷不明的記憶體突然就到了尼科身上呢，那麽原來的尼科到底去了哪裏，難道是在自殺的時候消失了嗎？”

古特還想做最後的掙紮，“等一下，按照資料上的內容來看，他自……嗯，出事之後并沒有人發現他的異常，他不是記憶體，他就是聯邦人。只需要把現在的記憶體趕走，他就會回來的。”

鄭苒用無辜的目光看着他，“哎，不是我想打擊你，只是想舉個簡單的栗子，你知道每一架高級定制的機甲都會有特殊的智腦系統，這個智腦系統會記錄機甲師戰鬥中的數據，這些數據是可以複制甚至删除的，當然也可以進行替換，只是難度有些高。

我們可以認為現在的記憶體到來之前所有的數據記錄都被清除了，所以他會假裝失憶，事實上也是另類的替換，而我們認識的那個尼科就像是智腦生理性的損傷之後更換個新的零件一般，裏面的數據雖然還在，可是他依然不是原來的智腦了。”

鄭苒說完之後，還忍不住為自己贊了一下。

“你為什麽一定要說服我認同你的想法呢？我只是想要讓他回來。”古特聲音沉重地說道，“我不管他是誰，我只是喜歡他，想找到他而已。”

鄭苒愣了一下，他剛才應該是不小心陷入了學術怪圈，并不是有意的，“呃，我明白，當然我也很擔心他。事實上，我只是想說明一點，我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讓他回來，也不知道趕走了現在的尼科之後，回來的會是誰，會是什麽人？雖然他也同樣精神力廢柴，可是他對于聯邦一無所知，他不是原來的尼科本人，是第三者，說不定還會有第五個，第六個？你要如何？”

尼科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神秘的容器一般，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他們目前的技術對此毫無辦法，當然也不能夠宣揚出去，否則還不是被人當成瘋子。

古特聲音輕飄飄的，他承認鄭苒說的全部都對，他無力反駁。

“等，只能等。”等他的愛人回來，或者說等他以另外的面目回來，或者永遠都不會回來，除此之外，他們沒有任何辦法。

可是，火神的自爆并不能夠說明太多，也許那個他還是有關于自己的記憶的，也許他已經沒有退路，所以才毀了一切。

古特不敢想太多。

等到冷靜下來之後，古特兩人從書房內走出來，而尼科也準備好了豐盛的飯菜，撲鼻的香味讓鄭苒有些感興趣，不過看到古特不善的臉色，他決定撤退。

“我還有事先走了，下次再來，尼科你可不能夠虧待我啊，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出辦法讓你恢複記憶的。”

尼科微笑着送他離去，在古特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厭惡的表情來，鄭苒長相出色，和古特的關系也很熟稔，這讓他有了危機感。

不知道古特是怎麽想的，鄭苒竟然接到古特的消息說他同意了自己的提議，這讓鄭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不過他還是沒有猶豫地就用了那種可使人迷惑的藥劑，尼科的交代很是驚人，他竟然是個古老的物種嗎，真是不可思議。但是除此之外別無他獲，現在的尼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說他當時遇到了生死危機，再問的話，他确實什麽都不肯說了。

單是這一點也足夠讓人驚嘆了，鄭苒和古特都明白，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讓現在的尼科再次面對一次生死危機，可是這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夠控制的。

古特舍不得，鄭苒也不同意。

既然已經知道了真相，那麽也沒有必要虛以逶迤了，鄭苒就看着古特竟然給尼科上報了精神損傷鑒定，将人送進了一處條件良好的療養所。

精神力突然消失無蹤，也的确算是重度損傷了。古特這個借口也是不錯的，只是他卻是不想再待在華都了，也不想面對世人同情的目光。

正巧他的假期也已經差不多了，于是便提前去了邊境，回去了他的第七艦隊。

臨走之前，古特交給鄭苒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

“我自知戰場兇險，原本只是想要留給他一個寄托，卻不想，最後這個寄托卻是留給了自己。我不知何日歸來，也擔心會有變故，只希望你能撥冗探望下，我已經安排好了照顧他的人，告訴你也只是想要有備無患罷了。”

說完便離開了。

鄭苒竟然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他皺着眉頭看着那陌生的地址——華都第一育兒院。

天啊，古特竟然瞞着尼科做了這種事，真是好大一個驚喜，把人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