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最後江妍詩還是以二人還小的理由讓顧星河跟陸月明分房睡了, 只不過是顧星河睡的陸月明房間，陸月明睡的客房。

但這一晚顧星河還是睡得很不好。

可能是不熟悉環境的緣故，也可能是受到的打擊太大的緣故，顧星河在夢裏總是在以各種奇形怪狀的姿勢死去, 而夢裏, 每一個害死他的人不是舅舅就是哥哥，直到最後出現了楊安蕾的臉。

半夜驚醒的時候家裏的走廊燈還是亮着的, 顧星河睜着雙眼木讷地盯着門縫下滲透進來的光, 怎麽都睡不着。

他心想, 表現得再堅強能有什麽用呢，還不是随随便便就被人把心理防線擊垮, 還搞得噩夢纏身, 挺沒用的。

顧星河看了下時間，已經淩晨三點了，平常的時間裏陸月明已經睡了，他也就不好意思再去打擾陸月明了。

而就在顧星河以為他會睜眼到天亮的時候，門把手突然轉動了。

顧星河猛的坐起縮到了牆角, 拳頭瞬間握緊, 還是依靠夜光視力看清來者是陸月明後才放松下去。

“怎麽還沒睡？”陸月明怕晃了顧星河的眼睛, 便沒開大燈，只是熟練地走過來開了床頭的小燈，也不至于晃眼, “睡不着嗎？”

“你怎麽來了？”顧星河沒正面回答問題, 只是像抓住救星般地爬到床邊抱緊了陸月明的腰，盡管他現在依舊在害怕和人接觸，但陸月明總不可能比噩夢還要可怕，“阿姨……不是, 媽媽不是說不讓你跟我睡嗎？我都聽她的話鎖門了的。”

陸月明嗤笑一聲，随手把鑰匙扔到了床頭櫃上，“我自己的房間我還能沒鑰匙？”

顧星河恍然大悟，撒嬌地蹭蹭陸月明的胸膛，委屈道：“我一直在做夢，夢見我媽媽要殺我。本來我是不怕做噩夢的，畢竟這麽小兒科的事情……可是我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媽媽很兇，她不會放過我的。”

“瞎想。”陸月明把顧星河趕到床中間睡好，自己也随之躺了上去，安撫道：“夢跟現實都是反的。”

顧星河死活不信，甚至還覺得跟陸月明産生了代溝。

“美夢會成真，噩夢就是反的，狗才騙你，我媽就是這麽說的。”陸月明順手關了床頭燈，側身摟緊了顧星河，“別擔心，睡吧，要是再做噩夢了就一定得記得夢到我，我幫你打架。”

顧星河扁扁嘴，心說陸月明都這樣說了他又不好意思不信了，不然一會兒江妍詩都得變成小狗。

之後顧星河就在又想睡又怕真的再次夢到楊安蕾要他去死之中糾結了很久，最後是在陸月明的再三安撫之下才不服氣地閉了眼，心想大不了在夢裏也把要害他的人都殺一遍。

十分鐘後，顧星河順利被哄睡了。

後半夜的顧星河也很不冷靜，夢裏的楊安蕾依舊沒有放過顧星河，以至于鬧鐘響起的時候顧星河後背都濕了大半。

而陸月明與噩夢纏身醒不過來的顧星河不一樣，他睜眼到了天亮。

陸月明很理解顧星河的苦楚，因為他剛死的那幾天也是這個狀态，但由于受到的心理傷害小，因此能很快調整回來。

可顧星河不一樣，顧星河被傷害的時間太長了。

從還是個瘦弱的小孩兒開始，顧星河就在被一家子變态折磨着，那梗在心裏的刺埋得太深，實在不容易被徹底清除。

“要不今天請假吧，別去學校了。”陸月明心疼得不行，“你去了藝術班我就不能在你身邊了，我怕你撐不住，實在放心不下你。”

“不行，今天是去藝術班的第一天，肯定有好多重要的事情要通知，我不能錯過。”顧星河坐起身，想了想還是拒絕了，“沒關系，藝術班離你不遠。而且我身手也很好的，雖然我現在的狀态有點不正常，但只要我不去主動招惹別人就好了，沒人能欺負我的。”

見狀，陸月明知道勸不動，也就不再勸了。

“那我送你到教室。”陸月明還是選擇了妥協。

“好的呀。”顧星河心情漸好，又笑着主動湊上去親親陸月明，胡思亂想了起來，“你在二中的傳說太多了，這樣我也可以狐假虎威一次了，這就是《霸道校草愛上我》的劇情呀。”

“都說了少看點這種小說。”陸月明捏捏眉心，完全拿顧星河沒辦法。

“可我覺得挺酷的。”顧星河得意地搖頭晃腦，“不過咱們不穿校服真的不會被逮嗎？”

陸月明配合地反問：“怎麽，小說裏沒寫不穿校服是校霸的标配嗎？”

“真拽呀。”顧星河咋舌，“都是因為你擅自改了鬧鐘，咱們不是說好了今天早點起床回公寓拿校服嗎？這個點兒趕回公寓也來不及了。”

陸月明解釋道：“你着了夢魇，一晚上沒睡好，好不容易快天亮了才好好睡了一會兒，不忍心叫醒你。”

一說到這兒顧星河就樂了，忍不住道：“不怕，我在夢裏把他們都反殺了！”

“你真厲害，這回會美夢成真的。”陸月明拍拍顧星河的屁股，“行了，既然要去學校就快去洗漱，至于校服……家裏有我高一的校服，我應該還穿得下。”

說着陸月明又頓了下，接下來的話沒說出口。

——現在的顧星河連人都不敢碰了，他怎麽可能不擔心顧星河會不适應穿他的衣服？

思忖片刻，陸月明準備有難同當，打算陪着顧星河成為不穿校服的“異類”，跟顧星河一起等陸家的司機把公寓裏的校服幫他們帶到學校來。

與此同時，顧星河也不敢肯定不會抗拒陸月明的衣服，怕萬一有什麽應激反應搞得二人都尴尬，這會兒也跟陸月明一起打消了穿舊校服的想法。

為了轉移注意力，顧星河光着腳跑過來跟陸月明比了會兒身高，發現還是沒長過陸月明後又垂着頭躲洗手間裏去了。

陸月明尾随着顧星河進了洗手間，也不怕一會兒被江妍詩上來撞見。

顧星河從鏡子裏看見陸月明，知道陸月明是不放心他。

為了表示他一個人在藝術班真的沒有問題，顧星河吐了嘴裏的牙膏泡泡後直往陸月明身上蹭，“你看，沒發抖了吧？其實做了場夢我也沒那麽害怕了。如果你現在摸我，我肯定也不會發抖。”

說完顧星河就掀起衣服露出了小肚皮，一副你想摸就摸吧的模樣，嘴裏還要念叨着什麽“我絕對不會拒絕你的我的肉可軟了你摸了是你賺了”雲雲。

陸月明被搞得哭笑不得，只能配合地捏了一把顧星河肚子上的癢癢肉，“什麽都沒有，還好意思讓我摸，今天早餐是咱媽自己做的，你得多吃點。”

顧星河抓抓癢癢肉，哼哼唧唧地說知道了。

結果這一頓就吃得有點撐了。

“吃不下就別吃了。”陸月明看了下時間，戳了下顧星河鼓着的腮幫子。

顧星河抓緊時間咽下最後一口，知道要遲到了便又趕快跟着陸月明一起去換鞋。

“等等等等！”江妍詩趕緊從廚房跑出來叫住正在換鞋的二人，一人又塞了一片土司和一罐牛奶，“牛奶帶去學校喝。”

陸月明蹙眉，順手把顧星河的也塞到了自己的書包裏，“走了。”

顧星河嚼着土司還不忘揮手說再見：“嗯……媽媽拜拜。”

這還是顧星河第一次上學被“媽媽”送到家門口，感覺挺不錯的，他很喜歡。

……

到學校的時候顧星河還有點撐得難受，坐在位置上好半天都緩不過來。

“顧星河，馬上升旗了。”西夏敲響了顧星河的課桌，“你沒帶校服來嗎？今天開學典禮，一會兒得檢查的。”

“校服在路上了。”顧星河解釋道，喝了口水潤了下喉嚨。

“趕得上嗎？我宿舍裏還有兩件，要不我回去拿？”斐銘好心出主意，“我抓緊時間跑回宿舍的話應該還趕得上。”

顧星河可沒那膽子跟處處關心他的同學們搞得尴尬，只好連忙道：“算了算了，我一會兒去跟晉哥請個假，就說我身體不舒服要陸月明陪，這樣就不會扣咱們班的分了。”

“哼，他倆肯定是故意不穿的。”宸冶冷哼一聲，還在為昨天陸月明不理他的事耿耿于懷，“想不到吧，我房間的窗戶正對陸月明房間窗戶，我昨天親眼看見陸月明帶顧星河去見家長的，他倆昨天肯定在家裏睡的，家裏沒校服也不知道來問我借。”

“別多嘴。”陸月明冷冷地睨了宸冶一眼，懶得多解釋，打算直接去請個升旗儀式的假，又問了顧星河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得到拒絕的答案後斟酌了半晌還是在顧星河的眼神催促下只身前去王晉的辦公室了。

等到陸月明走後，同學們這才敢仔細八卦起來。

“剛剛陸哥在，我怕戳了他傷心事。”斐銘做賊似的，“你什麽時候去藝術班啊？”

顧星河猶豫不決：“應該升旗儀式過後吧，我也不清楚，一會兒等晉哥通知。”

斐銘嘆氣：“這樣就要晚自習才能見面了。”

顧星河尴尬地笑笑，不搭話了。

見顧星河不願意再搭話，同學們也不再自讨沒趣，升旗儀式的預備鈴響起後就紛紛去了操場，最後留下了顧星河獨自在教室裏。

廣播裏的教導主任還在熱情洋溢地讓學生們加快入隊的步伐，顧星河聽得昏昏欲睡。

正就在顧星河要徹底睡過去的時候，他褲兜裏的手機又把他完全震醒了。

顧星河不情不願地摸出手機來。

手機屏幕裏，來電顯示是“媽媽”。

是楊安蕾。

顧星河糾結了很久，想了想還是接了起來。

楊安蕾說：“寶貝，咱們好好聊聊好嗎？媽媽不會害你，我一直找不到你，差點報警了，我很擔心你……”

顧星河聽得寒毛直立，瞬間挂斷了電話。

寶貝？寶你媽的貝呢！

現在賣慘有用嗎？

顧星河心想，這哪裏是他在逼楊安蕾，分明是楊安蕾在逼他發瘋。

夢裏也是，現實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6-13 08:58:28~2021-06-13 23:56: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墨沐白 3瓶；吃桃子嗎 2瓶；阿竹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