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那麽你呢?”
安然與其他主持人一起排練了一個多星期, 林淮除了車隊那邊的訓練和上課,大多時候都會陪着她一起到場。
男生話不多,到現場也只是在後排的位置安靜地坐着, 很少出聲。不過趙柯顯然不會放過這位校草在場的機會,雖然不再提主持的事情, 問問意見以及借此宣傳之類的倒是一點也沒落下。
再加上傅霖跟林淮大概關系不錯,有傅霖在背後撐腰,其他人就更加有恃無恐了。
林淮對此倒是沒什麽表示,雖然态度不冷不熱, 但被拜托的事情也都二話不說地做了。
只是每次傅霖跟他說話說着說着突然跟趙柯使眼色, 林淮都會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果不其然, 這倆個都不是什麽好敷衍的人, 好幾次甚至都敢直接對林淮提要求了。
讓林淮有種他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把自己當成學生會的人來使用了感覺。
但一轉眼又看到站在講臺上朝這邊看的安然, 目光裏很擔憂又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林淮根本不用猜就知道她肯定會在擔心和自責——因為她的原因自己才會出現在這裏, 然後任人“挾持”。
雖然這跟安然沒什麽關系,但每次看見女生站在那裏的身影, 倒真的讓林淮确切感受到了幾分被要挾的錯覺。
——你不幫忙的話我們就欺負她哦。
所以林淮只好任勞任怨, 也不是什麽太麻煩的事,還是幫忙好了。
N大的藝術節通常進行三天, 開幕晚會在第一日的晚上舉行,全校師生統一放假,并且開放校外人員參觀名額。
從第一天開始校內各處大大小小的表演和展覽都登上了舞臺,教學樓、圖書館到食堂擺出了很多攤位,無一不人來人往。學校還提供了無人機全天航天拍攝, 同時新聞社進行的随機采訪在校內大禮堂前的大屏幕上實時直播,場面熱鬧非凡。
開幕式的晚會在當天晚上七點準時開始,在那之前所有的節目要進行一次彩排的走位。
中午安然和林淮吃過午飯之後,林淮車隊有事,安然于是便提前到了大禮堂。
為了保證演出的新鮮感,在入場前大禮堂非工作人員和表演者禁止入內。會場內來往人員也十分忙碌,學生會的幹事從一早開始便忙得腳不沾地了。
安然到時趙柯已經汗流滿面了,正在舞臺臺階下下達着任務,看見安然時立即招呼了她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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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你來了。”趙柯沖舞臺後的幹事招了招手:“這是主持人的禮服,按照你上次主持報的尺碼定的,你先到後臺先試試看合不合身。”
“好。”
安然應了一聲。
抱着衣服到了後臺的試衣間,換好衣服出來後另一個女主持正好走進來,看到穿着禮服走出來的安然,眼睛立即亮了亮:“好漂亮啊安然!這也太适合你了吧!”
安然笑着道了聲謝:“趙柯選的,你穿上肯定也好看,趕緊試試吧。”
安然等她一起試完之後才一起走出去的,禮服是淺藍色的吊帶長裙,兩個女生本來長得就很漂亮,穿着裙子一露面就立即吸引了衆人的視線,趙柯啧啧了兩聲:“不愧是我的眼光,服了。”
傅霖也在旁邊,聞言笑了一下,不過沒作什麽評價,只是看了一會兒之後忽然問安然:“林淮今天怎麽沒來?”
安然:“他剛好有事。”
傅霖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考慮到長時間穿着禮服和高跟鞋不太舒服,彩排的時候趙柯體貼地讓她們可以先穿自己的衣服就好。
幾個主持人上臺之後,傅霖用麥克風告知大家開始彩排。
在傅霖的指揮下彩排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大多數表演現場走位,而因為一些創新性的特別展出所需要的工具都是一次性的,所以只在正式登臺時展現,不過主持人的臺詞需要從頭到尾一句不省的過下去就是了。
為了保持住幾小時後嗓子的狀态,安然沒有太過用力,不過嗓子還是感覺到了些輕微的不适。
終于走完一整套流程,幾個主持人鞠躬致謝,下臺之後工作人員趕緊給他們遞水。
“效果很不錯。”傅霖在舞臺下方鼓了鼓掌:“辛苦大家了,休息一下吧。”
安然捧着水瓶走到前排的位置坐下,雖然會場裏開了空調,但舞臺上燈光太強,這會兒她的衣服已經被汗濕了。
趙柯舉着個小風扇坐到她旁邊,一邊遞到安然面前給她吹風,一邊跟她聊天:“怎麽樣,累死了吧?”
安然咽了口水,笑着點了點頭:“主要是熱。”
兩個人在這邊聊了沒兩句,傅霖過來和趙柯商量相關事宜,不知不覺間負責人就都湊了過來。
安然坐在其中安靜地聽他們讨論,被熱得腦袋空空,再擡頭時就看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霍書越。
霍書越也看見了安然,沖她點了點頭,然後轉頭對傅霖說:“我是不是來晚了?”
“少來。”傅霖明顯不吃他這一套:“不想彩排你還不如幹脆等到你了再過來。”說完又問:“準備得怎麽樣了?”
霍書越說:“放心,沒問題,樂器我們自己提供,不過鋼琴太遠了搬不過來,你跟音樂室那邊聯系一下吧。”
聽到鋼琴兩個字時,安然驀地心髒重重跳了下。
一直到霍書越離開,安然還沒能回過神來。
趙柯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狐疑地問:“這家夥會不會太自信了,會長,不彩排真的沒問題嗎?”
“沒事,”傅霖說:“他們的表演我看過了,這點自信的權力還是有的。”
“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對了,我記得他們之前列的樂器清單沒有鋼琴,怎麽突然?”
傅霖嘴裏咬着顆棒棒糖,正低着頭用筆在本子上作記錄,聽到她的話時擡起頭看了一眼也正等着他的回答的安然,然後才轉向趙柯。
“這個麽...…”他故意拖長了話音,笑了笑,然後緩慢道:“我忘了告訴你,今晚林淮會上。”
晚會開始前二十分鐘,學生以學院為單位陸續入場。
安然已經換好了衣服,和幾個主持人在舞臺側方繼續對詞。
前排的女生忽然低聲呼叫起來。
周圍聽到動靜的人都下意識朝着喧嘩的地方看來,順着她們視線盯着的地方看過去後,安然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是林淮。
男生一只臂彎裏還抱着一個紅色頭盔,朝着周圍看了看,似乎是在找後臺的位置,很快便有充當工作人員的女生發現了他,走近給他指了指方向。
因為身高差距,女生說話時需要仰着頭才能看到對方的臉,在這位公認的校草面前,一舉一動都透出一種初學者的生澀。
任何女孩子在這個人面前都會不由自主地害羞吧。
——就連她現在只是看着他,心跳都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安然笑了笑,在心裏想。
一邊又忍不住回想起前幾天晚上的對話。
“他們告訴我你會彈鋼琴,然後我就想了一晚上你彈鋼琴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
當時林淮只是愣了愣,雖然很短暫,但卻像是有些許的失神,雙眸深沉地注視着安然,他的喉結難以察覺地微微動了動,接着移開了目光:“是麽。”
雖然他沒有直接開口,但安然以為這是委婉地拒絕了的意思,當時還有些失望,只是也還是想要尊從他的決定......況且她也已經試過了。
一直到幾小時前,傅霖說,他會來。
他也真的出現了。
是因為自己嗎?
安然實在忍不住這麽想。
因為林淮的出現,前排的騷動迅速蔓延,甚至有人膽大的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聽見,林淮并沒有回頭。
安然意識到自己盯着對方的時間稍微過長了些,正要移開視線,下一秒林淮忽然轉頭,目光有如實質,直直朝安然所在的位置看了過來。
安然一頓。
兩個人所在的位置恰好是正對面,就這麽四目相對了幾秒,林淮很淺地對安然笑了笑,然後便轉身往後臺的方向走去了。
“5、4...3...2、1!”
倒計時結束。
晚上七點整,N大夏季藝術節開幕式晚會正式開始。
第一個節目是由校內音樂社的管弦樂隊獨奏夜願的last of the wilds。舞臺上所有的燈光在主持人話音結束的第一秒就盡數熄滅,将近十幾秒的寂靜之後,在一束白色燈光打下的瞬間第一個重金屬被重重砸下的聲音通過圍繞禮堂上空的擴音設備傳出來,所有人好似都被這陣力道震住了一瞬,下一秒在重金屬的搖滾樂下,整個會場爆發出了整齊地尖叫。
晚會由此拉開序幕。
N大的藝術節晚會一向別出心裁,通過各種可表達的方式百分之一百地完美體現了年輕的熱情和朝氣。安然上臺報幕時,甚至産生了一種腳下舞臺的地板被臺下所有人的喊聲振動的感覺。
趙柯對此十分得意,站在安然身後,小聲道:“現在就這麽嗨了,等會林淮上場豈不是要掀屋頂?啧啧,這顏狗的世界……”
在精心的安排下,随着節目的進行,會場的氛圍持續走高,整整一個小時尖叫聲幾乎沒有停息過,一直到将近尾聲時,舞臺兩側的大屏幕顯示出下一個節目,表演者隐匿在黑暗之後。
報幕的男主持人十分懂地刻意停頓了幾秒,臺下開始騷動。
安然從人群裏壓抑着激動的小聲猜測中聽到了林淮的名字。
下一秒。
男主持終于開口:“有請表演者霍書越、許炎、林嘉術......剩下這位我們N大應該沒有人不認識了吧——林淮,掌聲有請他們!”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燈光适時亮起,幹淨的一束白光下,黑色的鋼琴前面,坐着穿着簡單白色t恤和水藍色牛仔褲的黑發少年。
畫面像是美好易碎的文藝片慢鏡頭,衆人甚至不由自主屏住了一秒的呼吸。
只一秒。
下一瞬少年的修長的手指從琴鍵上掃過的同時,清澈的琴音所到之處猶如帶着火花,剎那間點燃了所有寂靜。
在一小節鋼琴獨奏過後,燈光驟然大亮,吉他和架子鼓加入,主唱的聲音響起時,尖叫聲如洶湧的海浪般掀開了高潮。
霍書越選的是周傑倫的一首情歌,到最後一段時全場幾乎都在跟着唱。
安然站在舞臺側方帷幕落下的陰影之中,視線宛若被釘住了一般,目不轉睛地盯着鋼琴後方的林淮。男生似有所感,在下一瞬忽然擡頭看了過來,四目相對,他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溫柔地注視着她。
讓安然産生了一種,整個會場全部的人都好像只是他身後的伴奏。
林淮才是那個唯一在唱情歌的人。
怦怦怦——
在響徹整座禮堂的歌聲中,安然清晰地聽到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
直到表演結束,四人退場之後會場的氣氛還處于一種高漲狀态,這種熱情一直持續到了晚會壓軸,由合唱團領唱校歌的最後一秒。
之後主持人在持續的全場熱烈掌聲中謝幕,晚會完美落下帷幕。
結束之後安然立刻四處望了望,卻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林淮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先離開了。
安然抿了抿唇,到更衣室換下禮服之後,到後臺找到了趙柯。
趙柯一邊把交由她保管的手機還給安然,一邊對衆人說說:“等會兒找地方慶祝一下,公費開銷哦,也是感謝你們肯幫忙,幸苦啦。”
“地點的話......不如你們決定一下想去哪裏......”
安然還沒來得及說話,手機裏微信的提示音很輕地響了一聲。
一條新消息彈了出來。
林淮:我在酒吧等你。
趙柯:“安然?”
“啊...”安然回過神來:“我還有點事情,就不跟你們一起去了。”
安然一邊說着一邊往後退開,笑着擺了擺手:“我先走了...你們玩得開心啊!”
大概是晚會過後激情還沒有完全消退,這個點小夜街的一家家酒吧內都擠滿了人,熱鬧非常。
酒醉的白雲雖然是一間清吧,但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今晚的客人似乎比任何其他家都要很多。
安然剛推開門就被音樂和游戲的聲音振了下,她站在原地緩了緩,又看了看周圍。
酒吧裏燈光打得暗,安然看了一圈,只能勉強從昏暗的燈光裏看清一間間卡座的包廂裏三三五五的坐滿了人。
正要拿出手機。
周圍忽然哄叫起來,安然下意識擡起頭,就看見了正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林淮。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林淮沒應聲,甚至沒分出視線去看對方是誰,男生徑直朝門口的位置走來,然後停在了安然身前。
“跟我來。”
周圍聲音太吵,安然沒聽見他說了什麽,只能通過他說話時的口型判斷。
正要點頭,手腕忽然一涼,安然低頭看了看自己被牽起的手,腦子裏剎時浮現了半小時前,這雙手停留在黑白琴鍵上的畫面。
腳下不自覺地邁開步子跟緊了上去。
二樓是一間打通了的大客廳,有不少樂器擺在中央,門的正對面是一扇不大的落地窗,窗前簡單地放置着幾張沙發,靠着牆的一面立着一排木質的書架,前面則是一個小小的吧臺。
安然被林淮帶到吧臺的椅子坐下。
林淮推了一個杯子到她面前,裏邊盛放的淺藍色液體在暖黃色的燈泡下閃着細碎的光。
“剛調出來的,試試看?”
安然點頭,端起酒杯喝了小口。
“怎麽樣?”
“剛和下去的時候有點點酸澀,好像還有一點苦味,嗯...不過不是很明顯...” 安然仔細品了品,接着便笑了起來:“咽下去之後就只剩下清甜了。”
林淮垂着眼看她:“喜歡嗎?”
“...嗯。”
分明是回答他的問題,在對上他的視線時答案的問題卻好像變得似是而非起來。
安然努力壓下迫不及待提問關于林淮今晚到場的沖動,正試圖移開視線,卻聽到林淮忽然問:“想學嗎?”
安然愣了一瞬,不自覺地點下了頭。
“過來。”
林淮給她拿了個杯子,在旁邊一邊把材料遞給安然,一邊低聲給她指導順序。
安然的手穩被不止一個導師誇過,當着林淮的面卻像是初次握手術刀的實習生。
慶幸的是此刻面前的老師并不嚴厲,所以安然不會不合格。
一杯低度數的果酒被安然如法炮制,安然将杯子遞給林淮。
林淮十分給面子地嘗了一口,他看着她,然後說:“确實很甜。”
吧臺的位置靠着書架,空間并不大,兩個人說話時靠得很近。
安然餘光忽然瞥見書架上方放着的一張照片:“那是..……”
林淮聞言看去,然後擡手将相框取了下來,似乎回想了一下:“開業那天在這裏拍的。”
照片是四個人的合照,大概是抓怕,照片中沒有人看着鏡頭,許炎和霍書越在彈吉他,林嘉術看着他們,林淮則坐在沙發上,看着窗外。
每個人的姿态散漫又悠閑,大概也因此這張照片才充滿了吸引力。
安然看了會兒,老實評價:“拍得不錯。”
書架有些高,安然擡手将相框放回去時踮了踮腳,不過很快就被林淮接了過去。
安然收回手,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
是裴歡發來的消息,給安然報備,她目前非單身。
安然看完之後忍不住笑了笑。
“在笑什麽?”
安然:“裴歡說如果霍書越在藝術節晚會上唱情歌的話,就考慮看看要不要接受他的告白。”
“嗯。”林淮說:“她接受了嗎?”
安然點了點頭,剛要說話——
“那麽你呢?”林淮忽然問。
安然一頓,片刻後緩緩擡起頭:“...什麽?”
窗外有斷續幾聲蟬鳴響起,搖滾音樂和人群歡叫聲隔着門從樓下傳上來,被過了一層悶悶的濾鏡,聽起來顯得有些遙遠而不真實。
林淮沒有說話,只是盯着安然看了會兒,然後他彎下腰,用安然能夠感受得到的速度和足夠多的時間來推開他的距離,緩慢湊向了她。
“那你呢,”鼻尖輕輕相碰又分開,他低聲問:“你也會接受我嗎,安然?”
安然眨了眨眼。
林淮擡手托住她的後腦,然後閉上眼睛,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