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號角
第41章 號角
夜裏涼風徐徐,楚靖海坐在他爸爸病房裏看劇本,楚城也沒睡,偶爾會和楚靖海說一兩句話。他倆關系比之前好了很多,楚靖海嘴裏叼着一根棒棒糖,楚城一擡眼皮就看着他吊兒郎當的樣子。
“你這麽晚吃糖好嗎?”
“補腦。”楚靖海說道,“您這麽晚不睡真的好嗎?”
他因為感冒沒什麽胃口,正經飯沒吃多少,這會兒才想起來晚飯沒吃,吃根糖意思意思。
“你……要好好注意身體啊,怎麽覺得你又瘦了。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比你要壯。”楚城眯着桃花眼兒看着兒子,楚靖海白襯衣因為坐在椅子上而産生了褶皺,一截子小細腰的曲線被描摹的更加纖細,黑色褲子下筆直的長腿蹬着凳子腿兒,整個人貓在椅子上,發絲垂落在額頭,下巴尖尖,樣子有些可愛。
遺傳了父母優秀基因,帥氣而且漂亮的一個聰明的男孩子。
楚靖海受寵若驚的擡頭,說出來的話卻像放屁:“難怪你搞了這麽多女人。”
楚城一副日了狗的樣子閉了眼睛準備睡過去。
楚靖海一直謹遵蘇行洲的囑咐,喝水喝水喝水,現在想去廁所。
倆保镖大哥站在門口,個個都是80kg以上級別的壯漢,一左一右像倆大門神,倒是蠻有安全感的。
楚靖海走出門,想了想把倆真知棒一左一右的放進了保镖的西裝口袋裏,說道:“大哥們辛苦啊~”
他走路姿勢非常優雅,在夜裏就像只慵懶的俄羅斯藍貓,走到配藥室周圍的時候,他東瞅西瞅看着一個熟悉的影子一晃而過,好奇心促使他走過去看了看——沒什麽不同,但他覺得對方的腳步很快,就好像有時候人趕着一樣的快。
這一看不得了了,安靜的配藥室裏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光看背影就知道還是熟人。
楚靖海站在阮清身後,幽幽的開口:“你在這幹什麽。”
阮清正在把氰化鉀配進楚城的藥劑裏,聽到楚靖海的聲音手猛地抖了一下,他背着身子收回了氰化鉀的包裝,冷冷說道:“我過來看個朋友,醫生叫我把藥給他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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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楚靖海嗤笑一聲,哼出了魔力紅animals的一句應景的歌詞兒,“maybeyouthinkthatmiles~”
阮清這才眯着眼回過頭,酷似楚城的五官帶着些危險的氣息,白大褂和他這種人格格不入:“不用唱,聽不懂。”
楚靖海點頭,氣氛在同一時刻劍拔弩張。他二話不說徑直沖了過去,長腿一踹踹了個空,阮清可是在酒吧裏打過架的一把好手,不過楚靖海出奇的靈巧,能迅速躲過他的攻擊。兩人就開始撕扯起來,楚靖海确實不是什麽打架的好料子,沒幾兩肉的中看不中用甚至不耐操的小身板兒只能各種鑽空子搞背後突擊,最後他不顧形象的大喊:“保镖大哥!!!”
阮清眼睛倏地睜大,掙脫開了楚靖海準備逃走。楚靖海卡着他的脖子往後壓,說道:“我一直不知道你到底怎麽想的,殺人償命,血債血償,你做這種事情之前為什麽不想想你們sk那個死心眼的總裁會不會傷心——”
阮清搶過來桌子上的充滿氰化鉀溶液的針管,威脅楚靖海道:“你再動一下我就把這個東西紮進去。”
“你不是想殺我麽?”楚靖海想起上輩子自己不明不白的死,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生生掙脫了阮清,針管砰的一聲掉落在地,楚靖海喘着氣看着對面的男人,“氰化鉀?夠狠啊。”
阮清發現自己的計劃實在是太草率的時候已經晚了。
兩名保镖跑過來按住了掙紮的阮清,阮清的叫喊聲在這個空蕩的樓層回蕩着,聽來有着森森的寒意,楚靖海喘着粗氣,立刻打電話給了蘇行洲。
徐靈今天白天喝了兩杯加了奶的咖啡,精力極度透支,他那本來就弱的身體已經無法承受這樣大的壓力。以至于蘇行洲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有種做夢的恍惚感。
“晚上好。”
蘇行洲的聲音在夜裏聽得不太真切,徐靈反而像是釋然了一樣握緊了電話,他呆呆的坐在阮清客廳的沙發上,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
這一刻他沒什麽意外,反而是這一天終于到了的感覺。阮清這幾年簡直是顆定時炸彈,他無時無刻不提心吊膽。
但是他覺得自己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做的都夠多了,他沒什麽愧疚了。
“我可以猜到你為什麽給我打電話,”徐靈說道,“他在哪兒,我一會兒過去。”
“第一人民醫院,c區405,”蘇行洲說道,“以我的做法,我可以不動聲色的做掉他。不過我想讓你過來看看,你最好考慮好一切再來說話。”
徐靈抿了抿唇,掐了電話扶着牆站起來,吸了一口氣,打電話給了白朝輝:“過來接我。”
他聲音有一點點示弱的意思,此時此刻即使是堅強如他,也快要承受不住這些年巨大的壓力,他覺得這一次是時候去了結這一切了。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的時候,又恢複了往常的冷漠和冰冷。
電話那頭的男人聲音還蠻好聽,他說道:“總裁在哪兒?”
“市南漓江花園零3棟。”徐靈說道,“這裏離你家蠻近。”
白朝輝如果有尾巴此時此刻已經搖起來了,他很樂意效勞,笑眯眯的說道:“好,你等我十分鐘。”
徐靈最後深深的望了這個簡陋的小房間一眼,空氣裏還有房間主人的氣味兒,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無法形容自己的失望,非常失望,非常的失望。
以至于白朝輝看到徐靈樣子的時候,有些擔憂他的身體情況,他扶着他上了車,徐靈依舊西裝革履,沒打領帶,但西服一個褶皺都沒有。他在去往市中心的路上一直低着頭,一股子生人勿進的強大氣場讓白朝輝不知道說點兒什麽。
白朝輝直覺是一定發生了點兒什麽,但他對徐靈的私生活了解甚少,他只知道徐靈的一些生活習慣,細枝末節的恩怨他一無所知。
他很想把徐靈摟進自己懷裏安慰安慰。但他還不能。
徐靈一路都在低着頭咬嘴唇,這個動作他做起來有種異常的性感。就像一朵高不可攀的冰山雪蓮,有一天自己搖着花瓣兒說道:“快來摘我呀看我好柔弱~”
白朝輝想着這麽蒼白的面色不知道多久才能補回來一些血色,如果以後自己和徐靈真成了一定把他寵到天上去,他覺得徐靈這人骨子裏很招人疼。
到c區樓門口的時候,蘇行洲站在樓下,路燈恍恍惚惚的映在地上,拖出了一條長長的影子。蘇行洲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嘴角一直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整個人溫潤的像一塊上好的美玉。
“晚上好。”蘇行洲說道,“走吧。”
“我和你一起上去吧。”白朝輝有些擔心的說道,徐靈單薄的身體在風中好像随時都有可能要倒下,“好不好?”
徐靈出乎意料的沒有拒絕,他說道:“走吧。”
這些年來他很放心自己的小助理,白朝輝辦事兒一直讓他很滿意。幾個人到了四樓的時候,楚靖海正靠在欄杆上對着阮清說道:“小點兒聲,別吵着咱爸睡覺。”
阮清蹲在一角,微微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徐靈,喃喃開口:“靈哥……”
徐靈沒吭聲,沉默不語的走到了阮清身邊,單薄的身體散發的強大氣場讓楚靖海忍不住仔細看着這個人的臉。很清秀,白皙,下巴也尖尖的,但他伸手就是重重“啪啪”兩巴掌打在了阮清臉上。
“你夠了。”
“我有我的理由……”
徐靈擡手又是兩巴掌,阮清被打的嘴角出了血絲,說道:“靈哥你不要總是幹擾我的事情!”
徐靈懶得看他,轉過身深深的對楚靖海鞠了一躬,說道:“對不起。”
楚靖海已經徹底被徐靈整蒙了,這人太會做事兒他簡直不好意思再說道。
“我不後悔。”阮清被壓在地上,聲音很平靜,“你知道我有多恨他?如果他沒有搞我媽,我媽就不會這麽悲慘的在荒郊野嶺生了我,也不會後來憂郁得病,也許她會遇到一個不錯的男人,然後過着富貴的生活。”
“而不是沒錢治病死了。”阮清幽幽的說道,“讓他出來見我。”
幾個人不知道是同情還是嘲笑的看着地上小醜一般的阮清,徐靈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向他。
“讓他出來見我啊!”阮清失控的大喊,“他媽的都這份上了有什麽好說的!徐靈,你和我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別他媽想來幫我!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不用你再遷就!我受夠了被別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不管我做什麽都是托你的福!你以為我會感激你嗎?”
徐靈頓時心涼了半截。
他手靠在了白朝輝身上,白朝輝及時的扶了他一把,讓他沒有搖搖晃晃的在對手面前出醜。
他恍恍惚惚的走到了阮清面前,蹲了下來,手輕輕撫摸到他被自己打腫的臉頰,沒有任何感情的說道:“原來你是這麽想的啊。”
他做這些事兒的初衷每一件都是想讓阮清好的。他沒想到在阮清眼裏事情竟然是這樣的。一瞬間,很多感情噴湧而上,他有種養了條餓狼的憤恨感。白朝輝一直握着他的手,這時候徐靈的手掌太過用力壓的他生疼,他不明白這些人在幹什麽,只知道地上這個大概是他當做情敵的那位。
阮清眼裏都是淚,他何嘗不知道徐靈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為了自己好。他只是意識到了自己成了徐靈的一塊絆腳石,而且徐靈不可能放手,他會成為徐靈人生中的一個污點……他覺得自己最後能為徐靈做的,就是讓他自由。
“我救了你,你救了我很多次,我們早就兩清了。”阮清沉着聲說道,“不該發生的事情就是不該發生,你不要再想了,我從來對你,就沒有任何感情。”
徐靈點點頭,脫力的說道:“好。”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感覺,他現在沒有任何感覺。他覺得自己就像螺旋送了的木偶,一瞬間喪失了全部的力氣。
他累了。
“我确實帶了氰化鉀,我要殺了楚城。”阮清有些玩味的說道,“他該死,該死的人都去死。你們要殺要剮随意。”
楚靖海看着面前這突如其來的鬧劇半天說不出話,蘇行洲很冷靜的繞過了阮清,看向徐靈,說道:“還想玩交換條件的游戲嗎?”
徐靈做這個決定好像耗光了全身力氣一樣,他蒼白的臉和嘴唇看起來都那麽不堪一擊,後背卻一直挺得直直的。
在任何人面前,他都像一個戰士。
唯獨在阮清面前,他覺得自己不可思議的不理智。
“我只求你們,留他一條命,他年紀還沒我大。”徐靈說道,“……他的時間還很長,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嗎?”
“有沒有餘地,等楚城來說。”蘇行洲笑了笑,“稍安勿躁。”
病房的門開了。
楚城換了一身正裝,西裝革履的出現在了阮清面前。
阮清一瞬間的恨意,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十分寒冷,他立刻掙脫的要逃開這兩個大漢的捆綁,似乎要撲上去和楚城決一死戰。
楚城冷冷的站定。
就像是死神,站在了弱小無助的人類面前,舉起了他的鐮刀。
徐靈覺得不能這樣,他們一定會要了阮清的命的,所以他主動的撥出第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