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愛你之色【18】

【18】

在得到消息的第二天,慕歡就晉升為少校,被命令立刻離開研究所,他跟杭岩道別:“軍令如山,沒辦法,誰讓我是軍人呢,我要去邊界啦,就是被化學污染過的那塊地。我要去實踐高晗的勞動成果,很快,我就能回來的。”一邊說着,一邊笑着,在杭岩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很快嗎?杭岩又怎能不知道,就算什麽阻礙都沒有,只清理也不止一年。

杭岩目送着慕歡的車消失得毫無蹤跡。

每一次的分別,都這麽突然。

杭岩回到實驗室,呆到深夜。看着那些進行中的實驗,看着窗外紛紛的葉落,杭岩意識到,他來到新研究所已經11個月了,大大小小的實驗進行了11個,成功的3個,即将成功的4個,實驗中的3個,停滞的1個。一種無法言說的痛劃過胸口,杭岩坐了一會兒,忽然起身,關閉了所有的儀器,所有進行中或者即将完畢的實驗,戛然而止。

實驗室裏陡然響起了尖利的警報,好幾個保安同時沖進來:“怎麽了?杭師,發生什麽事了?”

高晗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什麽人入侵了嗎?為什麽所有的儀器都停了呢?”

保安惶惑回答:“是杭師自己關的。”

第二天,慕歡所說的負責大規模實驗的團隊來到研究所,為首的是年輕的唐晔少将。他們的研究團隊非常齊全,各種級別的都有,最高的博士的能力僅次于杭岩。但是,唐晔等人卻沒有順利進行細節咨詢,因為杭岩躲在了房間裏不肯出來,更拒絕和人交流,連高晗也無法使他開口。威脅、利誘、逼迫,所有的方法都沒有用,杭岩就像石頭一塊,任人怎麽敲都不動。

唐晔無計可施,惱火地給慕歡打電話,質問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一夜之間,即将成功的實驗都被杭岩毀了。慕歡莫名其妙,一言不合,二人在電話裏争吵了幾句,不知道慕歡說了什麽,唐晔驟然大聲:“你一手掌握着杭岩的資料,現在實驗毀了,他又不開口,你想我怎麽樣,用鉗子撬開他的嘴嗎?”

一旁的高晗直皺眉。

杭岩不出房門,變得很封閉很固執,他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對抗着。很快,慕歡的電話就來了,情愫很複雜:“杭岩,我很喜歡和你呆在一起,但我不喜歡研究所,我必須出來,否則就瘋了。杭岩,跟唐晔他們配合,他們說什麽你就做什麽。”

“……”杭岩不說話。

“你把唐晔當成我,好嗎?”

“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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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有新的任務……”

“你就可以不管我了嗎?”杭岩生硬地打斷了慕歡。

慕歡沉默着。

後來,唐晔從高晗手中得到了資料,暫時沒再糾纏杭岩。從外邊請來的心理醫生試圖跟杭岩交流,經過長達半個月的毫無成效的接觸後,心理醫生對唐晔說:“杭岩很抗拒實驗,我認為,應該給他足夠的空間和時間,等那股勁緩過來就好了。”

唐晔說:“他之前的實驗激情非常高。”

“怎麽說呢,你也能看得出,他非常依戀慕歡。杭岩是以這種方式,想讓慕歡回來,強行扭轉他的想法只會适得其反。”心理醫生好奇地确定,“他跟慕歡是戀人之間的關系吧?”

“慕歡說他以戀人的相處的方式,來打破杭岩的壁壘。”

“就是說,慕歡沒有把杭岩當成真正的戀人,而只是當做相處的方式?杭岩可是把他當成戀人了啊,慕歡一手造成了這種暧昧的情況吧。”心理醫生很不客氣地說。

“慕歡沒承認過。”

心理醫生若有所思:“我來之前,都不知道慕歡跟杭岩的關系。慕歡曾經說過,他一天也不能在研究所呆了,否則會瘋的,難道這種瘋的壓力是杭岩給的?為什麽?”。

“慕歡非常抗拒改變人體機能的實驗。”為了在兩軍交鋒中取得決勝權,上級三番五次命令慕歡進行大面積的體能實驗,促使慕歡數次申請調離。

“怎麽會抗拒呢?”

唐晔避重就輕:“他有過一些不好的經歷。”

雖然上級不斷地施壓,但杭岩不是一般人能溝通得了的,他的那些未成形的實驗就轉交給了高晗,高晗一個頭兩個大。這天高晗正跟杭岩在默默相對,慕歡的電話來了,是關于污染地界藥劑用量的問題。杭岩的眼睛驀然亮了,毫不避諱地湊到高晗的耳機上,就差伸手搶了,高晗哭笑不得。

邊境很不太平,慕歡率領的隊伍正在治理污染,就被襲擊了,雙方陷入了激戰。讓高晗很擔憂的是,那個地方已被嚴重污染,假如再陷入戰争的話,一旦受傷就會引發嚴重的感染,危害不可估量。

高晗越說越擔心:“我應該随軍的,不行,得向唐晔反應這個情況。”

等反應完了,杭岩不見了。

想起剛才跟慕歡所溝通的那些話肯定都被杭岩聽了去,高晗的心懸了起來,趕緊飚了一個電話給唐晔。杭岩很快被找到了,他在唯一的銀行櫃臺前取了一大筆款。高晗緊張地發怒了:“杭岩,你要去找慕歡嗎?這不現實,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裏!”

杭岩不理高晗,回家收拾東西。

慕歡的電話飚過來了,聲音非常惱火:“高晗說你要來找我,是嗎?這不是胡鬧嗎,我是在打仗,哪有時間管你啊。這次我對上的是艾洛,他喪心病狂了,竟然運用了很卑鄙的手段毀了幾平方公裏的地域,不把他收拾了邊界怎麽安寧啊?!”

“……”杭岩不說話。

“杭岩,聽高晗的話,聽唐晔的話,這次任務完了,我回去找你,好嗎?”慕歡的聲音變得溫柔,而後咳嗽了一聲。

“我可以幫你。”

“你安全地呆着就是最大的幫忙,有情況了,下次再說。”慕歡匆匆挂了。

當天,杭岩反複地思索着高晗之前的研究,在已經污染的土地上受傷會引發什麽樣的感染呢?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迷迷糊糊睡着了。夢裏,杭岩怎麽都睜不開眼睛,努力睜,也只能打開一半:黑暗的樹林,詭異的森林裏,一半樹木枯萎,一半卻瘋狂生長,高得幾乎看不見天空。

忽然間,砰砰兩聲。

好像爆炸一樣的聲音從樹中央崩裂了,整棵樹像西瓜一樣在瞬間爆炸開來,血紅的樹汁散了一整個天空。杭岩震驚地看着高大樹變成了碎渣,一下子跌坐在一旁。忽然間,森林變得嘈雜起來,許多穿着迷彩服的人從樹叢中跳了出來,拿着槍,拿着手榴彈。杭岩站在森林中,大聲地喊:“慕歡……慕歡……”

“杭岩?怎麽了?”高晗将杭岩推醒。

杭岩的汗珠像水一樣淌下來,他恍恍惚惚了半天,說:“M-G,在那裏進行實驗!”

夢不是無稽的,也不是随便臆想。而是杭岩綜合高晗給的資料得出來的結論:是M-G研究所在邊境進行的實驗,被污染了的土地正是進行實驗的結果。高晗卻沒有嘲笑他的夢,而是沉默着。

杭岩說:“我曾經做過這樣的設想,在樹上種植某種因子。”那次,他看到禮花在夜裏綻放,聯想到生長着的樹,假如能在生日的時候,用樹取代蛋糕,爆炸開來,散發出陣陣香氣,所有的人品嘗着甘甜的樹汁,是多麽美妙的事。

高晗慢慢地說:“慕歡說好幾個戰友被變異的樹傷了,想不到是從你這裏出去的。”

當時,只有魏飛白可以交流,杭岩興致勃勃,甚至寫出了可行性方法。所以,拿到了可行性方法的M-G研究所選擇荒涼的邊界作為實驗點,但應該也沒有想到危害會這麽大,污染了一大片土地,從而引來了國家的注意。

杭岩說:“慕歡很危險。”

不過,反映上去,唐晔卻平靜地說沒有這麽危險。

戰事加緊後,慕歡就再沒有跟高晗聯系,杭岩追問了好幾次,高晗得不到确切的消息,而唐晔又什麽都不說,他也就不再問了。某天晚上,杭岩将高晗所有的研究資料都還給了他,沒頭沒腦地說:“你的實驗也不是拯救蒼生的。”

“我沒說過啊。”高晗無辜地說。

“慕歡說的。”

“……”

沒等天亮,高晗就被電話吵醒了,唐晔的聲音焦躁:“高晗,杭岩跑了!”

怎麽可能,研究所的防備那麽森嚴?沒等想明白寡言但聰明的杭岩已經坐飛機到達了目的地,下了飛機之後就消失得一幹二淨。唐晔氣急敗壞,聯系當地的警力圍追堵截,還凍結了杭岩的賬戶:“沒錢了,他寸步難行。”

高晗不得不提醒:“他都能從戒備森嚴的研究所逃出去,還僞造了假身份,你覺得他會傻到沒錢?杭岩肯定是找慕歡去了,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被逼得無法逃避的唐晔終于說了實話:“慕歡帶的隊伍受到攻擊,失去了聯絡,現在正在找。”

高晗面色鐵青:“你一直瞞着我?”

邊界的荒蕪令杭岩驚訝,目之所及,是坍塌的建築、枯萎的樹藤,荒涼的地上到處是廢棄的垃圾。風吹過,垃圾發出簌簌的聲音,沙塵随風揚了起來。風夾雜着腐朽的味道,像死去了很久的老鼠一樣。

杭岩找到一個幹淨的地方,從包中掏出了成套工具和糾纏一起的電線,一個收音機,還有一個很古老的手機,以及一個看上去造型詭異的自制小儀器。他有條不紊地将電線串在一起,而收音機發出的嘶嘶聲時而強烈,時而微弱,他不斷地調整着,小儀器裏跳躍着不同的數字。收音機嘶嘶地響,杭岩在單調的聲音尋找目标。

在這麽荒涼的受污染的地方,訊息很單純,哪裏有異動,哪裏就有人,就可能是交戰的地方。現代的交戰不是扔石頭,一定會有現代的通訊科技,只要向外發散過訊息,跟着訊息的軌跡就可以找到他們。

此刻,每個頻率産生的嘶嘶聲都是不相同的,杭岩在尋找着它們的共性。

精神要絕對集中、忘我。

忘我、忘記有世界、忘記為什麽做這件事,只專注地谛聽。杭岩傾聽着自然的奧妙,像入定的老僧一樣,沉迷地聽着,風的聲音都變得美妙,和着風聲是無形的電流的聲音。杭岩跟着風聲調整着、等待着、計算着,單調的聲音如同悅耳的音樂一般,而後定格。

通過傾聽、辨別與分析,杭岩發現有兩處地域比較強烈,在不斷向外散發訊息,但沒有連通的跡象。杭岩意識到,這個地域通訊設備已被破壞,所以交戰的雙方都試圖修複通訊,以與外界取得聯系。重複的數據不斷被杭岩接收,通過分析,杭岩發現,這兩處的訊號在地理位置上非常接近。

經過思索,杭岩破譯着其中較強的那處的訊號,通過傳統的電波來辨別。而後将小型儀器調試到相應的基數,使得對方的訊號感可以被接收過來,通過儀器和手機反複調試,杭岩終于撥出了一串數字。信號很弱,沒有成功,杭岩不斷調整着,在數十次的擦肩而過後,忽然間,信號被接通了,嘶嘶的電流被放大。

“你是誰?”對方的聲音有一絲驚訝。

像從電流下傳過來的一樣,似乎有點熟悉,但接通後的喜悅将這一瞬間淹沒,杭岩說:“你在哪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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