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撒嬌

長安原本是祝苑給他起的乳名,希望他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後來又成了加冠的表字,全天下知道的不過是他和祝子熹兩個人,就連他的皇帝爹都不知道。

燕暮寒無從打聽。

祝珩忽然想起四水城的初見,當時他咳得昏天黑地,迷迷糊糊間也聽到有人喚他“祝長安”,原來竟不是錯覺嗎?

“你是我的長安嗎?”

燕暮寒費力地擡起手要抓他,祝珩嗓音發啞,從喉嚨間擠出一個酸澀的“是”:“我是祝珩,是祝長安。”

得到确定答案的燕暮寒這才安心,昏睡過去。

盡管不知道燕暮寒是從哪裏得知“長安”這個名字的,盡管沒弄清他們曾經是否有淵源,祝珩卻因此确定了另一件事:燕暮寒是真的很喜歡他。

他曾震驚懷疑,而今終于能确定,這份愛意是真實的。

祝珩用袖子擦幹淨燕暮寒身上的血,将傷口包紮起來,然後開始脫燕暮寒的濕衣服,雪山上氣溫低,繼續穿着濕衣服會凍傷的。

祝珩隔着衣服感受過燕暮寒的肌肉,沒想到脫了衣服後看,身材更好。肌理分明,從肩頭到腰腹線條流暢,宛若一尊肉身菩薩,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胸膛上有凹凸不平的傷痕,不過對于男人來說,這是榮譽。

祝珩垂下眼皮,臉有些熱。

說件很沒有面子的事,他是第一次看其他成年男性的身體,從小接受非禮勿視的禮教觀念,祝珩是偏保守的,在他的心裏,看了身子就要對人家負責。

昨晚和醉酒的燕暮寒睡在一起,他扯開衣服也是為了營造出兩人暧昧不清的關系,借此來利用燕暮寒。

他想在危機重重的敵國活下去,必須不擇手段。

當然,這已經是之前的想法了。

祝珩定定地看着燕暮寒,經過這次的事,他有了新打算。

祝珩費力地扶起燕暮寒,愣住了,燕暮寒的後背上滿是傷痕,一道一道縱橫交錯,破皮的傷口占三分之一。

是鞭傷。

之前聞到的血腥氣……

祝珩沉下眼眸,面無表情地脫下外袍,裹在燕暮寒身上。

如若了解祝珩脾氣的祝子熹在這裏,就會知道祝珩生氣了,自家外甥平日裏都是溫溫淡淡的性子,得過且過,但骨子裏很是記仇,一旦冷了臉,就代表他生氣了。

祝子熹曾經用動物形容祝珩,說他大多時候都是懶洋洋睡覺的貓,一旦被惹到,就會變成豺狼虎豹等兇狠的大型猛禽,是以祝子熹從來沒有強硬的幹預過祝珩的決定。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月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明亮的光,就連山洞裏也亮堂堂的,祝珩借着月光撿起了散落的食物。

他當時用食物引誘狼群,狼群并沒有吃。

雪地裏很幹淨,餓死面前沒有心理負擔,祝珩一口一口吃着冷透的蒸奶糕,忽然有種心安的感覺。

燕暮寒小聲嘟哝着冷,祝珩摸了摸他的額頭,燙手。

還是發熱了。

天黑後沒辦法下山,也不知道刺客有沒有離開,他們必須在山洞裏過一夜。

祝珩眉頭緊鎖,用浸透雪的短襖給燕暮寒擦額頭,他也開始覺得冷了,這樣下去不行,夜裏的溫度會越來越低,到不了明早他們就會被凍死。

得想個辦法。

過了這麽多年的平凡生活,頭一回玩這麽刺激,祝珩覺得自己的腦子都用完了,以至于在脫掉衣服抱住燕暮寒時,他都顧不上禮義廉恥了。

他靠坐着,将昏迷的燕暮寒摟得緊緊的,脫下的衣服都蓋在兩人身上,距離太近,鼻尖全都是燕暮寒身上的血腥氣。

踏雲趴在山洞門口,突然叫了聲,祝珩以為是刺客追來了,心驚膽戰地轉過身,卻對上十幾雙幽綠的獸瞳。

雪狼們回來了。

即使這群狼剛剛幫了他和燕暮寒,祝珩還是克制不住的害怕起來,他緊緊攥着那支從燕暮寒身上拔下來的鐵箭,後背的冷汗浸透了衣衫。

雪狼對着踏雲低吼一聲,食肉動物對食草動物天性的壓制令踏雲低下頭,十幾頭雪狼進入山洞,一點點逼近祝珩和燕暮寒。

祝珩驚懼交加,呼吸都要停止了,在雪狼們撲過來的時候,怕得閉上了眼睛。

他突然夢回燕暮寒殺掉程廣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浸透了恐懼,尖銳的狼牙會咬斷他的脖頸,鋒利的爪尖會将他開膛破肚,他的血會噴湧出來,被十幾頭狼拆分入腹。

他感覺到了熱氣,是雪狼對他張開了嘴,祝珩攥緊了鐵箭,正準備揮動手臂,臉就被舔了一下,有絨絨的毛搔在脖子上。

狼的舌頭上沒有倒刺,祝珩只感覺到了濕熱,他顫顫巍巍地睜開眼睛,看見十幾頭雪狼圍在他和燕暮寒身邊,有的在舔他,有的在舔燕暮寒,還有一頭脖子上長了一圈灰毛的狼懶洋洋地趴在燕暮寒身邊,閉着眼睛。

祝珩記得這頭帶灰毛領的狼,它就是最先咬死刺客的頭狼。

确認這群狼沒有攻擊他們的意思後,祝珩悄悄收起了鐵箭,猛獸是經不起挑釁的,萬一激怒它們就得不償失了。

十幾頭狼将他們圍得嚴嚴實實,擋住了從洞外吹來的寒風,懷裏還有個會自動發熱的大火爐,比什麽炭盆絨毯好用多了。

以前太醫就說讓他找個人來暖床,祝珩對此極度排斥,只當是太醫故意惡心他,現在抱着燕暮寒,說實話,感覺很不錯。

群狼環伺,祝珩本以為自己睡不着,誰知迷迷糊糊睡到了天亮,期間被發熱的燕暮寒鬧醒了幾次,幫他擦額頭降溫。

天光大亮,祝珩低下頭,對上一雙清明的眼睛:“你什麽時候醒的,還發熱嗎?”

他下意識去探燕暮寒的額頭,蓋在身上的衣服滑下去,露出兩人赤裸的上半身,掌心貼着燕暮寒的額頭,祝珩突然清醒過來,僵在原地。

“不熱了。”燕暮寒的嗓子啞得厲害,臉色也很難看,但眼睛亮晶晶的,看起來精神頭好了很多。

祝珩立馬收回手:“你別誤會,昨晚你發熱了,山裏氣溫太低,脫衣服是怕我們兩個凍死,我沒有想占你便宜——”

燕暮寒擡手捂住他的嘴,聲音悶悶的:“我知道。”

他身上很疼,不想聽祝珩說一些會讓他心也疼的話。

身上又是箭傷又是鞭傷,不疼就怪了。

祝珩撿起衣服披在身上:“天亮了,我們要盡快下山,你的衣服沒法穿了,穿我的吧,你肩膀有傷,需要幫忙就說。”

燕暮寒糾結了兩秒,悶悶不樂:“我自己穿。”

他很想讓祝珩幫他穿,但祝珩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陪他在冰天雪地裏吃了一夜的苦,臉色憔悴,他舍不得。

右臂擡不起來,燕暮寒慢吞吞地套上衣服,祝珩看着他笨拙地勾着帶子,嘆了口氣:“我來吧。”

修長的手指拉住衣帶,仔細地系着。

“長a……”燕暮寒微低着頭,拉住祝珩的衣袖,眼睫輕顫,似乎很是羞恥,又帶着一絲央求,“我疼,你能,安慰我,一下下嗎?”

祝珩只能看到他毛絨絨的發頂,像是陽光照在雪地上,燦爛又溫暖:“要摸頭嗎?”

想象中的拒絕沒有出現,燕暮寒不敢置信地擡起頭。

“安慰是要摸摸頭嗎?”祝珩伸出手,沒做過粗活的掌心一片瓷白,像是上好的玉石,充滿誘惑力。

“不要摸頭。”燕暮寒握住他的手,大着膽子湊近,“要,親親。”

他緊緊盯着祝珩,眼睛眨都不敢眨,清透的瞳仁裏盛滿了期待,像是無辜的幼鹿。

要求提的得寸進尺,一點都不無辜。

祝珩眼尾輕挑,似乎笑了聲:“小将軍,你是在撒嬌嗎?”

雪狼們被驚動,紛紛圍過來,親昵地蹭着燕暮寒的腿。

祝珩抽回衣袖,站起身:“快和你的救命恩人道個別,我們該走了,你的傷還需要上藥處理。”

燕暮寒洩了氣:“噢。”

踏雲慫兮兮地趴在山洞口,祝珩摸了摸它的頭,手感沒有燕暮寒的腦袋好,他往裏看了一眼,燕暮寒被雪狼包圍了,他垂頭喪氣地抱着領頭狼,臉埋在灰色的頸毛裏。

是不開心了嗎?

祝珩彎了彎眸子。

下山路上發現了十幾具刺客的屍體,都是被狼咬死的,死狀凄慘,地上的雪都被融化成了淡粉色的血水。

祝珩心裏後怕,如果沒有雪狼在,死在這裏的人就會是他和燕暮寒。

“怕?”

燕暮寒轉過頭來,怕碰到肩膀上的傷,他被安排坐在前面。

雪地上不能騎太快,祝珩一只手拉着缰繩,另一只手象征性地捂了捂他的眼睛:“不怕了,他們都死了。”

燕暮寒默不作聲,他是想問祝珩怕不怕,不是自己怕了。

還沒有到山腳,遠遠就看到了穆爾坎,他帶着一隊人,塔木也在列,正焦急地張望着:“是将軍!”

一群人嘩啦一下圍上來,看到燕暮寒和祝珩騎一匹馬,震驚不已。

“他們怎麽騎一匹馬?”

“南秦人或許不會騎馬吧。”

“那為什麽他拉着缰繩,還抱着将軍?”

“将軍的衣服看起來不太合身,臉色也很憔悴,他們在山上待了一夜,該不會是在……幽會吧?”

衆人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想到燕暮寒平日裏對祝珩的特殊照顧,看着兩人的眼神越發微妙。

像,太像幽會了。

看到來接應的人,祝珩這才完全放下心,遠遠地喊道:“你們将軍受傷了。”

穆爾坎瞬間變了臉色,低喝一聲:“将軍受傷了,快過去幫忙!”

一行人收斂表情,焦急地圍過去。

祝珩拿出鐵箭:“我們遇到了刺殺。”

他将昨日的事情講了一遍,略過了狼群相助的事情,只說是燕暮寒以一敵衆。

穆爾坎臉色煞黑,仔細詢問了刺客們死在哪裏,點了幾個人準備上山。

“不用去了,都是死士,查不出線索。”燕暮寒閉着眼睛,語氣不快,自從見到穆爾坎等人後,他的臉就拉得老長。

塔木戰戰兢兢,實在受不住他的低氣壓,将傷藥往祝珩手裏一塞,雙手合十央求道:“幫幫忙。”

祝珩心下好笑,拿着藥走過來:“怎麽這副表情,不願意讓我給你上藥?”

燕暮寒睜開眼睛,對上他含笑的目光,一陣心旌搖曳,片刻後,默默偏開頭:“你休息,不用管我。”

他還沒忘了親親被拒絕的事,太丢臉了。

燕暮寒瞪着不遠處翹着腦袋觀望的塔木,低聲呵斥:“趕緊滾過來!”

不開心的狼崽子在鬧別扭了,是該哄一哄,祝珩假裝沒有發現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小将軍還有個問題沒有回答我,是在跟我撒嬌嗎?”

這哪裏是問題,分明是調侃,燕暮寒賭氣地低下頭:“不想回答。”

“不回答,是不想要安慰了嗎?”

“不……”燕暮寒猛地擡起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眼巴巴地看着祝珩,指尖蹭了蹭他的衣袖,沒敢拉住,“安慰,想要。”

祝珩晃了晃手上的傷藥:“想要就好好配合。”

上完藥後啓程回家,祝珩一路沉默不語,燕暮寒沒等到想要的安慰,像個尾巴一樣跟着祝珩,進了他的房間。

“我要沐浴了,将軍還不走嗎?”

身上一股血腥氣,還有雪狼身上的味道,祝珩被熏得話都不想說,再不洗幹淨,他就要暈過去了。

“不走。”燕暮寒深吸一口氣,理直氣壯,“我要安慰!”

熱水已經打好了,祝珩忙不疊脫下染血的衣服,只穿了一條亵褲,從屏風後走出來:“剛剛沒聽清,你要什麽?”

祝珩清瘦,但并非皮包骨頭的身材,他是天生被女娲偏愛的作品,不僅容貌出衆,身體也堪稱漂亮,頭身比優越,骨肉勻稱,從頭到腳都是傑作。

在山洞裏驚鴻一瞥,不如現在看的清楚,燕暮寒腦袋裏一片漿糊:“要,要幫你搓背。”

“……搓背?”膽子變大了嘛,祝珩輕輕呵了聲,踏進浴桶,在缭繞的熱氣中伸出手,像一只勾人心魂的海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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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性感長安,在線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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