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修】腰窩

風越來越大了,帳篷拉緊後還能聽到風聲。

祝珩摸着黑回到床榻邊,被子是剛曬過的,很軟和,他聽到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緊接着不知踩到了什麽,他腳下一滑,往前撲去。

“小心!”

他的胳膊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住,那只手摸索着握住他的手腕,緊扣在手串旁邊,連玉珠都捂熱了。

那只手很燙,祝珩被燙得口幹舌燥:“我站穩了,可以松開手了。”

從黑暗中傳出一聲低笑。

下一秒,那只手突然發力,拽着他往前撲去。

祝珩驚呼出聲,很快就撲進了一個熱烘烘的懷抱裏,觸感溫熱,是赤裸的胸膛。

燕暮寒已經脫了衣服。

祝珩心跳的很快,方才被冷風吹清醒的腦子又開始發懵。

燕暮寒身上有未散的酒氣,将他整個人包裹起來,戒酒經過體溫的中和,并不會讓人覺得辛辣,反而散發出一種特殊的吸引力。

祝珩抽抽鼻子,将之定義為燕暮寒的味道。

還好,他不覺得讨厭。

“長安,上衣脫完了。”燕暮寒緩緩摩挲着他的手腕內側,仿若呢喃一般貼近,蹭了蹭他的耳骨,“還要繼續脫嗎?”

祝珩半邊耳朵都麻了,恍然間有種錯覺,他拐上床榻的不是只狼崽子,而是只狼妖。

明明逗一逗就會臉紅,怎麽變成了現在這種模樣?

祝珩沒由來的不爽起來,他手腕翻轉,化解了燕暮寒的桎梏,雙手沿着亵褲布料收緊,掐住了一截勁瘦的腰。

燕暮寒下意識要躲,祝珩又緊了緊手,低聲呵道:“不許動,乖一點。”

他果真安靜下來,乖乖放松身體。

祝珩滿意地勾起唇,虎口卡在胯骨上揉了揉,在後腰上摸到一點凹陷。

這是……

他試着掐了下,燕暮寒渾身一震,肌肉都繃緊了,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不要亂動。

是腰窩。

祝珩在心裏補充道:是很敏感的腰窩。

“翻過身,跪在床上。”祝珩俯身,在他唇角碰了下,“這是彩頭之外的獎勵。”

要讓人聽話,自然得給點甜頭。

這是祝珩學的治臣之策,沈閣老怕是做夢都想不到,他教的東西會被祝珩用在床笫之事上。

燕暮寒立馬翻過身,他似乎沒有黃金膝的概念,膝蓋陷在柔軟的被褥裏,背對着祝珩,露出脆弱的後頸。

此時他若是捅上一刀,燕暮寒一定會沒命。

狼崽子的警惕性太低了,祝珩暗嘆,轉念一想又釋然了,如果他說想捅一刀,燕暮寒肯定會主動敞開衣襟,露出毫無遮掩的心口。

不是警惕性太低,是對他不設防。

太乖了。

可是太乖的人是會被欺負的。

祝珩心裏生出一點作弄人的惡劣情緒,他遠遠不像表現出來的一樣清風朗月,骨子裏流着皇室擅于玩弄人心的血。

這麽乖的狼崽子,還要欺負嗎?

是燕暮寒主動撲上來的,他們兩個已經綁到了一起,如果沒有意外,日後他床上除了燕暮寒,再不可能有其他人。

既然如此,早晚都是要欺負的,那早一點晚一點也沒有區別。

祝珩很快說服自己抛棄了良心,拇指抵着腰窩,收緊手,故作困擾地問道:“這腰怎麽這麽細?難道小燕子不是男子,是女兒家?”

少年的身量尚未長成,常年鍛煉,身上沒有一絲贅肉,摸起來都是柔韌的。

燕暮寒被說得面紅耳赤,腦海中清晰地反映出一件事:祝珩握住了他的腰。

這也在他的夢裏出現過,但是夢裏的祝珩很溫柔,不會說這種過分的話。

這種和夢境截然相反的表現,讓一切變得無比真實,刺激得燕暮寒心髒狂跳,無比清晰的感受到身上發生的一切。

“不是女兒家,我是男子……”

燕暮寒弓下身,按住不争氣的心髒,忍不住去想,他們離得這麽近,祝珩是不是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是不是能通過心跳,知道他藏了多少喜歡?

祝珩會不會被他打動?

如果會的話……

他突然被掐住了下巴,力道不大,但不容拒絕,強硬地掰過他的臉。

祝珩撈着他的腰,抱住了他,後背貼上了冰涼的衣服。

祝珩身為軍師,雖不用像将士們一樣穿铠甲,但也換上了戎裝,沒有最外面幾十斤重的護甲,服帖的戎裝襯得他整個人多了一股英氣。

燕暮寒怔愣了一瞬,渾身肌肉繃緊,捏住他下巴的手動了動,下一秒他就被一雙很涼的唇吻住了。

是祝珩的唇,帶着和他人一樣的冰冷氣息,像山巅的雪。

這不是一個合格的吻,準确來說是咬,牙尖磨了磨細嫩的唇肉,試探着貼近,燕暮寒微微松開齒關,氣勢洶洶的游龍就闖進了城。

仿若含住了新雪,涼涼的,甜甜的。

燕暮寒不喜歡糖的甜膩,但很喜歡這種甜味。

祝珩沒有經驗,一切都靠本能。

或許男人天生就有這方面的天賦,很快他就漸入佳境,還無師自通地學會了一點花樣。

小花樣的效果很好,他一吮舌尖,狼崽子就會發出黏糊糊的鼻音,像只求饒的幼獸,極大的滿足了祝珩的征服欲。

祝珩嘗到了滾燙的酒味,大概不是什麽正經的酒,裏面還帶着一點甜絲絲的味道。

除此之外,他還驗證了一件事,狼崽子被親的時候不兇,整個人都會軟下來,抱在懷裏很舒服。

肯定超過一刻鐘了。

祝珩刻意忽略了心裏的不舍,撤開身子,掐着下巴的手變得溫柔,抹了下燕暮寒濡濕的唇。

好像腫起來了。

“長安……”

這個彩頭比他想象中還要刺激,燕暮寒将自己埋進被褥裏,大帳裏光線昏暗,祝珩只看到被子隆起來一個鼓包。

像個大大的人形湯婆子。

祝珩沒去掀被子,照着最鼓的地方拍了下:“這麽容易害羞,小燕子真的不是女子嗎?”

鼓包小幅度的挪動了一下,燕暮寒的聲音細若蚊吶:“不是的,我是男子。”

“是嗎?”祝珩還想說什麽,忽然從被子裏伸出一只手,準确地拉住了他的手,“長安試試就知道了。”

他固執的想證明這件事,明明是狎昵的動作,卻又透出一點憨态,并不令人讨厭。

被窩裏很暖和,祝珩碰到了湯婆子最熱的地方。

天氣太差了,轟隆隆竟打起了雷,數九隆冬裏,天上落下了瓢潑大雨,帳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密不透風的被窩隔絕了冷意,催生出酒意發酵後的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燕暮寒掀開被子,拿着帕子将祝珩的手擦幹淨:“長安,我好開心,我也幫你好不好?”

栗子花的氣味散開,祝珩吐出一口氣,側躺着,聲音困倦:“不用了,睡吧。”

“為什麽,長安對我不滿意嗎?”他像是絲毫不覺得冷,打着赤膊,急切地湊近,“你要是累了,躺着就行了。”

精力旺盛的狼崽子太難應付了,再這樣下去,半推半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祝珩的心裏湧起一股不受控制的慌亂感,最可怕的是,他像是被蠱惑到了,隐隐有些期盼,舍不得拒絕燕暮寒的要求。

這絕不可能是他會做的事,祝珩不敢深究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含糊地推搡:“不用了,我困了,不需要。”

燕暮寒不依不饒,他沒辦法,低低地咳了聲。

這比任何話都管用,燕暮寒立馬安靜下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都怪我,我不該鬧你的,長安來,把衣服脫了,好睡覺。”

燕暮寒手把手幫他寬衣解帶,躺進被窩裏後,又拉着祝珩冰涼的手腳貼在自己身上。

整個人都被包裹在溫暖的懷抱之中,祝珩沒一會兒就湧起了睡意。

帳內只剩下雨聲,淅淅瀝瀝,恍然間給人一種錯覺,仿佛這裏不是寒風飄雪的北域,而是煙雨朦胧的南秦。

祝珩想起了無數個陰雨天,他坐在屋檐下,看着雨滴答滴答的落下來,在青石階上砸出小小的坑,他的衣擺被濺濕,沒帶珠串的手腕被撓出了紅痕。

他望向寺門,像是要透過那道門看清什麽東西。

是什麽呢?

心裏有個聲音,促使他久久地等在這裏,可他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想要看到什麽出現在門後。

是一個人嗎?

是的,但那個人是誰呢?

他想不起來。

祝珩心裏着急,肺腑間仿佛扔進了幾塊火炭,燒得他坐立難安,他确信他在等的是很重要的人,這個他想不起來的人,給了他一種濃烈的感情,是心疼和愧疚交織在一起的感情。

為什麽會想不起來呢?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很輕的聲音:“長安……”

仿若天光乍現,祝珩在那一瞬間想起了很多道如出一轍的呼喚。

“長安,真好聽。”

“長安!我在這裏!”

“長安,你別睡,你理理我。”

“長安,我好痛。”

“長安,你幫我上藥,好不好?”

“長安,該喝藥了。”

“長安,我陪你睡。”

“長安,長安,長安……”

“我要走了,長安。”

“長安,你說要娶我,是認真的嗎?”

除了長安兩個字,其他都是叽裏咕嚕的聲音,話音很不标準,祝珩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明白其中的意思。

更令他震驚的是,他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回答:“是,我會娶你。”

“我會來嫁你的,你要等我。”

“好,我等你。”

于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不知為何忘記了說話的人,卻依舊遵循着本能,在等一個人回來找他。

怪夢。

祝珩坐在行軍榻上,揉了揉眉心,燕暮寒已經離開了,被窩裏帶着雨後的潮濕涼意。

昨夜的夢還歷歷在目,祝珩從頭梳理了一遍,将之歸結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都怪燕暮寒整天在他耳邊嚷嚷着成親,他才會夢到這種事。

“長安,你醒了。”燕暮寒掀開帳門,他手上端着一盤食物,整個人精神奕奕,“昨晚下了一夜的雨,道路泥濘,今天的冬獵取消了。”

祝珩穿上衣服,朝外頭瞟了一眼:“換成什麽活動了?”

“各部族還計較着彩頭的事,一大清早就去找王上了,希望他收回成命,王上嫌煩,要說休息,讓他們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

燕暮寒将食物放下,語氣嘲弄:“什麽活動都沒有,歇着就好。”

祝珩簡單漱了口,坐下來吃飯,見燕暮寒一直盯着他,欲言又止,挑了挑眉:“有話直說。”

“長安,你的身體還好嗎?”燕暮寒尴尬地低下頭,“昨晚我太高興了,忘記你身體虛,不能洩精元了,這是我今早特地找人開小竈做的菜,補精氣的,你多吃點。”

祝珩看着飯菜,表情複雜,燕暮寒不說,他還沒有發現,桌上都是像起陽草、羊腰一類的食物。

他有種吃完這頓飯就要被押上床的感覺。

“你怎麽不吃啊,味道不好嗎?”燕暮寒小聲嘀咕,“啓閑光做菜挺好吃的,難道是這次發揮失常?”

祝珩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下:“啓閑光做的?”

燕暮寒點點頭:“對,他家裏是開飯館的,從小就跟着做菜,進了軍營後手癢,經常去給夥夫幫忙。”

祝珩笑不出來:“你找他開小竈,怎麽說的?”

“就說你身體不好,需要補一補。”燕暮寒忽然想到什麽,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你放心,他嘴很嚴,不會到處亂說的。”

完了,他已經能夠想象到啓閑光再見到他時,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了。

祝珩無奈扶額,想罵人,對上燕暮寒那雙無辜的眼睛,又罵不出來:“你以後別找他開小竈了。”

燕暮寒不解:“很難吃嗎?我嘗嘗。”

他作勢要去拿筷子,祝珩連忙攔住:“你別吃,味道挺好的,我就是怕麻煩他。”

你要是吃了,就得從精力旺盛變成欲求不滿了,祝珩不希望自己每晚都聞着栗子花味入眠。

“不麻煩,他一聽是給你開小竈,主動要求的。”燕暮寒托着下巴,看着他的嘴一張一合,回味起昨晚的彩頭,一副餍足的神色,“軍師,大家都很喜歡你。”

一刻鐘還是太短了,該說一個時辰,一整天才對。

燕暮寒暗自在心裏嘆了口氣,他想時時都和祝珩親近。

雨雖然停了,但天還是陰着的,将士們聚在一起烤火,來叫燕暮寒和祝珩,祝珩懶得動彈,不行出去,吃過飯後便坐在桌前看書。

他最近在學習北域的文字,看的是《千字文》,他幼時就背過了全文,此時照着讀音,一個字一個字的認。

剛看了一會兒,帳門被掀開了,祝珩以為是燕暮寒,頭也不擡道:“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腳步聲很輕,帶着泥濘的黏連聲。

“祝軍師,你披着頭發的樣子真好看。”

不是燕暮寒。

祝珩猛地擡起頭,順手握住了放在桌上的簪子。

“哈堅,你怎麽了?”

哈堅眼神癡迷,像喝醉了酒一樣,臉紅的厲害:“祝軍師,我好熱,你救救我好不好,救救我,救救我……”

他不斷地撕扯着身上的衣服,猛地撲過來,強壯的身體撞倒了桌子:“祝軍師,我好熱,我好熱,你讓我抱一下,好不好,我給你錢,我給你很多錢,我喜歡你。”

沒吃過豬肉,但也見過豬跑,他這模樣分明就是被下了藥。

祝珩滿臉厭惡,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一腳踹向他那條受過傷的腿:“滾開!”

哈堅摔倒在地,被激怒得大吼:“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軍師,卑賤之人,我是哈侖桑部的世子,能服侍我是你的福氣!”

他發瘋一般撲過來,祝珩連忙往帳門跑,誰知剛到門口,就被人一把推了回去,兩個身高體壯的男人堵在門口。

在他們身後,一個人撐着傘立在雨中,傘壓的很低,看不清臉,只能看到一身紅色的華麗衣裙:“又下起雨來了,軍師身體不好,還是別往外面跑了。”

話音剛落,帳門就被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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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起陽草→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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