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所以無情
更新時間2013-10-13 21:17:08 字數:2554
一周後,景小軻出院回到公司正常上班,期間談風聲再沒去過醫院。
見到景小軻無恙歸來,徭役男、暴烈女兩口子一擁而前說了一大堆的吉祥話,景小軻顯然沒見過這等場面,忸怩的客氣一兩句。等到打聽恢複寧靜,她才捧着一杯新泡的咖啡,低首抿唇的挨近談風聲位子。
談風聲看一眼桌上的咖啡,再看一眼旁邊俏麗的不安女孩,嘆一口氣,心腸終于軟了,“你身子沒大礙吧?”
景小軻輕輕一點頭,“嗯,老毛病的。天氣轉涼,身體就會虛弱。”兩手十指不停絞着。
“怎麽了?”談風聲看出她似乎有話要講。
景小軻唔唔了一陣子,終于問了,“你......你是不是在刻意躲着我?那個,嗯,那天我老爸跟你說了什麽啊?你別理他,他就是一老頑固,以前小荊就為染發這事跟他大鬧過不止一次呢。”
“你多想了,他又不是我老板,哪能束縛的了我?大不了老子回家修理地球好了。好啦,你身子才好,別胡思亂想了,趕緊回位子上坐着。”
景小軻低低“哦”了聲,邁開小碎步不情願的走開。
談風聲聽出她聲音裏濃郁的落寞,心腸更軟了,右手不受大腦支配的在她蠻腰上一拍,“墨跡什麽呢,趕緊回去做好。”
景小軻臉上紅霞飛起,輕快的“嗯”了聲,動作輕盈的如同一只穿花蝴蝶。
就在這時,大門處走進一人,開口就問,“你們馮部長呢,怎麽沒在辦公室?”
談風聲一聽見這個聲音,首先的感覺就是大冬天的被人剝個精光,甩手丢進凍成漿糊的豬油桶裏,黏糊糊的,但是觸覺上就已經惡心到讓人無法容忍的地步了。強忍着一擡頭,門口說話的,果然是個矮胖子,西裝革履的,乍看之下倒還真有股人模狗樣的姿态。
正想問“你丫誰呢”時,後邊的徭役男早從座位上一躍而起,飛快的躬身站到那胖子面前,且是點頭哈腰,竟然比來人還矮了一頭,“戚經理,我們部長在裏面呢,剛進去不久,想來是跟白主管有事商議。您這邊請。”
那戚胖子鼻子裏哼出了一個重重的音,負手而來,“白主管?她是誰?”談風聲本就對這個家夥反感,再一聽他對二水妞意有輕蔑,心裏咒罵着瞟了他一眼,看他油光滿面,大肚肥腸的,談風聲就又想起了盛滿豬油的大木桶。
臨進辦公室前,戚胖子回頭掃了一眼,正是談風聲這邊,而後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談風聲心中一驚:“我草,難道他會讀心術,幹嘛單單看我?”
徭役男做回到位子上,一理衣領,意氣風發的樣子。談風聲轉身趴在隔板上,“嘁”了一聲,“看你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嘴臉!”
徭役男本來就有些遲鈍,再加上還沒從剛才驚心動魄的精彩表現中回過神,搖着手謙虛,“還早還早,我離得道還差那麽一點,漣漣離升天更是八字還沒一撇。”
“想什麽呢!雞犬指的是你!”
“嘿,你小子這第一天初生的牛犢知道嘛。這戚胖子是有名的體胖心窄,能不能讨他歡心不重要,只要別被他記恨就阿彌陀佛如來觀世音菩薩笑彌勒了。”
談風聲正準備措辭從精神層面對他加意鄙視時,辦公室門開了,戚胖子當先走出,一臉盎然,其後跟着的冷端莊、白冰則臉色鐵青,不止難看那麽簡單。
走沒兩步,戚胖子回頭說:“再有類似失誤,我也保不住你們。都長點兒心!”大冬瓜頭一擺,招搖而去。馮蜜跟白冰低聲耳語了幾句,随後離開。
之後談風聲又從徭役男處打聽到更為精細的事。原來這戚胖子名叫戚長貴,為人刻薄陰損,無出其右。是這家公司老總的侄子,仗着家族勢力而為馮蜜頂頭上司。據小道消息稱,這戚胖子打前年起就對冷端莊展開愛情攻勢,用些陳詞濫調的下三濫手法低三下四的讨好冷端莊。可惜冷端莊大義凜然,不為所動。
徭役男又揣測,“這次戚胖子性情大逆轉,居然當衆跟冷端莊下不來臺,嘿嘿,後面有好戲看咯。”
身為男人的徭役男,其超級敏銳的第六感讓身為女性的謝芳漣都自愧不如。果不其然,而後的一個月,戚胖子每隔兩三天就來財務部走一遭,而其必出的戲碼就是甩冷端莊一臉豬油,用這樣或那樣的由頭大肆指點。
終于有一天,談風聲怒了,準備要叫戚胖子嘗嘗厲害。當然,他憤怒的原因不會是冷端莊受了訓斥,而是因為身為主管的白冰也一次不落的牽連上了。下班後,談風聲掏出手機撥打連壯壯電話,好一陣子終于才接通。
“你丫幹嘛呢?”一上來談風聲就以質問的口吻大聲嚷嚷。
連壯壯一怔,支支吾吾的說:“沒,沒,沒有。我給人送花呢,在路上,沒聽着手機響。”
談風聲眼睛“噌”的亮了,就像饑腸辘辘的野貓看見一只耗子一樣,“那好,你忙,你忙。我也沒什麽事,就是忽然想你了,打個電話看看你死了沒。”
“啪”的挂掉電話,心癢難撓之下,兩手發抖,繞着原地不停打轉。
跟在旁邊的景小軻,整個人縮在一件乳白色羊毛呢子大衣裏,“我看你不像是好人。”
談風聲忙一整臉容,肅然道:“說什麽呢,我是要去捉賊捉贓,拿奸在床,幹一件功利當代,惠澤後人的大事。”
“什麽大事?”
談風聲一臉興奮的說:“我剛剛給壯壯打電話,嘿,你猜怎麽着,這小子竟然騙我說在給人送花。哼哼,我倆是穿一個開裆褲長大的,他有幾個肚臍眼我能不知道?走着,跟哥哥捉他現行去。”
牽了小軻手就走,忽然想到她身子虛弱,只得又放慢腳步。
“你知道他在哪嗎?”
“那還用說。這個點兒,指定是在他那寶貴花店裏幹茍且之事呢。趕緊的趕緊的,晚了就遲了。”他口上說“趕緊”,腳下卻反而慢了。
景小軻看他興致匆匆的,“要不你先走?”
“那怎麽成,你一個人,我可不放心。”談風聲兩眼放光,望着前路。
感受着手掌裏微弱的溫暖,此時走在秋末陰涼街上的景小軻,就像倚在冬天的壁爐旁,暖洋洋,熱烘烘的。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被牽住的那只手,好讓身邊那個人的手,再緊一些,再緊一些,那麽,流光該會凝固吧。至少,不能像手裏的流沙,越心疼越遺失。
她忽然就想起曾在一本書中讀到的一句話——你我相遇在秋的風口,不敢問是否真的有緣......
緣之一字,對她來講,真的是不敢奢求的海市蜃樓,可她就是想,就是想有一段銘心刻骨的回憶,想要一個可以妥貼安身的手掌,牽着自己不需擔心歸處。
現在,就在此刻,行人稀少落葉紛揚的街道上,就有這麽一個人給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擡起另一只手掌,心口有滿滿漲漲的踏實,夠了,真的已經足夠了,這就是她想要的刻骨銘心,這就是去年冬天她希冀的愛戀,這就是她不能用詞彙描述給白冰聽的幻想。而今,夢已成真,她不再奢求其它。
可,可是,她愧疚,她又負罪感。為了一己私心,她清楚地知道她無情傷害了面前這個信賴自己給予自己寬廣無限懷抱的男孩子。她并不想無情,但她渴望他的愛情,她割舍不下,只能無情。
對不起,或許,是我帶給你一段悲傷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