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婚書

随着皇後娘娘身子有所恢複, 沐錦書心放下來許多,鳳儀宮內有幾個大宮女伺候,她便回瓊思齋研畫作賀壽圖。

沐錦書善作花草圖, 但冬日難見草木,于是便考慮繪制皇城的河山雪景圖,這對她來說較為困難。

好在這幾日來雪落得少,白日裏便命侍女攜着畫板研墨往宮中永寧臺去取景作畫。

永寧臺是皇宮最高的樓臺,沐錦書在取得皇後娘娘恩準之後, 才敢借地作圖。

自上次從東宮出來, 似乎太子妃閉門休養了幾天,她身子不佳, 休養也好些。

不過一連過來數日,沐錦書思來想來, 總覺得太子妃的症狀有些不對勁。

皇後娘娘病來,她着手做藥膳多次, 怎會忽然對藥料敏感反嘔。

沐錦書不算是蠢笨, 總覺得倒像是害喜了, 想到此,手間的棗心筆一頓。

沐錦書轉念又将心神收斂, 若真是害喜,過來這麽久也早該有消息了吧。

冬日的陽光是溫暖微弱的, 落在雪上泛着淡光,站在永寧臺上眺望,景色壯觀絕美。

沐錦書手裏的畫繪制了近十日,是到尾聲了, 對于雪景她下筆維艱, 因此期間研習了許多名畫大家的畫詞。

但對于雪景的畫, 瓊思齋少之又少,倒是楚王府的,送過來了許多。

沐錦書至今都還惦記二皇兄的書房,也不知他上哪搜羅到的這麽多字畫。

近來宮禁嚴明,唯有二皇兄來探望皇後娘娘時,才能見上兩眼。

随着暖陽被白雲掩去,沐錦書收了筆,輕攏狐裘,讓侍女将山河雪圖收起。

雙手都凍得又冰又涼,芙岚順勢将手爐遞過來,緩解凍僵的手指。

待收拾好,沐錦書便下了永寧高臺,回去路上不禁打了兩個小噴嚏。

芙岚在身旁道:“公主近來這般操勞,可莫也受寒病下了。”

沐錦書則搖搖頭,她可不想再病着,這賀壽圖自然是想畫至最佳,若皇上高興了,她同二皇兄之間的婚事也好說一點。

步伐款款走過廊道時,沐錦書碰巧與太子妃遇見,她身披一襲天青色鬥篷,正用繡帕掩着唇口,輕輕打哈欠。

沐錦書見此,心中掠過一抹思索,開口道:“太子妃這是昨兒沒睡好?”

太子妃掩藏去眼中的困懶,将捏手帕的手放下,淺笑颌首回:“是吧。”

似覺什麽不妥,便轉開話題,“公主這是又去永寧臺作畫了。”

沐錦書打量她的神色,停頓須臾,才側身看了身後侍女提着的畫板宣紙。

她淡淡答道:“是的,不過這畫将要作好了,明日便不用再走一趟了。”

太子妃順着話颌首,“公主殿下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一手畫作名豔,想來過兩日父皇的辰宴上少不了一鳴驚人。”

“太子妃過誇了,昭寧哪裏敢當。”沐錦書溫和笑道。

見到太子妃,方才在作畫時的那縷念頭再次浮起,沐錦書心緒微起。

她轉口道:“這賀壽圖尾筆了,太子妃不妨同我回瓊思齋賞見一番,我自己看不出來,麻煩你給昭寧瞧瞧有何處不妥。”

太子妃聽言,雖有幾分遲疑,但對沐錦書的畫着實有興致,自然是答應了下來。

...

二人一同回到瓊思齋,沐錦書便讓侍女上了茶點,将屋內炭火燃上。

外面寒氣重,多喝兩杯熱茶暖身子。

之後沐錦書将山河雪雪景圖展開,足足有兩尺的長度。

太子妃目不轉睛地看了許久,才出話語:“自來見多了公主的花草圖,未曾想公主的雪景圖也是畫得惟妙惟肖,你這手啊,天生是拿筆的。”

沐錦書只笑道,莫再誇了,替她挑挑毛病。

太子妃趣道一句可挑不出毛病,而後再認真觀摩起來,随後才提了些作為觀者的提議。

二人談畫良久,期間太子妃嘗了不少的甜食,待到坐回羅漢榻處,沐錦書斟着茶水,輕瞥太子妃。

她倚着邊榻,單手撐着額角,面容明豔,但神色掠過幾許疲倦。

沐錦書心緒微轉,放下紫砂壺,關心道:“上次在東宮太子妃便是有些神色不佳,不知傳了太醫怎麽說。”

太子妃面色微頓,掠過一抹警惕,側眸過來看她,回道:“并無什麽大礙,應是累着了,多休息便是。”

沐錦書秀眉輕擰,還是将心中疑惑說出:“昭寧總覺得太子妃像是有了身孕,反嘔困懶。”

這話一落,太子妃身形便有一僵,二人四目相對,是愕然昭寧猜得如此準。

她別開眼眸,尴尬淺笑:“怎麽會呢。”

雖如此,沐錦書仍是捕捉到她眼中的一抹緊張,恐是八.九不離十了。

上次在東宮時,沐錦書提醒之後,太子妃定有所提心吧。

沐錦書緩緩道:“這平脈和滑脈還是很容易分辨的,昭寧給嫂嫂驗驗,若是真有了身孕,于皇室可是大喜的事,到時皇後娘娘定會很高興。”

太子妃聽言,秀眉輕蹙,下意識将手腕微藏,輕輕坐立身子,卻沒将手遞給她。

恐是不用驗了,答案已顯而易見。

沐錦書眉目微松,唇角淡淡彎起弧度,這是件大喜事,嫡皇孫總算懷上了,不知陛下同皇後會有多高興。

“太子哥哥可曉得了?”

太子妃見沐錦書神色,定是之前在東宮就有所懷疑,今日才會故意提問。

那自己再隐瞞也無什麽用處,此前昭寧提醒她傳太醫時,才有所注意自己有一兩個月沒來月事。

她是有所驚吓的,近來因此事,心煩意亂許多,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苦惱。

太子妃面露一絲難色,久久沉思之後,才開口道::“太子尚不得知,還望公主莫宣揚。”

聽此,沐錦書剛揚起的喜色掩下,掠過一絲不解:“分明是件好事,為何隐瞞,我倒是對太孫很是期待呢。”

太子妃啓口又合,輕撫胸口,為難道:“此事我還需好生斟酌,暫時隐瞞幾日吧。”

沐錦書靜思須臾,想起先前太子妃說太子哥哥不行,面色一沉,脫口道:“莫非這孩子不是......”

太子妃自是知曉她想到了何處,連忙将她的手按住,打斷她的話道:“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太子的。”

沐錦書歪歪腦袋,她都糊塗了。

“可是...你說太子哥哥不行......”

說至此,太子妃無奈扶額,不曾想之前戲弄太子的話,太子不行,她就是水性楊花,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昭寧公主與皇後親近,就怕昭寧去皇後那裏告她一狀。

太子妃躊躇片刻,還是将心事說出:“我與你大哥有和離的心思,半年前定的,怎知這稀裏糊塗的便懷了身孕。”

“什麽?!”沐錦書驚得登時從羅漢榻站起身,“你和我大哥要和離!”

太子妃趕忙伸手将沐錦書按住,慌張道:“你倒是小聲些啊。”

沐錦書愕然地回過心思,被太子妃拉着坐下,放輕了聲問道:“為何要同我大哥和離,你們不是挺好的嗎。”

太子妃緊蹙眉頭,思忖須臾,才回道:“我同他本就只是相敬如賓,各有各的心思,就當是八字不合吧。”

沐錦書愕然道:“這太荒唐了。”

太子妃低斂眼眸,太子以冷性自持,克己複禮,不喜唯利是圖的女子。

當初的成婚亦是權勢所趨,太子卻當她是為了貪念太子妃之位,因此他們不曾同床共枕過。

恐是他心中自有別的女子,而他們更無什麽感情,一直都是處于相敬如賓的狀态。

這太子妃之位,她也沒見得有多貪戀,拘在宮裏一兩年,是想開了。

于是便開口提出和離,當時太子并沒有立刻回應,翌日才允她待半年之後。

如今稀裏糊塗地同他有了身孕,打亂了她作好的決定,只怕莫是要被太子輕視她以子顯榮了。

太子妃淡漠回道:“此事我還需再想想,公主便為我保密一段時日。”

沐錦書哽着喉久久難言,人人稱贊郎才女貌的一對,忽然間便要和離,她自是不太能接受。

“這若讓皇後娘娘曉得,定是不讓和離的,更何況嫂嫂身懷皇嗣。”

太子妃拉起沐錦書的手,沉懇道:“就當我欠你個人情,待我思量好,定不會再隐瞞,這畢竟不是小事,我自不會胡來。”

沐錦書神色猶豫地看着她,許久之後,才松容下來,雖然這很難接受。

正在此時,庭院外響起一聲宣傳:“徐公公到!”

二人側首透過窗戶望去,只見身着宦服的大太監緩緩走來,左手挽着拂塵,右手握着一卷明黃的折子。

這大太監名為徐海,是皇帝身旁的人,若非要緊的事,也不會來瓊思齋。

二人被着突來的動靜所打斷,不敢再繼續交談,将心緒收斂之後,從坐榻處起身,行到堂屋中間。

只見那徐公公走進來,面帶笑意,開口道:“竟不想太子妃娘娘也在,正好沾沾喜氣。”

聽此,二人略有一愣,

徐公公則将目光轉向沐錦書,端起書折,歡喜道:“今兒奴才是來傳喜事的。”

雖有些不知所以,但見那明黃的折子,沐錦書略有思忖,随之恭敬地行禮。

徐公公則上前來,将那明黃的折子遞于沐錦書,淺笑道:“陛下指了婚書,将昭寧公主許給楚王殿下,奴才便不念了,公主自行看吧。”

聽此,沐錦書的纖手一抖,喜色躍上眉眼,只見婚書上白紙黑字寫着。

特将昭寧公主沐錦書許配于楚王謝明鄞,禮儀由禮部操辦,三個月後擇良辰完婚。

沐錦書微屏呼吸,心中卻怦怦的,似鹿亂撞,喜悅不已。

旁的太子妃也展露笑顏,溫和道:“喜氣臨門,這下楚王殿下恐是高興壞了。”

她對公主和楚王的事不甚了解,但多少也看得出楚王對公主的心思。

徐公公笑道:“不過久後,這皇城裏便要多一件喜事。”

沐錦書将婚書合上,微斂心緒,福身謝禮,亭亭玉立,清麗大方。

婚書有兩份,有一份已然送去楚王府。

徐公公将婚書帶到,亦不再多停留,收拾好後便喜氣洋洋地回去複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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