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居然就敢這麽強搶民貓,還有沒有道德,有沒有底線了?
餘扶寒用力踩着男人的腿,發出第十八遍質問。
然而顧黎戈抽空看了他一眼,像是怕他被吓到似的,輕聲詢問:“餓了?”
餘貓貓:“……”
顧黎戈:“別急,快到了。”
餘貓貓:“……”
語言不能溝通的痛苦。
他總不可能當着一個外人的面大變活人吧?!
溝通是不能溝通了,餘扶寒從他松懈的手下逃出來,接着男人的身子,三兩下爬到了他肩頭向外看去。
車窗上貼了層防窺膜,看什麽都是深褐的。
這路怎麽有點眼熟?
餘扶寒把貓腦袋貼在窗玻璃上,瞪着圓眼睛看了半晌,歡天喜地的确認了這是去往他家小區的路。
他暗道:太好了。
待會下車找準機會就跑!
看這個愚蠢的人類還怎麽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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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
雄心壯志的餘貓貓癱在男人口袋裏,失去夢想成為一攤貓餅。
他晚上還有個發布會啊,這下好了,榮唠叨精又要罵他了。
餘扶寒耳朵動了動,聽見指紋鎖打開的聲音,他眼裏冒出希望的光。
很快,這光又在門關上的瞬間消失。
餘扶寒面無表情的想。
等以後,他一定要亮明身份吓這個人一跳。
顧黎戈進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戶關上。
然後他才脫了西裝外套,從口袋裏把小貓捧出來。
小貓趴在桌上團成一團,兩只小爪爪被壓在身下,毫無蹤跡,渾身籠罩着失去夢想的黑氣。
突然,他鼻尖嗅了嗅。
怎麽有貓飯的味道?
餘扶寒擡頭,又仔細嗅了嗅,出色的嗅覺讓他成功捕捉到空氣中的香味。
兩秒後,餘貓貓站起身,身子一晃,速度飛快的從桌上跳了下去,聞着香味往前跑,最終在廚房的流理臺上停了下來。
桌上赫然擺放着一托盤新鮮出爐的貓飯。
他咽了咽口水,瞳孔因為過于興奮,顏色轉深,獸類的豎瞳瞧上去更加明顯。
貓貓探頭探腦的看了一眼,顧黎戈還坐在桌前沒有動,不知在想些什麽。
沒有半分猶豫,餘扶寒埋頭,歡快的吃起來。
也沒聞到他屋裏還有別的貓,這盤貓飯既然沒有人吃,那他不如幫忙解決掉。
他可真是樂于助人的好貓。
那盤貓飯被吃得差不多,顧黎戈才起身,把他抱起來,一路進了二樓的書房。
“我處理事情,你乖乖待着。”顧黎戈吩咐了聲。
餘貓貓眼神飄忽。
陌生男人突然捏起他的爪子,在軟綿綿的肉墊上捏了捏,黑漆漆的瞳孔盯着他,天生自帶的壓迫撲面而來,嗓音淡淡的問:“聽見了麽。”
餘貓貓剛吃了人家的貓飯,正是心虛的時候,胡亂點了點頭,圓腦袋上下晃悠,兩邊的胡須也跟着上下晃悠,劃出顫巍巍的弧度。
顧黎戈這才滿意,在書桌前入座。
并沒有打算第一時間逃跑,餘貓貓刻意等他防守松懈,貓爪踩在厚地毯上,悄無聲息的從書房半開的門溜出去了。
餘扶寒目标明确,直奔大門而去。
一分鐘後,他傻眼了。
門內挂着的竟然是指紋鎖?!
他不信邪,助跑、起跳、攀登,試圖把門把手拉動,幾次下來……
沒有指紋的門鎖紋絲不動。
餘扶寒好氣。
圓溜溜的眼睛在屋內轉了一圈,他盯上看上去很好開的窗戶。
窗戶在沙發背後,大概有半人高,以餘扶寒的原型,這輩子恐怕只有長到獅子那麽大才夠得着。
可惜他天生長不大。
不過區區半人高,怎麽能夠攔得住攀爬小能手餘貓貓呢。
他從茶幾跳到沙發上,又抓着靠背爬上去,最終跳到了窗棂上,就像之前去夠門一樣,輕輕松松。
餘扶寒志得意滿的擡頭,兩只前宗起來,努力延長身子去夠鎖扣。
半弧形的鎖扣緩緩旋轉,逐漸倒扣過來。
馬上就要成功了!
就在餘扶寒即将把窗戶扒開時,身後突然伸出一只手,把鎖扣又轉了上去。
随即餘扶寒身體一輕,被人從窗棂上抱了起來。
顧黎戈微微低着頭,餘扶寒看不見他的臉,只能聽見他的聲音,不辨喜怒。
“小心摔下去。”
被抓包的餘貓貓半點都不心虛,反而耀武揚威,一爪子拍在了顧黎戈下巴上。
他才不會!
餘扶寒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喵喵喵!”你不是在書房嗎?跑來這裏幹什麽?
顧黎戈聽不懂他的話,只是抱着他,從樓梯又上去了。
這次他關好了書房的門。
嚴絲合縫。
餘扶寒只能趴在他懷裏,眼睜睜看着活動時間過去,洩氣般攤平了。
臨到睡覺,他都沒有再找到機會。
顧黎戈嚴防他逃跑,睡覺也把他帶到了自己的卧室。
餘扶寒左右看了看,顧黎戈的房間裏只有基本的三種原色,和他的主人一樣,線條冷硬非常,唯一看起來柔軟的只有那張大床。
這人不會……想讓一只來路不明的貓和他誰在同一張床上吧?
他的猜測很快得到了證實,顧黎戈把他放在身側的枕頭上,用力堆了堆,随即才關了燈、躺下身。
黑暗中,餘扶寒聽見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
“晚安。”
餘扶寒迷迷糊糊的想,聲音還挺好聽。
次日一早醒來,顧黎戈已經不在了,餘扶寒有些困頓的腦子轉了轉,陡然興奮起來。
他總算找到機會可以跑出去了!
餘貓貓從枕頭上爬起來,興致勃勃的沖向門口,随後他發現,不僅門旁邊的所有“攀登物”都被挪開了,房門還喪心病狂的上了鎖!
夢想再一次破碎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餘扶寒麻木着一張臉在屋子裏轉了一圈,發現角落裏擺着臨時買來的貓砂盆,桌上是香噴噴的貓飯團,甚至還有幾袋子高檔貓糧。
可謂準備齊全。
大半天折騰下來,他居然真的找不到半點跑出去的機會。
餘貓貓捂着受傷嚴重的心,滿臉悲憤的舔幹淨了盤子。
他倒在陽臺前睡了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換了位置。
顧黎戈正把餐盤放進水槽,見狀手揣進兜裏,用拇指輕輕蹭了蹭他的小腦袋。
“醒了?”
餘貓貓下意識點頭,拖長聲音叫了一聲。
應完他才想起來生氣,爪爪在口袋裏撓來撓去,尖利的指甲把絲線都勾了出來,他又使勁用腳去踩,鬧騰得一刻都停不下來。
顧黎戈一點都不在意,從冰箱裏拿了什麽東西,掰開他的嘴往裏一塞。
餘扶寒措不及防被塞了滿嘴,剛要往外吐,罵他居心不良,舌尖已經先嘗到了味道。
等等。
他要吐的動作停了停,嘴巴上下合攏,用尖齒咀嚼半晌,喉嚨一動,咽了下去。
什麽東西?脆脆的,還挺好吃。
餘扶寒往他手上看去,還有沒有?再來點。
顧黎戈敏銳察覺到他想要什麽,從冰箱裏把飯盒拿出來,裏面俨然裝着一盒子的小魚幹。
新鮮打撈上來的海魚裹着面粉現炸,裏面的魚肉是酥的,沒有一點刺,外面的魚皮和面粉則脆脆的。
啃幹淨兩條小魚幹,餘扶寒張大嘴等着下一條。
顧黎戈卻把盒子收起來了,全然不顧他震驚無比的眼神。
他的手伸到下面,摸了摸小貓溫軟的像熱水袋的肚子,那裏微微鼓起來,都是軟綿綿的肉肉。
“吃多了不好。”
顧黎戈看着他,堅決的搖了搖頭。
餘扶寒焉了,又開始生氣,在口袋裏團成一團,抱着自己的大尾巴罵人。
他的動作一點都不像平常貓會有的,反而很像抱着玩偶的人。
顧黎戈沒發覺不對勁,從櫥櫃拿出羊奶粉,調好熱水給他沖一點,用小碗省上。
他把貓貓撈出來。
“喝。”
這罐羊奶粉是顧黎戈白天吩咐秘書買來的,沒找到貓奶,只能用羊奶粉湊合一下。
餘貓貓抱着尾巴歪向了另一邊。
顧黎戈堅持不懈的把小碟往他嘴邊推了推,試圖引誘貓貓轉頭。
堅持了不到兩分鐘,餘貓貓放開尾巴,腦袋趴在小碟片邊緣喝得尾巴直打卷。
陌生男人則雙手撐着流理臺,上半身微微前傾,脊背仍然是挺直規範的,動作裏卻多了分随性,在大亮的燈光下仔仔細細的觀察着餘小貓。
如果秘書此刻在這,能吓得當場從廚房爬出去。
顧黎戈什麽時候對活物有過耐心,還這麽明顯,也不嫌髒,直接揣在兜裏,還得哄着讓他喝羊奶。
餘扶寒一無所知,舔了幾口羊奶就退到一邊,琥珀一樣剔透漂亮的眸子盯着他看,眼裏明晃晃寫着乖巧兩個字。
顧黎戈不太滿意,想了想,沒再逼他,慢條斯理的卷起袖口,摘下卡在腕骨上的表帶,抱着餘扶寒去了浴室。
顧黎戈把他放在髒衣簍裏,摸了摸他的頭,“不要亂跑,小心滑倒。”頓了頓,他又重複一遍:“別亂跑。”
等他找出來一個小盆,開始往裏面盛水,餘扶寒才反應過來他想幹什麽。
他居然想給貓貓洗澡?!
餘扶寒是一只幹淨的貓貓,但這不代表他能在成精幾十年後被一個人抓住,上上下下洗刷。
當他不要面子的嗎?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顧黎戈似乎沒想到這麽高的髒衣簍他都能輕松跳出來,因此也沒有防備。
餘扶寒靜悄悄的出了浴室,肉墊踩在地毯上,飛快往昨天盯上的窗臺上跳,一氣呵成打開了窗戶。
正當他用屁股,費勁的把窗戶頂出條縫時,浴室裏的水聲突然停了。
不好!
顧不得推窗戶,餘扶寒繞到另一邊,從那條推開的縫隙把腦袋鑽了進去,接着時身子。
他努力往前鑽到一半,可供爬行的空間突然變大了,擠壓着腹部的窗戶不在了。
餘扶寒一愣,下一秒就被人提着脖子抓了回去。
窗戶被身後人關死,他則被緊緊的制在了掌心。
顧黎戈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眼神比初見時還要薄涼,瞳仁漆黑如墨,淩厲的鳳眼透出股不帶一絲感情的冷漠,薄唇也壓平成了條直線,面部輪廓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被光影修飾的更加分明,也顯得更加冷硬。
看着平白讓人打了個哆嗦。
不知為何,餘扶寒沒由來的被看到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