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慈善之夜內場是沒有攝像機的,餘扶寒進了內場才松懈下來。
外面人山人海的,他就是困了也不能表現出來,進了內場,周遭陡然陷入黑暗,他才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走紅毯的只有明星,其餘人都是從私人通道進來。
等了沒小會兒,榮涅就從通道進來,在他身邊落座。
所有人到場,大門關閉,龍魚的當家上臺演講,話音透過音響傳到整個會場。
說是慈善之夜,實際上是場拍賣會,只不過拍賣所得都會捐出去。
餘扶寒對這樣的場合一向沒什麽興趣,興致缺缺的坐在旁邊,榮涅倒是挺有興趣。
參選的不少有名有姓的人都要拿出一樣東西來拍賣,餘扶寒也是其中之一。
榮涅挺感興趣他拿出來的是什麽,“你拿的什麽東西?”
餘扶寒想了想,道:“應該是你擺在電視機旁邊的胖花瓶,顏色醜醜的那個。”
榮涅一頓,“……為什麽是我的東西?”
餘扶寒道:“我沒什麽東西捐啊,你不是不喜歡那個花瓶嗎?天天嫌它醜,我順便幫你捐了,應該不會太便宜。”
榮涅突然察覺到不對勁,“等等,哪個花瓶?”
餘扶寒:“就是有兩個大耳朵,看上去用了很多年,很胖很醜的那個。”他刻意咬重了兩個形容詞的讀音。
榮涅:“……”
半晌,他從被雷劈了的狀态中回過神,人都快坐不住了,咬牙切齒道:“那不是花瓶,我的小祖宗,那是商周時期的青銅器,別人寄放在我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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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麽一說,餘扶寒也沉默了。
他試探道:“我拿錯了?那胖花瓶你不是說沒人要的嗎?”
榮涅:“我說的是另一個。”
餘扶寒自知闖了禍,移開視線裝聾作啞。
榮涅幾乎咬碎一口牙,“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給我把它找回來。”
餘扶寒敷衍的點點頭,餘光瞥到一個身影,視線被吸引過去。
走來的男人很眼熟,他才和這男人分開不久,瞬間就能認出來。
顧黎戈。
他的位置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可這個人本身就是閃光點,剛出現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餘扶寒都快忘了,顧黎戈也是受邀參加慈善之夜的人。
不過他沒什麽心思關注這邊,一心一意的盯着臺上,等榮涅的青銅器出來。
餘貓貓是只沒什麽文化的貓貓,只知道公寓裏邊的胖花瓶很醜,萬萬沒想到那是個挺值錢的玩意兒,被放到了挺靠後才出場。
在場不少富翁都是收藏家,青銅器這樣的古董怎麽會放過,拍賣不過開始幾分鐘,價格就一路飙升到了八位數,還有往上的趨勢。
餘扶寒沉默片刻,不可置信的看向榮涅:“那醜東西怎麽會這麽值錢?”
榮涅:“……”不想說話。
餘扶寒愣了會兒,青銅器已經被人以一個普通人望而卻步的高價拍了下來。
他順着舉牌的聲音看過去,發現那人是個老熟人——顧黎戈的秘書先生。
居然是顧黎戈取走了這尊青銅器。
榮涅也沒能想到這一遭,語氣涼涼的:“好呀,原來是熟人,這樣你豈不是更有機會把東西給我拿回來了。”
餘扶寒:“……”
他默默往旁邊挪了挪,離幾近瘋魔的榮涅遠一點。
拍賣會只舉行一個小時,剩下的時間就是在主會場舉行宴會。
餘扶寒滿心都裝着那個好多零的胖花瓶,視線一直盯着顧黎戈,想方設法想和他交談。
盯到一半,他就被長桌上的點心和飲料勾走了魂。
榮涅如果知道,肯定又要罵他不靠譜了,可惜他現在去衛生間了。
餘扶寒是修煉成的精怪,人和貓兩種美食都能吃。
往常有榮涅在他身旁,他能夠分辨得出什麽該吃,什麽不該吃,這會兒唠叨經紀人不在,他幾乎來者不拒,什麽都嘗一點。
沒有經紀人看着的後果是,嘗到第二杯飲料他就喝錯了東西,把雞尾酒當汽水喝了。
餘扶寒整個腦袋都暈暈乎乎的,放下空杯子,惦念着不能在人前失态,腳下步子虛浮,去了專門給賓客休息的房間。
剛把房間門關上,原地就閃過一道白光。
餘扶寒變回原型了。
他變成貓了,仍然是飄的,整只貓都像是踩在棉花裏,迷茫無措。
餘貓貓費力的拖着衣服,丢到了垃圾桶裏藏着,擡爪爪去抓門板,想出去。
爪子抓撓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還有種驚悚的意味。
始作俑者半點不覺得恐怖,把門扒開一條縫,載着顆貓腦袋就往外跑。
餘貓貓小小一只,幾乎淹沒在地毯中。
他想去找榮涅,稀裏糊塗的走了半天,視線範圍內突然出現了只腳。
喝醉了的餘貓貓誰也分不清,上去就爬在了漆黑的皮鞋上。
啪叽。
貓貓摔倒了!貓貓起不來了!
正在行動中的皮鞋停住,有人彎腰來看是什麽東西。
一只手突然戳了戳他的小尾巴,餘貓貓不耐的拿爪子撓了下空氣,軟綿綿的叫了聲:“喵——!”
幹什麽幹什麽!怎麽能玩兒貓尾巴!
聽到這聲氣勢洶洶的貓叫,顧黎戈才确定,眼前這只突然出現攔路貓就是他前不久搶回去的那一只。
準備上前的秘書退到一邊,笑眯眯道:“這只貓怎麽在這兒?估計是跟着餘先生來的,怎麽就它一只,需要我聯系……”
顧黎戈掃了他一眼。
秘書從善如流的改口:“餘先生估計已經走了,看來還是顧總把它帶回家好好照料。”
顧黎戈把小貓撈起來。
暈乎乎的餘貓貓沒有反抗,乖乖躺在他掌心縮成一團。
很少見他這麽乖,顧黎戈心尖極輕的顫了顫,心情頗好,把貓貓揣在口袋裏,揚長而去。
來一趟拍賣會,撿了一只小醉貓。
不虧。
餘扶寒尚且不知自己已經被人拐跑了,躺着睡了一覺,再起來還是暈的。
他砸吧砸吧嘴,餓了。
餘貓貓從西裝口袋裏爬出來,一跳飛到了就近的櫃子上,順着聞到的味道往前跑。
他一路跑到廚房,一腳踹開冰箱,先攀爬到第一層,在借力使力爬上去。
有炸小魚的香味!
餘扶寒眼前一片都是花的,鼻尖嗅到香味,不管三七二十一咬了一口。
兩秒後,他把嘴中的東西吐出來,喵喵叫了聲,定睛一看,發現自己咬錯了。
餘貓貓不氣餒,爬到包着保鮮膜的玻璃盒上,把保鮮膜咬開,鑽進去吃小魚。
香。
太香了。
簡直就是天堂!
餘貓貓身處小魚幹包圍下,幸福得簡直要喵出聲。
顧黎戈脫了西裝外套,才發現裏面的小貓不翼而飛了,倒是廚房傳來隐約的喵喵叫。
他順着聲音找過去,看見了大開的冰箱門,眉心一跳。
走近了才發現醉卧美魚膝的小祖宗。
顧黎戈松了口氣,還以為它又跑不在了。
他伸手,想将小貓咪從盒子裏抱出來,突然注意到一旁的木盒,拿起來一看。
木盒邊緣兩個尖尖的齒印,直接戳穿表面的一層木板,咬到了游戲裏面,瞧上去像是野獸的咬痕。
顧黎戈動作一頓。
把目光投向在場唯一的“野獸”身上。
“野獸”兀自不覺,見他看過來還示意的喵了兩聲,嘴邊叼着的魚尾巴一抖一抖。
顧黎戈:“……”
他看看小東西的大小,又看了看手中紅酒盒子的大小,對比片刻,默了。
這麽厚的木板居然都被他咬穿了。
這小東西怎麽這麽能皮,一會不見就鬧事。
顧黎戈無奈,盒子壞了也不能用了,貓還是好的就行。
沉浸在小魚幹懷抱的餘貓貓突然被人抓住後頸皮,提了起來。
他睜圓一雙漂亮的琥珀色雙瞳,四肢在空氣裏胡亂踹了幾下,踹到的都是空氣,比揣棉花還不如。
“喵?!”
餘貓貓又驚又怒,是那個王八蛋把他跟心愛的小寶貝們分開的!有本事站出來!
他吼叫到一半,身子轉了個圈,總算看到了王八蛋的臉。
有點眼熟。
不對,好像是非常眼熟。
醉貓貓保持懸空的姿态思考了片刻,想起來這張面無表情的臉是誰的了。
“喵喵喵!”
偷貓賊!大騙子!王八蛋!
每一聲都代表了一個罵人的詞彙。
顧黎戈有些頭痛,面前的小貓成功從豹紋貓晉升成了小花貓,渾身都髒兮兮的,在炸魚裏滾了一圈,又是油污又是醬料。
又得給這小祖宗洗澡了。
喝醉的餘貓貓比平時難搞一百倍,不樂意被人這麽提着脖子,擺動身子在空中晃悠起來,随後一使勁,整只貓呈抛物線飛了出去,穩穩落在地上。
一個完美的起跳!必須得給十分。
他突然來這一出,顧黎戈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接他,結果小貓自己站穩了,還耀武揚威的在原地大搖大擺的晃尾巴,保半點不受影響。
顧黎戈扶額,半晌,他突然低低的笑出聲。
這小東西可真有趣。
這個笑轉瞬即逝,好似昙花一現,剎那的驚豔卻讓人說不出話,和平常冷冰冰的狀态形成了濃烈的對比。
餘扶寒最常跟榮涅說的話之一是:他不是自戀。
他只是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只不過在他這兒,沒有任何人能好看得過他,所以他只能欣賞自己。
而現在有了。
小醉貓被那一笑勾到了,搖搖屁股,起跳、降落、攀爬、落座。
顧黎戈笑不出來了。
他被糊了滿臉的油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