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餘扶寒今天狀态很好,是以王導早早地收了工,下戲時天還沒黑。

他嚷嚷着要去吃魚肉火鍋,榮涅看了下時間完全夠,在就近的一家有名的火鍋店裏訂了包間。

餘扶寒卸妝出來,餘光一瞥,瞥見了往這邊看的顧黎戈。

顧黎戈身邊只有謝秘書,而對方也快下班了。

莫名的,餘扶寒想到了顧黎戈空蕩蕩的公寓。

偌大的公寓,裏面只有一個安靜的人。

就像……他的小鏟屎官那樣,孤零零的,身邊誰也沒有,還照顧不好自己,每天都要他來操心。

鬼使神差的,餘扶寒好像突然控制不住腳下的步子,朝着他們走了過去。

十五分鐘後,榮涅看着坐在他們對面的顧黎戈,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看向餘扶寒,後者心虛的低下頭。

餘扶寒也不知自己為什麽要邀請顧黎戈來,關鍵是對方還同意了。顧黎戈說出好的那一瞬間他突然回神,再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為了不那麽尴尬,他把準備下班的秘書也邀請上了。

局面就成了四人一起坐在包間內。

餘扶寒忽略榮涅的視線,側身把點菜的平板給顧黎戈看,“顧總看看,要吃什麽?”

他捧着平板,是想遞過去的,顧黎戈低頭瞥了眼,就着他的姿勢在平板上點了幾下。

他拿回來一看,顧黎戈點的都是他喜歡吃的。

準确一點,是餘魚喜歡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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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扶寒動作微頓,在菜單後面寫了個乘二,“謝秘書能吃辣嗎?”

秘書笑眯眯道:“我不挑食,餘先生随便點,我都可以。”

他這麽說,餘扶寒就敞開了點,最後把平板遞給榮涅。

榮涅接過平板的動作很用力,動作裏透出他很生氣的意思。

一頓飯他吃的很不自在。

每當餘扶寒讓他幫忙幹什麽時,就有道淡淡的視線投遞過來,看的他脊背下意識弓起,險些就要露出原型。

餘扶寒一無所知,吃的心滿意足。

榮涅起身去結賬,秘書也去洗手間了,包間裏只剩兩個人。

顧黎戈微垂着頭,指尖若有似無的摩挲着腕表表面覆蓋的玻璃。

半晌,他擡頭。

餘扶寒剛喝了點酒,這會兒酒勁上頭,軟綿綿的趴在桌子上,看起來醉的不輕。

顧黎戈擡手,在桌上慢條斯理的敲了一下。

趴着的人從臂彎裏擡頭,被酒精熏陶的水潤潤的雙眼看過來。

顧黎戈盯着他,“今天為什麽對我笑?”

餘扶寒下巴枕在手臂上,歪了下頭,整個人都歪倒在手臂上,從喉嚨裏溢出聲意味不明的哼唧,臉是紅撲撲的,眼周也有點紅,白皙的耳尖覆了層紅意。

顧黎戈把問題重複一遍。

餘扶寒雙眼漸漸放空,似是在努力回想,好半晌,他才含糊道:“因為……你好看。”

顧黎戈頓了頓,又問。

“別人好看你也會笑嗎?”

餘扶寒:“可是、可是他們都不好看,只有你好看,唔……我也好看。”

顧黎戈沒聲了。

餘扶寒支撐起上半身,環視了一圈四周,突然道:“這裏是哪裏?”

顧黎戈:“火鍋店。”

餘扶寒看向他:“我想回去睡覺。”

顧黎戈:“你的經紀人馬上來了。”

餘扶寒蹙了蹙眉,“我現在就想回去,你帶我回去。”

顧黎戈瞳孔輕顫了一下,“不。”

餘扶寒的腦袋又開始歪,很困惑似的,想不通索性不想了,選擇和往常一樣的解決方式,張嘴就要嚎。

“我……唔?”

他剛說了一個字,嘴就被人捂住了。

餘扶寒疑惑的看過去,眨巴了兩下眼睛。

顧黎戈的手牢牢捂在他嘴上,“閉嘴我就帶你回去。”

餘扶寒喉結上下滑動一下,乖乖閉了嘴。

顧黎戈起身,他也跟着起身,還沒站穩,身子就軟綿綿的滑了下去,差點栽倒,幸好扶住了身旁的人。

他順勢把手挂了上去。

小醉鬼即使醉了也不忘吩咐道:“起駕,回……回宮!”

顧黎戈:“……”

他忍着把人丢出去的沖動,扶着人往外走,一路把人扶上了車。

秘書問:“用給榮先生發消息嗎?”

顧黎戈點了下頭。

天已經黑了,夜色深重,兩側的霓虹燈光不斷照在車身上,又靜悄悄滑開了,像一片影,車廂內一片黑暗,醉鬼靠着玻璃在打盹。

車子突然急剎車,顧黎戈的身子往旁邊歪了下,手從膝蓋上落下來,按到了一片柔軟的毛茸茸上。

他收回手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這車上那兒的毛絨物品?

顧黎戈低頭看,卻什麽都沒看見,他手剛剛撐到的地方只有皮革。

顧黎戈疑心那是自己的錯覺。

他側頭看着,身旁的小醉鬼在那下急剎波動下醒了,揉揉眼睛坐起來,含糊道:“唔……嗯?這是哪裏?”

顧黎戈淡聲道:“車上。”

小醉鬼“哦”了聲,身子軟綿綿的靠過來,一張過分精致的小臉皺在一起,不太高興的樣子。

“你不是說帶我回家嗎?為什麽我現在在車上?你說話不算數。”

顧黎戈:“……”

跟醉鬼是說不通的。

他只能敷衍道:“馬上就到。”

餘扶寒的整個身子都靠了上來。

周身的空氣都被他呼吸間吐出的酒氣弄得粘稠一片,沒喝酒都讓人有些微醺。

顧黎戈的身子僵了,罪魁禍首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靠着他肩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打瞌睡。

他皺着眉,卻無聲默許了這個動作。

安靜了一路的人在回公寓時又開始折騰。

顧黎戈本意是把他放在公寓門口,結果對方不肯,非要讓他把門打開,他才肯進去。

顧黎戈:“鑰匙在哪兒?”

餘扶寒張開手,含混的說:“應該在……口袋裏?”

顧黎戈道:“拿出來。”

餘扶寒低頭翻口袋,上下左右都翻遍了,兩手一攤,将白淨的掌心展露給他看:“鑰匙……找不到了。”

顧黎戈沉默片刻,親自上手從他右邊口袋裏找出鑰匙。

餘扶寒嘟囔了聲什麽,接過鑰匙,半天都對不準鎖孔,委屈巴巴的回頭看過來。

顧黎戈:“……”

他讓餘扶寒把鑰匙給他,後者不幹,只是用委屈的眼神看他。

顧黎戈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把這輩子的耐心都用在了這晚上。

他指尖按着太陽穴,思忖起自己為什麽不幹脆把人丢在火鍋店。

……算了,就當是因為餘魚。

他上前一步,從背後半環住了餘扶寒,溫熱的掌心握住對方冰涼的手背,兩只手交疊在一起,把鑰匙插/進鎖孔,輕輕旋轉,推開了門。

周遭都很寂靜。

以至于只能聽見清淺的呼吸聲。

一長一短,交錯在一起,分辨不出誰是誰的。

顧黎戈把人領進公寓。

開了燈,他四下看看,忽然問:“餘魚呢?”

餘扶寒學着他的樣子四下看看,重複道:“餘魚呢?”

顧黎戈捕捉到他的這個動作,蹙了下眉心。

餘扶寒惡作劇得逞般笑了下,上前來,對着他的耳朵,聲音放的很輕。

“被騙了吧,其實、其實我就是……嗝,好不舒服。”

顧黎戈皺着眉把人推開。

餘扶寒又忘了自己要說什麽,輕車熟路的脫了鞋倒在沙發上。

顧黎戈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雙眼皮拉直成了薄薄的單眼皮,那雙鳳眼顯得淩厲極了。

半晌,他問道:“你沒有自己的房子嗎?為什麽和榮涅住在一起。”

餘扶寒正面朝下趴在了枕頭上,聲音悶悶的:“因為……我不會做飯呀,他做飯好吃,嗯……只要不唠叨的話,也還不錯。”

顧黎戈問:“不考慮搬出去?”

餘扶寒擡起頭:“等……就會搬出去了。”中間那一段他的聲音很含糊,聽不清說的是什麽。

顧黎戈覺得自己簡直瘋了。

聽到這番話,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問他,要不要搬過來。

意識到這個問題和問題背後牽扯出的一連串效應,大腦才後知後覺補充想到,這樣是為了方便照顧餘魚,餘魚也不用這麽辛苦每天爬窗跑來跑去。

片刻後,公寓門被人關上。

聽見關門聲,餘扶寒擡頭往後瞥了瞥,屋子裏空無一人,他又低下頭開始睡覺。

餘扶寒是第二天一早被榮涅搖醒的。

榮涅面上沒有半點焦急,只有生無可戀,放下手機,把大了好幾倍的平板放到他面前。

餘扶寒下意識看過去。

屏幕上是微博熱搜排行榜,他一眼看到衆多微博之間,後面跟着小小的上升符號的标題——餘扶寒廳與人幽會,疑似被包養。

餘扶寒還沒睡醒,看了幾遍才看明白什麽意思,随後他頭上冒出個巨大的問號,“我被誰包養?我怎麽不知道?那人有錢嗎?他錢很多嗎?”

榮涅:“好問題,網友和你的粉絲都想知道。”

餘扶寒戳進去。

話題是一個娛樂圈八卦大V號發出來的,只有寥寥的幾句話。

【叫我八卦怪:剛吃到了一個瓜,以至于淩晨三點我都睡不着,某男星被包養的瓜,我不說出來,你們絕對猜不到是誰。

咖位只管往大了猜,絕對讓人意想不到。】

淩晨三點,那時候人不多,也就沒引起什麽熱度,龍魚的公關部門甚至都沒注意到。

一直到早上六點,這個八卦怪才又發了第二條微博。

然後一舉炸掉了微博。

在這之前的昨天,某影帝被爆隐婚三年,網友們吃瓜到半夜才睡下,現在大多都還沒醒,但微博熱度還在緩慢攀升,等網友們陸續醒了,才是真正的會炸掉微博。

餘扶寒只看到了第一條微博。

“他又沒說是誰被包養,只說了咖位往大,怎麽就扯到了我頭上來了?他閑得無聊怎麽不去捉老鼠。”

榮涅:“……”

榮涅指尖戳了幾下屏幕,把第二條微博點開給他看。

第二條的轉評贊是第一條的好幾倍。

【叫我八卦怪:吊了這麽久的胃口,現在也是時候說是誰了哈,先把我的證據放出來,證明我說的不是假的。

臉應該能看得很清楚,明人不說暗話,某男星就是餘扶寒,你們最親愛的餘哥哥。

視頻是《離歌》劇組現場,餘扶寒一看見某人就笑了,誰不知道餘扶寒是高冷酷哥的人設啊,出活動都從不笑一次的,怎麽就偏偏對別人笑了。

視頻不是很清楚,有朋友肯定會罵我混淆視聽,那我們再來看看圖片。

p1是餘扶寒和這位不知名大佬一起走進餐廳的照片,時間就在視頻出現的下午,p2到p5餘扶寒被攙扶着走出來了,雖然一直低着頭,但還是能看出是誰,p6是餘扶寒被扶上了車,p7到p9是兩人一起走進同一棟樓的圖片。

腦殘粉可別說是在談戀愛,p10有這位大佬的正臉噢,你們哥哥還真不一定高攀得起呢。

對沒錯,是顧氏集團的當家總裁,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我都要驚喜死了。

接着看下面的幾張圖片。

兩人幾次被拍到同進出一棟樓。

餘扶寒最近參演的幾部戲,一部《緣溪行》,一部《深宮》,一部《離歌》,都是古裝制作大片,尤其是最後一個,王導的戲,他當主角,影帝女神都是陪襯,餘扶寒再火,充其量也就是個當紅流量,那麽他是怎麽搭上王導的?

據我所知,這三部戲都有顧氏集團的投資。

拍攝《深宮》時,就有他們同進出的照片。

啧啧啧,不得不說,貴圈真亂。

[視頻]

[圖片]×13】

整條長微博就是這樣。

餘扶寒:“……”

他指着屏幕,看向榮涅,“什麽時候我連對別人笑一下都不行了?一棟樓同進出又不是一間房同進出,鄰居也不行?我怎麽就不能靠演技搭上王導,難道在他們眼裏我就是個花瓶?怎麽就成被包養了?!”

榮涅深深地看他一眼,起身去陽臺接電話。

餘扶寒一個人在原地氣鼓鼓,他捂着喝酒過後隐隐作痛的太陽穴,想了會兒,決定把這件事告訴另一個當事人。

顧黎戈看起來可不像是會刷微博的人。

——[微博分享]

這會兒還早,不過顧黎戈應該已經醒了。

餘扶寒抱着尾巴刷了會兒微博,眼睜睜看熱搜排行一點點爬上去,飛速跑進了前二十、前十、前五……

他動動手指,點下刷新。

兩秒後,餘扶寒疑惑的“嗯”了聲,揉揉眼睛,發現自己的确沒看錯。

那條熱搜沒了。

憑空消失了,好像一開始就沒存在過,原本的位置被別的标題頂替了。

與此同時,沉寂許久的聊天框跳出來。

——別擔心,在解決。

榮涅挂了公關部部長的電話,拉門從陽臺進來,擡頭就看見餘扶寒抱着平板,坐的楞楞的。

他心一緊,以為是熱搜爬上了頂,忙過去問。

餘扶寒被他搖了幾下才回神,把頭從屏幕上擡起來,恍惚道:“我終于知道,為什麽這麽多人想抱大腿了。”

榮涅:“……?”

餘扶寒抱着平板感嘆。

這就是人憑貓貴的感覺嗎?太爽了。

貓貓這輩子還沒嘗過這樣的感覺。

以往出了這種亂七八糟的黑料,龍魚老總和公關部部長的電話能把榮涅手機打爆,運營幾個小時甚至一天才能搞定。

而這比,他從轉發微博,到事情解決,一共只花了不到半個小時?

後知後覺的驚喜從腦子裏升起來,餘扶寒猛的從沙發上蹦起來,認認真真戳了“謝謝”兩個字過去。

然後點開個人信息,把一直在罵人的詞彙中反複橫跳的備注,莊嚴而鄭重的改成了——金大魚。

既是金大腿,還有很多小魚幹可以喂給他,結合起來就是金大魚,不錯。

餘扶寒心滿意足的退出了聊天軟件。

顧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顧枕從微博界面退出來,感嘆道:“顧總裁還真是鐵血手腕,一個電話就把讓人焦頭爛額的事解決了。”

顧黎戈坐在辦公桌後,擡眼看他。

顧枕是為數不多不怕他眼神攻擊的人,調笑道:“這就是那只小奶貓的原主人。”

他手機屏幕上是餘扶寒的百度百科。

顧黎戈微颔首。

顧枕道:“親愛的兄長大人,你覺不覺得,對這位小貓主人,你有點不太對勁?”

顧黎戈垂眸,翻過一頁文件夾,瞳孔微微閃爍,聚焦在第一行字上,沒管他突然發什麽瘋。

顧枕:“試想一下,這種事你根本不會管,管也是警告他們手老實點,別亂寫你,可是你現在讓他們把所有相關都删了,還起草了律師函,準備告他們污蔑罪——啊,雖然我個人是很贊同這種做法的,但是。”

顧枕刻意停了停,目光在手機中青年的臉上一掃而過:“這一點都不像你以往的作風,總不可能只是單純的因為,他是小奶貓的主人吧?”

他笑了兩聲,“別逗了老哥。”

顧黎戈拔開鋼筆筆蓋。

顧枕試探着喊了一聲:“哥。”

顧黎戈開始簽名,潇灑的鋼筆字在空白處的橫線上浮現。

顧枕小心翼翼的猜測道:“你不會喜……看上人家了吧?”

空氣中傳來清晰的筆尖劃拉紙張,發出的難聽的撕拉聲。

顧黎戈的手突兀一抖,最後一筆用力拖長,險些劃破紙張。

顧枕有些受寵若驚。

“我猜對啦?”

顧黎戈合上筆蓋,鋼筆被他丢到桌面上,冰冷沉重的筆身發出“咣當”的聲響,骨碌碌滾出去,被鍵盤阻擋了去路。

辦公室裏前所未有的安靜。

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借着這個動作的遮擋,眉心浮現出一絲疲疲倦和苦惱。

片刻後,他在顧枕期待的目光中喚道:“顧枕。”

顧枕笑眯眯的應了聲,“哎!在呢哥。”

顧黎戈:“你差點讓我損失了兩個億的合同,下個月生活費沒了。”

顧枕:“……”

顧枕的笑僵在臉上。

顧黎戈揉了揉太陽穴,聽見沙發上不讓人省心的賠錢弟弟可憐巴巴的開口。

“親愛的顧總,我是有那句話沒說對?猜中就猜中了嘛,幹嘛惱羞成怒扣我生活費,我每個月就這麽點生活費我容易麽我。”

顧黎戈冷冷道:“沒有哪個‘生活不容易的人’一個月生活費七位數。”

顧枕:“我……”

顧黎戈:“最近三個月都別想要了。”

顧枕:“……”

他火速起身走人,一秒都不願意多待。

顧黎戈有些頭疼,指腹按壓着太陽穴。

門被人推開一條縫,顧枕探了個腦袋出來,“你就是看上人家了,還不讓我說。”

說完,他就光速消失在了門口。

辦公室內傳來顧黎戈隐隐含了怒氣的聲音。

“……半年!”

招人嫌的玩意終于走了,顧黎戈拿回鋼筆,手機叮咚響了聲。

——顧總今天什麽時候回來?餘魚說他想你。

——打錯了,是它。

顧黎戈:“……”

他又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陽穴。

事實上,顧枕說的沒錯。

最開始是因為貓,後來事情就開始不受控制了。

目光似乎總是會被手機那頭的人,那張隐藏在高冷面孔下活潑自在的本性吸引過去,起了興趣,覺得對方很有意思。

他和顧黎戈所見過的人都不一樣。

他是一個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靈魂,城市的鋼筋鐵骨鎖不住他嚣張的本性,他仍然可以升上半空,于雲海自由翺翔。

娛樂圈是個很雜亂的圈子。

一個巨大無比的染缸,餘扶寒身處其中這麽幾年,卻仍是白紙一張,壓根沒有沾染上丁點髒污。

他更多時候像只嬌縱的貓,既是貓祖宗又有一點貓粘人的本性。

其實一切最開始不過是覺得他很有意思罷了。

——可漸漸的,就挪不開視線了。

所以才會覺得總圍在他身邊的榮涅多餘,才會容忍對方不明不白的出現在自己家裏,還穿着他的襯衫。

他騙自己說是因為想看看這小騙子到底想做什麽。

其實只是因為,他實在生氣不起來。

顧黎戈打開圖庫,裏面空空蕩蕩,只有一段視頻。

手指不受控制的點開了視頻。

背景音是嘈雜的,人聲喧嚣鼎沸。

而略微顯得模糊的畫面正中央,古色古香的閣樓伫立于此,色調古樸大氣,一身紅衣的青年撐在窗棂上,對着鏡頭所向的地方看過來,忽的彎唇笑了下。

眉目如畫。

就像初春,冰雪消融,萬物複蘇,鮮嫩的草徑蜷縮着,破開泥土,從地底蜿蜒而上,在陽光下,開了某種不知名的漂亮小花。

顧黎戈不知該說什麽。

他只是單純覺得,這段短短幾秒的視頻,完全體現不出餘扶寒有多好看。

顧黎戈回到公寓時,在樓道裏停了半分鐘,目光盯着4801的門牌號,又收回視線,推門進了自己的公寓。

眼前倏地一花。

懷裏是輕微的震顫感,隔着衣物,有個小東西撞上了他的胸膛。

顧黎戈低頭,對上一雙亮晶晶的雙眸。

小貓咪今天異常興奮,在他懷裏黏糊糊的,蹭蹭他的手,軟綿綿的叫了聲。

餘扶寒:“金大腿回來了!”

顧黎戈心一軟,兩手把小貓咪舉起來,被他興高采烈的情緒影響到,不自覺跟着笑了笑,“今天這麽興奮?”

餘貓貓點點頭,任由他把自己舉到半空中,瞧着乖乖的。

他得讓金大腿高興!

這樣金大腿才會讓他更高興!

顧黎戈發現餘貓貓今天真的很乖。

喂他吃魚點到即止,沒有發脾氣,反而乖乖擦肉墊,往常一吃完就要跑去貓爬架上面,今天乖乖待在他腿上,把他抱開還要用指甲尖勾着他的衣服,粘人得像變了一只貓。

顧黎戈看公文到很晚,右手突然被什麽溫熱濡濕的東西碰了碰。

他擡頭看過去,小貓咪舔舔他的手背,随即軟綿綿的趴倒在他右手上,裝模作樣的打了個哈欠,團住他的手,眼睛閉上就開始裝睡,小胡須輕輕蹭着他的手背。

呀!貓貓要睡覺了!

顧黎戈心軟的一塌糊塗。

小貓貓困了。

這件事比其他的事都要重要。

更何況他抱的是右手,顧黎戈想做什麽都不方便,順勢關了電腦,抱着小貓到了床上。

到了枕頭上,餘貓貓自覺松手,老老實實在枕頭上趴成一團,想了想,又用肉墊拍拍顧黎戈撤回去的手。

貓貓睡了,你也要睡了噢!

顧黎戈撤回去的手動作陡然一頓,猶豫片刻,才在小貓後脊背又揉了揉。

很輕很輕。

餘貓貓用濕漉漉的鼻子蹭蹭他的手。

顧黎戈關了燈,陪他一起睡了。

這晚上睡得實在心滿意足,餘扶寒第二天差點沒起來,趴在枕頭上打了個哈欠,脊背弓出的弧度漂亮的像一張弓。

正迷糊着,背後有只手伸了過來。

餘扶寒下意識把打擾他的手拍走,趴了會才意識到什麽,又挂起讨好的笑,追着跳上那只手。

顧黎戈看的好笑。

“怎麽這麽反常?”

餘貓貓裝聽不懂。

顧黎戈去廚房拿他的小魚幹,順便給他沖羊奶,他就從果籃裏把上次揣進去的遙控器拖出來,艱難的用小爪爪一拍,開啓了電視屏幕。

現在是早上七點,沒記錯的話,這個時間段有他前幾年的一部戲重播。

悄悄瞄了眼廚房裏的身影,餘扶寒整只貓趴在遙控器上,試圖僞裝成遙控器不在了的樣子。

誰知道顧黎戈會不會又給他調成傻傻的小羊羔,或者其他亂七八糟的小動物。

顧黎戈端着小盤子出來,喚了聲:“小魚,過來吃東西。”

往常聽到這聲音小貓跑的飛快,但今天,餘貓貓一動不動。

顧黎戈餘光往靜音的電視屏幕上瞥了眼,一身西裝的青年正從門外走來,他心下了然,幹脆把小盤子放到沙發上了。

警惕的餘貓貓舒出一口氣,癱成貓餅,腦袋往旁邊動了動,去夠盤子裏的魚幹,上半身也挪開了點,露出遙控器的一個角。

這動作做出來別扭,看着也不舒服,有種蠢萌的可愛。

餘扶寒啃一口小魚幹,舔一口羊奶,身子突然動了動,什麽東西從他身下被抽了出去。

餘扶寒:“!”

遭了,陣地失守,遙控器被搶走了!

他猛的扭頭看過去,糾結的搭小爪爪。

他是搶呢,還是搶呢,又或者是搶呢?

……可是那是金大腿,搶了萬一他不高興怎麽辦?

餘扶寒一糾結就像抓點什麽東西,指甲尖尖從肉墊裏伸出來,才被剪過,在皮質沙發上撓了撓,只留下淺淺的白色紋路。

他擡頭觑顧黎戈,開始思考撒嬌還是耍潑的好。

顧黎戈的視線卻在屏幕上定住了。

餘扶寒疑惑的回頭看,正好看見屏幕上是自己的臉,穿着酒紅色西裝,眉眼間的笑意滿溢而出,端的是副潇灑的模樣,眼波流轉又是漫不經心的怠惰。

餘貓貓的小腦袋在左右兩邊轉轉,随後滿意的趴下去。

啊,金大腿也被他的絕世容顏震驚了!他果然是最好看的。

危機解除!

顧黎戈取消了靜音鍵,把聲音恢複到正常分貝。

餘扶寒極具辨識性的嗓音從音響裏傳來,在大提琴的背景音裏,原本清透的嗓音渲染上了一絲奢靡,充滿紙迷金醉。

“陸小姐……哪個陸小姐?我可不認識什麽陸小姐,我只知道,陸家有個陸少爺。”

話末,他勾唇,笑間滿滿的都是惡意與調笑,仔細看,還能從他瞳孔深處看到隐藏的譏诮與諷刺。

這是餘扶寒拿的第一個有分量的獎項,最佳男主。

也正因此,這部戲一直到幾年後的今天還在播放。

餘扶寒滿意的盯着電視看。

他看完一集,正好小魚幹也就啃完了,現在是插播的廣告,他便低頭把羊奶舔幹淨。

正準備去擦胡須,從旁伸出一只手。

嘴上是濕潤的觸感,仔細的擦幹淨了沾上的油污。

餘扶寒一驚,擡頭去看顧黎戈,“喵”了聲。

顧黎戈今天怎麽沒走?

往常這個時候他應該把打濕的手帕放在桌子上,然後出門了才對呀。

男人垂着眸,動作細致,邊邊角角都被他擦到,柔軟的毛毛有些濕潤,他拿開帕子就塌下來,失去了原本蓬松的質感。

餘扶寒使勁一甩腦袋,轉得像小陀螺,等停下來,毛毛又變成了蓬松的幹淨毛毛,只是一對小耳朵變成了飛機耳,他費力擡起前爪,把小耳朵撈回去。

顧黎戈收起帕子,把他抱起來。

餘貓貓奮力掙紮,用後腳踹他。

別鬧!今天沒空陪你去公司,快松手,貓貓很忙!

察覺到他的不情願,顧黎戈動作一頓,安撫的拍拍他的小腦袋。

“別鬧,送你回去。”

餘扶寒一愣。

顧黎戈卻已經抱着他敲響他4801的門。

榮涅把門拉開:“怎……”麽才回來。

剛說了一個字,他就看到門口面無表情站着的男人,還有男人懷中理直氣壯癱着的餘貓貓。

榮涅面上的表情一變,挂上職業性的假笑,“顧總早上好。”他看向貓,“勞煩顧總把餘小魚送回來了。”

顧黎戈看着他,視線在偌大的公寓內點到即止,卻沒把貓放下,靜靜思索兩秒,忽地開口問:“怎麽不見餘先生在?”

榮涅:“他還在睡覺,這會兒沒起來。”

顧黎戈的指尖若有似無的碰着小貓暖暖的身子,“說起來,似乎從來沒見過餘先生來接餘魚。”他低頭看向身子僵了一瞬的小貓,嗓音不辨喜怒。

“餘先生是對餘魚不上心,還是不願出來呢?”

榮涅心頭升起警覺。

比起少爺脾氣的小祖宗,眼前的這位才是真正的祖宗。

祖宗的心思總是很難猜,一個猜不中就要翻天。

顧黎戈突然說這樣一席話,榮涅沒像單純的小傻子一樣,誤以為他是發現了什麽,反而隐約猜到了些別的可能性。

但他也不确定這對不對,只好更警惕一些,大不了把顧黎戈弄暈,再用點小法術消除他的記憶就好了。

榮涅笑道:“怎麽會,小餘對貓可上心了,平時什麽事兒都是親力親為,如果不是拍戲太忙,恨不得天天跟貓待在一起。”他對後一個答案避而不談。

顧黎戈淡聲道:“那便請餘先生出來一下,我有些事想跟他說。”

在他懷裏的“餘先生”身子一僵,再怎麽告訴自己,這是金大腿,不能讓他生氣,也還是忍不住想咬他一口。

一天天的,事怎麽這麽多!

啊?問你呢!把貓放下直接走人不就好了嗎?為什麽還非要見見貓主人?麻煩!

榮涅面上的笑也是一僵,婉言謝絕:“不知顧總找他有什麽事,我可以代為轉告。”

顧黎戈點點小貓的鼻子,“榮先生不是餘魚的主人。”

榮涅:“……”

他隐晦的看了眼顧黎戈懷中的貓,突然轉頭揚聲喊道:“小餘,出來下!”

餘扶寒小小的冒出個問號,貓臉上難得看出懵逼的表情。

榮涅什麽時候傻的?他人明明在這裏,榮涅對着卧室喊這一聲,沒人會答應啊。

誰知他的念頭剛落下,卧室就傳來道透着煩躁的聲音。

“我要睡覺,你自己解決!”

榮涅歉意的笑笑,“抱歉了顧總,他不太配合。”

顧黎戈盯着他看了兩秒,瞳仁漆黑如墨,沉沉的,仿佛還未化開的墨錠。

對峙幾秒後,他放下貓,“那便等餘先生有空了,我親自跟他說。”

他走後,餘扶寒站在鞋櫃上看榮涅,問道:“剛剛那聲音怎麽回事?”

榮涅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他一眼,前所未有的覺得心累,走去推開卧室門,一只五彩鹦鹉從裏面飛出來,在餘扶寒面前堪堪剎車。

餘扶寒有些驚訝,像模像樣的點點頭,了然道:“原來是小鹦鹉呀。”

小鹦鹉抓着鞋櫃上方櫃子把手,姿态櫃子,斜斜立在上面,出口的聲音同餘扶寒一般無二。

“原來是小鹦鹉呀。”

餘扶寒看見它就爪爪癢,奈何它站的太高,抓不到。

他邊琢磨怎麽去扯羽毛,邊說:“你不要學我說話。”

小鹦鹉低頭看他,出口的聲音用了本音,是啞啞的鳥鳴:“我剛剛幫了你的忙,再說,鹦鹉學舌是本能,就和你現在想扯我羽毛一樣,別說你沒有,你兩只眼睛裏都寫着‘我要讓這只鹦鹉變成禿尾巴鳥’。”

它說着,猛的飛起來,到榮涅肩上停下,确保餘扶寒夠不到自己。

餘扶寒遺憾的收起指甲,不怎麽高興的從鞋櫃上跳下來,跑到榮涅腳邊,仰頭看他高高的肩膀。

明明是他想做壞事,結果沒做成,居然還在這不高興。

小貓氣鼓鼓的坐在地上,小小的爪子搭在一起,腦袋擡起去看榮涅肩膀上的鹦鹉,上半身也不斷往後仰,結果就是“啪叽”一聲摔在了地上,成了攤軟綿綿的貓餅。

……太可愛了。

就連深知他本性的榮涅都被萌的心肝顫。

鹦鹉猶豫了一下,用力揮揮翅膀,抖下一片鮮豔的紅色羽毛,“只能給你一片,沒有更多的了,別的想都別想!”

餘扶寒變回來,把羽毛拿在手裏撚着,眼睛锲而不舍的盯向榮涅肩頭的鹦鹉。

鹦鹉警惕道:“真的不能給你繼續扯了!”

榮涅也無奈,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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