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會晚一點,今天比較忙,太晚估計就不回來了。
這話是實話,餘扶寒今天翹了兩個小時的班,原本今天的任務就很多,現在這一折騰,估計得弄到半夜去了。
顧黎戈用指腹摩挲着機身,盯着那條消息看了幾秒。
——早些回來,我等你。
他摁滅了手機屏幕,擡頭就看到顧枕一臉好奇的瞥過來,明顯是想看看他在跟誰說話。
顧黎戈掃了他一眼,他才嬉皮笑臉的坐會原位,裝模作樣的拿起菜單看了幾眼。
菜單封面正對顧黎戈,上面用小篆刻了兩個字——“竹渲”。
顧黎戈用指腹點了點桌面,無聲而寂靜。
顧枕約他出來吃飯,他起先不想來,覺得浪費時間,直到看見他的人發來的照片,才有些匆忙的趕了過來。
知道餘扶寒是貓之後,他就派人跟在對方身邊,有丁點不對勁他都會知道。
而這一次,發來的照片上,餘扶寒戴着口罩,仍然能看清,他沒被遮住的另外半張臉上激動的情緒。
他從沒在餘扶寒臉上,看見過這樣的情緒。
像餓了好幾天後,聞到了一條新鮮出爐的炸小魚的味道,尾巴高高翹起,興奮和亢奮都不自知。
他沒戴墨鏡,無意間擡頭時,那雙發亮的眸子直白袒露在鏡頭前。
他似乎要去見什麽人。
……到底是什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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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正是這個疑問,才讓他抛下半小時後的高層會議,應下顧枕的邀約,和他來“竹渲”聚餐。
他到“竹渲”門口時,餘扶寒剛好出來。
不複來時的興奮,他整個人都焉焉的,淺灰色的發也失去了原本的光澤,居沮喪、失望,種種情緒雜糅在他臉上,讓他看起來委屈又難過。
就好像……被心上人拒絕了似的。
顧黎戈很想知道,他來見的人是誰?短短半個小時,他們在裏面發生了什麽,才會讓他這麽難過。
更讓顧黎戈感到疑惑的時,親眼看見青年焉焉的上車走人,他的确是生氣的,但在氣憤之下,還有另一種情緒,一絲一縷纏繞上他的心髒,勒得他胸口突兀一疼。
是心疼。
他不願意在青年臉上,看到任何不好的情緒。
他只希望,他的青年能夠開開心心、快快樂樂,永遠當一只無憂無慮的貓祖宗,偶爾有些小脾氣也沒關系。
他都能包容,不是麽?
但青年的隐瞞還是讓他感到憤怒。
顧黎戈很久沒有體會過這樣酸脹的心情了,整顆心都被浸泡在醋壇子裏,臭氣熏天,胸腔被裝的鼓鼓囊囊,這感覺很難受。
他什麽都不願意跟他說。
明明是出來見人的,卻告訴他是工作原因,所以今天不能回來了。
撕——拉。
顧枕拖着椅子往旁邊挪了一截,椅子腳摩擦地面發出的聲響別刺耳巨大,他謹慎道:“哥,你剛才的樣子看起來,像是要毀滅世界,或者把我從樓上扔下去。”
顧黎戈一點胃口都沒有,推開椅子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身後的顧枕一臉莫名,靜思片刻,眼睛驟然一亮,覺得自己找到了原因。
肯定是有人惹他生氣了!
搞不好這個人得是“小情人”級別的。
不過……他怎麽從來不知道,他哥養了小情人呢?
餘扶寒忙到晚上十二點才結束。
他看了眼手機,顧黎戈發來的最後一條未讀消息在幾小時前,他當時回複完就馬不停蹄的去忙了。
本來還打算,今天搬過去的。
他瞄了瞄表,這麽晚,顧黎戈應該早就睡了,他小小聲的搬東西過去,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反正顧黎戈都把鑰匙給他了,也不會吵醒對方。
打定主意,餘扶寒捏着鼻子收拾了東西,徹底跟滿公寓的狼臭味說拜拜,摁開指紋鎖,又用手機殼後面的鑰匙打開裏面的那扇門,抱着自己的兩大個行李箱,蹑手蹑腳的走進去。
出乎意料的,客廳的燈光還亮着。
餘扶寒一愣,跑到書房推門看了眼。
顧黎戈果然還坐在電腦桌前。
他把門推開些,擡高聲音喊道:“顧黎戈,你怎麽還沒睡?”
後者回頭,看了眼他這幅做賊似的小心樣子,心頭彌漫開淡淡的怒氣,想起他是為什麽這麽晚回來,那點怒氣漸漸的,就擴大了。
他冷淡的應了聲:“嗯。”
餘扶寒朝他揮了揮手,問:“東西我帶來了,我住哪個房間?”
顧黎戈點在扶手上的指尖倏地一頓,面上露出遺憾的神情,“抱歉,今天有點忙,忘了讓人給你打掃房間。”
他話音一轉,不着痕跡道:“委屈你暫時跟我睡一個晚上,可以嗎?我們原來就是這樣的。”
餘扶寒興然應允,“好呀好呀,那我的行李放在哪裏?”
顧黎戈:“也先放在我房裏吧。”
餘扶寒點點頭,他下午在車上睡了一覺,頭上睡出了一小撮呆毛,随着他點頭的動作,在腦袋頂上搖搖晃晃,看起來格外可愛。
噠噠噠。
腳步聲遠去,顧黎戈關掉電腦,和他去拿行李箱,又回到房間。
餘扶寒的行李不多,一個裏面放了衣服,另一個裏面都是玩具和抱枕,其中幾個形狀怪異的塞不進去,他是夾着帶過來的,意思意思的客氣了一下,就把抱枕丢到床上,又分了兩個玩具到貓窩裏,擺弄他的小玩意兒。
顧黎戈自發幫他收拾裝衣服的那個箱子,一件件挂在了衣櫥中。
他的衣物只有黑白兩種基礎色調,看着就能讓人感受到其中的刻板,餘扶寒的則色彩多了,五顏六色好幾種,大多都是些明亮的色系,和他這個人一樣,張揚得不知收斂。
顧黎戈整理衣服的動作,一直到他從行李箱深處,翻出了一沓柔軟的貼身衣物。
他的手抖了一下,耳尖飛上薄紅,不動聲色的觑了眼背對他的小貓咪,将那沓貼身衣物放在了衣櫥底下。
緊挨着他的一起。
餘扶寒擺好了抱枕,高興得從床上跳下來,後知後覺想起這不是自己的床,又開始象征性的腼腆。
“我這樣霸占了你的床,會不會不太好?”
顧黎戈:“不會,床很大。”
餘扶寒一點都不加掩飾,連多推辭兩句都懶,興高采烈的撲到床上。
衣物輕飄飄的落下來,淺灰色的小貓咪爬到一個圓形的淺藍抱枕上,團成一團,舒服得眯眼打起小呼嚕。
顧黎戈關上衣櫥門,去接了杯水,坐在桌邊。
餘貓貓調整好了抱枕位置,才重新鑽到衣服中,餘光瞥到抱着筆記本的顧黎戈,也接了杯水,湊過去問:“你今天也很忙嗎?這麽晚了還沒睡,我是不是耽誤你的時間了。”
顧黎戈看着他把杯子在桌上放下。
兩個一模一樣的杯子,根本看不出誰是誰的。
他面不改色的收回視線,“這是明天的,我不喜歡把事留到明天做,今天沒人提醒,忙起來就忘了時間。”
他的話裏藏了小心思。
果不其然,餘扶寒發現了這個小心思。
他以前都是準時睡覺,到點了就趴在顧黎戈手上打瞌睡,對方就會把他抱起來,到床上睡。
今天熬夜,是因為沒有嗎?
“你以前經常熬夜?”
顧黎戈颔首,“不算經常,偶爾會比較忙,睡眠質量不太好,有了你之後才開始改善。”
這已經是明示了。
餘扶寒皺了皺眉,對這樣的做法表現出了極大的不贊同。
“我以後會盡量早些回來的,我陪你睡覺,熬夜對身體不好,會禿頭,你禿頭就不好看了。”
顧黎戈唇角若有似無浮現一抹笑意。
他的嗓音裏也含着細碎的笑音,低沉的聲線自帶一股頹靡而華麗的味道,帶着絲絲縷縷侵染進去的愉悅。
“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很好看?”
餘扶寒坦白道:“非常好看,除了我,沒人能比得上你。”
真是一點都不知道收斂,自戀也自戀得理所當然,誠實得有些傻乎乎的。
但很可愛。
顧黎戈想着,思緒突然飄回白天,唇角的笑意一點點淡下來,狀若無意道:“今天顧枕來找我,說他在‘竹渲’附近看見一個人,很像你,你今天去過哪兒嗎?”
他的指尖在鍵盤上敲打幾下,将早就寫好的郵件發出去。
餘扶寒的神情中,多了幾分不自知的沮喪,“嗯,應該是我。”
顧黎戈的手倏地一停,在字母鍵上停頓幾秒。
他漫不經心的掃了眼,輸入法跳出來亂七八糟的聯想詞,他指尖點了兩下,删除幹淨,沒讓人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
“你在那兒幹什麽?”
他沒回頭,透過筆記本反光的屏幕,看清了微垂着頭的青年,從他的微表情中,判斷出他是否有撒謊或心虛。
餘扶寒不喜歡撒謊,很多事,面對親近的人,他都是直白的說出來。
而顧黎戈,早在不知不覺間,被他劃進了“親近的人”裏。
“見一個人,解決一點事,結果不算太好。”
顧黎戈指尖又驀地用力。
他沉默了兩秒才開口,聲音冷漠得吓人,“什麽事?說不定我可以幫忙。”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不對勁,他伸手去拿水杯,喝兩口水,将眼底翻湧肆虐的情緒都壓下去。
餘扶寒在猶豫。
顧黎戈則不緊不慢的将魚餌放出來,引誘這條“大餘”鑽進他的陷阱中,“我人脈廣,很多常人解決不了,說不定我可以試試。”
餘扶寒眼睛一亮,沒再猶豫。
“那麻煩你啦,我想讓你幫我找一個人,姓蕭……”
餘扶寒頓頓,“他是……我的主人。”
砰。
玻璃杯墜落到地上,炸開一地殘破的玻璃碎片。
作者有話要說:顧逍亭(捏鋼筆):什麽主人?我的貓哪兒來的別的主人?不行,我一定得挖出這個人的祖宗十八代。感謝在2021-04-1418:57:31~2021-04-1518:53: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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