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當然是因為你是顧黎戈啊,蕭熙是主人,顧黎戈又不是。”
餘扶寒說的很自然,一絲猶豫也沒有。
顧黎戈頓了頓,面上一點點浮現清晰的笑意。
他很喜歡小貓這麽坦然、直率。
不過很快,他又斂起唇邊的笑意,看了眼餘扶寒,明知故問:“蕭熙是你的主人,那顧黎戈是你什麽人?”
餘扶寒正要順口回答。
他知道了所有事,所以這會兒格外乖巧,問什麽回答什麽,一點也不帶撒謊的,乖巧得跟變了一只貓似的。
正當他想說什麽時,擡頭一看,猛然發現顧黎戈眼裏那點還沒來得及藏起來的笑意,突然又不是很想說了:“你覺得你是我什麽人?”
顧黎戈:“伴侶。”
他頓了頓,看着小貓咪的眼睛:“現在的你,對于我來說是伴侶,獨一無二的存在,不論從前還是現在都是,所以我希望,我在你這裏也是這樣的存在。”
餘扶寒勉勉強強的一點頭,“那就是好了。”
這話說的敷衍,顧黎戈不甚滿意。
餘扶寒天生不會看別人臉色,激動過後他的頭腦一片空白,再然後就是歡欣和雀躍,冷靜下來,才抱着滿肚子的疑問,一個個問出口:“你為什麽會在十八歲這天突然改名?害得我都找不到你。”
顧黎戈動作微不可察的停頓片刻,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這件事我以後再跟你說,你總會知道的。你想知道的,以後我全部都告訴你。”
餘扶寒低低的“哦”了聲,突然道:“那我們現在是合法同居了?”
“嗯,很早以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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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同一張床上躺了都快半年了,這小傻貓現在才想起來這個問題,真是……
餘扶寒沒頭沒腦的問了這麽一句,又低下頭去,不知在想些什麽。
顧黎戈見狀,問了一句:“在想什麽?”
餘扶寒順口回答:“在想以前的事。”
顧黎戈:“說起來,我也有一件事很好奇,你為什麽騙我?你記憶有損這件事明明另有隐情。”
餘扶寒有些心虛,“那個時候不知道你是蕭熙,覺得太多事你一個外人知道太多不好,就沒有跟你說。”
“我是外人?”顧黎戈眯起雙眸,語氣沉穩。
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傻貓十分誠實:“對呀,你那個時候對我來說本來就是外人,又不是鏟屎官,又不是我什麽人,不是外人是什麽,再說,這些事我都沒有告訴過別人,說給你聽都是你賺了。”
他理直氣壯的簡直讓人生氣不起來。
顧黎戈都不知該拿他怎麽辦了,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問道:“那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餘扶寒看着他,點了下頭。
他的記憶其實還沒有恢複,所以記事仍然是懵懂的。
他只記得,隐約像是有人把他從水中救了出來。
那是個老人,頭發花白,走路卻虎虎生風,年輕時肯定是說一不二的類型。
餘扶寒要死不活的間隙,聽到他奇怪“咦”了聲。
“居然是只開了靈智的貓妖?身上無一絲濁惡之氣,想來也沒做過什麽壞事,救你不是造孽,反倒成了積德,有意思,我這輩子還沒救過妖。”
餘扶寒聞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只覺得這老頭真讨厭,話也讨厭,人也讨厭。
老頭盯着他看了半晌,随後哈哈大笑起來,一點他的眉心,“小貓妖,你若是好好修煉,日後定能成大器,成型指日可待,只可惜太倔強,不放棄點什麽,這輩子恐難有大作為,也恐修成人形。有得必有失,有失才必有得啊。”
“喵——”
餘扶寒只是軟綿綿的叫。
那讨人厭的老頭指尖突然出現一抹白光,一擡手,那白光就飛進了他腦子裏。
“也罷,我便幫你這一次,幫你抛棄從前的事兒,以後就是你的新生,可萬萬別再走了歪路。”
餘扶寒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聽這裝神弄鬼的臭老頭子說完這番話,便暈了過去。
他再醒來時,那雙眸子裏盡是茫然,看着身旁的波光粼粼的水面,整只貓猛的一哆嗦,恐懼湧上心頭。
然後他邁開腿。
至此便分離了十年。
顧黎戈聽完他一番話,臉黑的像煤炭,餘扶寒一猜就能猜到他在想什麽,當即道:“別想了,那老頭幾年前就入土為安了。”
人類的壽命短暫的像彈指一揮間。
餘扶寒就記得這個讨人厭的老頭“打”了自己的額頭一下,它懵懵懂懂的那段時間裏,曾一度認為是他把自己按到水裏去的,還為此紮了好幾個稻草人詛咒吃方便面沒有調料。
過了幾年,他記憶稍稍穩定下來,突破了對方設下的屏障,記起這老頭其實是個多管閑事的好人,那點恐懼和執着漸漸的也就淡了。
今天聽到榮涅跟他說,那一面之緣的老頭已經入土為安,最後一點執念也就散了。
人都已經死了,再計較這些又有什麽用?
更何況,他當初也不知道這些事的因果關系。
餘扶寒琢磨着開口:“其實還應該感謝他。”
顧黎戈看向他。
餘扶寒道:“如果不是他,我也沒這麽快可以變成人,榮涅自己成人都是靠別人的,更不要提幫我了,更何況,要沒有他救了我,你今天也見不到我了呀。”
他說的不錯。
很多事就是這樣,陰差陽錯、鬼使神差,不親自邁開腿,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未來,就永遠也不知道未來是怎麽樣的。
那個除妖師老頭除了一輩子妖,臨到頭卻救了一只剛開靈智的小妖。
他雖然救了他,卻多此一舉抹去了他的記憶,讓他什麽也不記得,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年。
但如果不是這樣,餘扶寒也沒辦法化形。
他仍然會是一只懵懂無知的小貓,剛剛開了一點人智,尚且不懂得什麽叫“人”,什麽叫“人世間”。
他可能會懷揣着一個叫“蕭熙”的蕭少年的記憶,就這樣在世上跌跌撞撞,或許過了幾十年他會化形,不過那時沒人幫他,他什麽也不懂,他會永遠尋找這個名叫“蕭熙”的少年,卻不知人類不止“生”和“病”,還有“老”和“死”。
就像一場夢。
他會永遠沉浸在裏面。
顧黎戈伸手,把小貓抱到腿上,雙臂緊緊桎梏着他,“以前的事都過去了,現在你在我身邊,這樣就很好。”
“嗯。”餘扶寒點點頭,“這樣就很好。”
他突然拍了拍顧黎戈,“你把我放開,我還有事,很重要的事。”
顧黎戈稍稍把他松開了些,“什麽事比我還重要?”
餘扶寒眼睛一亮:“你給我帶的小蛋糕呀!我都沒吃兩口,還在外面擺着呢,我可餓了,我今天下午什麽都沒吃。”
顧黎戈:“……”
小饞貓!
小饞貓高高興興的推開他,丢開一腔煩惱和滿腹疑問,去吃一小塊灑滿奧利奧、點綴着水果的小蛋糕。
顧黎戈不知該說什麽,搖了搖頭,只覺得無奈。
今晚上,小貓咪抱着枕頭跑到了他這邊,理了理他的衣襟,安然靠在他懷裏睡了。
他前所未有的主動對顧黎戈來說堪稱“驚喜”。
“這麽聽話?”
餘扶寒靠在他懷裏,“伴侶不是都要睡一起嗎?我們之前離得太遠啦,我想和你挨的近一點不可以嗎?”
“……可以。”
餘扶寒高興了,“那你抱着我睡。”
“好。”
戳破那層朦胧不清的窗戶紙後,餘扶寒非常主動,之前不準顧黎戈動手動腳,睡覺也不準他抱,現在反倒是主動躺到他懷裏來了。
他本人還不覺得有什麽問題,自然成了習慣。
更讓顧黎戈驚喜的事還在後頭。
第二天他起來時,餘扶寒都快睡到床腳去了,顧黎戈費了好大功夫才把他挪回大床正中央。
他碰了碰餘扶寒的唇,嚴格履行“每天一個早安吻”。
臨近中午,他接到了睡醒的餘扶寒的電話。
“你中午吃什麽?”
顧黎戈微擡手,示意正在彙報的人事部經理和秘書都住嘴,不答反問:“睡醒了?今天沒什麽行程?”
“我過年不怎麽接通告和劇本,粉絲都知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中午吃什麽?”
顧黎戈招手讓秘書過來,扯過一張便簽紙,在上面寫:食堂中午的菜單?
秘書給他寫下來,他照着念了。
餘扶寒點點頭,滿意道:“聽起來還不錯,那我中午就吃這個了。”
顧黎戈:“拿我點菜?”
餘扶寒絲毫不避諱,“對呀。”
“去吃吧,牛奶在冰箱裏,酒店的外送單在茶幾下面,廚師的電話也在裏面。”
顧黎戈盯着被挂斷的電話,不自覺笑了聲,再擡頭時仍然是面無表情的樣子,态度比之前卻是天翻地覆,“繼續。”
人事部經理被他笑的滿頭大汗,戰戰兢兢的彙報完,本以為上位的男人會冷臉,不想對方只是揮了揮手,讓他們都出去。
經理和秘書一起退了出去,等到走遠了點,他才開口問:“剛剛來電話的是……”
秘書笑眯眯的:“顧總的愛人。”
經理恍然大悟,“是上次來公司的那個嗎?”
秘書笑而不語,輕輕點了點頭,經理頓時什麽都知道了。
短短半個小時,公司上下都知道顧總有了愛人這件事,顧黎戈在茶水間門口不小心聽到了幾句,也沒生氣,拿出手機,給秘書發了幾個紅包,備注為年終獎金。
十二點整,領了紅包的秘書推門進來。
“顧總,外面有人找。”
作者有話要說:秘書深藏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