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裴箴言覺得?自己很可能這輩子都沒法全情投入地看一部愛情-動作片了,因為陸僅帶給他的心理陰影實在太大了。
以後他打開?這種東西就會想起陸僅。
他能猜到自己現在在陸僅眼裏是個什麽?形象,一個逮着空看小黃-片、一天之內光抓包就兩次、可想而知沒被抓包的次數簡直海水不可鬥量的色-情狂魔。
事已至此,既然無法轉圜,不如學着享受,好歹也是他用節操換來的。
于是裴箴言頂着陸僅的死亡視線,目不轉睛地看了下去。
至于人家究竟演了點什麽?,反正他是一點沒記得。
這輩子沒看過這麽?煎熬的小黃片。
陸僅在旁邊待了一會,突然站了起來。
裴箴言的注意力一門心思?都在他身上,他一有動靜,他馬上就問了:“你幹嘛?”
陸僅面無表情:“給你騰個人空間。”
“……”裴箴言拉住他,“不用。”
“我在你好像沒法好好看。”陸僅說。
裴箴言的臉皮是真的挂不住了,他關掉微信,色厲內茬地質問陸僅:“我殺人了還是放火了,就看個a-v你至于這麽?說我?”
“我說你什麽?了?”陸僅反問。
“你是沒說什麽?,但你的潛臺詞很明确,別以為我聽不出來。”裴箴言據理力争,“你裝什麽?正人君子,搞得?跟你不看似的。”
陸僅盯了他幾秒,留下一句噎死人不償命的話:“莫名其妙,好了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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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也不聽裴箴言解釋,自顧自拿着手機要走。
“我艹——”簡直沒法溝通,為了自證清白,裴箴言把陸僅拉了回來,然後當着他的面打開?微信炮轟魯智。
pzy:「草泥馬死胖子,你滿腦子都是什麽?,我以為是脂肪,原來全是精-蟲」
「龌龊而?不自知,拿流氓當?光榮」
「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基本的禮義廉恥?」
「不要再污染我的微信了,再發一次我信不信我舉報你」
「@慘綠少年」
群裏安靜片刻。
慘綠少年:「猴子,你說這會不會是市花的新型求救暗號?@齊天大聖」
魯智又是委屈又是擔心。
但是大聖大約是在忙着纾解青春期的躁動,沒有空理他。
“求救尼瑪!”裴箴言直接發了語音,驗明正身,“再發就舉報你,你還想要這號的話就給我安分守己點。”
這下魯智更委屈也更擔心了,不過換了個擔心的方向。
「不是,你幹嘛火氣這麽?大,性生活不和諧嗎」
「要不我給你找兩部教學類的」
裴箴言:“……”
媽的,這一個兩個都沒法交流。
孤獨果然是人生的常态。
但是等等,教學類的……還有這種好東西?
他從來沒見識過。
裴箴言能長期穩坐明輝97屆理科榜前二,求知欲必然旺盛,對于自己沒有涉獵過的領域有着本能的好奇心,所以他經歷一番天人交戰後,最終還是決定放棄個人形象管理,當?着陸僅的面出爾反爾地回複道:
「也行」
“………………”
這操作?着實騷了點,陸僅走得頭也不回。
pzy:「陸全,出去逛逛嗎」
「陸全,去酒店游泳池游泳嗎」
「陸全,我要點外賣,你要嗎」
「陸全,喝不喝飲料?」
陸全長陸全短問候了一大通,微信消息石沉大海,眼見網絡溝通無效,裴箴言直接上樓站到陸僅房間外頭哄人認錯求開?門。
不禁感慨,做人混到這個份上也是沒誰了,連看個教育片都要看兄弟的臉色。
但他又奇跡般,甚至詭異地樂在其中。
裴箴言從前在網上看過一個帖子,一位網友吐槽說女朋友不能理解他看片,每每讓她知道就得大吵一架,最後女友甚至勒令他清空了多年庫存,其中不少絕版資源再也沒找回來。
評論有人回複:「兄弟,這麽?無理取鬧的女朋友還不分手,你是忍者神龜嗎」
該網友回複:「兄弟,你不懂,這叫情趣。」
一個帥哥可憐巴巴站在房間外頭說好話,過路的酒店工作人員和客人都以為他和女朋友吵架被關在門外,紛紛投來同情中帶着點看好戲的眼神。
裴箴言突然想起了那個帖,此時此刻他也很想回一句,兄弟,你不懂,這叫情趣。
當?然情侶間的情趣和兄弟間的情趣還是有所不同的,人家網友哄好了女朋友接下來幹柴烈火,而?裴箴言哄好了兄弟跟兄弟一起刷了五套題。臨睡前陸僅站在床邊看裴箴言熟門熟路鑽進被窩,他卻仿佛找不到躺進去的路。
糾結再三,他提議:“你去把你被子拿來。”
“不。”裴箴言幹脆利落地拒絕了他,“重。”
陸僅:“那我叫酒店再送一床上來。”
“磨磨唧唧。”裴箴言用手在被子中央劃了幾下,人為制造出一道分水嶺,“行了吧?”
第二天依然陰雨綿綿。
裴箴言興致不減,一大早就起來了。
陸僅讓他一通動靜吵得也睡不下去,打着哈欠看了眼,發現這人穿的全是他的衣服。
“這我的衣服嗎?”
裴箴言說是的。
“你自己衣服呢?”
裴箴言:“我懶得?下去拿。”
和陸僅和好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多了一個衣櫃,他們兩個身高身形都相似,雙方衣品也都過關,衣服可以随意換着穿。
陸僅不太想借:“我就帶了兩套衣服,你穿了我明天穿什麽??”
裴箴言不當?回事:“這有什麽?,明天你穿我的。”
陸僅欲言又止,最終沒說什麽?,躺回去打算再睡會。
“別睡了,起床吃早餐去。”裴箴言催道。
陸僅不肯動:“才七點。”
“昨天睡得那麽早。”
眼見叫不動人,裴箴言上去掀被子。
身上剛一涼,陸僅猛然睜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坐起身,把被子扯了回來。
裴箴言吓了一跳:“我去,幹嘛啊?”
陸僅雙臂伸到被外用力摁住,說:“等會。”
裴箴言懂了,但又不怎麽懂:“我們兩個男的,你至于這麽?大反應嗎?”
陸僅不理人,撈過床頭手機低頭刷新聞。
如果換了魯智或大聖,裴箴言這會該賤嗖嗖非要上去掀人家被子了,越不讓看越來勁,但對象是陸僅,他怎麽都沒敢下這個黑手。
——當?然了,西游組也沒可能這麽?矜持。
但這才該是男生之間的正常反應。
等到陸僅換好衣服,裴箴言終于明白方才他的欲言又止是為哪般。陸僅的兩件T恤款式完全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顏色,一黑一白。
各穿一件等于穿了套情侶裝。
但這個時候裴箴要是再反悔換自己的衣服,又像極了坐實某種心虛,于是他只能佯裝自己心比天大什麽?都沒發現,就這麽?出了門。
雨天的街上游人如織,大概都存着錢都花了不能白來一趟的心理。
倆人吃了早飯後在街上走了走,身處游客大軍之中,入目是人山人海,再美的景色也沒了靈氣,而?且因為沒有提前做攻略,所以也沒有提前買票,一部分景點的票已經售罄,即便能現場買票也得?排半天的隊。
這麽?擠了大半個上午,裴箴言率先投降:“要不回酒店去吧。”
陸僅欣然同意。
裴箴言回了酒店第一件事就以被雨淋濕了為由換掉情侶裝,剛才在外面玩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周遭很多人看他倆的眼神都很微妙。
他全程硬着頭皮,如芒刺背。
下午閑來無事又只能做卷子,他們帶的作?業不多,誰也沒想到出來旅游是學習來的,很快就把作?業給做完了,連八百年不碰的語文作?文都寫了,放假回去交作?業大概能把語文老師感動哭。
他們明天下午就将啓程回錦城,這趟旅行剩下的時間已經寥寥無幾。
裴箴言摔進床裏?滾了兩圈,不甘地問:“勞資的五一假期,就這?就這?”
陸僅坐在椅子上看他:“早就跟你說了兩個男的出來玩沒意思。”
雖然行程安排得?很無聊,但說真的,裴箴言并不後悔跟陸僅出來這一趟,他還是很開?心,哪怕只是待在酒店裏?寫作?業。
但他怕陸僅覺得?煎熬。
所以他耐下性子查了攻略,并放言要給陸僅一個美好的回憶。
晚餐時間,倆人打了大老遠的車去吃攻略裏推薦的餐廳。
但餐廳不過爾爾。
又一起坐了烏篷船,船夫帶着鬥笠穿着蓑衣站在船尾劃槳,小船晃晃悠悠地穿過一座又一座古橋,兩岸的燈火倒映在河面,綿延數裏,仿佛沒有盡頭。
裴箴言記得攻略說這一帶的船上可以放花燈,就問船夫有沒有賣。
船夫:“花燈是有,但下着雨呢,放下去就被澆滅了。”
餐廳已經翻車,放花燈不能再翻,為了豐富這趟行程,裴箴言馬上說:“沒關系,給我們來兩個。”
船夫連連擺手:“花燈就要燃着圖個吉利呀,澆滅了就不靈了。”
“哎,沒事,就算不下雨,這燈燒完了不還得?滅嗎?”裴箴言信奉科學,不理這些迷信傳說,“你就給我們兩個吧。”
船夫拗不過他,給了他兩盞,連錢都沒問他要,還給他們的花燈做了個罩子,好讓它多燒會。
裴箴言沒有花燈的時候非要放花燈,等真的把花燈讨來了,他卻不知道許什麽?願了,如果在以前,他會許希望爸爸媽媽能夠和好,但現在父親再婚已是既定事實,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他扭頭看陸僅的反應,原以為陸僅這麽?沒情調的人,一定對這種純屬自我安慰的東西不感冒,沒想到陸僅看那盞燈的眼神還挺認真,雖然沒有搞閉眼許願那套,但看得?出來,他有正兒八經的願望要許。
裴箴言随便許了個“發大財”的願望就把花燈放到了水上,然後好奇地湊到陸僅身邊。
陸僅理好紙燈蓋,小心翼翼把花燈放進了水裏。
“許的什麽??”裴箴言問。
陸僅淡淡道:“沒許。”
裴箴言作?勢用手舀水要潑燈:“沒許那我把它澆滅了。”
陸僅怕他來真的,傾身過來抓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從水裏?撈起來。
“不是沒許嗎?”裴箴言冷哼,使着勁不肯把手收回來。
陸僅表情沒繃住,笑了一下,随即斂了神色吓唬他:“你小心有水蛇咬你。”
“我不怕。”裴箴言另一只手也下了水,“水蛇應該對你的花燈比較感興趣。”
陸僅也雙手上陣,死死轄制住裴箴言。
倆人較起了勁,小船随之一陣搖晃。
“诶诶诶!!!”老船夫急眼了,沖他們吹胡子瞪眼,“幹嘛呢,翻船了要!”
為了人身安全考慮,倆人終于勉強作罷。
一陣夜風刮過,裴箴言的花燈随之熄滅,倒是陸僅那盞,火苗閃爍幾下,并未熄滅,微弱的一縷看似脆弱不堪一擊,卻又出乎意料的堅強。
“為什麽?就滅了我的?什麽?意思,不讓我發財嗎?”裴箴言不平衡了,“那你許了什麽?,票子?女人?還是世界和平?”
追問了半天,陸僅始終對于所許的願望三緘其口。
裴箴言懂了:“是愛情吧?是吧?!”
他其實想問的更具體,想直接問是不是鐘爾,但是怕陸僅翻臉,他沒敢提那個名字。
一直到他們劃遠,花燈依然在燒。
船沿岸停靠,踏上岸堤前,陸僅回頭找尋,只看得?見河上密密麻麻的燈火倒影,難以辨認他那盞花燈。
不知是滅了,還是藏起來了。
下船之後,倆人又按照裴箴言的攻略,打老遠的車去了一家酒吧,聽懷才不遇的樂隊演出,喝所謂全烏鎮最好喝的雞尾酒。
攻略又誇張了,樂隊的演出不過普通水準,雞尾酒換了任何一個酒吧都調得?出來。
不過打發時間是夠了。
裴箴言本想不醉不歸,奈何?陸僅不肯敞開?了喝。
“你這人怎麽這麽?沒勁。”裴箴言埋怨。
陸僅無奈:“總得有個人清醒着回酒店吧?”
裴箴言:“那我們打包帶回酒店喝。”
陸僅:“……”
裴箴言一臉【我就看你怎麽繼續編借口】的表情。
陸僅确實無話可說。
裴箴言就真的打算去問酒保能不能打包了。
陸僅攔住他:“別去。”
裴箴言:“你給個正當?理由。”
陸僅:“不想喝。”
裴箴言:“不接受這個理由。”
沉默一會,陸僅說:“你太漂亮了。”
裴箴言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哈?”
陸僅咬牙,使出絕招:“我怕我酒後亂-性。”
裴箴言:!!!
KO。
雖說沒有敞開?肚子喝,但雞尾酒度數比較高,幾杯下去,回到酒店的時候裴箴言明顯感覺自己有點暈乎。
照例是他住到陸僅房間裏去,往被子中間劃線,隔開?空間。
躺下以後酒勁泛得?更起勁,天花板都在轉似的,裴箴言翻來覆去好一會,叫陸僅:“陸全。”
陸僅應他。
裴箴言說:“你這個礦泉水倒過,床單濕的。”
“……又醉了?”陸僅嘆了口氣,“床單昨天就換過了。”
“我知道。”裴箴言一本正經,“但是沒有換床墊,我感覺是從床墊裏面濕上來的。”
“不濕的。”陸僅提醒他,“你昨天就睡過了,睡得好好的。”
“濕的。”裴箴言堅持,“其實我昨天就想說了。”
“……”陸僅好脾氣地說,“那我跟你換個位置。”
互換位置,陸僅手掌摸索一下,果不其然床單根本沒有任何潮濕跡象。
裴箴言沒事找事罷了。
既然是沒事找事,裴箴言就不可能因為解決了一個不存在的問題而?消停。
果然,過了一會他就說:“是不是梅雨季到了,我怎麽感覺你這裏?也是潮的,還不如我那裏。”
“……那你想怎麽樣?”陸僅揉着脹痛的太陽穴,“要不你回你自己房間去睡。”
裴箴言一口否決:“我不去。”
然後陸僅感覺被子的分界線處被掀開?,裴箴言把手腳伸了過來。
“別過來。”陸僅試圖把他塞回去,“我不習慣跟別人睡同一個被窩。”
“我也不習慣。”
“那你過來幹嘛?”
“我就過來。”
裴箴言天生反骨的脾氣發作?得?徹底,陸僅越不讓他過去他越要過去,倆人很快鬧出一身汗,而?他也徹底到了陸僅那半邊床,并即将把陸僅擠下床。
“裴箴言。”陸僅忍無可忍地坐起來。
聽出他的怒意,裴箴言終于老實點消停了。
陸僅躺下,踹了他一腳:“睡回去。”
裴箴言不想這麽?聽話,但又怕惹陸僅生氣?,思?忖再三,他找了個折中的法子。
他撐起腦袋看陸僅,黑暗裏?一雙眼神亮的驚人:“你讓我舔一口,我就回去。”
他瞳孔仿佛兩汪難以掙脫的旋渦,拽着人的意志下沉。
他提着非同尋常的要求,卻偏生說得那麽自然,好像一切真的沒什麽?大不了。
陸僅怔怔望着他,竟一時失言。
成年人的世界,沒有明确的同意就代表拒絕,同樣,沒有明确的拒絕就代表同意,雖然他們還沒有成年,但四舍五入,裴箴言就當陸僅默認了。
陸僅只聽耳畔一聲輕笑,滾燙的氣?息便湊近過來,臉頰随即貼上一片灼熱而濡濕的舌。
裴箴言的意識很清醒,他記得自己說過只舔一口,但他做不到遵守諾言,一種不知名的力量迫使他耍賴。
身邊的人身軀越來越緊繃。
腦海中一個聲音幾近尖叫地喝止他,他知道自己過線了過分了,也知道再繼續下去,自己的行為将無法解釋。
于是他陷入巨大的矛盾,一邊清醒着焦灼,一邊沉淪着渴望。
像個沙漠中飲鸩止渴的瀕死之人,明知杯中是劇毒,卻迫切地一口接一口連連吞咽。
內心的婪求像個無底洞,他抱住陸僅的脖子,舌尖一一游離過那瘦削的臉頰,緊致的下颌線,柔軟的耳垂。
從舔-舐,變成若即若離的吮-吻。
陸僅開?始掙紮。
真的該停下了。
可是不夠。
遠遠不夠。
本能驅使裴箴言原路返回,從陸僅的耳朵,劃過臉頰,朝聖者三步一叩首般,慢慢靠近某一個地方。
雖然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但他确定那裏有他的解藥,能解他傾溉整片海洋都無法緩解的饑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覺,陸僅的掙紮似乎變得越來越微弱。
只差最後一步,他心中的求而?不得?就能止息。
裴箴言一雙眼睛已經被不知名的狂潮侵蝕得?渾濁,他定定望向自己最終的目的地,眼前的景象都帶着重影。
正要縱身其中,一個念頭閃電般劈過他的大腦,将?他瞬間定格。
他看的是陸僅的嘴唇。
他心心念念想要觸碰的,冒着毀滅友情的風險都輾轉流連無法放棄的,竟是陸僅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