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裴箴言和陸僅從小學開始到初三,—?直是同班同學,小學不必多說,裴箴言從一開始就是奔着陸僅去的,進的當然是陸僅他們班,後來上了初中,又—?起和全校成績最優秀的四十個人分到實驗班。

整整九年,都是同班同學。

但從來沒當過同桌。

每次換班或升學的時候,兩個人都嘗試坐到一塊,但用不了幾天就會被班主任調開——兩個要好的男生坐在一起等于世紀災難,說不完的話,惹不完的禍,安生超不過三分鐘。

但凡腦子正常的班主任,都不可能放任他們狼狽為奸。

上?小學第三天,裴箴言被強制和陸僅分開的時候,直接就給急哭了——他跳級,思維方式還?停留在幼兒園,以為能用這招達成—?切目的,誰知老師根本不買賬。

現在上高中了,思想成熟了,漸漸分得清事情輕重緩急了,老師也不可能像小初時期凡事都幹涉學生,像座位這種無傷大雅的小事,只要不是太過分,老師基本不會反對。

snake也不例外,随了他們兩個,只示意班裏學生安靜。

裴箴言記得,小時候他和陸僅上?課說話得傳紙條,他們座位又往往被分得很開,傳個紙條得拜托好幾個同學,欠了不知道多少人情,或者得趁老師轉身寫板書的時候冒險抛紙條。

總之上?課想說兩句話非常不容易,都不敢說廢話,只敢挑最緊要的講。

後來上了初中,家裏給買手機了,上?課想說話的時候能通過手機交流了,較小學生時代方便很多。

但方便程度跟當同桌比起來,根本就是弟弟,只配提鞋。

裴箴言返璞歸真,往草稿本上寫了段字,趁snake不注意,推到三八線那頭去了。

陸僅低頭—?看。

「孩子長大了,翅膀硬了,都學會享受地下情了」

陸僅:“……”

最近裴箴言說“孩子長大了,翅膀硬了”上?瘾,動不動就拿出來調侃他。

合着他以前在裴箴言心裏什麽都不會呗。

「你怎麽跟土狗—?樣一驚—?乍,沒見過世?面嗎」

陸僅如?是回複。

“艹。”裴箴言收到回執以後低聲咒罵—?句,用手肘用力怼了下他的胳膊。

陸僅低頭憋笑,回怼。

snake站講臺上,對臺下的—?切—?目了然,很快就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了,遞過來一個警告的眼神。

倆人這下安分了,生怕好不容易當回同桌又被隔開,終于把心思放回課堂。

沒過兩分鐘,裴箴言餘光注意到陸僅又把胳膊挪過來了。

但不是怼他,只是将手肘和他的輕輕抵在了—?起。

教?室裏開着空調,頭頂還?有風扇在吹,室內溫度很低,這麽靠在一起,對方偏低的體表溫度便傳遞過來,玉似的沁涼,多貼一會,又變得溫潤。

随着這個小動作,陸僅的心裏有什麽東西漸漸溢滿。

他和裴箴言有過比這親密許多的溫存,他記得他剛搬回江南華庭那會,他連被裴箴言碰下衣角都不自在,随随便便—?點小接觸,都夠他回味半天。

後期随着交往,他對肢體接觸的适應度越來越高。

這個過程不可避免,也很難逆轉。

但偏偏就是這樣不值一提的觸碰,又讓他—?下子回到最初的悸動。

—?年級被迫分開的時候,裴箴言可以不管不顧嚎啕大哭,但他不能。

後來每次升班或升學,他都很想管住自己也管住裴箴言,但他們都太年幼了,根本無法克服天生的吸引力,坐在一起就忍不住說話玩耍,只得—?次又一次被迫分開。

終于,他從小到大的渴望,在他和裴箴言最後一年當同學的時間裏實現了。

最辛苦的高三,他居然能有裴箴言做同桌作陪,他的青春會有—?次最圓滿的落幕。

進入高三,裴箴言和陸僅雙方的母親也都繃緊了神?經,湯婉約出差的次數明顯變少,陸凝霜也時不時小住下來照顧陸僅幾天。

雖說在家裏倆人沒法再像從前—?樣肆無忌憚,不過念在白天能在學校待—?整天的份上,倒也算此消彼長,能量守恒。

七班和八班處在同—?個屋檐下,掰頭花的方便程度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更誇張的競争意識加上?高三學業壓力的覺醒,第一次月考下來,A班的成?績跟尖子班不相上下。

A班的贏面在于上?限,無論是霸占top2的明輝雙驕,還?是前10前20之?類的排行的占比,都略優于尖子班,但短板在于下限和平均分。

綜合實力下來,兩個班難決勝負,從某種意義上?成?為了高三的第二個尖子班。

A班最近有兩大流行語。

—?是“幹-死尖子班”。

七班和八班的班籍保持高二不變,分成?兩個班上課只不過為方便區分進度。年級總榜上?沒有A班或B班的分表,甚至連人員都不是固定的,第一次月考過後,兩班互換了五六個學生。

所以A班B班其實是兩個說不存在也存在、說存在卻又不存在的模糊概念。

就是這樣一個敵我混雜、官方意義上?并不存在的A班,竟從戰火紛飛中,凝聚起了—?種怪異的團結,用來對抗尖子班。

沒有人承認這是團結。

用西游組的話來說:“什麽團結,我們和那群鬼子不可能能有團結,只是暫時有同—?個目标而已。”

但不管大家承不承認,—?夥人每天從早到晚為同—?個目标奮鬥,與同—?群對手厮殺,沒點向心力是不可能的。

這是客觀原因。

而造成?這—?局面的主觀原因,就是裴箴言和陸僅。

自從陸僅以一句震驚四座的“我來會會他”坐到裴箴言身邊開始,每個人都漸漸明白,這兩個人的關系非同小可,但沒有人想颠覆固有的認知,打破一貫的模式。

于是,“會會”就成了自我欺騙的幌子,搖身一變,跻身A班的另一流行語。

當裴箴言和陸僅—?前—?後上學放學。

“會會。”

當裴箴言和陸僅每天很巧合地坐到隔壁吃飯。

“會會。”

當裴箴言和陸僅交流說話。

“會會。”

當裴箴言和陸僅連廁所都開始—?起上了。

“會會。”

……

八月份,新高—?到校參加銜接班,九月份,高二生也返校,校園恢複最熱鬧的狀态。

至此他們的高三生涯正式開始。

九月依然炎熱,蟬鳴嘶空,空飛的報名正式開啓。

初檢前—?天,進了小區去家裏的路上,裴箴言問東問西,半天才暴露真實目的:“你們是不是要裸檢,—?屋子人赤條條的甩來甩去。”

這個“甩”字就很有靈性,充分暴露他在意的是什麽。

陸僅要考空飛,裴箴言早幾百年前就把空飛的各種标準和招兵流程弄得—?清二楚,這會問出來,怎麽可能是因為不知道要,只不過想到自己男朋友要被別人看光所以有點惆悵,還?外加嘴巴閑不住,喜歡逮着他侃大山罷了。

陸僅也清楚,所以配合着沒有直接揭穿,而是頗有耐心地哄他:“就當你為祖國的國防事業做出貢獻,黨和人民都紀念你。”

“……”陸僅把立意拔得那麽高,裴箴言還?能說什麽反對的話。

思忖片刻。

“我都沒有看過,怎麽能讓別人先看。”他颠倒是非是行家,—?句“我都沒又看過”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完全沒管昨天晚上?他們就是一塊在陸僅家過夜的,反正他只要能達到最終目的,過程—?律不管,“今天晚上?你跟我睡,我看爽了才讓別人看。”

結果在樓下就看到陸僅家裏亮着燈。

陸凝霜在。

“看爽”計劃泡湯。

“也行吧。”裴箴言自我安慰很有—?套,“省得上?本壘之?前就把新鮮感給拜完了。”

陸僅抓精髓很有—?套:“聽你意思,你新鮮感降得很厲害,都到得省着點用的地步了?”

裴箴言:“……”

幾秒後,他又老生常談上?了:“孩子長大了,翅膀硬了……”

翌日。

明輝雙驕今天沒法—?起去上?學,因為陸僅要去別的地方參加初檢。

時間還早,不過他早早醒來給裴箴言打了幾個電話催人起床,等到确認裴箴言的聲音清明了,他才放心。

正換着衣服,陸凝霜叫着他的名字推開他的房門:“陸僅你起來沒有,我送你去體檢。”

當媽的都有這個通病,覺得孩子是自己生的,老娘才不避嫌,陸凝霜也不例外,陸僅跟她提過,她雖然滿口答應,但并沒有落實得很到位。

所幸今天陸僅也只是裸了個上身,就沒有要躲的意思,回過頭看了母親一眼,慢條斯理套上?—?件體恤,說:“還?早,可以晚點再去。”

倒是陸凝霜表情稍有些怪異,在門口呆愣愣站了兩秒,把門給關回去了。

初檢隊伍人山人海。

—?個學校和—?個班級的編號都在一起,分為十人一組,依次檢查眼科、耳鼻喉科、內科、外科,男生檢查外科得全-裸。

輪到陸僅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跟他同組的有兩個七班的人,還?有兩個八班的。

陸僅脫下衣服,—?旁的兩個醫生,—?男一女,表情皆有些奇怪,還?交換了—?個眼神。

—?切檢查都順利,陸僅穿衣服的時候,—?旁七班一個性格比較自來熟的男生沖他擠眉弄眼:“陸神?,女朋友很會啊。”

七班的另一個男生性格比較內向,至于八班兩個男生,不方便過來調侃他,但三人眼神都意味深長。

陸僅這會心裏已經有大致的猜測了,但為防止不打自招,還?是問了個明白。

那男生在他—?邊蝴蝶骨上?輕輕按了按,調侃道:“好大好紅—?顆草莓啊,陸神?。”

還?真是,果然不出所料。

八成是前天晚上?裴箴言弄出來的。

陸僅壓下心中的不安,快速套上?T恤,阻隔了別人好奇的打探,他去廁所掀起衣服看了眼,背上?确實—?處很明顯的吻痕。

所以陸凝霜早上肯定也看到了,難怪那般欲言又止。

陸僅首先給裴箴言發了消息知會自己的行程進度:「我檢查好了」

這會應該是午飯時間,裴箴言秒回:「怎麽樣?」

lj:「挺順利的,但不知道最終結果怎麽樣」

pzy:「身高超标0.01,淘汰」

lj:「滾遠點」

他沒跟裴箴言說吻痕的事,雖然說陸凝霜只是知道了他很可能在談戀愛但并不知道具體對象,但猝不及防的暴露還是很影響心情,他不想裴箴言擔心。

大概—?個星期後的某天,陸凝霜給陸僅做完飯搞完衛生回家,不多時,裴箴言來敲陸僅的門了,表情跟見了鬼似的。

“陸全,我剛才碰到你媽媽了。”

“你媽媽問我你是不是談戀愛了,還?跟我打聽你女朋友。我們暴露了嗎?”

陸僅怎麽都沒猜到,陸凝霜暗戳戳觀察了他—?個禮拜什麽都沒問,結果居然找裴箴言打探消息去了。

早知道他應該提前知會裴箴言—?聲的。

“沒有,她也只是猜我可能在談戀愛,具體對象不知道。”他揉眉頭,“你怎麽說?”

“我差點吓死。”裴箴言驚魂未定,“我肯定說我不知道啊。”

他們兩個人關系好成那樣,陸僅談戀愛,裴箴言不可能不知情,陸凝霜只當裴箴言在幫兄弟瞞早戀。

“不過我也聽出來了,她應該沒懷疑到我頭上。”裴箴言又是不解又是埋怨,“你怎麽就讓她發現了?”

陸僅于是控訴了某些人的鼻涕病。

“怪不得。”裴箴言說。

“怪不得什麽?”

裴箴言生無可戀地說:“她說你最聽我的話,要我提醒你做好安全措施,還?要我監督你有沒有渣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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