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期而遇

莫莉到了科學院，徑直走到自己辦公桌前，一大堆的書籍資料都被周敏整理的井井有條。

剛剛科考得到的資料得寫成報告，盡快報上去，還有快年末了，今年的學術論文還沒交，科考的過程是快樂的，寫報告的過程是痛苦的。

周敏敲了敲門，“喝什麽？”

“老樣子。”

周敏端來一杯咖啡，又遞給她一杯啤酒，不覺有些好笑，“哪有人這樣喝的？”可她偏偏就愛，百喝不厭。

“你沒聽歌裏唱的，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不喝酒，哪來的靈感寫論文啊？”莫莉遞給周敏去南美科考的資料，“幫我整理一下，打成報告，我的觀點，都寫在上面了，有點亂，不好意思。”

雖然周敏是莫莉的助手，可是畢竟長莫莉三歲，莫莉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周敏雖然學術方面不敵莫莉，可是做事嚴謹，一絲不茍，莫莉放心的很。

周敏拿着資料，搖搖頭出去了，這個丫頭啊，鬼精鬼精的，剛開始，被分給這麽個丫頭，她也不服氣，不過，只兩天功夫，她就見識了這丫頭的厲害。

劇毒的金環蛇她就敢赤手拿住三寸，取出蛇毒放進量杯，正在培育的秤錘樹，她看一眼就能準确的計算出生長周期、開花時間、授粉天數，運用電子和物理設備模拟動物的發育過程，省去了許多麻煩。

莫莉，簡直是個天才。

接近中午，周敏又出現在莫莉的辦公室前，“莫博士，宋主任找你。”

周敏笑着說，難掩的開心，宋主任是管人事的，找莫莉只有一件事，升遷，莫莉雖然只在科學院呆了一年，工作成果有目共睹，研究成果和學術論文在世界上都是杠杠的。

……

宋興文接到表弟宋興烨的電話，就知道，他今天攤上大事了。

宋興烨雖然是他的表弟，可是他還是很怕他的，當年，小叔宋子瑜是想讓他繼承恒泰的，可是宋興烨不幹，覺得沒出息，自己随便開了個什麽破公司，就擠到世界五百強去了，比他爸還牛氣。

科學院經費緊張，尤其是動植物研究所這種不起眼沒名氣的部門，自從莫莉入院以後，宋興烨就是院裏的贊助大戶，他的財神爺啊，他哪得罪的起啊？

宋興烨扶了扶眼鏡，修長的手指在辦公桌上敲了兩下，“要是莫莉再走出國一步，你的動植物研究，所明年估計就被別的什麽所兼并了，很明顯，你升科學院副所長的事情，也就此結束了。”

“別啊，這是鬧哪出啊？你老婆還在所裏呢，你就這麽狠心趕淨殺絕啊？”宋興文賠笑，倒茶。看着宋興烨那張小白臉，嘴裏吐出來的字，可是帶了刀子的。

“她早上給我說，她要去非洲，結婚半年了，她就在家呆了不到兩個星期，當初是誰說動植物研究所活輕松，又不累的？沒有任何危險？”宋興烨輕敲着桌子，很不耐煩。

宋興文當初保薦莫莉去動植物研究所，說，物理化學其他什麽所裏，每個人幾乎都累成半腎人了，他才勉強同意的，萬萬沒想到動植物研究所居然要經常出差。

宋興烨沒提莫莉要離婚的事，一方面，男人的面子，另一方面，莫莉也是當時的氣話。

“嗨，我當什麽事呢，我不批準她還能飛到天上去？”宋興文瞅一眼，“我這不是方便你嗎？她出差了，你好獨自風流快活，潇灑肆意啊，我可是為你着想。”

宋興烨不答話，抿了抿嘴唇，沉默了片刻，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內線，“老周，把給科學院贊助的款項，減少一點五個億。”

呸！宋興文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耳瓜子，都怪自己多嘴一句，眼看着鍋裏的肥肉就少了一半。

他這個表弟啊，千好萬好，就是太專一，太癡情，就在莫莉一棵樹上吊死吧。

莫莉站定在宋興文辦公桌前，論親戚，她得管他叫聲表哥。

只是一想到這表哥兩字，莫莉腦海裏就浮現出慕容複這個無恥大混蛋的樣子來，已經三十初幾的年齡了，還是一片花心蕩漾，整個科學院裏，但凡來了新的實習生，都慘遭毒手。

每次宋興文自己帶領首席研究員做課題，還要喊莫莉當外援，草包一個，但此人溝通交際能力強，爬到主任也是情理之中。

“莫莉啊，去非洲科考的項目，由于經費緊張暫時擱淺了，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別到處亂跑了，所裏有的是男子漢，以後就讓他們去吧，我看你怪累的，給你某了個肥差，你去管實驗室吧。”宋興文遣詞酌句，着實為莫莉考慮。

宋興烨不好對付，莫莉也不是什麽好鳥。這兩夫妻，得罪哪一個都很可能影響自己的仕途啊。

莫莉的爸媽，莫春秋和吳雲彤可是改革開放以來培養的第N批出國留學的高級知識分子，一個研究物理，一個研究化學，那可是高精尖，都是教授級別的人物，在國內的地位行業首屈一指穩如泰山，連科學院的院長都要經常請出二老參與研究。

莫莉一聽，不樂意了，“這又是宋興烨的主意？”

當初，莫莉是抱着一顆報效祖國的衷心，一心想踏入物理研究所的大門，憑莫春秋和院長的關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物理多帶勁啊，正負電子對撞機、空間爆破、超導體、暗物質、天體力學……

最後被宋興烨一句話，給送到了動植物研究所，天天培育新物種，研究動物交配和植物生長，無聊到了極點，還一大堆報告要寫。

莫莉知道，宋興文這次是留了面子的，沒直接把她調去給植物上農家肥。

宋興文沒有回答莫莉的問題，“你主管的那個研究課題，交給周敏和其他博士研究生去做，畢竟你剛來，不應該讓你參與這麽繁重的工作。”

莫莉咬了咬嘴唇，沒說什麽，畢竟剛來，也不敢和領導頂嘴，服從安排最重要。

莫莉抿了抿嘴，沉默了片刻，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拿出手機給莫春秋打了個電話，“喂，爸，李院長什麽時候來咱家吃飯啊？哦，星期天啊，那我和興烨也一起去。”

得，這話是說給他宋興文聽的，這小兩口吵架，關他什麽事啊？眼看着經費泡湯，升遷無望的，他這是糟了哪門子的報應啊。

周敏倚在門上，盯着莫莉收拾東西，有些不舍，“真不知道老宋吃飽了撐得，好不容易咱們所撥來個好苗子，他卻不好好用。”

整個動植物研究所一百人不到，物理研究所六七百人，年年的經費都是大把大把的多，誰現在關心植物生長動物滅絕啊？整個科學院裏，就動植物研究所最沒出息，最沒前途，走出去都矮別人一頭。

“沒事，我正好喜歡研究儀器，況且，實驗樓離物理研究所近，有空還能去串門。”這是莫莉安慰周敏的話，也是安慰自己的話，不然，還能怎麽辦呢？

下午，莫莉就搬到了實驗室，看着幾個大型的實驗儀器，搖搖頭，簡直跟古董一樣，怪不得門庭冷淡，經費不足。

一臺電子掃描顯微鏡，還是上個世紀的産物，跟物理研究所那臺場發射投射電子顯微鏡比，弱爆了。

這個你們不懂，這麽說吧，就好比路虎和夏利，飛機和摩托，奧巴馬和小怪獸的對比。

連蒼蠅進門，都是轉幾個圈，朝着物理研究所飛去了。

偌大空曠的實驗室，連放個屁都有回聲，估計是怕莫莉悶，宋興文還假惺惺的找了新來的實習生給她當助手。

總算是咖啡不用自己泡了，啤酒不用自己藏了。

可新來的實習生文佳佳對莫莉的崇拜無法自拔，叽叽喳喳問了許多問題，莫莉本不是話多的人，被吵的煩了，支開文佳佳去借了些扳手等修理工具。

不一會，就對着那幾個老古董，拆卸起來。

文佳佳一聲驚呼，上前保護住祖國的財産，“莫博士，你幹什麽？這可是花大價錢買來的。”

莫莉嘆口氣，“我們這不是博物館，再不發揮下這些老東西的價值，就完全沒用了，你去周敏那把我的私藏拿回來。”

一下午的時間，兩臺價值不菲的實驗儀器就剩一堆零件躺在那裏了，莫莉下班前還對着文佳佳慘兮兮的臉說，“別讓人進來，保護好施工現場。”

想到回家還要面對宋興烨，這是一件任何物理化學生物知識都解決不了的問題，于是拐了個彎，去了老莫家裏。

宋興烨像算準了似的，也出現在老莫家裏，莫莉進門看這情形，一老一少聊的挺歡愉。

“聽說你最近在收購國外一家大公司啊？怎麽樣，順利嗎？”莫春秋不懂商界的事，了了的問了幾句。

“我準備把對方的股價打壓到最低，再收購，這種事，急不得，對方已經快窮途末路了，不等收購就只能申請破産了。”宋興烨淡淡的回答。

他并不是個感性的人，但因為莫莉早上的一句話，他整個一天都悶悶不樂的，公司所有的員工，大氣都不敢出，悶着頭做事。

“爸，科學院裏不是去年買了一部日本生産的雙球差冷場發射透射電子顯微鏡嗎？怎麽還沒投入使用啊？”莫莉一邊脫外套，一邊問道。

“還沒安裝呢。”老莫回答。

“那我到你書房裏去找幾本書看一下。”莫莉轉身就走了，非常無視老爸的小眼神，興烨在這呢？你也不跟他多聊聊啊。

聊屁啊聊，又沒有共同話題。

宋興烨回看一眼莫莉，別忘了，你的畢業論文，動物性行為分析，還是我給你寫的。

老莫一拍大腿，這兩孩子，沒結婚的時候天天黏在一起，說不完的話，結婚了，反而生分了。

吃飯時，吳雲彤把一盤菜推到宋興烨面前，“這是我特地給你做的，嘗嘗。”

莫莉看着一盤焦黑的屍體，“媽，你确定你今天摸過福爾馬林的手洗幹淨了嗎？你是不是把高錳酸鉀也放菜裏了？真是最毒婦人心啊，你觊觎宋家的財産，也不能這麽糟踐人命啊，啧啧。”

“你個熊孩子，怎麽說話呢？”吳雲彤拿筷子敲了敲莫莉的頭。

全桌，也只有宋興烨吃着吳雲彤專門為他做的菜，吳雲彤教授不善烹饪，保姆是必備神器。

莫莉嫌不夠狠，還給宋興烨夾了兩筷子“屍體”，叫你以後再敢整我，再敢來我家。

飯後，吳雲彤就趕着小兩口回家了，下了雪，路上結了冰，莫莉只能放棄摩托，坐宋興烨車。

“莫莉……”宋興烨一手駕車，一手浮上莫莉的雙手。

“放心，我不會和你離婚。”莫莉抽出自己的手，在褲腿上擦了擦。當初她點頭答應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要後悔，路是自己選擇的，後悔？矯情個什麽勁兒啊？

宋興烨別過臉，在莫莉的臉頰上親了親。莫莉怔住，呆呆的看着宋興烨。

依然是溫暖人心的笑容，眉眼清秀，眉峰卻俊朗，筆挺的鼻子和微紅的嘴唇，棱角畢現的下巴，常年呆在辦公室裏，特別白皙的皮膚，這個樣貌，拿到韓國去做組合，紅透整個亞洲不成問題。

但坐在身旁，當她莫莉的老公，就是一個娘炮！

于是，莫莉紅着臉，在書房看書到天亮，第二天，一上班，就聽到宋興文殺豬般的叫聲，“莫莉！才把你調來一天，你就翻天了，你知道這兩臺設備值多少錢不？把你賣了都買不起。”

宋興文捧着滿地散落的零件，得，這丫頭不但成功阻止了他的仕途，還得讓他記上一大過，很可能面臨被開除的危險。

莫莉無奈的嘆息一聲，“等着瞧吧，我這是變廢為寶。”

莫莉浩瀚的工程是三天以後順利完工，制作出一臺簡易的高稱度透射電子顯微鏡，在宋興文的口中，整個科學院都因此沸騰了。

不過物理研究所的博士生研究員看過這臺儀器後，趾高氣昂的說，“也不過如此嘛。”

莫莉拿着一份報告，頭也不擡的回答，“人的大腦皮層褶皺和豬的大腦皮層褶皺是一樣多的，所以，從理論上來說，人和豬是一樣的。”

文佳佳一個沒忍住，笑噴出來。

背後也有人發出輕笑，拍手鼓掌，莫莉一看，竟然是孟非凡。

“你怎麽來了？”莫莉驚訝，多年的職業習慣，她已經學會了冷靜客觀的分析一切事物，所以，當孟非凡寫下，你一直，在我心裏，從未離開的時候，莫莉也只是笑笑，不過，她真沒想到孟非凡會找到這裏。

“怎麽？不想見到我？”孟非凡挑眉問道。

“那倒不是，孟警官，你說吧，什麽事？”莫莉一看孟非凡一身警服，就知道是公幹。

“城郊五丁村發生群體性中毒事件，已經死了十五人，我們警局，技術力量有限，一直沒有查到死者所中的是什麽毒，所以，我來找你，看有沒有辦法。”孟非凡盯着莫莉，言辭不卑不亢，既沒有求人，也沒有難為人，讓莫莉看着辦吧。

莫莉低頭想了一下，這可是大事，不是兒女私情的時候，立刻吩咐，“文佳佳，帶上水質分析儀，重金屬檢測儀，我們現在出發。”

文佳佳剛拖着兩個大大箱子放到車上，莫莉突然想起什麽，“別忘了，把我的私藏帶上，沒有它，沒靈感。”

當然，莫莉的私藏，就是那整箱整箱從世界各地淘來的啤酒。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