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神殿”外圍的日行者依舊分成了兩組。

D級的日行者團在角落,C以上的散落神殿前的各個位置。

修女端着銀盆走來,身後還跟着這次征召神侍的使者們。

他們一到,神殿大門中央的浮雕就開始轉動,向神忠實的信徒們打開大門。

“各位請。”修女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裏回蕩,門內站着一排修女,帶領不同的人去往不同的住處。

血獵舊址的布局與新的血獵幾乎一模一樣,C級以上的日行者和使者住在二樓,其餘人則在底層。

修女耐心地帶領每一位信徒來到神恩賜的家,并為每個人送上祝福,以及今日的聖餐

——一支神血。

拿到聖餐後的每個人的反應不同。日行者大多欣喜若狂,而使者們卻面色凝重。

萊恩斯從修女手中接過神血,暗紅色液體在黑暗裏流轉,如同裏面潛行着什麽可怕的怪物。

神殿上下有不絕于耳的歡呼聲。這景象看起來,如同落難的人逃進了諾亞方舟。

萊恩斯把歡呼雀躍關在門外,獨自翻找包袱裏還有多少黑面包和肉幹。

老管家神機妙算,多裝的那點水囊,肉幹,一點沒浪費,甚至成了自家主人的救命糧。

萊恩斯解下鬥篷放在桌上。兜帽裏的蝙蝠支着翅膀辛辛苦苦扒開麻布衣服,鑽出個腦袋,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不識相的獵人,“砰”的一聲變回了吸血鬼的模樣。

神殿由于荒廢太久,位置偏遠,有太空曠,冷得厲害。房間裏搭了不小的壁爐,卻連木柴都沒有。

除了裝修華麗以外,這裏還不如黑市來得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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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房間都這樣嗎?”安德烈問。

“二層的都一樣,我粗略看了一下,至少壁爐都是空的,如果櫃子裏放有燃料另說。”萊恩斯回答。

“這裏的溫度對人類來說可不友好。連被褥都沒有,住個半個月,低級日行者極有可能被凍死。”安德烈拿起桌上的神血,說,“如果這些人活不到半個月,自然就不需要擔心溫度了。”

萊恩斯聞言轉頭看向他,又低下頭繼續整理幹糧。

“今晚會有些吵。”萊恩斯啃掉半塊黑面包,一邊咀嚼,一邊抄起鬥篷裹在身上團在還算暖和一點的沙發裏,“我需要休息。”

所以請你安靜。

獵人果斷閉上的雙眼透露了這個信息。

安德烈活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被人嫌煩。熱了大半天的親王心情瞬間冷得和周圍的空氣一樣,一把奪過萊恩斯身上的鬥篷裹在身上,找來兩只不大的的沙發墊扔在了萊恩斯身上。

屋子裏久未住人,沙發墊的厚度一半都是灰塵給的。清冷的空氣裏瞬間變得污濁,塵土味讓獵人皺起眉,咳嗽起來。

安德烈滿意地扣上扣子,戴上兜帽,把蒼白的皮膚,金色的頭發遮擋的嚴嚴實實,“晚安,探長大人。”

他不顧一片煙塵裏的長官,留下一句貼心的祝福,轉身“哐”的一聲關上了門。

血獵舊址的裝修透着詭異的宗教氣息。巨大的拱形窗戶由彩玻璃拼接而成,繪制不同的圖畫。

玻璃外爬着幾支綠色藤蔓,強硬地遮蓋掉絢麗的玻璃,暗度增加後的光折射進大廳,壓抑的令人難受。

玻璃窗上的圖畫和門外圓形雕刻一樣。這些不是血獵以前就有的,而是新被更換的。至少安德烈又記憶以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雕塑。

大廳裏空空蕩蕩,落針可聞。遙遠地傳來一排整齊的,細小的腳步聲。

安德烈躲在牆角,隐藏進黑暗裏。

在晦暗卻又流光溢彩的彩玻璃下,一排裹着黑色袍子的修女如同幽靈一般飄過。她們步履輕盈,身高體型都差不多,露出的皮膚映照着彩玻璃上的畫像。

黃色綠色紅色的玻璃像在女人們的白色皮膚上拉長,扭曲,像異世界的壁畫。

修女們手裏拖着一只琉璃質地的瓶子,裏面盛着濃稠的,暗紅色的液體。安德烈在清冷的空氣中聞出來,那是血漿。

她們路過彩玻璃窗,路過踏上二樓的樓梯,在每一個居住着“信徒”的屋門前畫上陣法。

潔白的羽毛筆沾着血漿,不時滴落在地上一兩滴猩紅的血滴。

修女們動作利落,一排一排畫去,很快一樓每一間屋子都被做上标記。他們收起瓶子和筆,又以來時的姿态走向通往二樓的階梯。

安德烈躲在拐彎的角落裏,修女們從他身前路過,目不斜視,絲毫沒注意身邊站了一位“觀衆”。

二樓的屋子沒有逃過一劫,就連使者們居住的屋門上也被畫上陣法。

修女們結束工作,手裏的瓶子剛好空掉,只有染着血的羽毛筆,和空氣裏冷卻後的腥味證明這些瓶子裏裝了什麽。

安德烈在修女們離開後翻下樓梯,去觀察一樓的圖案。

一樓的空氣比二樓渾濁一些。并不難聞,反而讓安德烈感知到了食物的味道。

吸血鬼的食物,可不是什麽美味。

樓下屋子上猩紅的法陣還沒有幹涸,血液一排一排向下垂落,像死神催命的鍘刀。

幾只法陣已經從暗紅色變成了鮮紅色。滴落的血液逆行而上,像被吞噬一般豐腴着法陣。

法陣中間畫了一只張開的嘴巴,牙齒尖利,像狼的牙齒一樣排布,周圍寫着神秘的字符。

法陣發光的屋子外血腥味尤為濃烈。安德烈沒有選擇進入這些屋子,而是轉身去了樓上。

樓上的法陣和樓下的圖案一致,只是有幾間房子外張開的嘴巴,變成了半閉的眼睛。除了使者的屋子外,有這樣圖案的只有三間屋子。安德烈回想了一下,這些人都是B級的日行者。

這一層發光的陣法僅有幾個。在修女之後,神殿徹底安靜下來,安德烈百無聊賴,也沒有善心做苦力把陣法都消掉。于是悄無聲息的推開門,一把摁住突然活過來露出尖牙的陣法,毫發無損地走進了屋子。

屋子裏十分陰冷,飄起的塵土已經重新沉回地面。沙發上的萊恩斯裹着沙發墊,把自己團成了一個可以取暖的姿勢。

“預判失誤,人類。”安德烈垂眸看着他,“今天的夜晚可是安靜得很呢。”

月亮半落,天邊的太陽升起一角。安德烈不需要睡眠,聞了一鼻子血腥味,還有些餓,于是倚着門框看月亮,好換換心情。

太陽正式挂在天邊時,寂靜的神殿終于傳來第一聲尖叫。

“啊——!救命!救命!他死了,他死了!!救命啊!有怪物!”

一樓伴随着巨大的“砰”的一聲,一個日行者慌亂地沖出來,在大廳大喊大叫,他跌坐在地上,指着屋子。被吓得瞳孔緊縮。

其他日行者聽到響動,紛紛推開門。

安德烈揉着耳朵,睜開眼睛:“吵死了。不就是死個人。”

萊恩斯早就醒了,聞言轉身看向安德烈:“你怎麽知道死人了?”

安德烈把身上的鬥篷解下扔給萊恩斯,變成蝙蝠飛進兜帽,“我不僅知道死人了,我還知道死得不止一個。”

蝙蝠伸出小小的爪子,面帶笑意向萊恩斯說,“你來猜猜,是十個人,還是二十個人?人類的貪婪真是有趣。”

樓下稀稀落落聚集了一些人。門上的陣法早就消失得一幹二淨。

萊恩斯打開門,沉聲道:“人數不對。”

人數何止是不對,D級的日行者來時好似一支龐大的隊伍,而此時打開門出來的,連五分之一都沒有。

攤在地上的男人指着屋子說:“死……死了!死了!”

“什麽死了?你好好說話行不行?膽小鬼!小姑娘!”一個絡腮胡大漢被喊得心慌,瞪了地上瘦弱男人一眼。

他這聲給了不少人底氣,紛紛從驚慌中走出來。

“我看看,什麽死了?”絡腮胡一把抓住男人朝屋子裏拖,男人怕極了,也不顧他動作粗魯,整個人盤在絡腮胡的胳膊上,點着屋子。

絡腮胡一路罵罵咧咧,進屋子以後大罵了一聲,随即轉頭看了看過少的同伴,咬着牙喊:“都把門打開!快!”

二樓的日行者一直作壁上觀,好似和下面那群低等人毫無瓜葛。

這些人裏面有幾個是從卡爾屋裏出來的日行者,萊恩斯轉頭看了眼霍斯和黃毛,兩個人都站在走廊,沒有要下去幫忙的意思。

盡頭,使者居住的房間。卡爾抓着橫欄,似乎有些焦急,一邊的使者面色也不好看。卡爾向萊恩斯這邊張望,看着無動于衷的霍斯和黃毛,一臉憤怒。

萊恩斯伸出一只手,揮了揮,阻斷了卡爾的視線。

“別輕舉妄動。”萊恩斯用口型說到。

卡爾咬牙點點頭,将目光轉向樓下。

此時日行者們已經一扇一扇打開了門,大廳熱鬧起來。哭聲,尖叫,還有錘門的聲音不斷出現,還有一批人站在一邊,神情不明。

大廳中央聚集了一具又一具幹枯的屍體,有些程度高,有些程度低。程度最高的都沒能堅持住來到大廳,半路就化成了一灘灰塵。

一片慌亂中,修女端着蓋着布的木盤子,路過屍體堆,來到日行者面前,掀開布簾,下面是一排神血。

“用餐了,各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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