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卡爾正蹲在屋子裏發呆,昨夜諾茲給他的肉幹已經告罄,他忍了很久才沒喝下那支看起來品相很好的神血。
門把手“啪嚓”一聲,屋外走進來一個裹着兜帽的男人。
卡爾被吓了一跳,看清來人松了一口氣,“萊恩斯啊,你來幹什麽。”
“萊恩斯”朝他笑笑,那笑容格外優雅,并且透露着一點天生帶有的距離感,看得卡爾一時之間僵在那裏,渾身都有些難受。
“你……你怎麽了?”
“來找你合謀造反。”
卡爾看着“萊恩斯”取下兜帽,硬朗的面龐變得陰冷,膚色白了好幾個度。
“安德烈!?”卡爾叫起來,又趕緊把口捂住,小聲說,“你剛剛說你要幹什麽?”
“造反。”安德烈仔細思考了一會說,“或者該說,助纣為虐?”
卡爾聽不懂安德烈的話,眨巴着眼睛,一張大男人的臉和內兜的醜萌蝙蝠幾乎一模一樣。
安德烈不需要他聽明白,越不懂越好,“你的神血呢,喝了?”
“沒,沒有。”卡爾彎着腰趴在地上,找到被扔在沙發底下的神血,遞給安德烈。
安德烈接過來,收進內口袋。
一整天裏,神殿依舊安靜,知道下午太陽要落山,才有幾個幾近崩潰的日行者在樓下哭喊,敲錘神殿的大門。在無法後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這次一樓的日行者們大多幾個幾個成堆入住,只有極少數人落單。
當晚,所有日行者的耳邊都若有若無的有一只毛茸茸的動物,低聲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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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出去嗎?”
“你想出去嗎?”
有的人驚慌失措後流淚,有的人應答,還有的人不屑一顧。
安德烈在卡爾房裏聽每一只蝙蝠帶回的信息,記下一些房間號。
夜晚真正降臨,如夜游的鬼魂般的修女再此穿過有彩玻璃映照的大廳,在日行者門外的牆上畫陣法。
等細弱的腳步聲離去,安德烈帶着卡爾走出屋門。
一樓一片安靜,二樓不少陣法已經開始運行。卡爾被這些流血的陣法吓了一跳,緊跟在安德烈身後,一步不離。
安德烈首先推開了一樓的門,陣法上暗紅的血盆大口突然活過來,比昨晚萊恩斯門外的兇猛不少。
但再兇的貓,也只能是只貓。安德烈輕而易舉地走進了這間屋子。
屋內有三個日行者,都睜着眼,驚懼地看向安德烈。
“晚上好。先生們。”卡爾站出來,笑容詭異地朝日行者們打招呼,而後說出了一句猶如天籁的話。
“你們想出去嗎?”
日行者們頭點的好似撥浪鼓,猶疑又依賴地看着卡爾,好似看着救世主。
随後,三個人影順着屋子的窗口爬出神殿。窗戶打開的瞬間,陣法如同受到侵襲一般發了瘋地朝衆人沖來,流血的牙齒鋒利的可以咬斷鋼筋。
日行者被吓了一跳,手腳抓不住窗臺,普通一聲摔出了神殿,落在牆角稀稀落落的草地上。
安德烈攔在卡爾面前打開神血,在地上滴下幾滴,又把收集到的三個人的血液灑在地毯上。
見了血的陣法瞬間安靜,血盆大口晃晃悠悠縮回去,吸收落在地上的點點血跡,回到了運轉模式。
三個逃出神殿的日行者躲在牆角,按照卡爾給出的路線躲在旁邊的樹叢裏。
黑夜的樹林幽深恐怖,三個人幾乎吓破了膽,卻都乖乖地蹲在裏面,一動不動。
卡爾被陣法吓得差點說不出話來,臉上的高深莫測消失得一幹二淨。
安德烈拍拍他的肩,“做得不錯。你還挺适合神棍的。”
“……”這話聽起來一點也不像誇獎。
這樣走過了幾個房間,救出的日行者已經快有十個人,但也僅僅是十個人而已。
在那些沒被安德烈記下房間的屋子裏,有一半的陣法已經開始運行,鮮紅的血液将陣法養得充盈飽滿,如同一顆巨大的,惡趣味的紅寶石。
卡爾笑得臉部肌肉僵硬,看向那些運轉的陣法時,僵硬的皮膚硬生生牽扯出一絲恐懼和憤怒。
一樓的屋子已經他們已經走過一遍,卡爾站在樓梯口問安德烈:“二樓呢……”
安德烈回想了一下,說:“有一個。”
那間屋子是個女人,少有的女人。
她享受了所有日行者之中最高貴的待遇——被一群蝙蝠叼着下樓。
因為那是個孕婦。
女人大概三四個月的樣子,但據她描述,孩子已經六個月大了。只是因為在黑市難以獲取營養價值高的食物,才顯得肚子沒什麽動靜。
孩子的父親也是個日行者,前幾個月被公會回收,再也沒有回來。父母兩個都是低級的日行者,有了孩子以後,女人的血統才純正了一些。
“懷孕期間有喝過神血嗎?”安德烈問。
女人支支吾吾,最後點了頭。
安德烈沒說什麽,招呼蝙蝠把女人送了下去。女人和肚裏的孩子都很瘦,但到底是兩個人,小蝙蝠踉踉跄跄地飛出窗外,讓孕婦平穩落地,而後一哄而散。
除了女人以外,二樓的日行者們沒有一個人對離開産生興趣或是哪怕一點的動搖。
人的能力越高,貪念就越大。這符合安德烈對人類的認識,所以并不感到驚奇。
反倒是卡爾在回房前猶豫了很久,指了指使者們的屋子:“那……他們呢。”
安德烈半只腳踏入房門,回神緊緊盯着卡爾。
卡爾也覺得自己有些荒謬,幾乎要道歉時,安德烈問到:“你覺得他們之中,誰想離開?”
卡爾卡殼了,他回想了很久,磨磨唧唧說出一個名字。
安德烈點點頭,“他在哪個屋子?”
使者門上半閉的眼睛已經睜開,滴着血向外凸出。安德烈戴上兜帽,把臉換成萊恩斯的樣子,朝卡爾揚下巴:“推門。”
卡爾吃驚地回頭看向他。
“閉上嘴,我怎麽開你的門,你就怎麽推這扇門。”
安德烈威嚴十足,不容置喙。卡爾本就理虧,做足了心理建設,帶上兜帽,一閉眼把手掌摁了上去。
血腥味瞬間炸開,眼瞳深處化出兩排尖銳的牙。木門被血染得黏膩。卡爾的手掌碰觸到冰涼的,濕潤的,光滑的球面,在他手掌下滴溜溜地旋轉。
眼瞳中心兩排尖牙如同捕獵的捕蠅草,溫順地張開,等候獵物的到來。
巨大的口腔如同猛獸,咬合力驚人,一口下去手骨都要碎一半。卡爾感受到鋪面而來的腥風,想要縮手,背後卻又有另外一陣涼意席卷而來。
這陣氣息更悠閑,更緩慢,更尖銳,還帶着虛無缥缈的,腥甜的味道。
牙齒落下的動作慢下來,刺破皮膚見血前,唯唯諾諾地退了回去。
手掌沒了眼球的阻礙,一把向前推去
門開了。
“誰……卡爾?”屋子內的人沒有睡着,油燈倔強地點亮一角空間。
安德烈打量這個被卡爾記住的使者,發現他們有一面之緣。他站着,對方暈着的那種一面之緣。
諾茲很驚奇的卡爾的到來,對兩個人的打扮也感到奇怪。本能地站起身,做出防禦姿态。
安德烈将氣息遮蓋得嚴嚴實實,任憑卡爾發揮演技,忽悠他“認可”的使者。
“諾茲。”卡爾繃着一張臉,兜帽帶去大半陰影,配上棱角分明的下颌線,顯得神秘莫測。
“你想離開這裏嗎?離開神。”
諾茲抱着他的油燈,手裏拿着一把纏着皮革的銀刃,愣住了。
他的遲疑和心動在臉上展現出蛛絲馬跡,卡爾一時詞窮,口袋裏的小蝙蝠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口袋爬向他脖頸,露出一只腦袋輕聲說:“殺了他。”
卡爾傻了。
蝙蝠一溜煙鑽進袖子一口咬在他胳膊上,右胳膊一陣酥麻,卡爾腦子一暈,看到自己奪過諾茲的刀,迅速精準地插進他左胸偏下的部位。
後方安德烈伺機而動,連人帶油燈推了下去。
諾茲留下的一灘血讓門外哆哆嗦嗦的眼睛興奮起來。不少血跡凝成一股線,沿着地毯往窗外爬,直到他們遇見一雙粗糙的,幹淨的靴子。
安德烈擋在窗口,垂眸“溫和”地看向那些血線。
卡爾的胳膊酸痛,咬着他手腕的蝙蝠松口後跑回他耳邊,叽裏咕嚕說了一通。
卡爾抿着唇,面色白得和安德烈一個樣,冷冷地盯着沸騰的血液,沉聲道:“滾回去。”
陣法消停了。
卡爾疼瘋了。
安德烈安撫地拍着他右臂,順帶獎勵一般揉了揉小蝙蝠的腦袋。
什麽陰冷,嚴肅,其實只是蝙蝠咬得太疼了,又酸又麻,疼痛還往骨子裏鑽。這戰鬥力和小蝙蝠粉灰粉灰的模樣簡直天差地別。
解決完諾茲,安德烈的行動完滿結束。回屋時也不收斂,直接将門上的陣法給消掉了。
卡爾揉着手臂,面部扭曲地蹲在沙發一角,把兜裏安然入睡的蝙蝠揪了出來,捏開它的嘴巴。
小蝙蝠的牙齒也是小小的,乳白色還有些透明。卡爾伸了伸手指,決定以後打死都不能惹這東西不愉快。
“做得很好。”安德烈笑着盯住卡爾,滿懷誠意地建議,“現在,從窗戶跳下去吧。”
作者有話說:
卡爾:危
大家臘八節快樂呦,今天喝臘八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