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萊恩斯”在牢房裏百無聊賴地和黑面包大眼對小眼看了半天,終于等來一只邀功的蝙蝠。

蝙蝠從欄杆擠進來,張開翅膀,仰着腦袋說:“他讓你飛這麽老遠,就為了說一句面包難吃?”

蝙蝠傳話可以完全模仿對方的聲線,而他養得蝙蝠似乎更聰明些,一張蝙蝠臉怎麽瞧都有種獵人欠揍的表情。

“就一句?”安德烈問。

蝙蝠猛地搖頭,小爪子數秒數一樣又停了半分鐘,說:“告訴他我已經盡力把歐文侍衛的武裝削弱,處理好勞倫斯後立馬去找他,讓他小心行事。”

“是不是太久沒工作,腦子壞掉了。”安德烈看着往懷裏鑽的蝙蝠,動了動手指把落在外面的黑面包撿來扔給張着嘴亂叫的傳聲筒,有種養孩子養偏了個疲累感。

完成任務的蝙蝠自我價值得到滿足,抱着黑面包飛去了房梁。

接下來的時間有些無聊,好在人類的惡劣永遠不會讓安德烈失望。走廊裏油燈一上一下,伴着腳步聲急促而興奮地到來。

“萊恩斯,我的朋友,好久不見!”虛假的問候比人先傳來。

安德烈敲着地板,房梁上的蝙蝠扔掉難啃的黑面包,飛到了安德烈口袋裏。

來人特意換了身華麗的衣服,靴子是貴族特供的皮革,腰間的刀鞘鑲嵌寶石,像只在雌性面前争奇鬥豔的雄孔雀。

安德烈板起臉,壓低聲音,模仿萊恩斯的語調說:“我可不是你的朋友,血獵的叛徒。”

歐文咯咯笑起來,在狹小的牢房周圍回蕩,尖銳而猥瑣。安德烈動了動手腕,繩索松松散散的摩擦皮膚讓他想起來捂耳朵似乎不是能做的動作,于是皺起眉問:“你笑什麽?”

“沒什麽,我的朋友。”歐文譏諷地看着“萊恩斯”,居高臨下的位置滿足了他的征服欲,“畢竟現在還在被血獵抓捕的是萊恩斯探長。而我,你口中血獵的叛徒,馬上就會受到表彰,并為追捕罪犯萊恩斯而外出出差。這一點都不好笑,不是嗎?”

“萊恩斯”眉頭緊皺,疑惑喝不安在他故作鎮靜的眼瞳裏有跡可循,這讓歐文更加愉悅。

“唔,怎麽說呢,很多罪行血獵毫無頭緒,這個叛徒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你。只看我們誰擁有話語權。”歐文打量被綁住雙手,坐在地上的人,“而現在誰說了算,似乎已經一目了然了?”

“啊!說起來這個好方法還是你的顧問教給我的。有時間真要感謝他的聰慧。”歐文贊嘆道,“事實證明要豢養血族,用你的那套仁義道德可不太管用。”

被自己的手下背叛是件丢人的事情,這不僅證明主人的能力短缺,也代表了用人的漏洞。“萊恩斯”抿着唇,似乎被戳中了心事。

他越是一言不發,歐文宣洩出得情緒越是得不到回應,侮辱對手而帶來的快感大打折扣。歐文沉下臉,盤算着其他辦法。

“說來我以前邀請探長觀賞刑法時,探長還不屑一顧地拒絕過我。”歐文惋惜地說着,随即打開牢門,“現在正是大好機會,不如勞煩探長參觀參觀我最自豪的刑訊室?”

“随你。”“萊恩斯”冷冷看着歐文,顯然明白他打得什麽主意,于是幹脆自己站起來往外走去。

“呸!”歐文眯起眼睛,“有你好受的!等到了地方我看你還硬不硬骨頭。”

副樓的地下室原先是間寬敞的藏書閣,曾經的這裏堆放着關于血族,咒語,陣法的書籍。找書需要搬梯子。

然而現在所有的書架被搬空,地下室連半張紙都沒有。這裏擺着奇怪的刑具和試劑,架子一個接着一個,有些刑具上還綁着屍體。所有東西被分布在不同的隔間裏,用建議的木板或門簾進行隔斷。

地下室噴灑了濃烈的香水,甜膩和血的味道摻雜,混合出腥甜的難聞味道。對于嗅覺靈敏的血族來說,簡直就是地獄。

“北區的神血是你販賣的。”安德烈進門就看見了熟悉的被稀釋後的藥劑。不遠處的十字架還綁縛着一只紅眼睛的怪物,察覺有人前來,立刻張開血盆大口朝他們撲過來。

鎖鏈長度明顯經過計算,無論怪物怎麽掙紮,滴落的涎水都只能在歐文腳後跟止步。歐文背對着怪物,談笑風生,竟有種波瀾不驚的氣魄。

“那些可是好東西。”歐文說,“上瘾的du//品和吸血鬼的血混合在一起,肉體和精神都能有超脫世俗的體驗。難到不是偉大的發明嗎?”

安德烈沒有回答,繼續觀察這件龐大的刑訊室。

在這樣糟糕的環境中分析血液的味道是種折磨,但這的确是認清情況的捷徑。空氣中除去占比最重的普通血液和香水,有幾股味道純正的血液混雜其中。

“探長不是邀請我觀賞你的刑訊室嗎?”安德烈皺着眉,臉色擺滿了壓抑後的厭惡和震驚。

這幅表情取悅了歐文,挑起了他的展示欲。

“當然!難得萊恩斯探長來一次,不僅要觀賞,我們可是要趁着機會,好好做一番試驗。”歐文獰笑着盯着“萊恩斯”,“我還沒用過品質良好的人類做實驗呢!”

被恐吓對象沒有恐懼的心理,盡管很沒意思,但這符合萊恩斯在歐文記憶中的形象。

這個強大的獵人受傷不會哭喊,不懼怕死亡,戰鬥起來如同發瘋的獅子。歐文讨厭這個人,但如果對方成為任他宰割的試驗品,那就十分讨喜了。

對于珍貴素材,歐文從不吝啬自己的寬容。

安德烈對血獵舊址的記憶無比準确,地下室大到他根本看不過來,這裏過道連着過道,木門裏還有暗門。每一個空間都是一處處刑地。

他趁着歐文興高采烈,把口袋裏待命的蝙蝠丢了出去,輕聲說了一句話,蝙蝠借着牆角的陰影箭似的飛了出去。

“北區最開始的神血案件,也是你。”安德烈放走蝙蝠,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隔間正中央巨大的十字架上。

“不不不!那是我的靈感來源!不得不承認組建黑色曼陀羅的神是位天才!那個十字架,那個地下室!如果不是信徒愚蠢,一定能更加美麗。”歐文感嘆着,拉開一扇暗門,“下一間,萊恩斯,還是說你已經‘累’了?”

“這裏美麗的有些耀眼,對嗎?沒關系,我們可以慢一點!”歐文和善地建議,但眼神卻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

這是一場博弈,如果“萊恩斯”在精神上感到哪怕有一絲的動搖或是害怕,歐文就有把握讓絕佳素材發展出應有的功效。

越是意志堅強的人,崩潰起來就美麗。

安德烈看了一眼被裹上血漿的十字架,說:“不需要。”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逞強,歐文笑笑,縱容獵物最後的掙紮,“啊,對了,我想起來這裏還有探長的一個老朋友呢!要看看嗎?”

“什麽?”安德烈的疑惑不是裝的,據他所知,獵人的朋友實在少得可憐。

歐文彎着眼睛,在暗門裏挑挑揀揀,終于選中一扇,一把拉開:“如果您還記得的話,南區赫赫有名的葡萄酒莊莊園主!”

屋內正前方有一盞懸挂的油燈,燈油滴滴答答往下落。

油燈下方一張早已僵硬的臉張着嘴巴,剛好把燈油吞進內髒。屍體全身赤裸,四肢被綁縛,燒傷斑駁點綴皮膚。像一座獵奇雕塑。

他的确是萊恩斯的朋友,甚至安德烈都認識他。

“西蒙。”安德烈沉聲問,“他為什麽在這裏?”

“啊,與神合作的一些小禮物。”歐文滿不在乎地說,從牆上的信箱抽出一張紙查看,“我們的莊園主意志堅定,讓我看看,嗯,承受力A級,算是不錯的素材。”

“你的刑訊室有任何意義嗎?”“萊恩斯”閉上眼睛,似乎不太想聽歐文評價這些屍體。

“當然!”歐文把紙塞回去,“這是一種挑選。

“哦,還有這一間,也是我的得意之作!”歐文撇下西蒙,打開另一扇暗門,“快來,萊恩斯,還是說你迫不及待成為他們中的一員了?”

歐文在刑訊以及折磨人上面,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他致力于尋求更痛苦的極刑,也喜好讓人在至高的興奮中得到死亡。極端的,具有病态美感的死亡和刑法就是喂飽他欲望的面包。

任何一種感官都能制造死亡,疼痛,窒息,麻癢,甚至是性,都是通向死亡的道路之一。

這間守護人類的地下室舊址,成了真正的惡魔的樂園。

“你在發瘋方面,簡直天賦異禀,歐文先生。”安德烈觀賞完大半個刑訊室,做出感嘆。

人類裏面藏着的“惡魔”,是一種連惡魔到自愧不如的罪行。

“承蒙誇獎!”歐文笑着推開一扇門,這間屋子幹淨異常,工具架和各色神血一應俱全,“那麽接下來,我們來實踐吧。”

“萊恩斯”咬緊牙齒,緊緊盯着歐文。

歐文知道他的獵物已經開始露出破綻,于是聳肩妥協:“或者我們再多等一會,要來看看給你的顧問先生準備的房間嗎?”

他愉悅地走向另一間屋子,那裏比所有的房間都大,倒十字架挂飾一般從屋頂垂落,正中央放着一張銀制的刑床。

“我會為你報仇的,萊恩斯。你的顧問是我見過的,最有魅力的獵物。”

安德烈挪開眼睛,在房間一角發現了一只連着翅膀的小爪子。他挑眉說:“那真是要謝謝你的慷慨義氣,歐文先生。不過在此之前,我想您應該不介意為你的獵物做一些善意的解答吧。”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萊恩斯”實際上都是指代安德烈,只是這些行為是安德烈作為萊恩斯迷惑歐文而展示的,所以做了一部分區分。可能會造成一些理解上的困難。但是不做區分,安德烈的行為就會有些矛盾。所以本章辛苦大家區分一下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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