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賈寶玉顯然對要去見先生不能去見妹妹這件事不太高興,一路走來神色都不太好。

理書在前面帶着路,見二爺不高興,自然也不敢誇那位老爺給二爺新找的先生。

一路彎彎繞繞後,賈寶玉來到了賈政的書房,推門進去便聽見父親吼道:“這麽晚才回來,不知道跑哪裏玩去了。”

賈寶玉立馬被吓得低下了自己的頭,不敢出聲。

“政公莫要動怒,令公子被吓着了。”謝靈澤看着賈寶玉被賈政罵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幫人說話。

賈政聽了謝靈澤的話,不在訓斥賈寶玉,只道:“還不快來見過你的新先生。”

“見過先生……诶。”賈寶玉原本是氣悶地低着頭走過去向謝靈澤行禮,擡頭時卻不想看見了一張眉目如畫的臉,竟然看癡了去,眼前人眉若遠山,目若星辰,氣質高華,似一個玉人一般,那一身墨色的衣裳襯得眼前人更加白皙,宛若一塊美玉,再看看自己一身金銀玉石仿若會破壞掉眼前人的氣質。

謝靈澤微笑,将人扶了起來,他道:“從今以後,我便是你的先生了。”

而站在一旁的賈政對賈寶玉道:“謝先生是先皇稱贊過的卿相之才,你要認真聽謝先生講課。”

賈寶玉一聽,看了一眼面前的謝靈澤,不由惋惜,如此美人怎麽去做了祿蠹。

謝靈澤看着賈寶玉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東西了,心中覺得賈寶玉有幾分可愛,難怪日常在家中挨打。

于是謝靈澤道:“還請政公出去一下,我有些話要對令公子說。”

“這……”賈政猶豫地看了看謝靈澤一樣後最終還是選擇從書房離開。

謝靈澤見賈政離開,坐在椅子上的姿勢不由松散了幾分,然後謝靈澤指着對面的椅子對賈寶玉說道:“你也坐。”

賈寶玉聽着謝靈澤的話不由一愣,難道不是該考校自己四書讀的如何了嗎?

不過賈寶玉還是依言坐下了,他倒想看看眼前人會問他些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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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澤輕輕咳了一聲,喝了一口茶道:“你可喜歡四書五經?”

賈寶玉一聽便知道這和以前的夫子沒什麽兩樣,他不喜歡四書五經,也不想挨打,可又不想說假話,只道:“不喜歡。”

端着茶盞的謝靈澤聞言一笑,然後道:“巧了,我和我的學生都不喜歡。”

突然聽到謝靈澤的話,賈寶玉被驚得擡頭盯着謝靈澤看,這,這和他原來想的先生不一樣啊。

謝靈澤笑了笑,他接着道:“雖然我不喜歡四書五經,但不否認孔子是聖人,至少他的思想讓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延續了很久很久。”

賈寶玉有些愣神,他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畢竟在以前沒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話,都是讓他讀書,聽聖人言而已。

謝靈澤摸着自己手中的蘭亭香雪道:“你想出仕就必須讀四書五經,畢竟這是朝廷用來選拔官員的唯一方式,如果自己不能改變這個方式,那你就必須得适應這種方式。”

賈寶玉聽完後憋了半天道:“我不想做官,我只想和姐姐妹妹待在一起。”

賈寶玉以為謝靈澤聽了他的話一定會生氣,然後他擡頭看去,謝靈澤懶散地靠在椅子上用着看小孩子無理取鬧的目光看着他,溫柔得讓他覺得這是一個很好說話的父輩,自己可以把心中一切的想法都告訴他。

“那你對女孩子是什麽看法呢?”謝靈澤微笑,像是不經意地問道。

賈寶玉連忙回答道:“女子是水做的,男子是泥做的,我見女兒便覺得清爽。”

“還有呢?”謝靈澤問道。

“女子未嫁前是珍珠,嫁人後便是死魚眼了。”賈寶玉想到賈母身邊那幾個被配給管事的漂亮丫鬟忍不住心疼,那樣的女子被泥給糟蹋了。

謝靈澤點了點頭:“确實,女子在少女時期和中年時期大多都變成了兩個人,少女的時候她們天真善良,而到了中年以後卻刻薄斤斤計較,再美的東西也經不住時間的摧殘。”

賈寶玉原本以為自己會被訓斥,卻未曾想到有人和自己的看法一樣,心中不由高興了幾分,他問道:“那先生可有解決的方法。”

謝靈澤笑了笑,他道:“唯一的方法就是她們不再是籠中供人欣賞的鳥雀,能不依靠男子便能撐起生活,這樣的她們哪怕活到老年也能開心不被時光侵蝕。”

賈寶玉聽得一愣,只聽謝靈澤又道:“但是這太難了,因為是要對抗這個時代,若時代不變,百年也難出一個這樣的女子。”

“先生,我……”賈寶玉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些什麽。

“你想讓這些女子不再變成死魚眼得靠你自己努力,如果你想護住你的姐姐妹妹,讓她們快快樂樂,那麽你就不能不面對現實。”

“你已經不小了,在你這個年紀,我的大兄已經能當家了,所以別混跡于閨帷裏躲避現實,要護着她們,要改變那就需要權力,或許你厭惡它,但當你拿到手中之後那就是你能改變這些的依靠。”

謝靈澤說到這裏,看了一眼神思不知在何處的賈寶玉,他道:“告訴我你想學什麽,明日來謝府找我。”

說完,謝靈澤便踏出了書房,出了榮國府往謝家在京城的宅院去了。

“我……”賈寶玉看着門外的天空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他曾經只想讓姐姐妹妹都陪着自己身邊,永遠幸福快樂,直到大姐姐進宮後他才知道有些事他是不可能如願的。就當他想躲進內帷裏逃避現實時,有人告訴他他可以改變這一切。

謝靈澤走後,賈政同賈寶玉說過幾句話後便放賈寶玉離開了,出了書房門,賈母那邊的丫鬟便找了過來。

“二爺,老太太那邊叫你過去見表姐妹。”小丫鬟說道。

“是姑媽的女兒嗎?”賈寶玉問道。

“正是。”

“那就趕快去。”說完賈寶玉便歡快地朝賈母的院子跑去,能見新妹妹的情緒沖淡了賈寶玉之前在書房中的沉悶。

林黛玉剛同幾個姐妹陪着賈母用完了晚膳,正和賈母說着話便聽見外面有人喊:“寶玉來了,寶玉來了。”

林黛玉一擡頭便看見了一個眉目多情婉轉膚若凝脂的少年郎走了進來,雖然覺得自己像是認識他一般,但林黛玉覺得自己若是換上了儒風校服絕對比眼前人更加出彩。

“孫兒見過老祖宗。”一進門,賈寶玉便看見了坐在賈母身邊的林黛玉,覺得自己好像認識她一般,給賈母請完安後便指着林黛玉道:“這個妹妹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林黛玉一愣,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一旁的賈母拍了拍林黛玉的手道:“你又胡說,你們倆何時見過了?”

“雖未曾見過,但覺得我和她定是認識的,如今就當做久別重逢了。”賈寶玉笑了笑說道。

接着賈寶玉走到林黛玉身邊坐下問道:“妹妹可曾讀書了。”

林黛玉聽了笑了笑:“四書五經早已經同先生學完了,現在看的是《本草綱目》。”

“妹妹看醫書?”賈寶玉驚嘆道。

林黛玉微微點頭,她道:“當年先生收我的時候便說過雖然醫者不自醫,但是自己清楚自己的身體,總比不懂的好。”

賈寶玉想到先前見過的那位謝先生,了然地點了點頭,接而又問道:“妹妹可是有字?”

林黛玉不明白賈寶玉想要做什麽,但是還是謹慎地回答道:“無字,但先生說了等我成年後便同父親一起給我取字。”

“這樣啊。”賈寶玉頗覺遺憾,他道:“我這裏有“颦颦”二字特別适合妹妹,如今看來卻是不能用來給妹妹做字了。”

林黛玉微笑,雖然內心再說颦颦是什麽鬼,但是她面上還是道:“二哥的心意我領了。”

接着賈寶玉又問道:“妹妹名字中也有玉字,可是同我一樣有玉?”

林黛玉搖了搖頭,摸了摸自己腰間的杯雪道:“無玉,但我有一只筆是先生相送,在我眼中這只筆和二哥哥的玉是相同的。”

賈寶玉看了一眼林黛玉腰間做工精湛仿若裝飾的筆道:“好漂亮的筆,與我們平時用的筆可有什麽不同。”

林黛玉笑了笑:“并沒有什麽不同,若要說的話那便是比普通的筆更為結實,是先生送來給我用來點穴截脈的。”

“點穴截脈?”賈寶玉不由開口問道,那個謝先生還會醫術嗎?

“先生會醫術,我的病也是先生治好的。”林黛玉笑着回答道,若說起先生的能耐和好,林黛玉覺得自己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我聽聞先生收你為學生了,那我豈不是就是你師姐了?”林黛玉忽然想起謝靈澤來京城就是為了收賈寶玉為學生而來,不由這樣說道。

“是呀。”賈寶玉聞言笑了笑,還同林黛玉行了一個平輩禮,“見過師姐。”

見他如此,林黛玉不由得被逗得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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