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舉報
第50章 舉報
賀北安好像沒聽見陳諾的話, 煙霧仍緩緩噴吐出來,他甚至沒回頭看陳諾一眼。
陳諾并不習慣被無視的滋味,他又重複了一遍:“請你注意素質, 這裏不允許吸煙。”
“剛才是你給沈芷打電話?”賀北安仍是背對着陳諾。
陳諾确認還是剛才和他通話的那把嗓子, 他嗯了一聲, 怒氣卸掉了一半,問:“沈芷現在怎麽樣了?”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你可以見到她。”
黃主任是和陳諾一起來的, 他低聲問同樣守在醫院門口的蘇玲:“賀總怎麽來了?”就算沈芷曾經和賀北安是同學,并且他調查的案子和遠安有關,派個人過來就行了, 沒必要親自來。
蘇玲也不清楚她和沈芷一起到醫院的時候, 賀北安已經在醫院等着了。她解釋了沈芷的傷情, 酒瓶渣子進了後背,醫生正在手術取玻璃渣,至于陳子旺,他們報了警,此刻應該在公安局。和她們一起回來的孩子受了驚吓, 被遠安的人給帶走了。
陳諾快速拿手機查了這家醫院的情況, 資料顯示這是一家三乙醫院,他一時忘卻了修養, 表達了對桉城這家醫院的不滿:“這是什麽破地方, 連個三甲醫院都沒有?”
沒人回複, 他又說:“這種破醫院手術做得好麽?怎麽不送到曲市的醫院?”
和陳諾一起來的黃主任聽到陳諾的話皺了皺眉, 他在桉城土生土長, 聽到家鄉被這樣侮辱,很難高興得起來,陳諾作為一個男人打扮得太精致了, 精致得讓黃主任不适。因為沈芷拒絕了他,他對于沈芷的朋友也缺乏好感,看陳諾這個着急的樣子,恐怕和沈芷不是一般朋友。陳諾不是賀北安,離他這麽遠,事業做得再好,也不可能對他的事業産生影響,他不需要隐藏對他的不滿。
“桉城醫院好歹是個三級醫院,沈芷的手術不算大,這裏的醫生足夠勝任,何況賀總特意找的專家操刀。”
陳諾太熟悉黃主任臉上的谄媚,他不屑地笑了一聲:“你們新聞中心的男的都是擺設嗎?請我來講節目制作經驗,你們臺裏有節目嗎?我當時還好奇臺下怎麽這麽多男的,你們難道沒有采訪任務嗎?還有,請你轉告你那個女同事,是叫什麽白晶晶吧,叫她不要再假裝天真了,背後插刀的方式是在太低級。還沈芷能力不行,她也配?她這種人,在明豐連沈芷的實習生都不配做。真不知道沈芷為什麽會來這個破地方,她究竟是怎麽忍受你們這群人的?換一個正常人,一天都呆不下去。”
有護士過來請陳諾保持安靜,陳諾又露出标志性的笑容。
陳諾罵得太不留餘地,黃主任想反駁,又不能當着賀北安的面和陳諾對罵,他只能把這口氣強咽下去。他轉而對賀北安表示他的大方:“賀總,沈芷是在采訪中受到的工傷,醫療費用理應由我們臺裏負責。”
“黃主任,其實我很好奇,為什麽你們臺裏拍個專題片都要派五六個人來,去做重大新聞采訪,只派兩個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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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北安不是詢問,裏面的責備意味顯而易見。賀北安是臺裏頭號贊助商,黃主任不好得罪他,又找不出恰當的理由來回複。按理說現在是痛打落水狗的階段,如果一心想讨好贊助商,派人多報道陳子旺的負面事件才對,但桉城電視臺畢竟不是賀北安的私人電視臺,臺裏也要考慮社會影響,多報道陳子旺的事只會更加坐實本地重男輕女,影響太太不好。
黃主任僵在那裏,他很後悔來這兒。
沈芷從手術室出來,人群裏第一眼就看見了賀北安,賀北安握住她的手,他握得很緊,握得她發疼,沈芷蒼白着一張臉沖他笑了笑:“沒大事兒,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去忙吧。”
賀北安捏了捏沈芷的臉:“除了你,其他事都不值得。”
“那個孩子怎麽樣了?”
“很好,就是受了些驚吓。後續我會讓人安排的,你不用擔心。”
“陳子旺呢?”
“在公安局吧。什麽都別想了,好好休息。”
沈芷再次說:“他犯的錯誤,自有法律來懲治他。你千萬不要做不應該做的事。”
“你怎麽這麽啰嗦,你放心。”賀北安看向沈芷,“你朋友來看你了。”
如果不是賀北安介紹,沈芷還沒注意到陳諾。幾個月不見,她的老領導兼老同事陳諾還是那麽有風度,只是一絲不茍的頭發絲多了些散漫的氣息。
陳諾看見他,無法再發送出标志性的微笑:“沈芷,怎麽這才看見我?”
“不好意思,我爽約了。”
“回來吧,明豐離不開你,而且這破地兒連個三甲醫院……”這次人多了,陳諾把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他換了一個措辭,“你腰不好,還是應該去醫療資源豐富的地方。”
“你先回去吧,等有時間我再請你吃飯。”
沈芷進到病房,賀北安以病人需要休息為由,把陳諾請了出去。他問陳諾去哪兒,他可以派車送他去。
“不用麻煩。”
陳諾這才看清賀北安的臉,陳諾想原來沈芷是看臉的,怪不得當初朱董給沈芷介紹對象,她一個人都不去。其實朱董是有心栽培沈芷的,沈芷那些不知好歹的事兒傳到陳諾耳朵裏,他忍不住罵她傻x,要不是真有點兒本事,以她這破性格早就在明豐混不下去了。同時也慶幸,幸虧她這麽犯傻不識實務,才沒威脅到他的地位。然而,更多時間,他還是罵沈芷是個傻x。
“你是沈芷男朋友?”
賀北安沒否認。
“初中同學還是高中同學?”
“我們認識十一年了。”
“你追的她?”
“這不顯而易見嗎?”
陳諾自認猜出了□□分,讓沈芷事業心這麽強的人來桉城這破地兒,眼前的男人一定很有手腕。
“你追她,不是應該你去她的城市嗎?你是不是跟沈芷說這麽多年你一直想着她,這麽多年沒喜歡過別人?”陳諾笑一笑,“我太清楚你們這種人了,這些年女人不斷,只要說倆字不愛,所有的羅曼史就可以一筆勾銷,實際上,床那頭一直沒空着。厭倦了,想起當年老同學了。”
陳諾心裏暗罵沈芷傻,但凡多聽聽她的經驗,也不至于被眼前的男人給唬住。眼前的人,如果是一夜風流,倒貼錢也值,但為了這個人,一輩子局限在桉城這個地方,那就太虧了……
“你的想象力真是豐富。”
陳諾又露出他那标志性微笑:“我只是開個玩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陳諾的經驗告訴他,如果一個男人成功的欲望強烈,那麽他別的欲望也會很強烈,不适合作為歸宿,尤其不适合作為沈芷的歸宿。陳諾決定留下來勸勸沈芷,寧可她去明豐惹自己讨厭,也勝在這裏消磨時光。
陳諾給他的助理打電話,讓他訂一間離醫院最近的酒店。助理被他扔到了醫院旁邊的咖啡廳,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聽到指令,建議道:“這兒最好的酒店只有四星,咱們還是去曲市吧。”
“四星酒店怎麽了?你怎麽這麽矯情?”
助理心裏有苦難言,只好說好。
陳諾最終還是讓賀北安的司機送到了酒店,還專門找了人在飯莊陪他吃飯,那個叫方朔的男人笨得讓人生厭,一點兒都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非要他把話徹底地說出來。
賀北安守在沈芷床邊,一直握着她的手,沈芷的手被握得溫熱。
“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一個人沒問題。”
“如果這個時候還讓你一個人,要我幹什麽?你疼麽?”
“還好。”
“我不信。”賀北安低頭去吻沈芷的嘴,給她止痛。
同一間醫院裏,陳子旺疼得忍不住叫出聲來,他隐約記得他向沈芷丢了一個酒瓶,沒多久家裏又來了一群男人,他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牙齒掉了四顆,每一根骨頭都很痛。而到了公安局,打他的就變成了一個人,因為他身上只有那一個人的腳印指紋,打他的原因也變成了正當防衛。
陳子旺把他之前的傷情圖片發給了之前和他有聯系的媒體。打人的人是遠安的,還被遠安法務部辦了取保候審。從哪個方面講,他都是受害者。
賀北安看了眼短信,打陳子旺的人已經被他找的律師從公安局領了出來。他本來是準備找遠安法務部去領,但馬上就改變了想法。聽到沈芷受傷的消息時,他正在開會,讨論遠安的未來布局。從理智上來說,他不應該授意底下人揍陳子旺,而是把他移交公安機構,證明他的絕對無辜,即使要收拾他,也不該挑輿論正盛的時候。現在他等于把把柄送到了陳子旺手裏,但那時憤怒戰勝了一切,由不得他去思考後果。
沈芷住院的消息沈校長還是從女婿那裏聽說的,那時他剛結束和年級前十的會談,以往他會在談話裏不自覺地提到沈芷,現在他和沈芷的家事傳得全校皆知,談話間也只好避諱。聽完他就給沈芷打電話,他被沈芷拉入了黑名單,無法接通。
沈芷或許是之前太累了,她剛醒了會兒就又睡着了,賀北安坐在她旁邊,他的手指滑過她的鼻子耳朵眼睛。
沈校長桃李滿天下,連住院護士站都有他的學生。他詢問了沈芷的病況,得知并沒他想象得那樣嚴重,稍稍放了心,他走到沈芷的病房門口,隔着門縫他看到了賀北安。
門縫裏的賀北安正在低頭親沈芷的嘴,沈芷好像睡着,并不知情的樣子,賀北安并不是親一下到此為止,他在沈芷臉上不斷輾轉。看到如此有傷風化的一面,沈校長馬上出離了憤怒。他和陳子旺多少沾點兒親戚關系,基本的面子是有的。如果不是因為賀北安的事,他和沈芷的父女關系何至于被陳子旺拿到臺面上,讓他的女兒再傷一遍心,如今受傷,更是和賀北安脫不開關系。他的女兒和陳子旺又沒什麽仇怨,如果不是因為賀北安的事情,何至于此。
沈校長的不耐反應在他的敲門聲中,賀北安開門時從門縫裏瞥見了沈校長,他并沒放沈校長進去,而是關上門問沈校長:“你回去吧,沈芷不想見你。”
“你有什麽資格不讓我進去?”
“我有什麽資格?”賀北安笑道,“你連你是沈芷的父親都不敢承認,你有什麽資格進去看她?”
沈校長聽到這句話,本能地向四周瞅了瞅,一貫在學生面前威嚴慣了的沈校長此刻背挺得不是那麽直。他甚至連在賀北安面前承認沈芷是他女兒的勇氣都沒有,因為怕被當作證據。沈芷什麽時候把這件事告訴賀北安了,還沒到冬天,沈校長背後卻一陣寒,如果賀北安拿這件事去檢舉他,他恐怕晚節不保。這件事一直折磨着他,最讓他有壓力的時候,是沈芷說要不讓賀北安複課,他就要去舉報他超生。
沈校長本來身材高大,在教師裏高得突出,但他站在賀北安面前還是矮了幾厘米,以前賀北安是他學生的時候,這幾厘米還能靠師長的尊嚴撐着,但現在賀北安已經脫離了學校,這驕傲便沒有了憑據。
他低聲說:“這是我們的家事,跟你沒有關系。”仿佛怕被人聽到一樣,遠沒有在主席臺上的義正辭嚴。
“你的家事?照你對別人說的,你和沈芷既沒有血緣關系,也不在一個戶口本上。我實在不了解沈芷和你的關系比我深在哪兒。”
沈芷上大學時就把戶口遷了出去,後來她自己買了房子,戶口就從集體戶轉到了她現在的房子上,自始至終她就是一個人。
賀北安以前做學生的時候就不怕沈學孔,現在更是不怕,他的眼光中帶着蔑視,沈校長被他看矮了。有很多理由讓自己進去,但他沒說,他怕自己的話引起賀北安的反應,畢竟當年舉報賀老三的事有他一份,如果賀北安反過來舉報他……
沈芷醒了,聽到外面的聲音,她問賀北安“誰來了?”
沈校長透過門縫對沈芷說:“老二,是我。”
賀北安還要再說,沈芷制止住了他:“我想單獨跟我三叔談一談。”
沈校長走進來,坐在沈芷邊上:“怎麽樣,不嚴重吧。”他的關心也是小心翼翼的。
“還好。”
“賀北安的事情你少摻和,對你沒好處。”沈校長把他買來的草莓放在桌上,對沈芷說,“你小時候最愛吃這個。”
沈芷低聲說了句謝謝。
沈校長見女兒沒事,便提起了自己的不滿:“老二,不是爸說你,你怎麽能把咱倆的關系告訴賀北安,他以後要利用這個針對我,我恐怕沒有還手之力啊。你還是太單純了。”
“他沒那麽無恥。”
沈校長放低了聲音,好像怕門外的賀北安聽到似的:“他那種人,上梁不正下梁歪,什麽事做不出來。”
“上梁不正下梁歪?賀老三對不起您的就那一件事吧,您到底對我有多不滿意,才會一直這麽恨他?”
“老二,你誤會了。你一直是我的驕傲。”只有在這樣一個封閉,沒有其他人在場的場合,他才敢自稱是沈芷的父親,“你知道,爸爸也是不得已。”
又是不得已,這三個字早已在沈芷耳朵上磨出了繭子。
“既然您這麽不得已,咱們還是不要來往了吧。”
“你還是在怪我,咱們都是時代的犧牲品。在時代面前,我作為一個父親也是很無力的,你以為我不想讓你從小就跟我一起生活,你小時候多可愛,別的孩子叫爸爸都是第二聲是輕聲,你偏偏第一聲是輕聲。這件事我一直集資和。你不知道你當時說想跟我回家看看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痛,我比誰都想把你帶回去,堂堂正正地告訴其他人你是我的女兒,可我能這麽做嗎?我和你母親要是沒有了工作,你怎麽生活,你哪來這麽多的學習資源。我之前的同事就是因為超生丢了工作,他們家的孩子沒有一個上了大學,現在生活得很艱難。要是國家早早放開二胎政策,也不會……”
“如果早早放開二胎,”沈芷又重複了一遍,“如果早早放開,您肯定更恨我吧,恨我占了您的二胎名額,讓您湊不成好字。”
即使放開二胎,如果檢查出她是個女孩兒,也會被打掉。
一女一子湊成一個好字,兩個女湊成一個“”字,三個女是“”,簡直是人間至慘。而無論如何,第一個“女”是沒有責任的,而她作為家裏第二個女兒,罪孽深重。
“老二,你怎麽會這麽想?你這麽優秀比有兒子更讓我高興。”
沈芷忍不住笑道:“比兒子更高興?你為什麽還讓陳子旺去舉報賀老三?我不記得這些年你和他還有別的過節。”
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可舊話重提,沈校長也沒找到一個合适的答案用來重複:“不要聽賀北安對咱們父女挑撥離間。”
“他挑撥離間?既然您這麽後悔,那您現在為什麽不承認我?”沈芷不願意追問這件事,除了證明他的父親以前對她的不在意,證明不了其他,她的傷口不太允許她笑,所以她擠出的笑不太好看,“畢竟您現在已經沒有了生存壓力。不要說您不承認是為了維護賀老三的名譽。”
沈校長嘆了一口氣:“你也知道現在這個政策,雖然現在放開了二胎,要是被組織知道了,我也是要受處分的,老二你想想,是現在的我對你有好處,還是一個削去職位連退休金都可能沒有的老人對你有好處,我是為了咱們這個家,為了你,以後你的養老負擔也沒那麽重。”
“您怎樣都好,我希望您不要再來了。我之前花您的錢,我會按照通脹之後的數額還給您,咱們以後還是不要再有聯系了。”
她難過的,并不只是她的父親不認她。在她年少的時候,她還是很喜歡這個父親的,有人嘲笑她沒父親,她說才不是,她的爸爸比別人的爸爸都高都帥氣,沈校長來鄉下看爺爺順便看她,她軟磨硬泡終于讓她的爸爸随她去小賣部買棒棒糖,小賣部離她家有一段距離,她想在這段距離裏展示她的父親,她拉着沈校長的手走在街上,真有人過來問她牽着的是不是她爸爸,沈芷她揚起了頭,剛要向另一個孩子介紹,結果沈校長拉走了沈芷,又叮囑她不要對別人亂說。為了獎勵她不亂說話,沈校長給她買了一袋棒棒糖,什麽口味的都有。為了這袋棒棒糖,沈芷又成了一個說謊虛榮沒爸爸的孩子。
他甚至沒有耐心跟她解釋他倆為什麽要僞裝,只是粗暴地告訴沈芷不要在外人面前說他。沈校長為此還指責過金美花,為什麽不一早告訴沈芷她是撿來的,現在給他制造了多大麻煩。這責備是很委婉的,因為他還要金美花繼續撫養沈芷。不過最讓沈芷傷心的不是不承認她,即使是他倆獨處的時候,她也感到了父親對她的嫌棄,那些嫌棄她當時沒發覺,是後來回到桉城,和沈芸對比出來的。
“沈芷,就算我以前有做得不夠的地方,我現在補償不可以嗎?”沈校長引用了近來很時髦的一句話,“我也是第一次當父親。”
“您對沈芸,那才是第一次當父親。您不需要補償我,只需要遠離我。您可能不知道,您現在對我的關心對我是種負擔。”沈芷上大學後,沈校長突然噴薄出父愛,有時間就去學校看她,在沈芷的學校,沒人認得他,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做沈芷的父親。沈芷還有室友羨慕她有這樣一個父親,永遠帶着笑,每年會寄好幾箱番石榴給沈芷,足夠她們宿舍的人吃整整一個星期。她上大學的時候也想過不計前嫌,珍惜現在,可她以前某個階段特別需要的東西到了另一個時間段,就是不需要了。
“老二,你以為這些年我和你母親過得很容易?”
沈芷截斷了沈校長的話,她受夠了沈校長的辯解,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得已,而這麽不得已當然是因為她身份的不合法,她的爸媽不歡迎她,就連法律政策也不歡迎她。
“您不要再聯系我了。”沈芷繼續說,“您如果再來找我,別怨我去舉報您。”
沈芷昨天剛做完手術,她的氣力不允許她說那麽多話,說完她就閉上眼睛,等着她的父親離開。
後來她被人握住了手,那手她很熟悉,是賀北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