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煮雞蛋 葉英吃上了病號飯……
趙政委看了看時間。
太陽已經下山, 八點三十五,沈工應該回來了才對。
他眼皮跳得厲害,“該不會遇到什麽意外了吧?”
“呸呸, 別胡說八道,小鄧在山上幾天, 也沒看到啥老虎獅子, 大草原的能有什麽危險。”
楊連長說着也有些心虛,他看了眼一旁的警衛員,“前兩天沈工也都是差不多太陽下山後才回來的吧?”
警衛員搖頭,“差不多八點鐘就回來了。”
慘遭打臉的楊連長連忙往外去,“那還不趕緊去找?”
劉冬冬同志個頭矮小, 但身手利落,能保護人。葉英那小孩能幹啥?
真要是遇到野豬什麽的……
楊連長驀的扭過頭去, “你怎麽沒給她一把槍?”
這指責讓趙政委有些委屈, “給了她也不會用啊。”
楊連長:“……那你怎麽不教她!”
趙政委更懵逼,那你這個百步穿楊的神槍手不也沒想起來這回事嗎?
打斷兩人的,是鄧排長。
“那是不是沈工啊,怎麽就他一個人?”
手電筒的強光照在臉上, 沈清晏下意識的擋了下。
“我們到家了。”
然而後背上的人并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沈清晏心頭發緊。
鄧排長跑過來才發現葉英趴在沈清晏背上,“她怎麽了?”
瞧着沈清晏氣喘, 鄧排長把人攙扶下來抱在懷裏往回走。
背上的重量驟然消失,沈清晏松了口氣, 呼吸的時候渾身都有些抽痛,“我們不小心掉到了一個陷阱裏, 她被捕獸夾傷到了。”
……
葉英的左小腿高高腫起,被老鼠夾咬的地方一片血肉模糊。
楊連長也顧不得什麽,拿出自己小心保管的青黴素給葉英注射。
他小聲跟趙政委說, “沈工說的那個破傷風針省城的醫院也沒有,你要不跟他說說,這青黴素也挺好用的,咱們當初在半島,不就是靠這個特效藥救了好多戰士的命嗎?”
趙政委當然知道,當時國內沒生産青黴素的制藥廠,只能從國外進口。
青黴素的價格堪比黃金。
這是救命的特效藥。
沈清晏其實就在帳篷裏,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他看着依舊昏迷着的葉英,臉上寫滿了擔憂,“有青黴素已經很好了,真是麻煩大家了。”
小姑娘,你看我是不是聰明了許多?
你快點醒過來,別吓我好不好?
……
葉英醒來的時候覺得有點熱。
昨天下午被沈清晏從陷阱裏拽上來後,她躺在水泡子旁休息,沈清晏繼續往北勘測。
差不多三點鐘的時候,沈博士早早回來,背着她往回走。
一開始葉英還能跟人聊天解悶,雖說到底說了啥她也記不清了。後來她又餓又累,困意襲來直接睡着了。
再醒來肚子在咕咕叫,帳篷裏就她一個人。
左小腿那裏重新包紮過了。
繃帶系的結有點醜,不過這平整度,應該是楊連長幫忙處理的吧?
葉英剛想要站起來,帳篷的簾子被撩開,沈清晏端着搪瓷缸從外面進了來。
“楊連長說了,你得好好休息。”
沈清晏放下早飯,扶着葉英坐下。
“我又不是斷……”
沙啞的聲音讓葉英愣在那裏,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燙的厲害。
她這是發燒了?
沈清晏連忙安慰,“你別怕,過會兒我去弄點冰塊,冷敷下很快就會退燒的。”
高原上發燒容易引發肺水腫,這可是要人命的病。
楊連長倒是給了退燒藥,但葉英吃下後效果不怎麽好,沈清晏打算用冰塊進行物理降溫。
葉英喝了口小米粥,吃上了病號飯——煮雞蛋。
嗓子潤了幾分,她這才開口,“雪山離我們好遠呢,等你把冰塊拿回來,怕不是都化了水,沒事的我好好休息下就行,別折騰了。”
沈清晏驀的想起昨天下午,他本來是打算帶葉英回來,可小姑娘說好不容易出來趟,總不能半途而廢。
他又是往北去,把這一片地形位置都記錄下來,這才匆匆趕回。
如今聽到她這般寬慰自己,他心頭帶着幾分酸澀,“不礙事的,趙政委說了要勞逸結合,我今天不用出去。”
“那就好好休息,要不四哥你跟我講講耶魯的事情好不好?”
她有些小聰明,但距離清華北大還有不小的距離,即便是去美國也只是一個中游的高校交流。
耶魯哈佛麻省理工,這些都是葉英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沈清晏笑了笑,“你先吃飯,我去找鄧排長說點事,回來再跟你說好不好?”
他這語氣有些哄孩子。
葉英撇了撇嘴,大口的吃雞蛋,不搭理他。
沈清晏笑着搖頭,起身的時候倒吸了口涼氣。
“四哥你沒事吧?”
葉英有些緊張,連忙放下搪瓷缸,扶着人坐下。
昨天他滑倒摔進陷阱裏,兩米多的坑雖說下面有雜草緩沖,但……
葉英現在渾身都疼呢,何況沈清晏?
何況他一路背着自己回來,昨天吃得苦怕是比過去二十多年都多。
葉英油然而生幾分愧疚,要是她再小心謹慎點,或許他們就不用這般遭罪。
瞧出葉英的內疚,沈清晏苦笑,“傻孩子,這跟你有什麽關系?”
誰都不想跌落到陷阱裏,更不想被捕獸夾傷着。
可遇到了又有什麽辦法呢。
“快些吃飯,等你退了燒,跟其他同志一起聽我講課,要是不認真聽講,小心我罰你做題。”
葉英看着那起身離開的人,伸手去抓,卻連一片衣角都沒抓住。
帳篷門打開的瞬間,有金色的陽光沐浴在沈清晏身上。
葉英這才注意到,他穿的還是昨天那件襯衫。
下面被撕掉了大片,露出毛絨絨的線頭。
連衣服都沒換,他是太累了,還是……
葉英正想着,劉冬冬拄着一個小木棍蹦跶進來,“英子姐你還好嗎?”
看着劉冬冬那腫成了大饅頭似的右腳,葉英苦笑,“咱倆一人獻祭一條腿,倒也公平。”
小戰士話多,他受了傷不能去幹活本就無聊的很。
知道葉英醒了過來,連忙過來跟她說話。
“沈工照顧了你一晚上,聽小氣象說你晚上還哭着說夢話。”
小氣象他們就住在隔壁的帳篷,聽牆……不對,正經人誰會聽牆角啊,其實就是無意間聽到些什麽而已。
葉英:“……”這種糗事,倒也不必跟我說。
她十分堅決的否定,“我從不說夢話,他幻聽了。”
不等劉冬冬開口,葉英迅速地喝完搪瓷缸裏的小米粥,“你不是要學習嗎?我今天帶你讀書。”
劉冬冬嘿嘿一笑,“趙政委說了,咱們營地今天休息,讓沈工給咱們講課。”
葉英:……雖然說不出來,但我覺得自己被歧視了呢。
可耶魯大學的教授講課,但凡她還能動,爬着也要去聽好嗎!
……
沈清晏說明了來意。
鄧排長二話不說拿出了硝石,“這些夠嗎?”
說着他又抄起臉盆,裝了滿滿一盆遞過去,“葉英同志是咱們營地寶貴的財富,需要啥您直接說就行。”
年輕的姑娘為這枯燥的基地建設添了許多亮色。
誰不喜歡那個有說有笑,每天都歡樂又勤快的跟個小蜜蜂似的葉英呢?
整整一臉盆硝石略有些沉重,沈清晏胳膊被抻了一下,他往上挪了下,盆沿抵在腰間,“夠了,回頭我把剩下的送過來。還有昨天晚上,真是太感謝您了。”
他說的是鄧排長抱着葉英回來這事。
鄧排長揮了揮手,“雖然我不曾見過葉英同志的兄長,但子弟兵是一家人,葉英也是我妹子,照顧自家妹子是應該的。”
沈清晏聽到這話心中微微動容。
這個國家在積貧積弱中打跑侵略者,在半島打贏這個星球上最強的洋槍利炮。
靠的是什麽?
是萬衆一心衆志成城。
也是這種雖素未謀面但宛如一家人的四海之內皆兄弟。
在來這裏的火車上,當子弟兵們問他能不能搞出蘑菇蛋,他回答可以時還透着幾分緊張。
如今的沈清晏信念堅定猶如磐石——
他們一定行!
……
沈清晏剛拎了一桶水過來,正打算硝石制冰。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變了臉色。
營地的小氣象連忙喊道:“要下雹子了,快去保護磚坯!”
這幾天,營地的戰士們天天擔水、和泥、拓磚坯。
就等着這磚坯晾曬幹了之後,碼放進磚窯裏面燒制。
等燒好了磚就可以蓋房子搬進去住,不用受苦受累的睡帳篷。
晾曬着的磚坯可經不起冰雹嚯嚯,原本還在吃飯的戰士們拔腿就往磚窯那邊跑。
劉冬冬聽到外面的動靜也要起來,被葉英按住了,“你去幹什麽,去了也幫不上忙。”
劉冬冬當然知道自己幫不了什麽,可一想到大家辛苦拓出來的磚坯要被這些冰雹給毀了,他就止不住的着急。
“這老天爺,怎麽不長眼啊!”
看着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人,葉英拍了拍他的手,“放心,沒事的。”
她的氣定神閑讓劉冬冬忽的心情平靜下來,小戰士一臉好奇,“英子姐,你是不是……”
他忽的不知道該怎麽說,就是覺得英子姐說沒事,那就肯定沒事。
葉英剛要開口,沈清晏端着一盆石頭從外面進了來。
臉盆裏的石頭滋滋冒氣,熟悉的味道讓劉冬冬心中警惕,一把搶過沈清晏懷裏的臉盆,扔了出去。
“快趴下,危險!”
昨天摔了個七葷八素的沈工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摔出來了。
清貴俊朗的臉如今一片青色。
疼的,關鍵是還沒力氣推開。
警惕性十足的劉冬冬死死壓着沈清晏,然而好一會兒過去,他并沒有聽到聲響。
“啞火了嗎?”
“外面啞火沒啞火我不知道,不過你再不起來,我怕沈博士就要啞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