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回宮(略添)
◎芝芝回道:“是,是侍寝了。”◎
二月初六下午, 馬車駛入長安,天空中落下白雪,不時傳來冷風呼嘯之聲。
車中燃着銀霜炭, 倒是暖和。
郭如檸拉住芝芝的手,小嘴一噘, 很是不悅, 怏怏地道:
“旅途雖勞苦, 但有姐姐, 回家雖舒服,卻無聊至極,這般一別, 雖然離着不遠,都在長安, 但卻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姐姐。”
芝芝笑笑,糯糯的小聲音出口安慰:“有緣就會相見,我瞧着,和你挺有緣的, 保不齊很快就能再見。”
郭如檸重重地點頭, “只要入宮,我就一定去東宮看望姐姐!”
芝芝應聲。
郭如檸想想又道:“再有半個多月就是我生辰,倒時候, 我一定請姐姐去!就算讓我爹求太子,我也一定要請姐姐!”
芝芝答應:“成。”
郭如檸依依不舍,不論如何說,說什麽, 小臉上都還是沒笑意, 進而沒一會兒又開口提起了江郎。
“這麽多天, 我一想江郎就看姐姐,一看姐姐,我就好像見到了江郎一樣,日後看不到姐姐,我想江郎怎麽辦?也不知江郎現在到底在哪?到底回沒回崇......”
“沒沒沒,沒關系!”
芝芝聽得其提起江郎就提心吊膽,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什麽時候冒出個“崇義坊”來,果不其然。
這怕已經是她第三次切斷郭如檸的話語,蒙混過關了。
接着,便趕快圓話,“我有預感,他會回去,你應該再要不了多久,就就,就能接到留守丫鬟的信了!”
“真的麽?”
郭如檸一臉天真,明顯激動了幾分。
芝芝滿口答應:“真的!如若他真是我親哥,就是真的,我有預感!”
郭如檸當即見笑,“如若是那樣,可是太好了!”
“嗯!”
芝芝附和着應聲,捏了把汗,接着沒一會兒,分道揚镳,郭如檸不得不下了車去。
小姑娘重情,還抹了幾滴眼淚,芝芝面子上也拿着帕子抵在鼻尖上,淚汪汪地抽泣了陣子。然待徹底別了,落了車簾後,她可謂當時就變了臉色,重重地松了口氣,暗道:小姑奶奶總算把那位小祖宗請走了,再也不用擔心給宮女聽到,露破綻了!
轉而半個時辰後,不願意,不願意,她也終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又回到了東宮......
整個東宮之內,早在幾日前便已得知太子離長安越來越近,不日便會返回,各宮妃嫔皆早做好了準備。
這日上午歸回消息就在東宮傳了開,正午十分,各宮太監皆匆匆通報,太子妃王氏集了所有人候在了宮門口迎接太子。
芝芝早換坐了小轎,自打入了皇宮開始,就哪哪都不舒服,微微蹙着眉頭,小眼神轉來轉去,從太子妃想到安如意,又從安如意想到秋绮兒、唐詩嘉......
除了太子妃,沒一個讓她喜歡的,尤其是那安如意。
等着她的還不一定是什麽。
過不多時,小轎到了地方。
轎簾被掀開,芝芝小心翼翼地出來,眼睛朝着宮門口方向望去,觸目所及,便見得了太子妃與衆人。
也不知是她心裏頭怕那安如意還是怎麽,不想瞧不想瞧,眼睛卻第一個瞄到她,果不其然,人妖嬈而立,在盯着她,狠狠地盯着她,不用說話,心中思着什麽,芝芝也猜到了。
小姑娘心一激靈,眼神靈動,又慫又怕,然骨子裏還有着股争強好勝的勁兒,說是争強好勝也不盡然,別人讓她不痛快,她也不想讓別人痛快倒是真的。
于是也不知是下意識還是故意,下了轎子就朝着裴承禮走了去,繼而香軟的小嬌軀很自然地就貼到了他的身上。
裴承禮與她不同,乘着步攆回來,正回身朝着太監交代事宜,突然感到身後軟軟地貼來一人。
男人側頭回眸。
芝芝懷中抱着小貓仰頭朝上瞄了一聲,方讓她反應過來,也随着擡了頭去,正好對上裴承禮的視線。
自失蹤之後歸回,沿途一路這将近二十來天,她與他雖沒再像那夜那樣過,但他也沒再過于陰晴不定,整體來說,對她不論是行為亦或是态度,皆偏不錯一些。
此時那目光一對,倒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男人面色亦如既往的深沉,但眼中轉瞬便染就了一層欲-色。
芝芝羞紅着小臉,當即又轉了頭回來,邁一小步出去,和他分開了點。
她這邊心肝亂顫,一面又慫又想借這老男人氣安如意,一面還有點怕這老男人,然,在旁人眼中便不同了。
她分明就是在施媚勾-引太子。
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下賤至極!
安如意死死地盯着她,一雙玉手緊攥,指甲差點沒掐入肉中,尤其還看到她懷中抱着一只貓!
厭屋及烏,她便是瞧着那只貓,都帶着幾分妖孽的模樣!
這期間,太子妃王氏笑着迎了過來,旁人也随着一起。
“殿下沿途辛苦了,臣妾已讓人熬了補湯,備了溫水,母後早早便派人過來了,晚宴為殿下接風。”
“嗯。”
裴承禮很是随意地應了一聲,也便罷了。
只是擡步之前,竟是又看了芝芝一眼。
最後竟是甩下了一句話。
“她不舒服,讓她快些回去歇着。”
芝芝:“!!”
安如意:“!!”
不同在于前者眼睛一亮,受寵若驚;後者本來便一肚子火,更氣了個半死!
其它人臉色也有變,但皆沒安如意那般明顯,不甚敢。
太子此言意思分明,這是生怕她為難她,給她穿小鞋呢!
安如意手攥的更緊,眼睛轉瞬就氣的紅了幾分。
芝芝甚喜,小臉上當即見笑,見過了太子妃與一衆比她身份高的妃嫔,彼此客氣了幾句之後,待能脫身時,趕緊走了。
********
一盞茶後,長春宮中
太子妃王氏返了回來,由嬷嬷扶着坐下。
外頭依然飄落白雪,頗冷,宮女打開香爐添香。
鄭嬷嬷接過宮女送過來的湯藥,立在桌案前,用小扇輕輕扇着。
王氏倚在美人榻上,眼睛盯着香爐,有些怔怔出神。
鄭嬷嬷一面扇着藥,一面開口。
“太子妃放寬心,養好身子要緊。”
王氏道:“走了快三個月了吧...”
鄭嬷嬷“嗯”了一聲。
王氏接着,“三個月,好長啊...”
繼而笑道:“嬷嬷算算,本宮同太子成親三年,單獨在一起呆過的時候,能有三天麽?”
鄭嬷嬷沒回答,過了一會兒端過了那藥碗過來,很是和藹地道:“老奴适才說了,太子妃放寬心,旁的都不要去想...尤其是她,太是卑賤,她還不足以讓太子妃把她放在心上。眼下沒有喜事麽?太子妃瞧着殿下三個月未歸回,此時回來了,适才可看了那安如意一眼?”
說到此,鄭嬷嬷笑,“她就是太子妃手上的一把刀,如今已刺殘了安如意,說到底,還是吳奉儀的功勞。如今只要有她在,安如意就得寵不了。但刀子終究是刀子,需要她的時候,她能物盡其用,也便沒白來這人世走一遭,如此卑賤之軀,于她而言,這輩子也便值了。”
說着,她将藥碗遞給王氏,“三個月有三個月的好,保不齊已經有了動靜,待那根本一事一結,刀子也便沒有用了....”
王氏慢慢接過,溫柔地應了一聲,“是呀。”
她屏住呼吸,喝了那藥,微微蹙眉,苦澀在舌尖蕩開,拿着帕子試了試唇角。
“明日,喚杜太醫進來趟吧.....”
鄭嬷嬷應聲。
*********
芝芝回到玉鸾齋第一件事便是奔向了自己的床榻。
雖然厭極了這鬼地方,但不得不說,這張床她還是愛的。
待休息陣子,洗過澡,用過膳後,夜幕也降了下來。
她屏退衆人,着急忙慌地用鑰匙打開了自己的櫃子,查看了寶箱,亦查看了剩餘的銀子,一雙美目睜的圓之又圓,冒光了一般,心裏頭不斷“吼吼”大笑。
“小姑奶奶好富有!”
這般享受了好一陣子,正躺在床榻上兩眼放空,做着來日帶錢逃走,恢複自由,買莊園,買丫鬟,買小厮,每日吃喝玩樂,招貓逗狗,想幹什麽幹什麽,當個隐居小財主,逍遙快活的夢之際,長春宮來了人。
錦兒立在珠簾之外通報。
芝芝聽罷,立馬坐了起來。
“知道了,知道了。”
口中一面應聲,一面小手麻利,趕緊鎖着自己的寶箱,把其塞進了被窩中藏起。
待一切做完,腳步聲也傳了進來。
芝芝恢複狀态,慢慢走了出去,也是這時方才去想:太子妃?幹嘛?賞小姑奶奶銀子麽?
珠簾掀起,觸目所及,芝芝微驚了一下,因為來的竟是太子妃身邊的鄭嬷嬷!
小姑娘頓時有些緊張了去,嬌聲開口,“鄭嬷嬷...”
鄭嬷嬷微微笑笑,一如既往,很是和善,“老奴見過沈昭訓。”
“鄭嬷嬷快免禮,且不知...”
鄭嬷嬷依然和藹地笑,“昭訓莫緊張,老奴過來替太子妃傳個話,明日非請安日子,原昭訓可不必去長春宮,但昭訓剛剛回來,一別三個月,太子妃想單獨見見昭訓....”
芝芝點頭,“是,應當的,原我也該去拜見太子妃的,本今日下午就想去,但皇後娘娘為太子洗塵接風,太子同太子妃去了後宮,我便想着明日再去....勞煩嬷嬷了....”
鄭嬷嬷躬身,客氣道:“昭訓嚴重了,老奴就此事而已,昭訓早早歇息,老奴這便告退了。”
芝芝應聲,“嬷嬷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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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芝芝早早地起了床,收拾妥當。
如她所言,就算鄭嬷嬷昨夜不來,她原今日也是要去趟長春宮的。
雖不愛同人打交道,更何況是太子妃,但回了東宮就是如此,芝芝硬着頭皮也得去,好在太子妃還算好。
她到了長春宮在外侯了沒一會兒,便有宮女過來引她入殿。
進殿後,太子妃張氏已經在侯她了。
“妾身拜見太子妃,太子妃萬福金安。”
王媛兮端坐上位,很是親切地讓她起了來,進而喚她:
“沈昭訓,近一步來。”
芝芝應言過去。
王媛兮擡手,拉住她的小手,引她坐到了一旁。
那手觸覺滑嫩柔弱,王媛兮低頭瞧了瞧,又緩緩地輕撫了兩下,笑着松了開。
“本宮今日喚你來,與往常請安過後,時而留下你說說話無甚大異,你無需緊張,只要本宮問什麽你答什麽就好。”
芝芝點頭,“是,妾身自當如此。”
王媛兮淺笑點頭,“亦,不用羞赧,可聽懂了?”
芝芝微微一頓,但只有須臾,小腦袋瓜裏捉摸着她這話語的意思,旋即也應了聲。
“是。”
王媛兮接着也便開門見山了。
“此次,你同殿下出去,算上來回路途,大概有三個多月,三個月內,一定侍寝了吧。”
“啊?”
芝芝在她問之前的最後一瞬,好似反應了過來是這事,還沒待深想,竟果然如此。
王媛兮道:“本宮說了,本宮問什麽,你如實相答就好,你是太子的妾,這不是再過正常之事?”
芝芝回道:“是,是侍寝了。”
王媛兮繼續,“侍過幾次?”
芝芝緩緩攥上了小手,不知不覺間臉蛋已經緋紅了去。
她腦袋裏有些嗡鳴,想着幾次,三個月雖然不短,但大部分都在路上。
幾次?
“可能四五次吧......”
芝芝硬着頭皮答了話,聲音小之又小。
王媛兮聽罷也沒說什麽,接着繼續了下去。
“最後一次,是在哪天?”
最後一次是在哪天?
這個問題,芝芝記得還蠻清楚,可不就是那老男人說讓她給他生孩子那天。
芝芝大概算了算,“可能,可能是正月十九?”
王媛兮繼續,“這三個月,你可來過月事?那日來的?”
芝芝搖頭,“沒,沒來過....”
王媛兮聽罷,玉手突然攥住了桌案一角。
“沒來過?”
芝芝趕緊解釋:“妾身月事不規律,常常許久都不來...往昔也有過三個月未來之事,不是,不是有了孩子...”
王媛兮早恢複了常态,“你怎知道?”
芝芝回着,“這三個月來,妾身沒少生病,看過很多次大夫。”
王媛兮的反應有些怪異,芝芝瞄着她的臉色。
她本覺得她一定是不願她有孕的,但她的反應又像失望,芝芝參不透。
王媛兮笑了笑,這時,宮女來報,恰逢那杜太醫到了。
王媛兮道:“無妨,讓太醫為你瞧瞧...”
芝芝輕聲應了一聲。
沒一會兒太醫已經進了來,雙雙拜見之後,跪下身子,在芝芝手腕上蓋了輕紗,為她把起脈來。
這期間,屋中寂靜無聲。
良久,杜太醫拿下帕子,起了身。
芝芝微微低着頭,心口“咚咚”亂跳。
杜太醫回了話:“禀太子妃,昭訓未有身孕。”
芝芝聽罷後,重重地松了口氣,心裏大笑:太好了!吓死人了!
王媛兮看了一眼鄭嬷嬷,視線又回到杜太醫一面,瞧出了他有話要說。
便是不說,王媛兮也正想相問。
眼下四個月了,這沈芝芝專房獨寵,往昔在東宮之時,多少次,便不必說了,沿途路上三個月,多少次,她也未必就實話實話。
太醫張了口,繼續下去。
“禀太子妃,沈昭訓脈像有些亂,宮寒月事不調,不大易受孕。”
芝芝心下極喜,暗道:太好了!!
面上自然始終如故,微微颔首,一副娴靜乖巧的模樣。
心中亦想:這回你放心了吧!小姑奶奶不易懷孕,搶不了你的什麽長子長女的名頭。
豈料這般剛想完,卻聽王媛兮道:“那杜太醫,她可嚴重?可有法子調養?”
芝芝豎起耳朵聽去。
杜太醫躬身答話:“回太子妃,沈昭訓到是不嚴重,只是年齡小,方才有些不規律,應該很好調養,調理一陣子,若無意外,大概有兩三個月,最多半年,便能見效。”
芝芝耳朵又豎去了太子妃一邊,心裏腹诽那太醫,暗道:她就随便問問,意思一下,你這個傻子,應該說無藥可救,太醫都不會當!
這邊正悠悠閑閑地想着,但聽太子妃應了聲。
“那便麻煩杜太醫了。”
繼而接着朝向芝芝,“沈昭訓,那從明日起,你便每日上午下午各見一次太醫,太醫讓你如何,你便如何,好好用藥吃藥,盡快調養,聽到了麽......”
“唔......”
芝芝擡了頭,與她對上了視線,還沒大反應過來,也不知該說什麽,見王氏退了太醫,等人走了後,開口繼續了下去。
“實不相瞞,昨日本宮與太子見皇後時,皇後特意提起了你,亦提起了子嗣一事,太子同意了,同意了讓你先誕下皇長孫......所以,接下來的日子,你要以此為重......要盡快有孕,誕下子嗣,知道了麽?”
芝芝腦中“轟”地一聲,當真是萬萬沒想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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