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 仿佛一瞬間,狂風吹散了烏雲,露出掩在烏雲後的太陽,那一束極其耀眼的光芒就這樣直直的籠罩在周仰和身上。

周仰和反手拉住喻溪,“你拉着我難道知道該往哪走嗎?”

這不是剛認識那天我對她說的話嗎?喻溪想,她倒是學的快。

周仰和彎起的嘴角掩不了她的笑意,她就這樣拉着喻溪的手走出圖書館,坐上公交車,來到了弟弟周瑞和補課的老師家。

周瑞和小不了周仰和幾歲,剛上初一,周媽媽吳紅擔心他功課跟不上也學着別人家長的做法報了補課,由任課老師私底下帶着,也跟得上進度。

然而周瑞和從小就野慣了,一天不出去玩就心慌慌,好不容易盼到有周末還被他媽強行報了課,氣的直跳腳,但是懼怕周老爹周徳景的拳頭,只能屈服。

今天上到一半還好好的,後半節課和一個同班男生起了争執,吵的不可開交,直接動手幹起架來,周瑞和的老師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梳着盤發,看上去就嚴厲的要死,勸架不成還差點被周瑞和一胳膊甩開,氣的差點要去廚房拿刀子恐吓,幸好她先生剛從外面回來,強硬的分開了這倆小子,周瑞和的老師才想起來打電話通知家長。

但打了幾百次周瑞和父母的電話無人接聽後,周瑞和好像是突然悔過起來,低着頭報出自己親姐的號碼,等着周仰和把他領回家。

周仰和和喻溪趕到周瑞和老師家看到的就是周瑞和老師板着一張臉坐在沙發上,沙發前面站着的周瑞和還有和他打架的男孩子,都是低着頭大氣不敢出的樣子。

周仰和苦惱的嘆了口氣,走上前去,“老師您好,我是周瑞和的姐姐,今天真是麻煩您了,不好意思。”

她說完還鞠了一躬,站在周仰和深厚的喻溪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能在她彎曲的背上發現對方微微的顫抖。

周瑞和的老師姓徐,是語文老師。周瑞和的成績缺腿的厲害,還是非典型的那種,人家都是數學英語不好,語文溜的不行,到他這裏就變成了語文差的慘不忍睹,數學英語反而是正常水平。

徐老師看到來的姑娘文靜而禮貌的模樣,看上去和她那個弟弟簡直是兩個樣,于是也沒多說什麽,就讓她回去和父母說一說好好做一下周瑞和的思想工作。

周仰和聽到徐老師這麽容易就放過她了頓時松了一口氣。

走回家的路上周瑞和一言不發,周仰和也懶得問他,抿着嘴就往前走。

站在一旁的喻溪倒覺得他們倆姐弟挺像的,一看就是犟的狠的人,她倒是打趣道:“仰和,你弟弟才念初中就和你一樣高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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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仰和被喻溪這句問話嗆到了。

她看了看身邊站着的周瑞和,沒想到周瑞和也正看着她。周瑞和的眼睛像極了周媽媽,大雙眼皮大眼睛,長在男孩子身上就變成純粹的“濃眉大眼”。

更別說是周瑞和這種二愣子了,簡直暴殄天物!

周仰和有點沮喪的說:“男孩子長得快的嘛。”身高她倒是沒細想,一想到自己小的可憐的眼睛,就覺得特別失望,恨不得重回老媽的肚子和周瑞和交換一下。

這麽多年了,她對大眼睛還是特別執着。

同樣是大雙眼皮大眼睛的喻溪眨了眨眼睛,一把攬過周仰和的肩,笑着說:“我也就比你高那麽一點點啦,也對,男孩子就是長得快。”

這麽多天下來周仰和倒是摸清了喻溪的說話方式,一開心起來就會摟着別人的肩膀可勁開玩笑。

她看了一眼喻溪攬着自己肩膀的手,也笑了出來。

啊啊,喻溪對我真是越來越親近啦,開心。

“對了姐,她是你同學嗎?”少年還在變聲期,聲音聽起來粗粗的。

周仰和剛想開口說話,喻溪就已經搶先回答了:“我是你姐朋友啊,叫喻溪,住你家對面。”

周瑞和:“哇,那你跟我姐認識好久了吧。”他有點驚訝,在她記憶裏的周仰和不太和他說起學校的事情,回家吃飯也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周末也沒有像班裏的女生那樣約着出去玩,不是出去兼職就是在店裏幫忙。

“沒呢沒呢,”喻溪看着周瑞和濃眉大眼粗嗓門還傻乎乎的撓着頭的樣子覺得這孩子樸實的可愛,“前段時間才熟起來的呢,你姐以前都沒告訴我我們倆家這麽近呢,估計是暗戀我不敢說吧。”

喻溪說話的時候語速挺快的,但是咬字清清楚楚,聽起來格外舒服。

周瑞和瞄了一眼周仰和。

周仰和假裝生氣的甩開喻溪的手,走了幾步。

“哎呀仰和生氣啦?”喻溪倒是一把拉住她,因為動作快長發滑過周仰和的臉,帶着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別生氣嘛,暗戀我又不吃虧,我長得好看,人也不錯,你很合算的啦~”

得,開起玩笑沒完沒了了。

周仰和覺得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漸漸熟悉起來的喻溪和她想象中的樣子千差萬別,她默默觀察了好久好久的累積下來的自以為是的了解都被這段時間相處下來的所得推翻了。

就像是苦心孤詣的釀一壇酒,蒸煮、糖化、發酵、蒸餾、陳釀和勾兌都完成了卻被別人一飲而盡,焦灼之後猛然擡頭才發現是所念之人把酒入喉,多年的旁若無人的釀酒所得卻不敵對方莞爾一笑。

她經年的暗自比較,憤憤不平都在喻溪的勾肩搭背中散去,只留下那個“努力變成一個像她一樣厲害的人”深深的紮根在眉間心上,恨不得早點脫胎換骨。

她拉起喻溪的手向前走去,邊走邊回着:“是是是,我暗戀喻溪女神很久啦……”

周瑞和目瞪口呆的被她們甩在身後,半晌才擡起腿追上去。

“對了,姐,你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訴爸媽啊不然我就完蛋了。”

“那你還打架嗎?那麽一點破事也可以打架了不起了啊有本事跟老爸打去啊!”

“不敢不敢……”

“仰和兇起來也挺厲害的嘛。”

“喻溪你別說了讓我好好履行以下姐姐的義務。”

走到店門口的時候喻溪笑着同周仰和還有周瑞和道別。

周媽媽正好在店門口收拾東西,狐疑的看着面前的姐弟倆,“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個說出去寫作業的和一個去補課的差那麽幾條路都可以湊一起回家呀?”

周瑞和一聽他媽這腔調就知道是發揮她姐作用的時候到了,趕緊退後一步,“今天姐和同學剛好經過楊柳街嘛,這不就順路了?”

“是吧,姐?”他笑出八顆牙齒一臉谄媚地看着周仰和。

太浮誇了,周仰和覺得自己弟弟真是光長個不長腦子。

“陪同學去了趟楊柳街買東西,喏,”周仰和指了指走進小區的喻溪的背影,“隔壁班的。”

周媽媽看了一眼就垂眸繼續收拾東西了。

“進去吧,仰和你去廚房看看菜好了沒,我鹽還沒放呢。”

倆人進去的時候周瑞和朝周仰和比了個“V”就哼着小曲上樓了。

吃完晚飯後周仰和就鑽進自己的小房間開始趕作業了,今天因為周瑞和的事她沒有去兼職,明天早上還有半天可以補回來,今天再不寫完,明天晚自習又要花時間補,就怕秦亦童對着她一陣鬼哭狼嚎了。

她的兼職也就是幫一家婚慶公司發點傳單,第一次去以為像別人說的那麽輕松,別人沒有拒絕就發,發不完就賣給收廢品的婆婆就好了,結果當天結工資的時候老板一分錢都沒有給她,她才知道原來私底下還是有人監督的。

周仰和當時特委屈,但也忍着,回去後在自己的房間裏痛快的哭了一場,第二次還是去了那個公司,那個老板是個大胡子叔叔,看着這個小姑娘在自己前面一直道歉說會好好發的,也心軟答應了。

周仰和在一次又一次的發傳單工作中終于體會了“賺錢不容易”,也在這其中學會應對別人厭煩的語氣和鄙夷的目光,她潛藏在內心多年的自卑偶爾會爆發出來,使她在人流中停下腳步,怔怔好久,但身體上的疲倦會提醒她起那天拿不到工資的委屈,勾起她曾經許下“賺很多很多錢”的理想,又奇異的與自卑感抵消了,徒留下“完成任務”的指令。

但她也不是死腦筋的人,會耍點小聰明,實在發不完就把傳單散在地上,人們行跡匆匆而過,就像是被接過後扔下的一樣。

生活好像在她身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刻痕,讓她少年時就充滿矛盾,既自卑又自信,既鎮定又不安。

——

在期末模拟考結束之後,松城二中迎來了期末考。

考場是根據上一次的月考成績分的,一考試走廊上就擠滿了人。大概也只有文科班最輕松了,只需要在自己班和隔壁班之間走動就好了,不需要像理科生那樣從跨越好幾個教室恨不得腳下生風飛速到達。

周仰和還是一如既往地坐在自己的教室裏,只是位置換了換,在她意料之內。即使她恨不得成績一飛沖天跻身前列能與喻溪同坐一考場,但努力也努力了好久名次還是上下浮動,位置還是老位置。

離考試還有十幾分鐘,她百無聊賴的托着腮在位置上發呆,教室的吵鬧聲倒是見不怪,差不多都是一個班的,偶爾有幾個“流落在外”的快班生也會被這些慢班的可怕女生圍攻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坐在她斜對角的秦亦童正和一個紮着丸子頭的女生交換信息。

“你是快班的吧上次沒考好?”周仰和一聽這話就知道秦巫婆有詐。

“嗯,英語沒考好。”紮着丸子頭的女孩子嘆了口氣,神色怏怏。

“哇!那你肯定其他課特別好吧。”

“啊?”那女孩有點吃驚,擺了擺手“不不不我也就是文綜好一點,數學也不行。”

瞧瞧瞧,魚都炸熟了。

小巫婆嘴笑的都快咧耳根子去了,“那文綜選擇題可以給我看一眼嗎?”

“诶?”丸子頭姑娘吓了一跳,看了看秦亦童的笑臉,大概是覺得不好意思拒絕,就點了點頭。

……

周仰和就知道秦亦童這招會成功的,簡直是考場套近乎之神套路,加上她那誇張的語氣以及“猥瑣”之極的瞎人眼笑容,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敢拒絕的。

周仰和嘆了口氣,從鉛筆袋裏掏出一張便利貼又看了一遍,上面寫着[考試加油,考完了我們出去玩玩玩!!]

字跡清秀,附帶一個簡筆笑臉。

這張紙條是昨天周仰和回家之後才看見的,也不知道喻溪什麽時候塞在她書包裏的,周仰和在燈下看了好一會。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只要是關于喻溪的,無論是什麽,她都會非常重視。

好像觀察一個人久了,無論得到什麽回應都會欣喜若狂,然後在腦中反複好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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