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影帝少年29 “你能不能陪陪我?”……

他說話的語氣那樣可憐, 絕望又堅決,多像是在孤注一擲。

謝之權的手還放在門把手上,在孟聽聲第一時間靠近她的時候, 謝之權本可以輕易地将人擊倒在地, 但她沒有。

原因也就那麽兩個。

他是病人,他是任務目标。

謝之權因此也合該對他存留有一點恻隐之心。

“你不是不想看見我嗎?”

在她看來算是沒有回轉餘地的那一天, 孟聽聲之後的任何事宜以及任務對接,都是通過別人來跟她傳達。

他做到了在她能看到的地方活得有模有樣, 卻絕對不會再踏入謝之權的領域半步。

孟聽聲明明已經成功地撐過了沒有謝之權存在的半年。

聽到謝之權這句帶着肯定意味的疑問句, 孟聽聲拍在門板上的手頓時便緊握成蜷, 他在拼命地忍耐着什麽。

“沒有。”

“我沒有不想看見你。”

只是不敢。

他只是怕看見了謝之權之後, 半年前信誓旦旦說的那些話,會轉瞬成空。

孟聽聲覺得, 他連自己說出口的事情都做不到,謝之權會更看不起他。

聽到孟聽的回答,謝之權抿了抿唇。

通常來說, 這種情況下謝之權該接的下一句話應該是,那你為什麽要躲我?

但她又不是來演偶像劇的。

“是嗎, 知道了。”

“那你好好休息, 我還有事要處理, 先走了。”

謝之權拉住孟聽聲死死圈在她腰間的手, 使了些力要掙開他。

她的毫不動容讓孟聽聲霎時就慌了起來, 整個人更加無措地貼緊了謝之權, 摁在門板上手背都被血染紅的手也收了回來, 一起将她牢牢地圈在懷中,他卸去力道,壓着謝之權不讓她走。

“不要走。”

“求你了, 你別走。”

孟聽聲屈着身,腦袋抵着,高挺的鼻梁不住地蹭着謝之權的脖頸。

他黏得很厲害,恨不得直接将自己變成挂件時時刻刻都挂在謝之權身上。

“你不讓我走的理由呢?”

“你知道的,我很忙。”

離開的動作再一次被打斷,謝之權嘆了口氣,略有不耐地問道。

孟聽聲在諸多劇本中,演繹的都是個實力不凡的蓋世英雄,然而他現實裏一旦沾上謝之權,就立馬跟個脆弱易碎的瓷娃娃一樣,好像稍微用點力就能将他傷得體無完膚。

理由?

他能給出千萬個。

但沒有一個是能夠輕易說出口的。

因此孟聽聲就這樣陷入了痛苦煎熬的兩難之中,最後在保全僅剩的一點顏面和放棄一切追随謝之權之中做選擇。

他的遲疑讓他先前所做的一切看起來多像是在無理取鬧,謝之權留給他的最後一點耐性終于被耗盡。

她這回不再顧及他身體虛弱,直接面無表情地将孟聽聲糾纏不休的雙手掰開。

一個後側肘擊,逐漸升溫的胸膛就這樣遠離了她。

被擊退的孟聽聲咳嗽着踉跄兩步,他眼睜睜地看着謝之權就要這樣真真正正地離他而去,猶豫衡量的天平瞬間倒塌向了一方。

“不、不,不要!”

孟聽聲追了出去,整條不斷有人來回走動的走廊,頓時鴉雀無聲。

“孟、孟聽——”

有個來陪護家人的小姑娘,無意間看向了鬧出不小動靜的地方,意外地同焦急的孟聽聲對上了視線。

謝之權臉色一沉,一掌蓋在孟聽聲的臉上就将人塞回病房裏去,在發現他身份的人群朝這裏湧來之時,謝之權及時地鎖上了房門。

屋外拍門的聲音震天響,這個肅靜冰冷的地方突然被孟聽聲這三個字鬧得寧靜不再。

孟聽聲頹喪地癱坐在病床上,整個人蔫蔫的,完全打不起勁。

他一看到謝之權就跟失了智一樣,結果不出意料的,他又給她惹麻煩了。

“對不起。”

“...我好像總是在跟你道歉。”

孟聽聲抽過桌上紙巾,将手背上凝固的血痕用力地搓了搓。

疼才能長記性。

“孟聽聲,你還記得你從事的是一份怎樣的職業嗎?”

謝之權沒有回應他愧疚泛濫的道歉,而是沉着聲問了他這樣一個問題。

孟聽聲身子緊了緊,垂下頭不敢看她。

“我...我知道。”

公衆人物在公衆面前,時刻都要注意自我形象管理以及行為舉止控制等。

影響力大的人,擡手之間就能夠改變一件事的發生。

孟聽聲在醫院将自己暴露出來,後續将會有不少的麻煩等着他以及他的經紀人。

“你知道你還做出這種一頭腦熱的事情?”

“幸好現在處于飯點,走廊人并不算多。”

“如果一旦是在人多的地方,你的粉絲以及愛看熱鬧的群衆為了圍堵你,造成一些醫護上的事故,吵到了其他病人的休息或者是阻斷了急救的道路,那後果将會不堪想象。”

“知道你脖子上的東西是用來做什麽的嗎?是用來思考的,是用來考慮後果以及阻止你犯錯的。”

給孟聽聲訓話仿佛已經成了一件家常便飯的事,謝之權低頭看着神情越來越萎靡不振的孟聽聲,嚴厲的語氣也漸漸歇了。

孟聽聲早在謝之權教訓他的時候便将擦血的紙扔了,一只手背在身後,格外用力地偷偷揪住了床單。

“可是...”

潔白的床單都快被他抓變形了,孟聽聲才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來。

“我不出去,你就走了。”

“一想到這個,我腦子裏就裝不下其他東西了。”

“沒有第一時間考慮到後果,是我的錯,對不起。”

“我現在就出去将事情解釋清楚,事後若是有任何需要我賠償或者負責的,我一力承擔。”

他眼睑之下的青黑就像一道荒唐的重墨,眸中璀璨的萬裏星河都湮沒在其中。

孟聽聲話落,便要決然起身,謝之權卻是又将人摁了回去。

“不必了。”

“小助理已經在處理了。”

身體虛弱的男人站起時搖搖晃晃的像是随時都要倒下,臉色白得同頂上單調的白灰一樣,死氣沉沉的。

謝之權将手機屏幕上彈出來的消息拿給孟聽聲看,慶幸小助理來得恰好,也慶幸走廊人少,方便處理。

屋外的拍門叫喊聲,随着醫護人員的疏散聲,以及小助理帶着歉意的勸解聲,不知不覺中就慢慢消失不見了。

“後續的事情我讓公關處理,今晚夜深的時候你就換個病房,別再給我捅婁子了。”

謝之權三兩下就将事情安排好,眼下見也沒什麽其他事可說,便真的準備走了。

可孟聽聲大抵是真做好了死纏爛打的準備,又不依不饒地強撐着迎上來。

他拉住謝之權的手,将要走的人勉強拽了回來,擡眸靜靜看她。

“你能不能陪陪我?”

“我有事要...”

“我很想你。”

孟聽聲側首親吻着謝之權掌心的紋路,泛着微光的深黑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他早就該這樣了。

一個四處飄零靠喂養流浪動物換取溫暖的人,如何能不眷念可以讓他有安身之所的人。

他将安定的心寄托給她,也只想給她。

所以孟聽聲從來就沒有做選擇的權利,他給自己找的全部借口,也不過是怕被她惡狠狠地拒絕,失去擁有她的資格罷了。

但他現在,不能再逃了。

“半年,六個月,一百八十三天,四千三百九十二個小時。”

“因為我說過要證明給你看,沒有你,我也可以過得很好。”

“所以在這麽漫長的時間裏,我為了做到這件事情,必須時時刻刻提防着自己不去想起你。”

“畢竟一旦想起你,我就想見你,想立刻去到你的身邊,告訴你,我沒有你不行。”

“可我不能這樣,我覺得,你大概會很讨厭輕言放棄的人。”

孟聽聲拿臉頰蹭着謝之權柔軟的掌心,細碎的黑發散落在他額前,令他整個人看起來很軟,氣勢被削弱了不少。

他在說這席話的時候,人抖得很厲害,聲音也顫得緊。

“所以我格外珍惜工作時的每分每秒,只有忙碌的工作才能讓我忘卻所有,不去想你。”

“但是人要吃飯,要睡覺,要休息,要交流,還有換戲服化妝等七七八八的事。”

“通常那些時候,都是我最煎熬的時候。”

“吃飯的時候,我會想起你,所以我吃不下飯,休息的時候,我會想起你,所以我不能休息,睡覺的時候,我會夢到你,所以一旦夢境中出現你的身影,我都會強迫自己從深睡中醒來,揮散你的樣子。”

“所謂逞強的證明,到頭來都不過是一場自我折磨。”

“我越不願想起你,渴望見你的心卻是越強烈一分。”

謝之權看他說着說着,眼角就偷偷紅了,聲音也微微哽咽了起來。

但孟聽聲總是很要強,吃了很多苦了,卻也忍着絕不掉下一滴淚來博同情。

“之權姐,對不起,我真的忍不住了。”

“就算你今天沒有出現,我怕是也撐不住多長時間,自己跑去見你了。”

“冬天入冰湖時的刺痛,拍追趕戲意外骨折時的劇痛,被生鏽的鐵釘全根沒入腳掌時的鑽心之痛,這些我嘗過很多很多次的痛,都遠不及我想到你卻不能見你時來得難受。”

“我試着硬生生挨住了沒有你的半年,最後發現,這不是我能夠過下去的生活。”

“之權姐,我不能沒有你,無論嘗試千萬種方法,我都戒不掉你。”

孟聽聲像是要将自己的心剜出來捧在手心遞給謝之權看一樣,以往那些絕對不敢說出口的話,這次統統都被他一次性說幹淨了。

他将自己的自卑小心以及隐忍痛苦都攤開給謝之權看,他現在的模樣就像是過去數個沒有她在的夜裏,絕望得悄無聲息。

孟聽聲的深情,換來的是謝之權的沉默以待。

他明明感覺到被自己溫柔握着的手在變得有溫度,他的那顆心,卻是在以絕對的速度冷卻下去。

謝之權抽回手。

“對不起。”

她說。

“很感謝你的喜歡。”

“但感情從來就不是一方付出,另一方就要有回報。”

“未來你想見我,随時可以。”

“但請不要再因為我而折磨你的身體,我會為此愧疚,卻不會為此感動。”

“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謝之權解決孟聽聲的态度,就跟解決那些難纏的娛記一樣,迅猛且決絕。

她按了床頭呼叫的鈴聲,将護士請過來給孟聽聲再次處理一下傷口。

孟聽聲有一瞬表情都成了死灰色。

眼裏搖曳生輝的光,碎成了滿地他打破的玻璃。

但是,但是。

“之權姐。”

謝之權離開的步伐并沒有停下。

“雖然你拒絕我了。”

“但只要我活着,追随你的步伐便絕不會停下。”

謝之權打開門,丢下兩個字。

“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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