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探秦府
言歡和白伊上了馬車。馬車前行,繞到城東。開陽城布局分明,皇城在正中央。皇子府邸居于城南,而大楚官員們的府邸則大多聚在城東,城西及城北則是平民及坊市聚集地。
馬車在城東沿街而行,行至秦府附近,緩緩繞了幾圈,方才離開。言歡和白伊在馬車內又換回跟随神官大人的侍女服飾,在城南驿館附近的街上下了車。兩人垂頭進了驿館。白伊早上出門時已跟守門的官兵照了面,此次官兵見白伊返回,就沒有上前盤問。
言歡回了房便蟄伏不出。等到夜深,仍舊換了夜行衣,從後院院牆躍出。
這次言歡自然是去秦府。白日裏她乘了馬車來此繞了幾圈,大概知道了位置。因此,一路上,她并未花費多少時間便到了秦府附近。瞅了個空子,從一側院牆上翻了進去。
言歡躍進院牆,發現自己落在一片草地上,前面有涼亭假山,仿佛是一個小小花園,這裏應該是秦府後院。她不時隐藏着身形,小心翼翼地穿過花園。花園甬道盡頭處是一棟精巧的小樓,樓前懸挂着數盞琉璃風燈,此刻,那裏燈火正亮。言歡躲在陰影裏,身形一轉,正想繞過去,突見一個小丫頭匆匆從遠處奔來,想是奔得急了,到了小樓門前,扶着門兀自喘息了半晌。小樓的門忽然開了,門開處,一個穿了淡黃衫子玫紅羅裙的女子迎了出來,那女子鵝蛋臉,柳葉眉,不說國色天香,卻也是容色殊麗。這女子言歡自然也是認得的,她是秦江池的獨生女兒,秦念卿,當年她也曾在書院見過幾回的。秦念卿比她略小一歲,當年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
只聽秦念卿道:“小蓮,可看清楚了,書房可有人?”叫小蓮的丫頭使勁點頭,“是,是,奴婢不敢靠近書房,但遠遠看去,書房內的燭火是亮的,想是已經來了。”秦念卿忽然暈生雙頰,喃喃道:“今日爹說不準任何人靠近書房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會來,他可是好久不曾來了。”小蓮扯了她的袖子,“小姐若是要去,就快些啊。”秦念卿剛要邁步,卻遲疑了一下,“我娘-----”小蓮了然道:“夫人身子一向不好,應是早歇下了。”秦念卿這才随着小蓮匆匆去了。
小蓮扶着秦念卿走遠了,言歡躲在一側,輕輕感嘆,猶記得當年的小姑娘也一副情窦初開的樣子了,眼下自是去會情郎了。轉瞬她又低低嘆了口氣,她們本是差不多的年紀,人家家人俱在,猶可天真單純,懷着少女的小心思。而她身上已背負了太多,這般光景幾乎已是上一世的事了。
言歡定了定心神,繼續向秦府前院探去。除了幾個值夜的婆子,她一路尚算順暢。
遠望前面已走到了花園盡頭,屋宇連綿,應是已到了前院。當中一座屋舍軒昂,應是正房。言歡見那正房前并無婆子值守,便幾個起落進了那院子。稀奇的是,正房廊下也無丫鬟值夜,而房內猶自亮着燈火。言歡蹑手蹑腳走過去,還未走進,便聽到房內傳來刻意壓低的語聲,仔細聽去,竟似乎是有人在争執。
只聽一個男聲道:“這些我們都不必再說了,你身子不好,早些歇了吧。”那聲音含了幾分忍耐,言歡聽來有些熟悉,應是秦江池。幾聲低咳響起,好一會,一個女聲接道:“為何不說?”話音未落,是一陣低咳,良久才慢慢道:“這許多年,我受了多少委屈。你權當我是擺設也就罷了,就連、就連-----念卿,念卿,你給女兒起的名字,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聽起來像是他的夫人寧氏。“你今夜是怎麽了?”秦江池無奈道,寧氏忽然笑了起來,那笑聲竟有幾分似哭聲,“我怎麽了?我怎麽了?我這身子眼看是指望不上了,若是不再說清楚,難道讓我帶到土裏去。”“莫要胡說!”秦江池的聲音有些冷厲,一忽又轉為安撫,“你累了,莫要胡思亂想了,歇息吧。”
言歡只聽那寧氏猶自絮絮。難怪此間一個仆役也無,想是都被遠遠遣了開去。她并無意窺探他人隐私,退後一步。解開腕間護腕,露出銀镯,手指一彈,血珠迸出。她照舊将血珠向那銀鈴一抹,屏息斂氣,手指拈花。良久,銀镯并未有任何異樣。顯然,秦江池身上并沒有雙生蠱的氣息。以這只銀镯的靈力,但凡秦江池接觸一點她都能探得出來。那只能說明秦江池與雙生蠱并沒有關系,白瑛見到的那個腰牌也許真的是有人在構陷他。
她耳邊聽得院外有腳步聲傳來,向後一退,躲入檐下陰影裏。只見一個青衣仆役進了院來,站在階下,向房內喚了聲,“老爺。”一襲煙灰道袍留了長須的秦江池掀簾而出,“何事?”那仆役上前幾步,在秦江池耳畔說了幾句。秦江池回身看了看房內,還是随那仆役去了。
言歡起了好奇心,便不遠不近地跟着。秦江池出了正房,向後院走去,過了夾道,穿過一片小竹林,盡頭處是一溜三間不起眼的屋子,白牆黑瓦。秦江池徑直推門而入,卻聽裏面傳來一個女聲,“爹。”秦江池聲音愕然,“念卿,你怎麽在這裏?”
言歡心下了然,秦念卿方才說了書房,看來就是這裏了,她必是來這裏會情郎了。卻聽秦念卿道:“女兒得了些好茶,想着給您嘗嘗。不想碰見了寧之哥哥。”言歡聽到“寧之哥哥”這幾個字不由得一怔,耳聽得一個男子沉沉的聲音,“老師。”她不由得輕輕晃了一下。是他,竟然是他。她怎麽能忘了,他的字便是“寧之”。
她想要離開,人卻偏偏不受控制地走到那窗下,鬼使神差地将窗紙捅破了一點。她深吸了一口氣,偷偷從窗紙破洞處望進去。
書房并不大,地下站着三人,除了秦江池和秦念卿,那個長身玉立,一襲玄色錦袍,腰間纏了玉帶的,可不正是李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