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輕點)

看到少年愣住的表情,喻佳開學以來第一次在他這裏嘗到勝利的快感。

雖然比起打爆頭的感覺還差那麽一點,但也終于爽到了。

她目光帶着點兒挑釁,眉峰微擡,然後勾着肩上書包帶,回身走了。

盛延立在原地,對着少女下樓的背影,好半天才笑出來:“操。”

……

喻佳今天照樣沒有在家乖乖寫作業,跟萬南約了開學第一場夜宵。

市中心有喻佳家裏那樣的富人區,隔兩條街,照樣有住着棚戶筒子樓的貧民街。

貧民街人口密度大,蒼蠅館子多如牛毛,最好吃的往往藏在最隐蔽的角落,連個燈牌都不用挂,香味傳出去,食客摸索着就來了。

萬南和喻佳排了将近一個小時的隊才輪到,兩人就露天坐在小馬紮上,各種新鮮食材被烤制後再裹上一層老板秘制的醬料,鮮香誘人。

小吃街人聲鼎沸,喻佳手裏拿了串土豆片,一口咬下一片。

萬南正在滿手油地啃雞翅,被辣到了就抓起面前冰啤酒仰頭灌下半罐。

一連吃掉六串雞翅,萬南才呲溜着被辣出來的鼻涕擡頭,看到喻佳吃的比他斯文多。

萬南:“轉到七班去感覺怎麽樣啊?仲福林年級組出了名的和事老,帶的班雖然成績不咋地,不過據說脾氣可比王萍好多了。”

喻佳仰頭喝了口啤酒:“還行吧。”

除了同桌是個傻逼以外一切都還行。

萬南:“對了,我上次路過三班,看到王萍一開學又給班裏調了位置,林文帆和白思靜這學期可坐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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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萍平常不是最嚴防死守早戀的嗎,這次竟然讓這倆坐在一起,絕了。”

“現在想來你轉班也好,免得每天看着他們雙宿雙飛,眼不見的心不煩。”

喻佳:“……”

林文帆和白思靜是特優生和小白花的本名。

王萍這學期讓這兩人坐一起的理由不難理解,小白花雖然年級第二,但還是比第一差了五十分,王萍肯定想讓林文帆帶帶她,那樣說不定兩年後,附中能考出兩個清華北大,還全都出在她的三班。如果成了的話,王萍在校長面前都能有頭有臉,升年級主任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喻佳慢條斯理挑了一串鱿魚須,細細蘸着幹碟裏的辣椒,聽到特優生這學期跟小白花當同桌也沒什麽反應,說:“關我什麽事。”

“祝他們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萬南對着喻佳臉上淡定悠閑的表情,終于确定,她對那個眼睛長在天花板上的高傲特優生沒什麽好感了。

在萬南眼裏,喻佳這種家裏有錢又長得好看的富二代,之前能看上林文帆那種除了成績好一無是處的男生就尼瑪離譜。

偏生那特優生還不知好歹,仗着喻佳喜歡他,幹了多少傷人的事。

跟喻佳當同桌就像多委屈他似的,平常愛答不理也就算了,背地裏還當着小白花的面兒把人家貶得一無是處,家裏有錢就是低智暴發戶,成績差就是不學無術混吃等死,就好像出身優越是一件多麽令人不齒的事情。

而且喻佳又不是一來就成績差,人聰明得很,萬南記得他跟喻佳初中同學的時候,喻佳成績很好,年級前三,還經常作為學生代表到國旗下發言,只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才突然變差了。

萬南一口撸下一串金針菇:“你現在在七班的同桌怎麽樣?人還行嗎?”

喻佳咬下一根鱿魚須,想起自己現在的同桌,答:“一個還在用小天才電話手表的傻逼。”

萬南:“噗——”

“咳咳咳!”他被辣椒嗆着了,灌了好幾口啤酒才緩過來,不可思議狀,“高二了還在用小天才電話手表?不會吧。”

喻佳一本正經地扯:“騙你做什麽?我親眼看到他手上戴着,還問我有沒有,要我跟他碰一碰加好友。”

萬南明顯信了:“操哈哈哈哈哈那是蠻傻逼的,媽媽的好大兒,家長随時定位追蹤,同款用戶碰一碰就可加好友。”

“诶對了。”萬南笑夠了,想起什麽,又說,“我聽說七班這學期除了你還有個新轉學生诶。”

喻佳沒說新轉學生就是她身邊的那個傻逼,答了聲:“嗯。”

萬南:“我打聽了一下,你知道他是從哪裏轉過來的嗎?”

喻佳:“哪裏?”

“你同班同學還不知道?”萬南沖喻佳伸了伸脖子,壓低聲音,用大事發生的語氣說,“s市四中!”

“你知道那學校有多nb嗎,重點中的重點,每年別說本科率,重本上線率都百分之九十九,考清華北大的足足有這個數!”

萬南用兩只手給喻佳比了個數字。

“據說王萍本來想把這個學生要到她班上,教務處老師覺得對仲福林不公平,硬是把這人分給了仲福林,為此王萍還跟教務處老師吵了一架。”

萬南說這些話的時候,喻佳自動對應到自己的神經病同桌。

s市四中轉過來,重本上線率百分之九十九,每年考清華北大的足足那個數?

就他那個樣子?

萬南:“那轉學生在你們班表現的怎麽樣?成績好嗎?”

喻佳喝了口啤酒壓驚:“不知道,沒注意過。”

萬南:“我覺得肯定差不了,s市四中百分之九十九的重本率,他吊車尾都起碼也是個重本水平,王萍見了優生就跟蒼蠅見了血腥似的,怪不得那麽想把他要到手。”

喻佳“嗯”了一聲,若有所思。

第二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聽了萬南的話,喻佳上課時開始注意起同桌的一舉一動。

她發現他上課時也跟她一樣不怎麽愛記筆記,課本比他臉還幹淨,上課大部分時間都在亂七八糟地翻書,老師講的是第五頁他翻的是五十頁,講語文他在下面翻英語,講英語又在那裏翻物理,光是翻也不寫,還經常對着書裏的插圖傻笑。

只有小部分時間他是在擡頭看黑板的,老師問問題,他跟着全班起哄答個“嗯”“對”“懂了”。

喻佳看到這裏,心說你懂個屁。

她也曾經是個優生,之前也跟特優生當過同桌,特優生上課大部分時間是認真聽講的,筆記記得工工整整,有時候即使碰到老師講的簡單不想聽,也不肯浪費一分一秒全都在默默刷難題。

這些才是優生的基操。

喻佳觀察了幾節課,發覺觀察傻逼同桌上課表現的自己也挺傻逼的。

就這尼瑪還最低是個重本水平?學校是不是想招優秀生想得發瘋,結果被忽悠瘸了。

喻佳突然對以為自己招進來一好一壞兩個學生,結果招來的兩個全是差生的仲福林,打從心底裏報以深深的同情。

同桌明顯也注意到今天上課一直有人在看他。

盛延轉頭面向喻佳:“你是有哪裏聽不懂嗎?”

“你要是有不懂的可以問我,我給你講。”

喻佳:“……”

她嫌棄地別過頭,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可以這麽沒有逼數。

……

放學前,蔣二炮還特意跑到教室後排去卑微提醒了一下,今天輪到喻佳和盛延放學後一起做值日。

他撅着屁股晃來晃去,趴在盛延和喻佳兩人的桌子之間:“就是一起把教室的地掃一掃,黑板擦一擦,然後再把垃圾倒一倒。”

“如果檢查有垃圾的話要扣班級量化分的。”

盛延伸了個懶腰:“知道了。”

喻佳:“嗯。”

放學後教室人都走光了,喻佳和盛延兩人留下來。

喻佳把勞動分工,她掃教室左邊,盛延掃教室右邊,盛延擦黑板,她去倒垃圾。

盛延聽後覺得倒垃圾這種事情應該男生來:“要不你擦黑板吧,我去倒。”

喻佳掀了掀眼皮:“你知道垃圾房在哪兒嗎?”

盛延:“……”

喻佳掃的仔細,掃完她左邊的兩大組,發現盛延早已經掃完地了,還擦完了黑板。

他把剛淘幹淨的帕子搭在講臺上,又走到教室後面:“我跟你一起去倒垃圾吧。”

“認識認識地方,總不能以後輪到我倆做值日,永遠是你倒垃圾對不。”

喻佳對着垃圾筐看了三秒,點了點頭:“走吧。”

放學後學校裏沒多少人,只有一些住宿生在食堂吃飯,還有的在籃球場打球。

喻佳想起這幾天盛延放學從來不背書包,想來他應該是住在學校裏。

附中位于臨陽市中心,學生家裏在市裏有房子的基本都走讀,只有一些住在郊區的,在市裏沒房子的,或者是從鄉鎮中學考進來的學生住學校。

所以無形中也形成了一個現象,那就是走讀的學生,家庭條件普遍比住宿的學生家庭條件好。

喻佳看了一眼身旁神經病同桌的側臉,懊悔自己不應該去揣測人家的家境。

她長這麽大,見過那麽多人,從來不會去在乎人家有沒有錢。

反正都沒有她有錢。

兩人倒完垃圾回來,剛好碰到來檢查衛生的值周學生。

喻佳看到小白花正抱着檢查本,站在七班外面的走廊上。

小白花是學生會的,這周輪到她檢查衛生評量化。

盛延發現喻佳走着走着突然放慢了步伐,回頭問她:“怎麽不走了?”

喻佳眼神一沉,走向前。

小白花身邊還跟着一個學生會的男生,那個男生見到喻佳和盛延拎着垃圾箱走過來,說:“你們是七班的吧。”

盛延:“是啊。”

男生指着走廊地上:“有瓜子殼,沒掃幹淨。”

盛延看到教室外面走廊地上有一攤瓜子殼,也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磕的,他跟喻佳只顧着掃了教室裏面,卻把外面走廊給忘了。

盛延:“別啊兄弟,我現在就把這掃了,別扣分兒了行不?”

喻佳看到小白花正在看她,看完她,又把目光挪到她身旁的盛延身上,眼神裏明顯有內容。

喻佳沒跟小白花打招呼,小白花也裝作不認識她。

另一邊,男生見到盛延求情,似乎有些猶豫,而這時,小白花已經低頭在本子上記了一筆,表示扣分。

她扣完分,對學生會男生說:“走吧。”

盛延:“诶。”

兩人走了。

喻佳看向地上那攤瓜子殼。

其實這種清潔檢查也沒有那麽嚴格,普通的跟值周學生幹部說兩句好話,一般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會扣分。

但她不行。

因為她是喻佳,來檢查的是小白花。

喻佳自認從來沒有care過小白花,但這不妨礙曾經的年級第一小白花,已經把她這個年級倒一當成你死我活的假想敵。

女生之間似乎就是這麽奇怪。

盛延看向喻佳:“怎麽辦?”

喻佳想起剛才小白花看這厮的眼神,胸口又實在憋得慌。

不知道是因為扣的這點量化分,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盛延:“老仲明天不會罵我們吧。”

“不是還有個流動紅旗評選什麽的。”

喻佳默默放下手裏的垃圾筐。

下一秒,叨逼叨的盛延突然被人用手肘抵住脖子,一路向後,整個人啪地抵到牆面。

盛延後脊抵着牆,猛然被人卡住喉嚨,艱難吐出一聲:“操。”

少女個子比他低,但氣勢絕對不弱,身手明顯是練過,一手撐在他身後牆壁,一手手肘死死抵住他脖頸。

盛延身體順着牆往下滑了點,跟喻佳對視。

喻佳加重手肘上的力道,眼裏泛着寒意,冷冷開口:“現在,馬上,去找白思靜,讓她把扣的分劃掉。”

盛延咳嗽兩聲:“操,咳……輕點。”

“白思靜是誰?”他表情痛苦地問。

喻佳繃直唇角:“剛才過去那個小白花。”

“你不是跟她很熟嗎?”喻佳想起兩人在奶茶店裏的樣子,以及剛才白思靜看盛延的眼神。

盛延感覺喉嚨快斷了,面對少女冰冷無情的逼問,想起剛剛拿本子的那個女生。

他絕望答:“熟什麽,我不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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