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賽(上) 明媚鮮妍

杜明茶從睡夢中驚醒, 聽見霍為君壓抑的聲音。

“你們倆都那樣躺一張床上,還和我說什麽喝多了?”霍為君冷笑,“你當我今年多大?怎麽不說你倆不穿衣服是支持國貨呢?”

不知道那邊說了些什麽, 她又是一聲冷哼:“以後別給我打電話了,也別再讓我看見你, 心煩。”

通話結束,霍為君深吸一口氣, 看向旁側睡眼惺忪的杜明茶, 問:“吵到你了?”

“沒有。”

“你這兩天兼職是不是累壞了?”霍為君心疼地看着杜明茶眼下的烏黑, 聲音放緩和,“晚上要不然請個假?休息休息?”

“不了,”杜明茶長長伸個懶腰, “那孩子其實挺好教的,不累。”

顧樂樂開始的時候叛逆,後面幾天表現都挺好,就是仍舊有些孩子的通病,耐性不足, 學一陣就要玩。

他的母親顧迤逦女士特意和杜明茶通話, 不要求孩子學太多,只要他願意學就好。

和當初沈淮與提醒她的一模一樣。

下午沒有課, 霍為君專程帶着杜明茶回家去挑小禮裙。

“再往上兩年, 我和你身材差不多, ”霍為君手指在虛空中比劃了一下,“只要你不嫌棄是舊款。”

“怎麽可能會嫌棄?”杜明茶失笑, “你能幫我已經很好啦。”

杜明茶一開始報名的時候,想穿普通的襯衫西裝褲。

她只穿過一次禮裙,還是母親親手做的。為了給她慶祝十八歲成年禮, 父親特意張貼廣告,關掉店門,停業一天,開車帶她們母女出去玩。

也是杜明茶最後一次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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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為君家境殷實,她擁有一個約90平的衣帽間,華燈璀璨,排列的滿滿當當。

以前購置、如今不适合現在身材的衣服都在最深處的衣櫃中,整整齊齊擺放着。

“随便挑!”霍為君豪橫地揮手,“看上哪件拿走哪件。”

大有“給你黑卡,随便刷”的霸總口氣。

五花八門,琳琅滿目,一堆衣服中,杜明茶一眼看到一條淺藍色的裙子。

并沒有如其他裙子那樣隆重繁複,裹腰收身,下擺柔柔垂下,有着珍珠般的溫潤光澤,

杜明茶側身,征求好友意見:“這個可以嗎?”

“嗯?”霍為君湊上來看,“行啊,這個我記不清了,不過不是什麽大牌子,你直接拿走好了,快快快,換上讓我看看。”

杜明茶去旁邊換衣服,霍為君坐在外面玩手機,順帶着在朋友圈發布渣男劈腿消息,讓他社死。

等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她擡頭,手機啪嗒一聲從手中掉下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霍為君早就知道自己舍友很漂亮,是那種不施絲毫粉黛也足夠驚豔的美。

只是一直以來,杜明茶始終穿着普普通通的舊T、運動褲,遮蓋住身體曲線,舍友也多注意她的臉,而忽略掉,其實她身材同樣美好。

纖細若初春新發的柳條,胸脯不大不小,淡藍色裙擺下,是毫無瑕疵的一雙腿。她天然頭臉小,愈發襯着頭身比優秀。

霍為君語言匮乏,滿肚子感慨,就憋出來一句總結:“太他媽的美了。”

杜明茶提了提裙擺:“這裏好像有點緊哎。”

“那是你臀太翹了,”霍為君繞着好友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一錘定音,“就這個了,寶貝!你一定要穿這個,絕配!”

遣人将衣服送去清洗保養,杜明茶沒有跟霍為君一同回宿舍,而是去了靜水灣。

今天晚上,顧樂樂明顯不在狀态,他寫幾個單詞,就停下來歇一歇。

休息休息,繼續往下寫。

杜明茶在檢查他的作業,剛看幾行,聽見啪嗒一聲,顧樂樂将筆放下。

“明茶,你去看看淮與好不好?”顧樂樂期期艾艾,“他心情好像很不好,不,是特別低落……”

杜明茶微怔。

“他怎麽了?”

她心裏下意識地想到前些天看到的土屋和黑猩猩照片。

淮老師住在那種地方都不會感到難受,現在是發生了什麽,才會影響到他的心情?

“今天是他父親的忌日,”顧樂樂說,“從祭拜後他就回了房間,再也沒出來。”

杜明茶捏着筆,轉了一下。

“晚飯也沒怎麽吃,”顧樂樂苦惱,“我也不會安慰人,廚房裏的張嬸請假了,唉,要是能有人給淮與做一碗熱騰騰的西紅柿雞蛋面就好了……”

他偷偷地去看杜明茶。

杜明茶手裏的筆停下。

“我做吧,”杜明茶說,“就是廚藝——”

“沒關系沒關系,”顧樂樂說,“只要是你做的,就算再難吃,淮與也會吃光光的!”

杜明茶:“……”

雖然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誇她,怎還有些不對勁呢?

廚房中有新鮮的食材,杜明茶嘗過幾種調料,心中大致有數,挽起袖子,開始洗西紅柿。

小火舔舐鍋底,滾燙的熱油在切片西紅柿的邊緣滋滋滋地冒着小氣泡,杜明茶将事先炒好的金燦燦蛋加進去,開鍋下水,等火咕嚕咕嚕冒開後,下面條……

顧樂樂扒着門框,踮起腳尖偷偷地看。

面煮好後,他的肚子也咕嚕咕嚕地叫起來。

顧樂樂摸了摸胃,明明晚上吃過飯的,這不争氣的肚子。QAQ

杜明茶盛了一大一小兩碗,先将小碗端到餐桌上:“樂樂,餓了的話,先吃這份吧。”

顧樂樂激動到要跳起來:“明茶!你太好了!”

他決定了嗚嗚嗚,一定要明茶嫁給淮與。

杜明茶渾然不知他心中想法,端着那份大碗的面,用腳尖輕輕踢了踢房門:“淮老師?”

兩秒後。

“怎麽?”

“我煮了面,”杜明茶說,“您想不想吃呀?”

“不用,謝謝,端回去吧。”

杜明茶愣了兩秒。

沒想到對方拒絕的這樣幹脆,她端着面,忽然有種期待落空的感覺。

就像好不容易吹出個漂亮泡泡,剛剛成形就被人戳破。

杜明茶再三确認:“真的不需要嗎?番茄雞蛋面,很好吃的哦。”

仍舊沒有等到回音。

內裏一片沉默。

杜明茶放棄了,她端着面,剛轉身,身後的門打開。

她回頭,看到沈淮與。

他穿着黑色的睡衣,嚴嚴實實遮蔽着胸膛,只露出脖頸,臉色蒼白,眼睛沉寂。

什麽都看不透。

目光落在她手中熱騰騰的番茄雞蛋面上,他終于開口:“你做的?”

“嗯,”杜明茶看着他喉結上的那個小小愛心痕跡,“可能手藝不如張嬸優秀——”

她說話時聲音很輕,和平時活力滿滿的樣子截然不同。

如同怕驚擾了他,語調溫溫柔柔,如同輕柔撫弄過他手背的貓尾,也似主動用毛茸茸尾巴去蹭他手心的小兔子。

少女不會掩蓋心事,沈淮與清晰地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關懷。

沒有虛假。

她在真真切切地關心他。

被一個剛成年不久的小家夥心疼了。

“聞着挺香,”沈淮與伸手,從杜明茶手中将托盤接過,“謝謝你。”

兩人的手并未互相觸碰,但杜明茶卻沒由來地感受到他手指間的溫度,像是從空氣中傳來。

她說了聲不用,看着他端着面去隔壁房間吃飯。

果然。

有潔癖的人永遠不會在卧室裏吃東西。

杜明茶原本還以為他會躲在卧室裏偷偷一個人吃呢。

直到輔導結束,她再也沒見到沈淮與。

轉眼到了周一。

主持人大賽的初賽将在晚上正式開始。

賽場安排在校文體館,來參加的不僅僅有校內的同學,還有一些校外的人——只要拿到票,就能進來。

每逢這種比賽類的活動,學校都會對外界開放,也會往外界散發一部分票。

畢竟是學校,舞蹈室短暫地充當了更衣室,只是房間狹窄,大部分人會選擇在宿舍中化好妝後再過去。

杜明茶是後者。

霍為君親自為她上妝,趙芯見貢獻出自己的面膜,姜舒華将自己的香奈兒鞋子遞給杜明茶。

齊心協力,裝扮完成後,杜明茶剛準備往外走,又被霍為君叫住:“等等——”

霍為君将黑色的口罩遞給她:“為了确保能夠在登臺時驚豔亮相,你先戴着口罩。”

姜舒華連連贊同:“就是就是。”

杜明茶不解:“萬一口紅蹭花了怎麽辦?”

霍為君拍了拍自己的随身化妝箱,笑眯眯:“專屬化妝師,随時為你效力。”

杜明茶接過口罩戴好:“恭敬不如從命。”

她們幾人去的早,文體館人還不太多,燈光師正在指揮着弄燈帶:“往左一點點,哎,行了行了,弄結實點,等會別掉下來砸傷同學……”

正式開場前,還有個小小的彩排——先按照抽到的次序走一遍,站一站位,不需要演講。

別雲茶就在杜明茶前面。

她一身dior,雖然禮裙并不是高定,但嫩黃色很襯她膚色,也十分惹眼。

走過場時,別雲茶言笑晏晏,若初初綻開的迎春花。

下場後,杜明茶才戴着口罩上臺,她提着裙子上了臺階,剛剛走到中心,聽到好幾聲尖叫:“閃開!!!”

杜明茶不明就裏,下意識往旁側躲避,燈帶直直墜下,貼着她的臉砸在地上。

還好有口罩遮擋。

哐當一聲,濺起灰塵。

姜舒華和幾個工作人員率先沖上來,焦急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杜明茶低頭,“沒砸到我,可惜這裙子了。”

裙子被燈帶上的裝飾品劃了長長一道,破開口子,露出瑩白的腿。

“裙子不要緊,人沒事就好,”霍為君緊緊皺眉,“你等着,我宿舍裏還有一條,現在就去給你拿過來——就是尺碼有些不對。”

她有些遺憾。

燈光師見無人受傷,才松了口氣,他忍不住責罵學徒不好好弄:“剛剛讓你固定結實,你偏偏不聽,現在好了吧?趕緊上去給我重新弄好……”

嘈雜聲中,杜明茶和舍友一同去了後臺的更衣室,這裏只能換衣服,現在大家都在前面等,房間中沒有旁人,只有舍友安慰。

趙芯見運動細胞發達,拿過校級運動的獎,先跑回宿舍拿裙子。

霍為君摘掉杜明茶的口罩,為她補妝,剛剛補完,又接到趙芯見的求救電話:“為君,你衣服太多了……哪一條呀?”

霍為君看了眼時間,決定自己回去幫她取。

姜舒華也沒閑着,她想了想,跑去找外面的工作人員溝通,問問能不能讓杜明茶最後一個上場。

杜明茶沒有離開,留在房間中。

她的裙子破損實在太大了,這是件近乎于高開叉的旗袍,雖然內裏穿着安全褲,但也會随着走動,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膚。

只能等好友過來。

姜舒華剛出去不過五分鐘,杜明茶聽見更衣室的門被敲響,她立刻跑過去,拉開門:“怎麽了——淮老師???”

門外站着一身黑西裝的沈淮與。

杜明茶愣了下,下意識伸手捂臉。

沈淮與握住她的手,将她整個手捏在掌心。

他有些失控,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力氣很大,疼的杜明茶蹙眉,輕哼一聲:“淮老師。”

她聽到沈淮與的聲音。

低沉。

“放下,讓我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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