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被嫌棄
待李富貴洗完澡,展柔帶着李富貴逛起了大院,到處走走看看,路上遇到左右鄰居或熟人,逢人便說這是她小舅,特地帶着家鄉特産過來看她的。
大院裏的人大多數都淳樸務實,見展柔落落大方介紹她的家鄉親戚,一點都不扭捏尴尬,忽然對她産生了一些好感,這孩子心地其實蠻善良。
李富貴心虛,等沒人之際,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小柔,你舅來借錢的,哪有你誇得這麽好。”
展柔寬慰李富貴,“小舅,借錢不犯法,誰家都有要錢應急的時候,咱不丢人。”
這年頭誰但凡家裏有收入,身體健康,沒遇到大事,誰會願意放下自尊、卑躬屈膝向旁人借錢。
都是身不由己。
外甥女的話令李富貴受用,心裏舒坦,別扭難堪褪去了一些,臉上重新爬滿了笑容。
展柔故意掐着時間,等到十一點半才領着李富貴回單元樓。
曲曉琴等人已經回來,帶回來一桌子涼拌鹵菜,葷的、素的都有,熱情招呼李富貴洗手吃飯。
“小柔小舅,對不住,早上沒能和小柔一起去車站接您,莺莺定好的課程推不掉,實在抱歉,您別客氣,就把這裏當家,多吃點。”
曲曉琴漂亮,笑起來時更加豔麗四射。
李富貴不敢光明正大地看曲曉琴,只虛虛地瞧着,“不妨事,不妨事,不能因為我過來耽誤了你們的學習。”
曲莺莺主動幫忙搬來凳子,禮貌招呼,“小舅,您坐。”
李富貴受寵若驚,客氣了幾句才坐下來。
展妮妮和展鵬也被曲曉琴催着叫了一聲李富貴小舅。
展柔陪着一屋子人演戲,她眼珠一轉,甜兮兮地使喚馬桂芬,“三姨婆,家裏有沒有果酒?今天是周六,不上學,我想陪小舅喝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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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酒?沒——”
馬桂芬正要不耐煩拒絕,曲曉琴連忙起身,“唉喲,瞧我這記性,家裏有白酒!過年期間建國帶回來的,不好意思啊小舅,怠慢您了,建國不在家,家裏難得來個親戚,差點忘記要拿酒招待。”
“曲——曲老師,不用麻煩——我不喝酒——”
一屋子女人小孩,李富貴哪裏好意思要酒喝,忍不住小聲埋怨了展柔幾句。
展柔朝他吐了吐舌頭,故作調皮。
曲曉琴動作快,真的拿來了一壺花雕酒,親自給李富貴倒了一小杯,“不知道您的酒量,我不會勸人喝酒,總覺得喝多了傷身,不怕小舅笑話,我認為小酌怡情,您說呢?”
面對知識分子的外甥女繼母,李富貴不能替自家外甥女丢臉,曲曉琴說什麽就是什麽。
“嗯,沒錯,小酌怡情,我喝一杯就夠了。”
之後,衆人落座。
展建國不在,展鵬年紀小,其餘都是女性,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李富貴着實不自在,中途幾次捧着飯碗要坐到旁邊的沙發上。
“小舅,沒事的,三姨婆是長輩,莺莺、妮妮她們算起來也是您的外甥女,都是一家人,不礙事。”
展柔用巧勁按着李富貴的胳膊,不讓他動,用公筷給他夾菜,話是對他說的,視線卻掃向了曲曉琴。
黑眼珠子亮晶晶,透着狡黠與一絲絲威脅。
盡管李富貴吃香不好看,曲曉琴此時此刻也不能說什麽,耐着脾氣順着展柔的話,“是啊,小舅,都是一家人,千萬別客氣。”
一頓午飯波瀾不驚地用過。
飯後,展家衆人都有午睡的習慣,展建國沒回來,屋子裏都是老少婦女,留外男在家睡覺不方便。
曲曉琴想安排李富貴去住招待所,李富貴不想他們破費,說給他一張涼席,他睡樓梯口就行,正好有風,還不熱。
展柔要騰出自己的房間讓給李富貴,李富貴也不同意,最後折中下來,他睡客廳沙發。
只是誰也沒料到,李富貴睡覺打呼嚕,呼嚕聲震天響,煩得曲曉琴等人都沒睡好。
主卧室裏,展妮妮躺在曲曉琴懷裏,翻來覆去睡不着,“媽媽,小舅的呼嚕聲太大,太讨厭了,我睡不着,能不能攆他出去?”
曲曉琴一把捂住展妮妮的嘴,“噓,小點聲,睡不着就閉目養神,妮妮乖,忍幾天就好,他住不長的。”
展妮妮小嘴一癟,不情願地閉上眼睛。
曲曉琴在猜李富貴是不是故意的,或者是受了展柔的挑唆。
他們花錢送他去招待所,他都不肯去,真是沒眼力見,這種親戚真煩人,不自覺。
其他房間裏,曲莺莺幹脆靠在床頭看書,耳朵裏塞着棉花球。
展鵬沒心沒肺,躺床上就睡着了,躺在下鋪的馬桂芬氣得直拍床,恨不能走到客廳去踢李富貴幾腳解恨。
“殺千刀的,還不如去睡招待所,跑人家屋子裏折騰……”
至于展柔,她睡得可香了,蒼穹派的幾位師父也打呼嚕,她小時候都聽習慣了。
李富貴一覺睡到太陽落山,起來時發現屋子裏沒人,吓了一跳。
“小柔?馬嬸子?曲老師?”他在屋子裏轉了幾分鐘,急得差點要出門。
展柔開門進來,手裏提着一個大西瓜,見到李富貴在屋子裏急得團團轉,頓時笑了。
“小舅,樓下在賣西瓜,我前腳剛下樓,你就醒啦?”
李富貴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走過去幫忙提西瓜,喲,還挺沉。
他抱着西瓜擱到餐桌上,“醒來你們都不在,可不吓死我了嗎?你繼母她們呢?”
展柔去廚房拿毛巾和切瓜刀,“曲曉琴下午有課,在大院大禮堂上課,曲莺莺她們去找同學玩了,馬桂芬去北門外給菜地澆水去了。”
“哦,要不要我也去幫忙?”
“不用,她和樓下鄰居劉大媽等人一起去的,很快就會回來,您呀,安心待在家裏吃瓜看電視。”
舅甥倆吃了三分之一的瓜,其餘留給曲曉琴等人。
左右無事,展柔拿了菜籃,挑了一些蔬菜瓜果,帶着李富貴去食堂找劉大廚。
劉大海見到他們過來很高興,非要留他們在這吃晚飯,盛情難卻,展柔就拉着李富貴答應下來。
晚飯後也沒着急回去,正好四人湊一桌打起了麻将。
玩到十點半,劉大海提出讓李富貴住在食堂,“小軍宿舍有多餘的床位,這裏離浴室又近,不如在這住,正好我們也能多聊幾句。”
劉大廚老家也在西南,與李家莊隔得不算太遠,兩三個小時的路程,算起來也是老鄉。
展柔本以為李富貴會推辭,沒想到他立馬同意,“那就麻煩劉叔和小軍了,回頭你們有空去李家莊,只要報上我李富貴的名字,一定有人熱情招待。”
“小舅,你還是和我——”展柔不想給劉大海添麻煩,給錢不給錢都不好。
“柔丫頭,你放心,我又不會害你小舅,再說我們食堂宿舍可幹淨了,不比招待所差。”
劉大海朝展柔眨眼,展柔瞬間醍醐灌頂。
大意了,她理解李富貴想省錢,卻忘了他住在家裏會不方便,感到拘束。
回到單元樓,曲曉琴還沒睡,見到展柔一人回來,問她李富貴去哪了。
展柔實話實說,“哦,劉大廚和我小舅是老鄉,他們聊得投機,我小舅這幾晚住食堂宿舍。”
曲曉琴見狀,嘴上自責沒把人照顧好,聲稱會催展建國快點回來,心裏卻狠狠松了口氣,不睡在家裏就好,省得影響妮妮她們休息。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迎來周一。
早晨上學前,展柔叮囑李富貴,他要是無聊就去食堂幫劉大廚打下手,或者待在家裏看電視,她房間裏也有許多小人書。
李富貴笑着讓她安心學習,他會自己找樂子,“你舅又不是小孩子,放心,我可以陪馬嬸子一起去買菜。”
馬桂芬插話,打趣展柔,“小姑奶奶放心,今天正好天晴沒風,待會我請你小舅幫忙曬被子。”
“好啊,好啊。”李富貴立即搭腔,“我有的是力氣。”
展柔考慮到實際情況,不得已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随他們去了。
誰料傍晚放學,李富貴悄悄把她拉到一邊說話,“小柔,你爸是不是故意不回來?”
展柔察覺到李富貴臉上的自不在與焦急,明明早上出門前他還不急的,怎麽一天下來卻變了。
她肯定地答複他,“他明天就回來,你安心待着,不要多想,實在不想待在屋子裏看電視,就去操場看人訓操打球。”
李富貴嘆氣,“你舅也是走投無路,否則也不會觍臉來借錢,幾年前你哥不學好,家裏為他花錢,欠了一屁股債,現在你大舅大姨他們都不願意再借我。”
“嗯嗯,您別急,我爸明天上午就能到家。”
李家幾年前的事,展柔哪裏知曉,關于借錢,她一個小孩子不方便多說,這事必須由展建國出面談。她到時候随便找個辦法塞點錢給小舅應急。
星期二,展柔料事如神,展建國确實回來了,只是李富貴沒等到展建國就走了。
展柔放學回來沒找到人,忙問馬桂芬,“三姨婆,我小舅怎麽突然走了?!”
馬桂芬正在廚房做晚飯,眼也不眨回答,“他接到家裏電話,好像他兒子出了什麽事,所以就急着先回去了。”
兒子出了事?
展柔蹙眉,接着追問,“那我小舅沒留什麽話給我?”
“哦,倒是說了幾句。”馬桂芬一邊炒菜一邊說:“說讓你好好學習,聽大人的話。”
展柔直勾勾地盯着馬桂芬,是不是老妖婆嫌棄李富貴,說了不好聽的話?
馬桂芬脊背挺得直直的,裝作沒發現。
須臾,展柔笑了,她急昏了頭,竟然聽信馬桂芬的話,傻子也能猜出來老妖婆說的不是真心話。
等晚上展建國回來,一家子人聚在一塊吃晚飯,展柔開門見山,“爸,你知道小舅過來是和你借錢的吧?”
曲曉琴夾菜的筷子一頓,下一秒又不着痕跡地繼續夾菜。
展柔開學摸底考試考了全班第一,展建國心裏高興,又聽她主動叫他爸,他臉上的笑容更多。
“嗯,爸知道的,你阿姨和我說過,等你小舅到家,我就給他打電話,你放心,真要是急用,我多少會借點。”
有了展建國的保證,展柔終于放了心,只是心裏有些不踏實,總感覺李富貴走得太急,只言片語都沒留給她,怪怪的。
要是有手機就方便多了。
第二天晚飯後,展柔跑去門衛室打電話,按照馬桂芬說的,李富貴昨天一大早走的,今天應該到家了。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李富貴在電話裏的聲音有些疲憊。
“小舅,我爸借你錢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九號上夾子,為了位置能靠前,七號、八號日更字數不能多,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