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門前三角塘,子孫眼睛盲
大院人人皆知食堂大廚劉大海對展柔非常照顧,平時不是喊她去食堂開小竈,就是送石鍋魚和螃蟹。
一開始曲莺莺當然好奇,她私下裏問過曲曉琴原因,曲曉琴的回答讓她大出意外。
“你展叔叔托劉大海多照顧一下展柔。”
“展叔叔親自告訴你的?”
“沒有,我是無意間知道的。”
當時曲曉琴的表情說不出來的難看,不願意再讨論這個話題,還教她別對外亂說。
曲莺莺一下子覺得大人的世界好複雜,睡在一張床上的夫妻也會同床異夢。
曲莺莺不能告訴李萍萍真實原因,采用衆口流傳的猜測,“展柔和劉大廚的孫女年紀相仿,性格也相近,所以與劉大廚投緣。”
“是嗎?”
李萍萍喃喃自語,不願意相信原因如此簡單,可見曲莺莺收拾餐盒出去,她趕緊止住好奇,把碗裏的剩飯一股腦刨掉跟上去。
中午十二點,所有人在倉庫二樓大通鋪休息。
倉庫二樓有三個寬敞的大房間,房間被人打掃得很幹淨,地面上鋪着草席和褥子,各人自帶床單毛巾被,把換洗衣服團成團當枕頭,頭靠頭并排睡覺。
展柔去了一趟廁所,上來遲,好一點的位置都被人占了,只餘下左右靠牆的犄角旮旯。她也不挑,走到左邊角落,迅速鋪好床單躺下。
南北窗戶敞着通風,不過人多、汗味重,還有人在窗戶臺上擺了幾盤蚊香驅蚊蟲,味道混合在一起,那叫一個銷魂。
展柔早有準備,從褲兜裏掏出剛摘下來的野菊花放到鼻間,默念靜心咒。
她的舉動被有心人看在眼裏,覺得她矯情,仗着大人們睡在隔壁,開始小聲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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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嫌棄味道難聞就單獨睡一間呗,幹什麽裝模作樣拿花擋?”
“就是,大家都是女生,就她矯情。”
“人家現在可是出名的大紅人,見過大世面,肯定不願和我們睡一起。”
“切,一個鄉下來的村姑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
曲莺莺見展柔背對着大家沒反應,她猶豫片刻,最後坐直身體,示意衆人少說幾句,“一點鐘還要繼續幹活,你們睡不着的不要影響其他人。”
衆人見曲莺莺出面袒護展柔,這才作罷。
展柔其實沒睡着,也無暇理會這些女生拈酸吃醋的話,每個人活在世上都避免不了被人議論,畢竟她也不是人見人愛的鈔票。
閉目養神四十分鐘,展柔悄無聲息爬起來,離開倉庫小樓。
上午顧着脫稻,她還沒來得及好好轉一轉周邊,農村裏寶貝多,說不定哪家藏了寶貝不自知,要是能撿一次漏,也不虛此行。
晌午時分,無人走動,太陽光熱烈,展柔戴着草帽,沿着鄉間小道向東走。
沒走幾分鐘,她剎住腳步,前面向輝和一個男生鬼鬼祟祟地蹲在一間青磚瓦房的東邊窗戶口。
展柔眼珠一轉,蹑手蹑腳靠過去,湊近他們,“你們倆在看什麽?”
“啊——”
另一個男生吓了一跳,被向輝一把捂住嘴巴,“東子,小點聲,你想把其他人都引過來?!”
男生伸手指了指身後站着的展柔,表示他被吓到了。
向輝這才注意到展柔鬼魅般杵在身後,眉頭直皺,“你不睡覺,亂跑幹什麽?小心被王隊長發現!”
喲,惡人先告狀。
“和你們一樣睡不着,瞎逛逛。”展柔賴着不走,俯身湊近窗戶,下一秒又猛地後退,拍着心口大喘氣。
我擦,人吓人、吓死人!
屋子裏鎖着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瞎眼男人,對方剛才就湊在窗戶裏邊對着她哈氣,展柔猝不及防被人吹了一口氣,那味道差點熏死她。
她大意了!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向輝和叫東子的男生哈哈大笑,他們第一次見到展柔被吓到,別提多激動了。
展柔很快恢複鎮定,沒好氣地瞪着兩人,“他是誰?!為什麽要鎖着他?!”
向輝拍了拍手上蹭到的灰,站起來解釋,“這人叫李全幅,也叫二傻子,十幾年前就瞎了眼,他腦袋不正常,每年我們大院來農場幫忙,李老太都會把他拴起來,生怕他又惹事。”
‘又’字用得很妙,展柔捕捉到向輝話裏未盡的信息,忽悠他再說詳細點。
向輝不肯再說,還是叫東子的男生憋不住交待出來,“二傻子去年差點非禮了曲莺莺,要不是剛哥趕得及時,曲莺莺就——”
“魏東來!你這個大嘴巴——”向輝臉色說變就變,掄起鞋底就要揍魏東來。
“輝子你過河拆橋啊!”魏東來拔腿就跑,邊跑邊求饒,“你再打我,我可要喊人——”
原來如此。
展柔目送倆人跑遠,她沒急着回去,反而繞到了屋子的正前方,映入眼簾的就是宅門前的一口池塘,三角形的。
三角塘的尖頭正對屋子的正門,如果把房屋比作人臉,那麽入戶大門就象征人的眼睛,屋子正中間即代表了人的心髒。
尖頭戳眼,兒孫眼睛怎能不瞎?
門前三角塘,子孫眼睛盲,也不知道這戶人家怎麽想的,好端端在門前弄座三角塘做什麽,四方四正的不好嗎?
“誰在外面?”
堂屋裏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還沒等展柔開口回答,厚重的腳步聲緊接着響起。
下一秒,木門被人從裏打開,一個老态龍鐘,彎腰駝背的六十歲左右老奶奶步履蹒跚地跨過門檻。
對方見到展柔,渾濁的雙眼緩慢轉動了幾下,“小姑娘找誰?是不是迷路了?”
展柔于心不忍,不願意看到如此可憐的老奶奶。
她偏頭看向院子前方栽種的一顆大樹,“老奶奶,我是三一六大院來農忙的學生,中午睡不着,無意間摸到這裏,對不起,打擾到您休息了。”
老太太很好說話,沒有計較,“哦,沒事,我年紀大了,也睡不着,家裏沒什麽招待的,就恕我不招待你了,那顆柿子樹上的柿子,你喜歡吃就摘,別客氣。”
展柔原本不想多管閑事,一聽到對方如此客氣,立即生起恻隐之心。
她索性不着急回,去牆根搬來兩個小板凳,一個遞給老太太,一個自己坐,拉着對方閑聊起來。
“老奶奶,您方便告訴我,這門前的三角塘是什麽時候開始挖的?”
農忙時節,莊子上幾乎沒人過來與李老太閑話家常,除了農場的王征來時不時送來一些吃食,也沒人過問他們孤兒寡母。
李老太睡不着,見展柔不嫌棄她眼睛有問題,一副陪她閑聊的姿勢,忍不住笑了笑,慢慢坐下來。
“十八年前,我去世的老伴給我挖了這口塘,塘裏面撒了龍蝦養着,方便我捉起來賣掉換錢。”
“李爺爺為什麽非要挖三角形的?一般我們鄉下都是長方形的魚塘,或者圓形。”
“這事說來話長——”
展柔一愣,轉身看向結伴而來的許國強和王征來,剛才說話的是王征來。
李老太見到這倆人,連忙起身相迎,要去廚房燒茶,王征來一個箭步奔過去,示意李老太不要招待他們,他們不渴。
許國強走向展柔,無奈一笑,“大家夥都在睡覺,就你精力旺盛到處亂跑,馬上要幹活了,你這丫頭還有閑情逸致打聽人家的家務事!”
展柔尬笑,不自在地撓頭,毫不客氣出賣向輝和魏東來,說跟着他們過來的,撞見了被鎖在屋子裏的李全幅,她被李老太發現,向輝他們溜走了,她留下來善後芸芸。
許國強氣得直拍大腿,“這倆皮猴,看來上午分給他們的活太少了。”
趁這功夫,展柔幹脆向許國強打探,許國強也沒瞞她,娓娓道來李家的心酸事。
李老太年輕時是莊子上出了名的美,李老頭早逝,去世前不願意李老太改嫁,更怕李老太被旁人惦記,不知道從哪打聽出來的消息,特地請人在正門口挖了一口三角塘。
李老太去世的第二年,李全幅的眼睛生了毛病,李老太帶着獨子跑遍好多醫院都治不好,沒過幾年,李老太自己也得了白內障。
三竈農場是十年前建立的,王征來當時被調過來,特地請了地理先生選址,地理先生也說李家門前的三角塘有問題,要他們填上,李老太死腦筋,不願意填。
許國強嘆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李老頭嫉妒心重害慘了李老太和李全幅,李老太又不願意我們給她把塘填起來,哎。”
“除了填塘,地理先生沒再給點其他建議?比如把三角塘改成我們常見的長方形不就行了。”
“也提過,但李老太不願意,死活不肯,王隊長也沒轍。”
“那就奇怪了。”
許國強催她,“走吧,滿足了好奇心,現在跟我回去吧。”
展柔跟着許國強離開李老太的家,她總覺得哪裏不對,應該有什麽地方被她忽略了。
李老太的行為不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寧願冒着李家無後的風險也不準把三角塘填平,怪哉。
下午照舊脫稻,一直忙到太陽下山,晚飯輪流吃,沒吃的人先去開水房隔壁搭建的簡陋浴室沖涼。
晚上八點,不困的人都圍聚在排房前聊天,晚風習習,吹散白天的燥熱,盤腿坐在蛇皮口袋上,點着香蒲與人閑聊,別有一番意境。
“是啊,周家村的姑娘嫁過來不到一年就跟人跑了,李福全名字起的不好。”
展柔目光一頓,好似抓住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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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背景歷史均架空,請勿帶入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