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5章
飲料的事算是一個小插曲,百瑟吃完東西易北去了趟衛生間,後又去換掉被醬料染到的衣服,鄒鶴與墨言這邊找了過來,三人去了另一邊散步消食。
大概是之前聽說了一件自己不記得的事,百瑟下意識往池塘的方向走。
百家有一處很大的池塘,水越往中間處越深,夏季周邊栽種了不少蓮花,或粉或白碧葉田田。
還沒有走近,三人先是聽見了一陣騷亂,有女生在喊:“糟了!有人落水了!來人救命啊!”
女生尖利的聲音在夜間格外被人注意,等三人過去,随着噗通一聲,湖面上濺起一道水花,是有人已經跳了下去。
不多時已經聞訊趕來了一批人,加上本就在這裏的,岸邊圍了不少人。
大家緊張地看着湖裏一個男人托着個女人往這邊游過來,岸邊除了将外套脫下來準備接人的男人,還有兩三個看起來心虛不已的女人。
去救人的那個男人靠得近了才發現好像蠻年輕的樣子,一張娃娃臉,托舉人時手臂肌肉贲張,看得出十分有力量,與臉給人的感覺不同。
岸上的人接過女人,大概是救得及時,女人還是清醒的,面對這麽多人她什麽也沒說,只默默抱緊自己在發抖。
“怎麽回事呀?”
“這是誰?”
“有人知道剛才發生什麽了?”
周遭有人七嘴八舌地問,後一步爬上來的男人将自己脫在一旁的外套披在女人身上,繃着臉冷哼一聲:“那就要問問那幾位了。”
他看向的正是先前很心虛的幾人,又一個大眼睛看起來活潑可愛的女孩走過來,不屑地道:“她們肯定不好意思說,那我幫她們說。這幾位啊剛剛在欺負這個姐姐,欺負姐姐不會說話不如她們蠻橫,我親眼看到那個人把姐姐推進池子裏的!”
被女孩指的那人臉色一僵,往小姐妹身後躲:“我……我也不是故意的,誰讓她一推就自己腿軟掉了進去……還是我們喊的人呢,這只是個意外。”
女孩切了一聲:“我可是證人,什麽意外啊,你們就是看這個姐姐不會游泳怕出人命被報複才叫人的,不止我,我哥也看見了!”
女孩看向救人的男人,男人冷着臉沒吭聲,人群躁動中百瑟身邊的鄒鶴開口道:“鄒鹉、鄒雀。”
救人的男孩和女孩同時向鄒鶴看來,女孩看見百瑟別過眼,對着鄒鶴乖巧道:“大哥。”
鄒鶴對百瑟介紹:“這是我三弟、五妹。”
說完看着鄒雀問:“這位是?”
他問的是地上那位,鄒雀搖搖頭:“不知道,好像不認識,事情就是我剛說的那樣,我本來和三哥一起散步來着,恰好撞見了她們欺負這個姐姐,別的就不知道了。”
鄒鶴将自己外套脫下來蓋在了鄒鹉身上,鄒鹉臉上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鄒鶴按住他的手:“別着涼。”鄒鹉這才沒再拒絕。
鄒雀蹲下身去拉女人的手:“姐姐,你別害怕,你是哪家的人啊?我們送你過去找你家人好不好?”
女人只是如同小獸一般縮在那裏發抖,鄒雀自認自己親和力十足,對着這個人卻是半點用沒有。
不得已,鄒鶴揚聲問:“在場有認識這位的嗎?”
許久後,角落裏弱弱傳出一聲:“那個……好像是連家的……”
人群一愣,很多人都是驚訝的。
“這……不可能吧?”
“怎麽都沒印象?”
“确實沒見過。”
“啊我想起來了,連家老二是那個……很少露面,上學沒幾天就退學了。”
“天吶,惹了連家,多不開眼啊。”
“連瘋子知道有人要完蛋了……”
随着議論,越來越多人憐憫地看向那幾個女孩,那幾個女孩也沒想到會是這樣,連家她們惹不起……
“誰在說我連家?”一道厚重的男聲響起,衆人回頭,見外圍站了一對男女。
男人一身正裝眉頭緊皺,在他身邊還有個豔麗女人,女人挽着他的手臂,頭發上紮着一條顏色鮮豔的絲帶,身材極好。兩人一沉一揚,看起來似乎是情侶。
周圍有人倒抽一口冷氣小聲道:“完了,連家當家來了。”
聽到男人的聲音現場變得很靜,人群緩緩散開,露出了中間蜷成一團的女人。
只看了一眼,連鑫眼神一厲,大步來到女人身邊蹲下,解開自己的外套粗暴地把原本女人身上的外套扔到一邊。
“小悅,怎麽回事?”
于是這下衆人确定了,落水的确實是連家二小姐連悅。
對連悅連鑫是刻意壓着怒火有意安撫,但對身邊的人他可沒那麽客氣,他幾乎是暴怒地瞪着連悅身邊的鄒鹉:“你是誰?!這件事跟你有什麽關系?”
本來被扔了衣服的鄒鹉臉色就有不悅,此刻被他一吼,饒是知道他是誰,鄒鹉也絲毫不在怕的。
鄒雀先替自己哥哥抱不平:“喂你這人怎麽不講理啊?我們是救了你妹妹的人,麻煩你搞搞清楚再朝人發火好不了?真是好人沒好報!”
“你!”連鑫剛一動,跟着他的女人拍了拍他的胳膊,連鑫硬生生壓住火氣。
女人對鄒雀道:“這位妹妹真是抱歉,我家這個就是脾氣急躁了點,他這個人啊太護短了,遇到家裏人出事難免控制不住,你別在意哈,能麻煩你跟我講講具體發生了什麽嗎?”
女人笑起來十分有魅力,饒是鄒雀都抵擋不住,她光是看着女人的臉剛才的怒火就消失得一幹二淨,此刻在女人有技巧的詢問下将之前的事交代了個清清楚楚。
女人最後點點頭:“明白了,十分感謝兩位的幫助,連家後續會準備謝禮。”
地上的連悅即便連鑫就在身旁仍然是沒有擡起過頭,連鑫打橫抱起妹妹,一旁趕過來的百家侍從忙領着他往主宅去,周圍人跟着散去。
百瑟也跟着他們回了主宅,只是她沒過去,鄒鶴去照看弟妹,墨言被叫走,在她一個人的時候兩個人來到她身邊。
一周過去夏玖凡的眼睛已經恢複如初,此刻他着一身禮服與另一個男人一起站在百瑟面前。
這男人氣質溫柔,與夏玖凡有五分像,夏玖凡和百瑟差不多高,男人個頭要比夏玖凡高許多,也更陽剛一些。
男人拍了拍夏玖凡的肩,兩人一同向百瑟行了個紳士禮。
“百瑟小姐好,我是玖凡的哥哥夏玖天,很高興見到你。”
夏玖天是夏家掌權者,夏家和燕家一樣不屬于大家族,不過夏家顯然是沒有燕家實力強,排名要靠後許多。
夏家能來也是托了夏玖凡的福,夏玖天顯然深知這點,身為掌權人對百瑟态度照樣恭敬有加。
夏玖天說話直奔主題:“下周六夏家會舉辦一個小型生日宴,不知能否有榮幸邀請到百瑟小姐?”
百瑟想了想,回答:“可以。”
夏玖天便笑:“恭迎百瑟小姐的到來。”
夏玖凡在夏玖天身邊極其乖順聽話,今晚的他像個陽光的小王子,不過在學校就是另一番面孔了。
百家宴會上發生的事後續自有人處理,根本用不着百瑟管,新的一周她也再次回到易家回到學校。周末那場熱鬧紛繁的宴會除了在圈子裏引起轟動,對于百瑟來說更像是做了一場夢。
新的一周,剛剛到學校百瑟便見到夏玖凡坐在她的位置上。
等她到了身邊,夏玖凡道:“打我一拳,或者撓我一臉,我就坐回去。”
他身後的小胖子頓時咋呼道:“怎麽有人有這樣的要求?你要是欠人打我可以啊!”
夏玖凡就回頭,神情認真:“行啊,你來也行,打。”
小胖子有些興奮地揮動自己的胖手,但是他忽然一頓:“你家不會找我麻煩吧?”
“會。”夏玖凡道。
小胖子頓時萎了:“那算了,惹不起惹不起,回去我老爸會抽死我的。”
夏玖凡聳肩:“就知道。”
他轉回頭看百瑟,沖她仰着臉:“快快,來打我,就打臉。”
百瑟沒有理他,兩人僵持着直到上課鈴響,夏玖凡不甘地瞪她一眼坐回到裏面去。
這樣的情況在之後的一周內每天都在上演,夏玖凡嘗試過一切能惹惱百瑟的方式求她動手,可惜再沒有成功過。
在所有人眼中,夏玖凡變得有些陌生且難以理解,他時而興致好時而心情不好砸東西出氣,害得已經沒人敢靠近他。
夏玖凡這邊時不時發作,另一邊連緋也在不安生。
盡管鄒鶴燕零都嚴陣以待,面對有着特殊藥品的連緋來說,兩個人再警惕也是沒用的。
百瑟被抓到兩次,緋香對她已經越來越沒有效果,最後一次連緋抓人失敗,被小姑娘綁在更衣室裏遭人圍觀。大概是他長得太好了,沒一個女孩向校方反應此事,此後去更衣室還都一副小鹿亂撞的模樣。
學校裏雞飛狗跳,在易家倒還算安穩,易北忙碌的時候居多,林溪仍然每天堅持同百瑟相處。
自從宴會過後林溪總愛誇百瑟,今天易北易南仍然不在,林溪在百瑟放學後沒多久過來敲門。
“請進。”
百瑟看着林溪進來,後者小心翼翼地問:“我有打擾你嗎?”
百瑟看的并不是課本,她搖了搖頭,林溪笑道:“那就好。”
林溪和百瑟說了些閑話,話題忽然一轉:“最近有和阿北多了解一些嗎?”
這一周百瑟與易北相處的時間除了早晚間接送幾乎沒有其他,她沒有說話,林溪嗔怪道:“嗨,這麽久了,還跟我見外呢?”
“算了算了,你這孩子內秀得很,我問不出來什麽,不過我有阿北的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這對一個人了解得越深越是能加深彼此間的感情,為了你們,我可真是操碎了心啊。”
林溪說完,仔細觀察百瑟的表情:“你不想知道?真的不想?”
百瑟看着她沉默片刻,點頭道:“什麽秘密。”
林溪這才顯得有點開心,神神秘秘地沖她勾了勾手:“跟我走。”
易家別墅不大,林溪帶着百瑟來到了三層,兩人停在最裏面那間房門前,百瑟看着她從口袋裏神神秘秘地摸出一把鑰匙,将門打開後沖百瑟勾了勾手。
這一間房間窗簾在拉着,大白天仍然透不進光,一片黑暗中咔噠一聲,林溪打開了燈。
百瑟眼睛在一瞬間産生了變化,但是變化太快,林溪沒有注意到。
林溪只是見她沒眨眼睛不由說了句:“以後小心點,強光會傷眼睛的。”
如今房間大亮,內裏的所有清晰無比,那貼滿雪白牆面的照片變得充滿了色彩。
百瑟一張張看過去,照片上全是同一個人,那上面的年輕女孩笑容溫暖燦爛眼睛彎得像月牙,僅僅透過照片就能感受到她的好心情,更何況是當初拍下這些照片的那個人。
滿屋子照片中易北的出鏡并不多,甚至可以說寥寥無幾,但是每一張,在路人的鏡頭下易北的眼神都和女孩一樣暖。
百瑟仔細看着他們,感覺好像有什麽從照片跑進了她的腦海。
“她是誰?”百瑟難得主動有了個問題。
林溪在後面悠悠嘆了口氣:“這是阿北以前喜歡的人,她叫白藍,兩年前意外去世了。”
“說真的,我從來沒見阿北那麽喜歡一個人,你能看得出來吧,現在的他和以前的他差別太大了。白藍好像帶走了他的心,他現在整個人冷冰冰的,啊我不是說他對你完全不會動心,只是他現在變化實在太大了,可能會需要多一些時間,你如果選他的話就需要多一些耐心。”
看百瑟不說話,林溪想了想又道:“其實我和白藍是很好的朋友,我是看着他們兩個一路相知相愛的,白藍是個很好的女孩,可惜就是紅顏薄命,要不然他們現在一定像我和阿南那樣結婚了。想想我真的好想念她啊,阿北那麽愛她,肯定更想她吧……”
百瑟繼續看着照片,房間裏除了照片還有一些物品,百瑟沒有動,直到她瞧見桌面上一枚變了形的戒指。林溪還在一旁說着他們以前的事,一聲冷斥響在耳畔,易北幾乎是暴怒地站在門口瞪着她們。
“誰讓你進來的?!你怎麽進來的!”
易北只掃了百瑟一眼便瞪着林溪,林溪被吓了一跳,似乎要哭的樣子聲音帶着顫:“阿北你別這個樣子我害怕……我也就是帶着小瑟參觀房間的時候發現這裏沒有上鎖,好奇之下就進來了,你……是不是你忘了鎖啊?”
百瑟靜靜看着她,林溪也完全不怕百瑟拆穿她一樣,并不在意百瑟的舉動。
倒是易北冷笑一聲,不屑于再說什麽,指着外面道:“給我出去。”
林溪忙跟百瑟招手,百瑟看了易北一眼,易北明顯呼吸粗重,是強壓憤怒的表現,她默默出去,這一晚後面易北沒有來找她說任何話。
第二天早上,林溪目送着百瑟上了易北的車,路上百瑟再次看了眼易北手上的刺青,易北似有所覺,将車停在路邊扯開了領帶。
不等百瑟問什麽,易北主動道:“昨天你都看到了。”
“嗯。”
“那個房間就是我放回憶的地方,那裏一直都鎖着,我絕不會忘。”
“嗯。”
易北昨晚好像沒有睡好,細看的話會發現眼睛發紅,眼圈微微發青。
“你沒有別的想問我的嗎?”
“你想說什麽。”
易北短促笑了下,帶着分自嘲。
“我實話說了吧,我這輩子只會喜歡白藍一個人,即使她走了,我下半輩子不會再有別的女人。”
百瑟看着他不置可否,易北又笑,這次是很正常的笑。
“我就知道,你也不喜歡我。”
喜歡……這個詞在百瑟腦中繞了幾遍,她那容納了無數知識的腦袋裏仍然無法說出具體的含義。
她盯着易北臉上的笑容,這是她第一次見他這樣笑,與照片上的差了很多,但是多少有了些人氣。
易北道:“你之前問我,為什麽要參加這件事,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答案,我想要把林溪那個女人從我哥身邊趕走。”
“因為她,我跟我哥的關系越來越差,我哥護着她不相信我,所以這件事我無法插手,只能借助其他力量。我甚至懷疑,白藍當年出事也與她有關。”
易北說着一直也在觀察百瑟的表情,見她仍然和往常一樣面無表情不由道:“你都不驚訝嗎?”
按理說林溪應該抓緊一切機會和百瑟加深聯系了,日常噓寒問暖準備吃的可謂是無微不至,這樣的人一般人只會覺得她好,這些是易北有過經歷的。
過去那些月嫂,只會勸他與林溪修好關系,人人都站她那邊,顯得易北格外不是人。就連他的親哥哥易南也是這麽覺得的,覺得他受了太大刺激整個人不太正常,因此拿林溪出氣,可是實際上呢。
易北總覺得,那是個兩面三刀蛇蠍心腸的女人,可是他沒有證據。
百瑟看着易北眨了眨眼,“我不驚訝,我是相信你的。”
易北又笑了下,難得有人相信他,他竟然覺得有些安心與放松。
“所以你會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