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0章
陌生的感覺在身體內撕扯翻滾着,百瑟怔怔看着少年血紅的眼睛與脖頸、手臂上掙紮浮現而出的青筋血管。
好像不僅僅是傷心,比傷心更複雜更難辨別的多種情緒糅合在一起,讓人跟着他一起難過。
一滴悲憤的淚忽然從少年眼中落下,他大吼:“我他媽讓你閉眼!”
他又被往下拖了拖,他已經放棄地不再緊扒着百瑟,夏廣海嘆了口氣:“那麽大聲做什麽?還想引來更多的人看你?小凝最近在家晃悠,引來了她我可有的罰你。”
夏廣海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怕這個女兒,好在夏凝在家時間不多,忍過這幾天等她走了他就可以恢複肆無忌憚。
強勢分開少年的腿,夏廣海嘿嘿一笑:“或許你還等着我罰呢是不是啊?”
夏玖凡忽然沒了力氣,他幹脆閉上眼,像個失去生命的玩偶。
他果然還是死了好啊,他要撐不下去了。
一直看着他的百瑟瞳孔一縮。
夏玖凡只覺得眼前突然像被什麽陰影籠罩,一陣類似風聲的特殊聲響,一聲沉重的悶響,床墊顫了一顫,之後再無其他聲響,桎梏他的力量也消失了。
詭異的安靜中,夏玖凡睜開眼睛。
入目是不遠處癱在那裏不知死活的夏廣海,一頭微長卷發擋住了他的臉,呆了片刻,夏玖凡一點也不想看見他厭惡地轉過頭,接着就看到了坐在那裏俯視着他的百瑟。
那一刻,夏玖凡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是悲憫的,但那種感覺稍縱即逝,再看那雙眼裏就什麽情緒也捕捉不到了。
他諷刺地坐起身,不在意被她看到身體,“你做了什麽?怎麽做到的。”
百瑟突然看向一個方位,開口道:“有人過來了。”
夏玖凡冷笑一聲:“不可能,這個時間不會有人敢往這邊來,你別轉移話題,你到底做了什麽。”
百瑟目光回到他身上,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面孔:“我只是在幫你。”
“幫我?”夏玖凡撇嘴:“你殺了他?”
女孩搖頭:“不可以殺人。”
“呵,用你假好心。”
“想要幫我只有一條路,殺了他。”
“這個人渣不消失,我就不可能擺脫他,以你的身份不會有事的,你想做好人就做到底啊……”
夏玖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麽,他只知道自己在向面前這個看到了一切的女孩發散着深埋心底的所有惡意,因為都被她知道了,他可以不用僞裝,也不在乎她能不能承受,會不會産生什麽影響。
他一股腦地說着亂七八糟的話,等到聽到一陣急而快的腳步聲到了門外時已經來不及反應,是女孩在剎那間把被單披在了他身上。
外面似乎來了一堆人,聲音吵嚷,一道女聲尤其突出:“我說了我妹妹在這裏,誰攔都沒用,給我劈開。”
門被硬生生從外面大力踹開撞在牆壁上發出一聲巨響,黑衣制服的人按住了反彈回去的門,一衆人看清裏面的情景變得鴉雀無聲。
門口最前站着的是兩個女人,兩人都是長卷發,氣質也有些相似,但一個更為成熟威嚴些,另一個更顯青春,正是百豔與夏凝。
夏凝顯然之前是在阻攔帶着一批人硬闖進來的百豔。百豔身邊有個人拿着個儀器在看信號,硬生生闖進來說找自己妹妹,夏凝今天一整天都在家,百家小姐要是在這裏的話她怎麽可能不知道?但是現在,她收回橫在百豔身前的手,人有點木愣。
“這是……怎麽回事?”不僅僅百家小姐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夏廣海為什麽會在小凡房間裏,還是那樣的?!
百豔當即跨進房內向百瑟走去,夏凝呆了一下沒有動作,一旁忽然有道怪腔怪調的聲音道:“還能是怎麽回事,夏廣海有戀/童/癖,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有錢人不少有特殊嗜好的,沒了普通人為金錢生計奔波的壓力,他們為了打發寂寞尋求刺激總是能衍生出超出正常标準外的發洩途徑。
夏廣海在接手家業後幾十年苦苦隐藏,直到他的孩子們一個個降生。老大是未來的家主不能碰,老二性子古怪常幹出些吓人的事夏廣海不喜歡,他最中意的是三女兒夏凝。
可惜的是當初夏凝母親還在,夏凝母親倒沒發現丈夫的異常,但她對女兒保護很好,很小的時候就教導她男女大防,早早教會了她性方面的事情,以至于後期夏廣海引誘夏凝時沒有奏效。他也不敢暴露,這件事便一拖再拖,直到夏玖凡的出生。
夏玖凡的出生給了夏廣海絕妙的機會。夏玖天夏玖凡的母親當初病重他其實沒使什麽力,直到身邊女人們一個個去了,三個孩子也都長大離家,剩餘那麽一個年幼的簡直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
偏巧夏玖凡生長發育極其緩慢,長得本就活潑可愛像個女孩子,又一直維持着幼态,夏廣海本以為等他長大了成态了他就得另尋目标了,然而直到上了高中夏玖凡個頭還是沒有拔高,這讓夏廣海怎麽可能放過他。
夏凝不可置信地瞪着夏子覺。
她小時候其實是有過這個懷疑的,因此排斥地繞着夏廣海走,也不像小時候那麽親近了。随着年齡漸長,她發現夏廣海也有點怕她,母親過世後她去了寄宿學校回來得少了,時間的推移讓她漸漸淡忘了這件事,以為是自己誤解了夏廣海的親近之态沒再放到心上。
她現在更覺得自己是聽了一個荒謬至極的笑話,但是瞧着夏子覺諷刺的臉,她很快反應過來,扯着夏子覺跨進屋子,同時厲聲對外面的人道:“閉上你們的耳朵再給我後退到院子裏,今天的事洩露出去半個字我必要你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夏家的人是很快照做,另一批百豔帶來的黑色制服的人站在原地并不聽夏凝指揮,還有一個戴着眼鏡的俊秀男人立在一旁。
夏凝眯了眯眼,鄒鶴對對方的敵視視而不見,跟随着一并邁進屋子。
“百豔小姐。”鄒鶴喚了一聲。
百豔早把百瑟從床上拉了起來,仔細檢查過她沒有任何不妥後百豔現在臉色已經恢複正常。
百豔當然是聽到夏凝方才的話了,在鄒鶴提醒後她揚聲道:“你們也退下去。”
擋着門的和外面的黑衣人這才退到院中,夏凝哐的一聲把門帶上,屋子裏僅剩幾人。
鄒鶴看着百瑟眼神微變,走到百瑟身後站定什麽都沒說,只脫下自己的外套默默披在她身上。
這是夏家的家事,沒有他插手的餘地。
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視線,夏凝此刻才控制不住地掐住夏子覺衣領:“你說,你還知道什麽。”
夏凝常年不在家,望着床上圍着床單無神呆坐着的夏玖凡和還昏睡在那裏一灘爛肉的夏廣海,百家小姐在這裏今天這事勢必要給百家一個交代,沒有隐瞞的必要,且想瞞也瞞不住。
知道所有的只有夏子覺一人,夏凝因此更加惱恨他。
“你既然知道,為什麽不幫小凡!”
“幫他?”夏子覺沒有拉開夏凝的手,他只是撥弄了下自己的長發,譏笑了一聲。
“你為什麽不問問他為什麽不自己救自己?”
夏玖凡五歲開始就被夏廣海帶在身邊,彼時他還小,只以為是父親對自己的寵愛,等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是十來歲的時候了。他反抗過也拒絕過,可是他還有個哥哥。夏廣海拿夏玖天逼他就範,事實上夏玖天的繼承人身份根本不可能被動搖,只是他不知道,他以為自己不聽話哥哥就要失去一切,只能選擇屈服。
如果他能狠下心不顧一切,他是可以早些脫離苦海的。夏廣海不是個多雷霆手段的人,他甚至十分膽小,掌家幾十年碌碌無為勉強維持,能被這樣的人制住也是夠蠢的。
夏子覺冷冷睨了一言不發的夏玖凡一眼,他絲毫不在意這些不留情面的話會不會刺激到他,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自以為做了多麽偉大的犧牲,可但凡他主動和夏玖天溝通過,就會知道自己的哥哥不是夏廣海能随随便便抛棄的人,夏玖天也有能力可以護住他了,是他自己從來沒有求救過,在那裏自怨自艾做給誰看呢。
說完這些不留情面的話,夏子覺這才拽開夏凝的手拉開門大步離開。
他沒說出口的是,他從來忘不了當初小夏玖凡以為夏廣海對他寵愛無比恃寵而驕,在他母親生病的時候不讓夏廣海給他母親找醫生,母親因此種下了病根沒過幾年就去了。
這筆賬他記在他身上,小小年紀就那麽惡毒,他憑什麽救他呢。
房間內因為夏子覺的離開而陷入沉默,許久後,夏玖凡吃吃笑起來,聲音越來越大,漸漸有些癫狂。
夏凝忙上前去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
“小凡沒事的沒事的,現在換好衣服,姐帶你走,離開這個惡心人的地方。”
她看向百瑟,目光微有波動:“這次的事過後……”
百豔道:“不必了,事情我們也清楚了,小瑟沒事我們這邊就先走。”
事關弟弟的聲譽,夏凝倒不在意這個老東西,也不在意夏家,只是道:“關于我弟弟的事,請百家保密,萬分感謝。”
“客氣。”百豔說着攬着百瑟轉身,百瑟最後看了夏玖凡一眼。
這個可憐的少年,大概是她最後一次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