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尤物
有熏香的書房,劉慎言是十分喜歡的,只是給人授課是件苦差!
……
“纨绔也是需要技術的!”劉慎言含笑看着小皇帝,自己心裏捉摸,講女色這種話題,估計小皇帝是新鮮的,太後也應是很喜歡的。
“何?”秦符一愣,怎麽劉太傅的課聽上去還是如此荒唐。
“聖上可懂得何為尤物?”看着瞪大眼睛的小皇帝,劉慎言覺得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尤物?蓋姿色傾絕的女子。!”
“非也非也!古雲:“尤物足以移人。”尤物不僅僅是姿色的問題,更重要的是氣質。”
“什麽是氣質?”
“氣質籠統些就是一個人給你的感覺。”
“那準确些呢?”
“氣質是個體心理活動和行為的外部動力特點,主要表現在心理活動的速度、強度、穩定性、指向性方面的特征。”劉慎言板着臉,一本正經的背着概念。
“什麽是心理活動和行為的外部動力特點?”
“心理活動就是你內心所想的,行為的外部動力特點是。”
“那氣質有什麽用?”
“氣質作為人的心理活動的動力特征,它與人的心理活動的內容、動機無關。它使人在各種不同的活動中有着近似的表現,使人的心理活動到處都染上特定的色彩,形成獨特的風貌。”劉慎言覺得面對小孩子的求知欲,他自己是在找死,因為他自己也不懂這些,好了其實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講尤物劉慎言自我安慰一番,然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對秦符說,“好了,聖上,您只要記住氣質是一個人天生的,一個人對他的氣質缺陷只能進行規避,不能改變就可以了!”
“……”秦符默默的記下這句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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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說尤物!”劉慎言見秦符沒反應,便自個兒繼續講。
“太傅,為什麽我們要學什麽事尤物呢?明君不是應該遠離女色嗎?”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聖上你坐擁天下,怎麽還要在這種小事兒上委屈自己?”
“委屈?”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必要為了人言壓抑自己呢?”
“但,人言可畏!”
“怕什麽人言呢,聖上,當你他日真正掌控朝政的時候,只要吏治清明,百姓安居,風調雨順,五谷豐登,誰又會追究您的家事的?至于明君,臣私以為做到以下三點足矣,一是以安民為本,二是治吏嚴格,三是用兵有度,使國家不至于為帝國悍匪所擾,使群臣不至于為貪官酷吏所侵,使百姓不至于為捐稅勞役所困。”
“那要想成為千古一帝呢?”
“物極必反,盛極必衰,月滿則虧,水滿則溢。聖上若是成了驚天的偉業,其下必定是皚皚的白骨,于民無利,于國無利,于聖上想必也無利。”
“為何?”秦符覺得劉慎言雖然說得有那麽一些道理,卻和以前夫子所言相差甚遠。皇帝身負重擔,承天命,自應照顧天下子民,怎麽如劉慎言所說的那邊,強也無意?
“人不應該僅僅為責任而活着。”
“責任?”
“臣敢問聖上,聖上為何要治國?”劉慎言正色的問。
“孤是君主!”
“君主何?”
“天下的主宰!”
“為何聖上是,而臣不是?”
“孤,孤天命所歸!”
“何為天命?”
“……”秦符不解的望着劉慎言,這個問題已經超出了自己的理解範疇。
“聖上莫要讓那些昏話塞了耳朵,古人尚可“制天命而用之”,且《逸書》載:“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民之所欲,天必從之”,《國語》載:“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左傳》載:“國将興,聽于民”,民為國本!而且請恕臣直言,聖上與臣能有今日之境,皆依仗的是父輩!”劉慎言悠悠的說。
“父輩?你是說父皇?難道孤是仰仗先祖蔭德之人?難道孤之德行不足為帝?”秦符一聽自己成了二世祖十分不樂意。
“聖上莫急,從德行上而言,世上可為帝之人甚多,為何是聖上?且聖上若是天命所歸,那歷代君王無為即可江山永固,為何數代皆兢兢業業?”劉慎言不為所動,循循善誘。
“可……”秦符本能的想反駁,卻又感覺無話可說。
“聖上與臣皆是普通人罷了,會有喜、怒、哀、樂、愛、惡、欲,七情,亦會有眼、耳、鼻、舌、身、意,六意。這是實情,沒什麽不可承認的。”劉慎言喝上一口茶。
“太傅,你為何要教我這些?”秦符有些不解。
“不卑不亢,不驕不躁!聖上以後一個人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劉慎言唏噓,古之成大事者,果真必須有堅韌不拔之志!
“太傅,那人性是什麽?”秦符繼續問。
“人性是自私的!”
“那太傅你又為什麽來?”
“一個承諾!”
“劉尚書?”
“非!”
“那……”
“一個孩子的請求罷了。”
“孩子?那孤,現在,可還是個孩子?”
“既然已經孤了,如何還是孩子,聖上,您一出世就已經決定了一生會比其他人坎坷。君主可是這個世上最大的苦差。”
“為何?孤不明白!”
“聖上,您幹的好了,得使出十二分的力卻讓別人看着是八分,這樣就得日複一日,早起晚眠,終日裏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死後,青史留名,您幹的不好,沉湎聲色,則群民奮起,恨不得食您之皮骨,幸,國未破,則遺臭萬年,不幸,國亡,則萬夫所指。注定勞碌!”
“造福萬民,這樣不好嗎?”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太傅,孤不懼,孤平生之志,即成明君,君臨天下,等那四海升平,造那國泰民安。”
“如是,且聽為師論完‘尤物’!”劉慎言覺得這個時代的孩子真幸福,一個個從小都是心懷天下,小皇帝是,篤行也是,看着這些壯志淩雲的孩子,劉慎言着實覺得即欣慰又心焦。
“太傅,那有何意義?”秦符對‘尤物’有些無語。
“一則隔牆有耳,二則臣之私好,三則避免聖上君臨之後眼光太差,壞了我朝的名聲。”劉慎言理直氣壯。
“太傅,你!”
“且聽來!尤物為何呀,李漁的回答是最妙的,他曾著書說,世人不知,以為美色,烏知顏色雖美,是一物也,烏足移人?加之以态,則物而尤矣。如雲美色即是尤物,即可移人,則今時絹做之美女,畫上之嬌娥,其顏色較之生人,豈止十倍,何以不見移人,而使之害相思成郁病耶?是知“媚态”二字,必不可少。媚态之在人身,猶火之有焰,燈之有光,珠貝金銀之有寶色,是無形之物,非有形之物也。惟其是物而非物,無形似有形,是以名為‘尤物’。”
“那又如何?”
“就是說,長得姿容妖冶不足為尤物,關鍵是要有媚态!”
“何謂媚态呢?”
“或搖曳生姿,或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佐之以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蛴,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尚可謂佳人!”
“不過為師覺得李漁超人之境地是他甚至做出了判斷,認為氣質可以颠覆容貌。為師記得他曾說過,女子一有媚态,三四分姿色,便可抵過六七分。如果讓六七分姿色而無媚态之婦人,與三四分姿色而有媚态之婦人同立一處,則衆人就會愛三四分而不愛六七分。而試以二三分姿色而無媚态之婦人,與全無姿色而止有媚态之婦人同立一處,或與人各交數言,則衆人就只會為媚态所惑,而不為美色所惑。聖上,現世的這些女子,每有狀貌姿容一無可取,而能令人思之不倦,甚至舍命相從者,皆“态”之一字之為崇也。是知選貌選姿,總不如選态一着之為要。态自天生,非可強造。強造之态,不能飾美,止能愈增陋……”
……
“李漁是誰?”
“一位早已故去的老先生罷了!”
“太傅何覽此怪異之書?”
“個人愛好。”
“太傅,慎言!”
“何?”
“孤尚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