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端午
:端午
晚上,蘇昭延背着書包從露水坡回來了,蘇昭君見他今日特別開心,連走路都是一跳跳的,不禁也心情好起來。
蘇昭延放落書包,便幫着她來院子裏喂雞,蘇昭君攔着他不讓拿雞食,蘇昭延卻哪裏肯聽話,使者力氣從蘇昭君手裏把陶甕拿過來抱在懷裏,還挺起胸脯宣告自己是個大人,能幫姐姐做事,蘇昭君說他以後要讀書考狀元将來當個好官,不是來喂雞的,蘇昭延一本正經的告訴她,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連姐姐和娘親都幫不了,以後如何幫助天下百姓,蘇昭君被他的志氣逗得笑起來,也不在反對由着他喂雞。
吃完飯後,蘇昭君在主屋裏稍為休息一會兒,順便把今日裏王乘風帶來的兔毫給他,蘇昭延拿着新的毛筆,樂得跳起來,趕緊醮了墨寫上幾個字
蘇昭君湊近一看,誇他的字寫的好,蘇昭延卻說他先生的字才叫好,要是姐姐以後能嫁給先生就好了
蘇昭君聽了跳起來,将手照着小男孩的後腦勺一拍,惱怒道
“臭小子,胡說些什麽”
蘇昭延涎皮的朝自家姐姐笑了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好的女子,品德高尚的男子都喜歡”
蘇昭君怒起來“以後你先生再教你胡言亂語,我便不讓你再上學”
蘇昭延見她真的生氣了,便不在開玩笑,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姐姐讨好道
“姐姐不幹先生的事,我從書裏面看到的,以後再也不拿來打趣姐姐了,昭延知道錯了,姐姐原諒我好不好?”
蘇昭君臉色這才緩下來,叫他好好讀書,自己去廚房洗碗收拾去了。
晚上一切如常,她織布完畢後,便回屋睡覺,窗扉正開着,涼白的月光落在屋內的地面上,她趴在床上,望着屋外的圓圓的月亮,微微有些惆悵起來。
蘇家只有半畝薄田,雖說官家的租稅很重,一季谷子下來,自家留的也沒多少,但蘇爹爹死後母女幾人還堅持種下來,一來自家也不要出去買米,二來好歹是蘇爹爹的心血,不能荒廢。
時近端午,天氣也漸漸熱起來,正是梅雨時節,陰雨天頗多,水田裏積了很深的水,秧苗的幼株吸收不了,魏良人便吩咐她去把田壩挖開,把水放出來些。
蘇昭君忙活了一個上午,除了放水之外,還在土坑山坡裏割了些草回家喂雞,到了正午該回去吃飯了,她把田埂上的溝重新堵好,背着草簍去清涼河邊洗幹腳上的泥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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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河邊恰好也還有其他的幾個和她年紀相差不大的姑娘,那些女孩子平日裏都是在家裏面繡女紅織布,和蘇昭君這種和男孩兒在外面鬼混的少女很不一樣。
村裏面都說蘇昭君是個野丫頭,女孩子們都不喜歡她,上次,輕易不到村裏面走動的景先生居然為她說話,女孩子們忍不住便捏酸吃醋起來
藍秀才家的女兒也正好在河邊洗衣裳,幾個女兒子同仇敵忾的争對她,不懷好意的說道
“也不照照自個的模樣,景先生那樣的人,怎麽可能看上她呢,蘇昭君,上次景先生怎麽幫你了,是不是你又死皮賴臉的纏着他?”
一個叫紅秀的胖姑娘臉上露出嫌惡之色,紅秀在幾個人當中,年紀算是最大的,因為長得胖而醜,加上好吃懶做,脾氣又不好一直沒有嫁出去,家裏面的老母急的頭發都白了好幾根,嚷嚷着要嫁她出去,可是偏偏美人來提親
景秀瑜這個男人她幻想了好幾年也還沒說上話,輪不到她的東西怎麽偏叫這個野丫頭給碰上了,心裏便越發對蘇昭君有偏見。
蘇昭君沒有理她,自顧自把腳踩到河中的淺水處,雙腿摩擦着将泥洗幹淨,藍真真不動聲色的笑了笑,看着蘇昭君水底下一雙白嫩幹淨的小腳,她雖容貌出衆,但是一雙大腳卻是羞于見人,而蘇昭君全身上下卻均勻無比,心裏便有些不平衡,怎有意的挑起衆少女心裏的妒恨之意,她笑了笑
“昭君妹妹也算是秀氣可人,雖然沒有讀過書,卻聰明勤快,景先生若是喜歡她,也沒什麽奇怪的”
叫聰慧的少女嗤笑道
“鮮花插在牛糞上,景先生那樣的人和真真姐姐才是天生一對,姐姐若是被景先生看到了,其他女人哪裏還能入眼”
紅秀見蘇昭君一聲不吭,仗着人多以為她好欺負,故意桶內的髒水往河裏倒,猛的沖下來将她卷起的褲管全部弄濕了。
她沒招誰惹誰,這些女人偏偏和她過不去,低頭看着自己濕了大截的褲管,換洗的衣褲又不多,回家又得挨閑話,一肚子火沖上來
她擡腿跨上岸來,站在紅秀的面前,她冷冷的笑道
“景先生就算看不少我,也不會看上你,不僅景秀瑜看不上你,你就算挂着求嫁兩個字從村頭走到村尾也沒人要你”
紅秀氣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提起手就要照她的臉打下去,蘇昭君一把抓住,她的拳頭硬,手上的力道也不少,那紅秀被她抓的發疼
蘇昭君警告道
“你知道我打過男人,打女人也不在話下,別以為你是女人我不打你”
藍真真見蘇昭君态度蠻橫,完全不把他們三個放在眼裏,臉色不由得沉下來,她是詩書禮教中熏陶出來的女子,自然見不慣這種行為,忍不住指責道
“蘇家妹妹,你這樣做可就不對,好歹是祖祖輩輩都是同村裏的,紅秀不過說了一句話你就要打她,你年紀小尚且如此,以後長大了豈不是變本加厲,你如此橫行霸道,以為沒有人能制得了你麽?”
蘇昭君的手依然沒放開,她回頭望着穿白衣裳的藍真真,好一朵出水芙蓉天然秀麗,只是和她來鬥,好像還嫩了點
“真真姑娘,她出言侮辱在先,何況我還沒打她呢,是她先動手打的我,我還手不對,你們打人就對了麽?還是你們三個大的,聯手來欺負我一個小的,還好意思說我霸道無理,真真姐姐,你是養在深閨的好姑娘,這種事情傳出去了,你的臉往哪裏擱?”
藍真真被她堵得無話可說氣的咬牙,蘇昭君知道也懶得繼續和他們糾纏,扔了紅秀的手腕,背起草簍就走了。
沒多久蘇昭君便把這事給忘記了,藍真真卻始終記在心上,耿耿于懷,她生長在這個農村,從小就被人誇着長大,幾曾受過這樣的氣。
至于景秀瑜,那個讓全村的少女心動的山間清士,學識淵博溫文爾雅,一向眼高于頂的她也不禁暗暗傾心,只可惜景秀瑜從未正眼看過她一次。
她想也許是自己太過內斂的緣故,或許她該向蘇昭君那般主動活潑點,才能勾起景秀瑜心動,于是,在心裏便想了很多接近景秀瑜的法子。
蘇昭君在河邊一鬧,村裏面的閑言碎語又多起來,魏良人聽了那些話心裏面不高興,那日花嬸嬸來蘇家說了一道,意思就是蘇昭君人大了,也該找個合适點的人家訂好親事,等十五一過,便可嫁出去。
其實她的本意是為自己的兒子來說親的,先過來試探試探魏良人的态度,也好決定要不要把事情給挑明了,她瞧着昭昭長大,那孩子雖然活潑了點,但至少性子善良對她兒子也好
魏良人明知道她打的這個主意,偏卻半句不提兩個小兒女的事情,反倒說要幫王家小六找個好媳婦,花嬸嬸一聽知道沒譜,心裏雖然不舒服,但也不願強迫,如果昭昭和她家兒子自己心裏願意,這做娘再多的心思也是白費,且有着她先去物色其他男人,若沒個中意的,她家的閨女到最後還不是自己家的?
魏良人說幹就幹,當天下午便找媒婆去說親,媒婆在附近三個村裏是出了名的,沒幾天便找了戶好人家,對方家裏有兩子,五畝薄田,家中父母健在,在山村裏也還算過得去,男的憨厚老實,是個勤懇顧家的。
魏良人聽着感覺不錯,便叫媒婆過去把男的叫過來給她瞅瞅,那男的答應得很好,誰知到了見面那天,卻說有病推脫着不肯來,還說自己一直疾病纏身,耽擱不起蘇家姑娘,魏良人一聽便知道是什麽意思,也只得作罷
蘇昭君卻不覺得可惜,每日裏她娘到處打聽有沒有好男子介紹過來,媒婆捎來的信息也頗為可觀,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到最後通通就沒音訊了。
相親一事也只得作罷,不過村裏面卻又開始說蘇家女兒沒人要,蘇昭君嫁不出去這種話來。
魏良人不高興,蘇昭君卻無所謂。
端午節越發是近了,魏良人見自家女兒沒個着落,心裏面不怎麽痛快,不管怎麽說,無論如何也要争這口氣回來。
那日傍晚,蘇昭延照例背着書包從露水坡上回來,把書包一方,魏良人眼珠轉了轉,便問他
“昭兒,你覺得景先生對你怎麽樣”
昭延說“先生對我很好,比從前還要好,自從姐姐上山找他之後”
魏良人眼睛一亮,覺得有戲
“先生怎麽對你比以前還好呢?”
昭延喝了口茶,大聲說道
“先生送了我幾本書,他叫我好好讀”
魏良人心裏面暗暗打主意,走到桌子旁邊坐下,摸摸小兒子的頭,柔聲道
“既然先生對你這麽好,不如端午的時候,昭延給先生送粽子如何?”
昭延點點頭
“好,每個學生都會給先生送的”娘親不說他也知道
魏良人笑着道
“不錯,你只要告訴先生,粽子是你姐姐親手包的便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