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逐王之令

随着呼救聲由先前的慌亂轉為現在慶幸般的低嘆聲,方知火勢沒有造成什麽大的損失。玄歌則是淡淡的品了一口桂花茶,優雅的依靠在身後的秋千上,看着眼前的冉子晚就那樣吃得美味難擋。

“臭丫頭!臭丫頭......”聲音似高山上嗡然而至的洪鐘,瞬間驚醒了一直呆呆立在一旁的三個人。雖然直到現在她們也沒想明白,為何小姐點了老爺的西偏殿。“喔.....還有臭小子!”。

冉老王爺撇了撇一直慵懶着趴在茶幾上的冉子晚,看了看炭火上倒挂着的烤全羊,咽了咽口水,伸手就拿。

仿佛剛剛被大火荼毒的西偏殿裏走出來的不是他一般,不見絲毫狼狽,更有甚者,不見一點煙熏後的凡濁之氣。

“臭老道,有的吃你還站着作甚?”冉老王爺的話含糊着,必定是戰場上拼殺過的,從吃相上就看得出軍旅之人的豪情沖天。“可別跟我說你這老家夥吃素?”

“老衲的确食素!”老和尚雙手合十打了個佛偈,面上虔誠而認真。冉子晚仔細的打量眼前的兩位活神仙,不得不嘆服。

一個仙風道骨中透着悲憫,一個樂得糊塗中難掩睿智。

看着自家小姐面上如沐春風般的寧靜,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而老王爺此時的吃相也是将無所謂三個字刻畫的入木三分。立在一旁的紫闕心裏有些打鼓,小姐點了老王爺的西偏殿,怎麽小姐看起來跟沒事人一般,連差點被火燒到的老王爺也不曾質問。

不愧是嫡親的祖孫,可能這就是旁觀者此時的感覺了。

“前幾天折騰的長房烏煙瘴氣,如今滿意了?”冉老王爺眉毛上下抖動着,白花花的胡子也一翹一翹的跟着抖。

“您倒是閑雲野鶴,游遍江南山水。”冉子晚拽過冉老王爺手裏的羊腿,放在一旁。“親孫女都差點被灌了毒藥了。”

“你.....你這臭丫頭,胡說!”冉老王爺看看自己兩手空空,立馬吹胡子瞪眼,常年浸淫在軍旅的威嚴之氣瞬間擴散開來。

“我看您也是不想再看到我了。”冉子晚嘟嘴露出被嫌棄的無奈。“沒有爹娘的孩子,連嫡親的祖父都這般......。啊.....嗚!”

“真是個臭丫頭.....”本也就是裝裝樣子的冉老王爺頓時心疼起來,擺擺手。“好了好了.....祖父.....不吼你便是。”

“啊.....嗚!”冉子晚斜睨着自己的祖父,沒有要停下來的架勢。

冉子晚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淚就這樣嘩啦啦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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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知錯了!”十五年前,本該和樂美美的一家人,就那麽散了。想到這裏冉老王爺的眼角有些淚痕滑落,對冉子晚的心疼便多了幾分。“晚丫頭!”

玄歌半眯着眼打量着這一對祖孫,似笑非笑的嘴角,甚是迷人。

“錯在哪裏?”冉子晚順杆往上爬,拿出那個世界整治老藺公的那套辦法來,着實讓冉老王爺有些懵。在他的印象裏,她這個孫女從來都是萬分忍耐,沉靜的就像是一潭死水。如此十年,背負着不堪的名聲,就那樣淡漠的看着人世間的一切。

“你.....”冉老王爺突然哈哈大笑,仿佛之前祖孫間的那抹傷感不曾存在。“晚兒,我的孫女終于活過來了。”

“臭小子,還不過來幫忙?”冉老王爺的一邊輕哄着冉子晚,一邊笑罵道。

這要是五年前,冉子晚鐵定滿地打滾了。玄歌一動不動,有種感覺應該叫做心知肚明吧!

“您老總不能上最皮下嘴皮一搭就說自己錯了,然後什麽都不做吧?”冉子晚聽着冉老王爺的念叨,竟忘記繼續嗚咽,露出一副無賴的模樣。“總該給些補償的。”

“晚兒要什麽?”冉老王爺揮袖抹了抹眼淚,一副天上星星也給摘的表情。“要什麽爺爺都肯給的。”

冉子晚一臉天真的思索狀,手指畫着圈圈在思考。

“冉爺爺不是有一塊逐王令麽?”玄天宿一躍而起,立在冉子晚不遠的身後。

“...........。”冉子晚厭惡的看了玄歌一眼,自己苦情了半天,想要的可是祖父身邊的一個隐衛組織。誰要那什麽令,什麽牌的。冉子晚想起幾天前端王府的變故,及當時适時站在自己身後的隐衛。那時候她突然意識到擁有自己的力量是多麽的重要。

玄歌将冉子晚的表情收在眼中,墨玉般的深眸中泛出淡淡寵溺。“據說,可以號令端王旗之下的二十萬大軍。”

“逐王令?”冉子晚內心狂濤巨浪般的已經不能平靜,手心裏暗自畫着圈,她可以向天發誓,之前只是看上了冉老王爺身邊的那個隐衛組織。她也只是想自己手中有些什麽的,可以自保。

二十萬大軍?那得是多少個隐衛組織?就算掰手指頭計算的話,那也要不眠不休數上個幾天的。

冉子晚輕咬着下唇,食指戳着食指,腦中飛快的盤算着。

“這.......”冉老王爺頓時醒悟過來,鼻孔喘着粗氣:“臭丫頭,果然是算計到你爺爺頭上了,還有你這個臭小子。”

“知道冉爺爺您舍不得,晚兒她也不過二八的福壽。這二十萬大軍的确于她無益”冉子晚有些贊許的看了看那個倔強的背影,此話句句誅心,那是一個華發蒼蒼的老人能抵擋得住的。

“你個臭小子,自小爬慣了我端王府的屋頂怕是學的跟這個丫頭一樣的奸猾。”冉老王爺氣哼哼的挑着眉,其實誰都沒有感覺的有怒氣存在,因為那氣哼哼的背後卻是難以壓抑的慈愛。

“冉潇那家夥應該也是這麽想的吧?”玄天宿此時的背影看上去無比肯定。

“潇兒?”冉老王爺似乎想到了什麽,長舒了一口氣。“好!”

“端王兄這回便可以随老衲去那南山之巅了吧?”仙風道骨的老和尚之歌自己品着茶,目光平和,心無雜念。

冉老王爺如月光般溫和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瘦弱得有些飄忽的孫女,心中百感交集。“既然晚兒有這般心思,我老頭子也是一萬個願意的。”

有些事是注定的宿命,躲也是躲不掉的。老王爺嘆道:“只是,這帝都城風雲早不像我們年輕時那般平和了。這丫頭......。”

“說來也是,早晚有這一天。”老王爺默默的看向遠方。

梧桐樹下玄歌束手而立,不再是那日晚閣中庭漫不經心的模樣,更像是太福街上矗立着的那少年,有一種氣度讓天地失色。

“只是晚兒女兒之身,甚是文弱。日後的軍機大事,帝都的血雨腥風,可是她一個女兒家能擔得起來的?”冉老王爺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擔心,那是對于自己年邁,無法保證子孫的一種無奈。

“慈安堂西偏殿的火可是剛剛撲滅的。”玄歌音調淡淡,冉子晚想掐死他的沖動都有了。他不知道麽?她想要一支隐衛,就是為了防賊防盜防他爛玄歌的。

不請自來,不請自入的主兒!

“烈弩!”冉老王爺随聲叫道。

“烈弩在!”周身黑的近乎融入月色的影子就這樣飄落,不聞氣息。

“西偏殿起火原因?”冉老王爺須髯左右動着。

“四只火箭,刺入西偏殿屋檐。”烈弩答道。

“哪來的火箭?”冉老王爺蹙眉,一直以為是下人們的過失。還沒來得及懲戒,原來是有人故意為之。

“四箭齊發,均出自暖閣方向!”烈弩屏氣吸聲。

随着烈弩的彙報,站在周邊的紫棉立刻想要護住自家小姐,只是因為懼怕老王爺的威視,身體有些瑟瑟發抖,連說話的音量低的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是說了話的,極低極細的幾個字悶在自己的咽喉。“小.....姐....快......跑.....。”

不知道自家小姐是吓傻了還是......。紫闕轉念一想,想起子晚小姐說是“晚式玩法!”小姐說要搬一壇子桂花酒,還要準備三個杯子。小姐說她要一邊讀書一邊練箭術,一邊釣魚。

釣魚?老王爺就是那條大魚?不不不......那塊逐王令才是大魚!

冉子晚一臉無害的看着冉老王爺興師動衆的責問,房子是她點的。誰讓那老頭下了命令說:不準人打擾,違者家法處置。

這回可是他老人家自己找上門的,至于逐王令,算是意外得到的大魚。

“你個臭丫頭!真是膽大包天,我看街上的傳言真是沒辱沒了你!”冉老王爺面上的顏色一變再變。“真是.....個臭丫頭!”

“哪有孫女拜見爺爺還要受家法懲戒的?”冉子晚霸道的撅着嘴,感覺自己占盡了天下的道理。

冉老王爺想起自己與臭老道研習棋譜三天三夜,是下過禁令的:閑人不得打擾,否則家法處置!

轉念一想自己這個活過來的孫女,不聲不響地燒了他老頭子的西偏殿,逼得自己親自上門。既沒有打擾到他,又沒有觸犯禁令,想要的目的也達到了。雖說損了西偏殿,但是時間選的剛好是晚膳十分,下人們來來往往,定不會由得火勢蔓延。最後自己還沒來得及暴怒,桂花酒烤全羊也備好了。

如此謀事的時機,手段分毫不差!老爺子贊嘆,不愧是自己嫡傳的孫女。

“接着!臭丫頭!”冉老王爺看似悻悻地走了。只是那步伐中隐藏着淡淡的釋然,也可以說是一種安心。

一塊近乎透明的水晶佩飄落而至,上面竟空無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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