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沉痛一擊1
當太子滄寥和鐘離喚帶着十萬南燕大軍進入月牙谷時,他們明顯的感覺到了某些不對勁兒:譬如說,本該由北陵君白昭親自統領的十萬淩家軍坐帥位的,卻是連傷沒養好的燕王白霖;譬如說,白霖身旁的新十二将領,個個發色斑白,年歲疑似過百。譬如說,白昭沒有出現。
月牙谷呈衆山環抱之勢,越往四周地勢越高,絕壁是伏擊突襲的好地方。鐘離喚行軍近十年,從普通衛兵到名震天下的龍蔚将軍,他從來都沒見有誰主動将戰場約在這麽一處既狹窄又容易被伏擊搞不好就會全軍覆沒的地方。但選這地方的人,是扶星。
天色沉沉,為這場即将開始的大戰添了幾分沉悶。
北陵将領叫陣南燕,鐘離喚手一揮,身後的副将周大牛便高喝一聲,抖動着肥胖的身子策馬沖向戰場中央。周大牛身子雖肥,卻有一身超人的氣力,功夫雖只是蠻力,卻也是能以一敵十的好手。對方北陵将領卻是個發間斑白的老頭子,騎馬時甚至連馬鞭都握不大穩,很明顯不是軍中之人。周大牛行至中場,然北陵那老頭子才剛行至半途,周大牛雖不聰慧,卻也能看出不對勁,便大喊道,“你們北陵是沒人了嗎?找一個老頭子來跟本将對戰?本将可不想叫人傳了欺負老者的罵名,速速換人來戰!”
而北陵主帥白霖卻絲毫沒有動作。場中那名老頭行至中場,未說只言片字,卻顫巍巍的舉起手中的兵器緩緩的向着周大牛刺去。周大牛雖為莽夫,卻也算仁慈,見老者如此,便只躲着,并不出手,躲了兩下,他回望鐘離喚,以請求鐘離喚的指示。然,他剛轉頭,那原本顫巍巍的老頭突然哼了一聲跌下馬來,一支玄鐵羽箭破風而來,直逼周大牛眉心。
“嗖——”周大牛眼前一片赤紅,卻是一支赤紅羽箭貼着他的額頭生生将那玄鐵箭羽的箭頭釘成兩半,插、入百米之遠的大樹上,箭尾還在微微顫動。他大駭側頭,十步開外,太子滄寥手持寒玉弓坐于馬背之上,微微皺眉,面色冷峻卻從容。見他發愣,滄寥冷冷開口,“還不回來。”
待周大牛歸隊,滄寥策馬行至南燕全軍前頭,望着主帥位上面色很不好的白霖,冷聲道:“既然北陵大軍不顧正道卑鄙突襲,我南燕銀甲兵手下自然不必留情。”微微一頓,擡手一揮,“殺!”
話音落,兩軍交戰,喊聲震天。
若說出發前,他還對扶星的話有所懷疑,然只過了一刻鐘,滄寥便全然信了她的話。好一支淩家軍,果真強兵敵手。南燕軍士幾乎每人都挂了彩,就連鐘離喚也被一枚小小的飛刀擦傷了臉頰,他擡手一抹,便是滿臉血跡斑斑,十分駭人。滄寥雖未被傷着,然四周将士鮮血沾染白衣,遠遠看去竟也像個全身淌血的重傷者。
就在南燕大軍漸漸處于下風之時,無數支寒箭突然自四面八方飒飒而來,剎那間,本就處于下風的南燕将士更是傷亡慘重。滄寥将赤羽箭握在手中,以弓作劍,邊擋着八面而來的箭羽邊沖鐘離喚吼道,“擺陣!”
鐘離喚忙大喊,“銀甲兵擺陣,遮天蔽日!”
只見南燕并銀甲晃動,本在厮殺的将士迅速躲避退後,銀盾向外,三層相疊,伏地遮天。太子滄寥與龍蔚将軍鐘離喚被圍在中央,眼前黑暗,見不到一絲光亮。遠遠看去,便像一個極大的大銀球,在陰沉的天色中,迅速旋轉,那四方飛來的寒箭一支不漏盡數被反彈了回去,頓時四方高處的伏兵華華掉落,更高處突然有南燕銀甲兵銀戬出挑,北陵埋伏被破!
此番,南燕大軍便又奪回了上風。遮天蔽日陣型微變,三層兵士一字排開,将滄寥與鐘離喚與北陵大軍以人牆相隔。北陵大軍也擺開陣來,呈拉弓射箭之勢,箭頭直逼南燕陣中。
太子滄寥與鐘離喚翻身上馬,于南燕軍後,看着北陵大軍的變換,待那箭頭逼至三米開外,鐘離喚喊道,“銀甲兵變陣,請君入甕!”
兩頭的銀甲兵便嫉速回攏,很快便将半數淩家軍困在包圍圈之中。此刻高處的銀甲兵剛好收拾完北陵剩餘伏兵,趕下來下來與大軍彙合。領頭的将領行至太子滄寥跟前,恭敬拱手,“禀太子,北陵伏兵已收拾完畢。”
滄寥微微點頭,道,“做的不錯。朱老四,辛苦了。”頓了頓,“可有傷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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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四道,“十二人負傷,戰死三人。”
滄寥默了默,目光看向正被銀甲兵包圍的北陵淩家軍,心中微憫,那些都曾是他的子民,都曾是他立誓要使之安泰的人。微微一嘆,他道,“繼續作戰,朱老四帶着你的人去前面截住北陵大軍。對了,太子妃那邊如何了?”
朱老四微怔,他自營帳出來就再沒見過太子妃,如今太子卻問他太子妃如何,他心中微微疑惑,卻老老實實的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說了。滄寥聽完,沉默一瞬,忽而轉頭向正在指揮作戰的鐘離喚道,“我去尋一下阿星,她一個女人家帶着那麽多兵馬,我不大放心。”
鐘離喚剛指揮着大軍又變化了陣型,他知道身為主将他是不能離開戰場的,便點了頭,道,“好,這裏交給我。”
滄寥擡眼又朝北陵大軍的方向看了一眼,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貢海城東。
扶星與白昭靜對而立。白昭眼底陰沉的盯着眼前的女子,怒氣沖天,他與白霖早就約好,白霖帶軍去月牙谷迎戰,他帶着五千精英突襲貢海。南燕大軍雖奔赴月牙谷迎戰,然貢海城中仍是守衛森嚴,他帶着五千俠士還未行至城根,便遭了一通密密麻麻的箭雨,若不是仗着他們功夫高強,怕是個個都成馬蜂窩了。
不過這五千俠士畢竟是功夫高強,抵過層層箭雨後,竟還能從東、西、北三個方向分散開來襲擊貢海城。可在貢海城長住的,那也不是普通民衆,也是些武林俠士,但城中俠士畢竟是不能與白昭特訓過的精英俠士相比的,故只能幫領命駐守貢海的息千抵住北方攻擊。幸而戰前扶星早有料想,特在貢海城東西方向都派了兵馬截守。
白昭領兵至城東,忽見南燕大軍銀甲閃閃,心中一驚,又見軍前白衣女子手持湛盧劍,便認出她就是那日在北陵金殿盜走湛盧被太子滄寥就走的女子。心中怒氣大生,冷笑道,“本君道是誰這麽大膽子撺掇南燕與北陵的戰事,呵,原是你這無恥小賊!”
扶星見到這般陰鸷的白昭,也是冷冷一笑,卻忍不住抽出湛盧,擡劍而刺。白昭以為她惱羞成怒,心情微微轉好,也擡劍沖向扶星,兩人迅速打鬥起來。兩人背後各自的軍士見主子打起來了,便也開始打鬥起來,一時間,貢海城郊,飛沙黃塵,變作一個小小的戰場。
扶星雖功夫不低,但她的劍招功夫都是白昭一手教成的,比起白昭本人,她還差得遠。她極力不按章法出招,不叫白昭看出她的劍法來。然而剛過十餘招,白昭便将她逼得不得不步步後退,白昭的劍法雖狠,卻也不再往她的要害處刺,只道,“敢問姑娘劍法師承何處?”
扶星微怔,卻懂了他的意思,白昭劍法承于浔劍老人,浔劍老人此生最愛收徒弟,無論家世貧貴、年紀大小,只要他看上的,便就一定要收為徒弟。白昭大約以為她是他師父又新收的弟子罷。扶星心中暗笑,口上卻道,“浔陽之水,藏劍之閣,師尊浔劍。”
白昭同扶星說話時,手上動作并未停,忽聽得她如此說,本已經探上扶星頸間的吟光劍生生頓住,嘆了嘆,竟将劍收了回來,他曾在師父面前立過毒誓,此生絕不傷害一個本名弟子。眼見着吟光劍收回,卻沒料到扶星忽然微微歪頭,白皙的脖子上立時一道血紅的細紋,鮮紅的血自她頸間緩緩流出,一如那日白沉的頸間。
看着那血紅的細痕,白昭竟有了一種驚慌的感覺,他那師父的厲害他不是沒有領教過。說他師父能将四國全都收入囊中他也是信的。他呆了呆,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冷厲的怒吼,“白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