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奔赴邊境2
扶星在此之前從未考慮這樣的事兒,就是這副身子的主人,真正的長生殿主的前塵往事。她只知道人家是長生殿主,據老神醫說沒怎麽出過雪山。但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副身子的主人有沒有心上人?有沒有與人成婚?有沒有子嗣?甚至連人家為什麽甘願将身子借給自己,又為什麽甘願代她去黃泉之下受輪回之苦?人家有沒有最後遺願?這些,沒有人同她說過,她自己竟也從不曾想過。
她是一心想着怎麽叫白昭死的難受一些,悲慘一些。卻沒想過這個給予她這樣大恩情的女子,她有過什麽境遇。
而眼前這人似乎是認得這身子的主人的,而且兩人淵源似乎頗為深刻。扶星想了想,既然借了人家的身子,總要為人家做點什麽事兒,比方說幫人家完成個遺願什麽的。可葉旻的失态似乎只是一瞬間的,待扶星在次擡眼看他時,他便又是一張冷靜嚴肅的臉。
這讓扶星不知道該如何詢問。正猶豫着,卻聽葉旻冷聲道,“抱歉這位姑娘,卻是在下将人認錯了。不過這山中路不大好走,姑娘一個……”
話未說完,突然被破空而來的箭羽打斷,赤紅的箭羽沒入葉旻身側的樹幹。同樣冷意凜然的聲音帶着些急切在扶星背後響起,“葉旻,放了她!”
扶星轉身,熟悉的眉眼清俊英挺,正是太子滄寥。
葉旻眉心微皺,忽而哈哈笑了幾聲,自語道,“原是如此,原是如此,罷了,罷了。”轉身而去。
扶星若有所思的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很久,直到滄寥一巴掌拍到她頭上,她才回過神來。滄寥瞧着她,眉間蹙起,“看什麽呢?”
扶星張了張口,突然想到滄寥可能并不知道她是重生的鐘離笑,又想到初見他時,他好像是很在意鐘離笑的。便搖搖頭,道,“沒什麽。”
滄寥也沒繼續這一話題,只問道,“你不在北陵金殿好好呆着,來這裏作甚。”
“找你啊。”扶星不假思索的答道,看着滄寥眼中陡然而起的亮光,又道,“勸你退兵來的。”
滄寥眼中亮光霎時熄滅,邊拉了扶星往南燕大營方向走着,邊淡淡吐出兩個字,“緣由。”
扶星便将葉傾傾的故事挑挑揀揀的三言兩語的說給滄寥聽,而縱是這挑挑揀揀的,也講了許久,直到入了南燕大營才講完,滄寥挑眉看她,“我怎麽不記得你這麽愛管閑事了?”
扶星哼了一聲,“我的确不大愛管閑事兒。不過東平君既然騙得了白昭,也算是與我……恩,有些相同的愛好……誠然他可能是無意的,不過總歸是騙了他了,這叫我心裏挺痛快的。比方說你和我哥罷,你們一同在戰場上殺敵,有個很是狡詐的敵人一直在與你作對,叫你很不痛快,這時候我哥刺了他一劍,你定會覺得我哥真是個非常棒的夥伴……往後我哥出了什麽事兒,你也一定會盡力幫忙……人生在世麽,難得碰到幾個志同道合的人。你能懂了嗎?”
滄寥望了眼天,淡淡道,“你近來都這麽說話?”
扶星想了一下,點了點頭。滄寥幽幽嘆了嘆,道,“去了趟雪山不是凍傻了罷,阿星,你現今這樣不像你了。”頓了頓,盯着她,目光深情,“倒像是已故的,鐘離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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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目光閃閃,蘊含着無數的情思,扶星驚了驚,突然記起太子滄寥似乎從一開始就很在意鐘離笑,那時她還旁敲側擊的問過他是不是與自己先前相識,可他好像從來都沒有正面的回答這個問題,最教人琢磨不透的,倒還是那句,“何止舊識,失她失心。
她略一猶豫,道,“自打認識你以來,你就好像很在意鐘離王後。可……”沉吟一番,“可我聽人說,你自小在東海養病,從未入過北陵,直到鐘離王後死後,才去了一趟金殿。你連她的面都沒見過罷,怎麽會……搞得你跟她好像很熟似的……”
滄寥抿唇笑了笑,道,“哦,我是聽我把兄弟說的,他把她說的那麽好,我情不自禁……”
“朱……蕭華容?”扶星突然有些明了,若是蕭華容說得,那倒也不無可能。可轉念一想覺得不對勁兒,太子滄寥自小癡兒,在與她初見的前幾日才恢複神智,那時他便念着鐘離笑了,這樣算來,蕭華容與他早就相識已久了,可蕭華容那樣的人怎麽會對着一個癡兒說一個女子,就算是說了,一個癡兒,又怎麽會将人記得這般清楚,并且還情不自禁……
滄寥見她一臉疑惑,自是知道她心中在計算什麽,便道,“正是蕭兄。”略一停頓,“你們都以為我是半年前才恢複神智的罷。”
“難道不是?”扶星疑惑的看着他。
他笑了笑,“當然不是,我只是不願回去罷了,朝堂後宮哪裏比得上東海的日子多麽逍遙快活啊。”
既是這樣,扶星心中的疑問便被滄寥的幾句話解得七七八八了。她又記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便道,“東海屬東平國境,你在東海養病,怎麽說也是欠了人家東平君一個人情,雖說攻打東平是圍魏救趙之計,但我方才也跟你講過了,白昭不會出兵來救東平的,你耗在這裏,也沒什麽效果,不若轉而去攻打北陵,與我哥大軍彙合,這樣好一些。”
滄寥瞧着她,忽而一笑,擡手敲上她的腦袋,神色頗為無奈,“你怎麽……”嘆了一嘆,“你所說的是在銀甲兵有南燕後盾的前提下。而今南燕國內大亂,我與鐘離将軍被孤立在外,若是不分散兵力隐在這不易被尋覓的地方,銀甲兵這次怕是要全軍覆沒了……鐘離将軍,若對手不是白霖,我也不會放心帶着兵馬來這邊……”
扶星恍然大悟,原來這場戰局并非她所想的那麽簡單。倒是她太大意了。忽而她想到了什麽,啊了一聲,“這麽說,葉傾傾是在騙我?”
滄寥搖搖頭,“這倒沒有,她在東平國的事情我也聽了一些,與你講的沒什麽不同。只是……她與白昭或許沒有她所說那般不和睦罷。”
“這麽說,是白昭與她串通好了來騙我的?”
“差不多罷,”滄寥淡淡道,“要你來勸我退兵,然後……”他神色突然凝重起來,“若是我料的不錯的話,堯舟與白昭也許已經勾結在一起了。”
他這般說法,扶星心中早已明明确确的勾勒出一張清晰的圖紙來,各類因陰謀陽謀都在這圖紙上顯現,她不由的心中一顫,若是今次她真的勸得他退兵了,保不準在他退兵回北陵邊境的路上就遭遇什麽伏擊。若真的是這樣,滄寥便定是兇多吉少了。
正暗自驚嘆滄寥的聰慧,忽而身側傳來一聲極為驚喜的叫喊,“太子妃!”
她愣了愣,以為是西樓公主也來了,心中黯了一黯。然那聲音卻離得她越來越近,邊說着還帶着軍中人才有的罵咧口氣,她驚了驚,這西樓公主不會就在她身後站着罷。想着便轉了身,而身後卻沒什麽人,正疑惑,那聲音就在身側響起,“太子妃,你總算是來了。我朱老四是個粗人,但太子妃末将可就認你一個,若不是太子殿下保證,末将可真要與殿下打一架才痛快呢,嘿嘿,果真太子殿下是沒有騙人啊。”
扶星看着身側絡腮胡子的将軍,這才反應過來,他喊得不是什麽西樓的公主,而是她。擡眼看了看滄寥,他正微微笑着,淡淡的嗓音帶着笑意響起,“本太子自然是不會騙人的。本太子的太子妃,只能是阿星。”
朱老四連連稱是,又與扶星寒暄了幾句,樂呵呵的喝酒去了。
扶星瞧着滄寥,“太子殿下與太子妃不是‘鸾鳳和鳴’麽?怎的又扯到我身上來了?”
滄寥盯着她看了一陣子,忽而眉頭一皺,頗為驚訝,“你這語氣酸酸的……是醋了?”
扶星微怔,“醋你個大頭鬼!”話雖如此,臉卻騰一下紅的像夕陽。她自己也覺着臉上發熱,覺得很是尴尬,便胡亂掃了周圍一眼,漫不經心道,“你這邊既然沒什麽事兒,也不退兵,那,那我就先回北陵金殿了。”
說着便往大營門口處走,滄寥伸手拉住她的胳膊,面上喜氣洋洋霎時好看,“怎麽沒事兒,你看我五萬大軍被困在這裏,多麽艱難啊。”頓了頓,面上喜氣稍斂,“阿星,先別回去了,你自朝華殿出來那一刻起,白昭估計就知道了。你現在回去全然是自投……”
話還沒說完,便被扶星一聲“呀”給打斷了,滄寥忙問,“怎麽了?”
扶星道,“這樣說來,我更要回去了,我此番出來是與碧落易了容貌的,若是教白昭發現了,碧落豈不是只有死路一條了?不行,那可是我跟朱雀借的婢子,給他弄壞了,他大約會生氣不理我的。”
滄寥松開她的胳膊,眸光莫測的看着她,臉上喜氣全然不在,獨獨有了一絲複雜,“你很在乎蕭華容?”
扶星很認真的點了頭,瞧見滄寥的模樣,覺得這個頭點的似乎不是時候,便道,“我與他認識了十年。我的喜怒哀樂他都知道。朱雀他對我很重要。但,并不是,并不是那樣的重要,而是這樣的重要,是親人之間的感覺。我哥……”突然停住了,她想到鐘離喚随母親嫁入南燕這樣的事兒該是從鐘離笑口中說出來,而不是從她現今的口中說出來。
她看着他,突然發現他眼中的莫測不知何時變作了笑意。
滄寥見她盯着自己,輕輕咳了一聲,淡淡道,“哦,我知道。蕭兄也常與我提起你。不過,據我看,蕭兄待你可不只是親人間的感覺。他……”
“南宮滄寥!”扶星突然出聲打斷他的話,“我跟你好像沒那麽熟罷。”
滄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