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死亡和納稅

? 十月底,鐘硯卿還是沒有交稿的意思。

于是夏寒趁着今天陳述有一臺大手術,偷偷地從醫院裏溜了出來。

夏寒在鐘硯卿家裏找到了一個正在拉二胡的鐘老頭。夏寒哭笑不得:“書寫完了嗎?”鐘老頭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中,沒有回答。

夏寒于是就在他旁邊坐下,拿出筆記本電腦,刻意将鍵盤敲得響了些。

雙方僵持了幾分鐘後,鐘硯卿先投降,放下了二胡,說道:“我還沒敲好,你今天先回去。”夏寒聽後卻笑了起來:“你現在就去寫,我在這裏等你,你什麽時候寫完了我什麽時候回去。”

鐘硯卿看着他慘白的臉,問道:“陳述怎麽敢放你出來?”夏寒笑道:“我偷溜出來的。”“那看來我有必要把你盡早送回醫院了。”“你盡早寫完就好。”

鐘硯卿無語,只好跑去書房裝作認真碼字。

他前腳剛進書房,夏寒後腳就跟了進來。鐘硯卿有些不自在:“你盯着我,我寫不來。”夏寒笑道:“你當我不存在好了。”

于是乎,鐘硯卿渾身不自在地将他早已碼過一遍的內容又碼了一遍。夏寒安靜地坐在他身後敲鍵盤。

三個小時後,鐘硯卿起身活動筋骨,轉頭發現夏寒已經靠着椅背睡過去了。

鐘硯卿發了一會兒愣,而後又輕手輕腳地替他收起了筆記本電腦。他打算把電腦塞回夏寒的公文包裏。然而一打開公文包,卻發現裏面塞滿了藥。

鐘硯卿的喉嚨像是哽住了,很難受,但有一個地方比喉嚨更難受。

鐘硯卿試着叫醒夏寒。當他發現夏寒怎麽也叫不醒的時候,終于明白了事态的嚴重性,立馬背起夏寒往外趕。

無患子順勢從夏寒的手腕處滑落,掉在地上。

鐘硯卿盯着地上的無患子看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後,連忙抓起無患子,然後背着人往醫院飛奔。

急救室的紅燈亮了起來。

鐘硯卿坐在醫院走廊裏的椅子上,手裏還拿着那串無患子。這串金剛菩提子本是驅邪避邪,增添吉祥的。

鐘硯卿想起父親時常跟他念叨的一句話。他說:“人生當中不可避免的兩件事是:死亡和納稅。”

人與死亡的距離其實不遠,一扇門而已。

等到夏寒被推出來了,鐘硯卿還是沒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麽要想這些。陳述也是從裏面出來的。他看起來很累,連續兩場手術讓他連罵鐘硯卿的力氣都沒有了。

晚上,鐘硯卿坐在夏寒床邊,聽着儀器有規律的聲響,看着呼吸罩下夏寒蒼白的臉。

他再一次替夏寒戴上了那串無患子。

“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第二天中午,夏寒悠悠轉醒。坐在床邊的鐘硯卿對他說:“剩下的稿子我放你電腦裏了。”夏寒有氣無力地笑了笑:“我猜對了。”“什麽?”“你果然,都已經寫好了。”

一個星期後,夏寒能夠自己勉強坐起身來的時候,他便又開始不要命地工作。陳述已經對他徹底沒辦法了。

十一月底,《史疏》發行上市。《史疏》東晉篇正式完結。

事情做完以後,夏寒就徹底放松了,放心地去生病了。于是病情突然沉重起來。雖然最後他還是熬了過來,但是呢,作為他的主治醫師,陳述表示,自己心髒病都快給這小祖宗吓出來了。

鐘硯卿帶着《史疏》的成書去看夏寒時,他正被陳述用棉被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個頭。鐘硯卿剛一推開病房門就被吓退了一步:“嗳,吓慘我了,我還以為你只剩一個頭了。”

“呸呸呸呸呸,你嘴巴放幹淨一點成不?”陳述皺眉道。

鐘硯卿直接忽視了陳述,把書遞給了夏寒:“給你帶成品來了。”夏寒将自己細長蒼白的手從被窩中伸出、接過書。

“無患子呢?沒戴嗎?”鐘硯卿問道。“在這只手上。”夏寒說着把另一只手也伸了出來。陳述趕忙起身把那手塞回去:“等下凍着了,受罪的還是你。”

鐘硯卿被陳述深深的惡心到了:“玻璃人都沒他這麽嬌弱。”陳述則開始趕人:“好了,病人需要休息,請閑雜人等趕緊離開。”“我看他氣色很好,無絲毫疲困之意。”“好個屁。”

夏寒沒有理會他們二人,自顧自翻開書,看到了上面印着的“責任編輯:夏寒”,然後淺淺地笑了。

于是,那二人都靜音了,目不轉睛地望着他。

“你們都看我幹嘛。”

夏寒想,他這一回,終于是當之無愧了。

十二月中旬,夏寒出院。陳述叮囑他:“想要這個冬天不再見到穿白大褂的我,就盡量不要出門,免得受寒。”

但是,上海某大學邀請鐘硯卿去做一個講座,時間就在三天後。夏寒要以責編身份同去。鐘硯卿問他:“你行不行啊?”“不行也得行。”“說得好像去做講座的人是你一樣。”意思就是你不去也沒關系。

雖然陳述和鐘硯卿都不同意他去,夏寒最後還是坐上了去往上海的動車。只不過,被某人裹成了熊。

“又不是去北京,這麽全副武裝做什麽?”“上海那邊江風很大的,很冷的知道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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