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回北鬥天宮

天界,北鬥天宮。

再次踏進這北鬥天宮,溧陽只覺得前塵往事恍若大夢一場。

他環顧四周,千百年來,北鬥天宮倒是絲毫未變,這風格樣式說得好聽些是低調奢華有內涵,大氣斐然,往不好聽了說就是沉悶古板,無趣得緊。

回想以前他總是嫌這裏過于呆板,看哪哪都是不順眼的,恨不得把整個北鬥天宮拆了重建,但是現如今再看眼前景象,卻覺得這裏哪哪都好,舊物舊人都還是昔日模樣,莫名就有一種安心。

楚辭:“拿着。”

溧陽收回四散的思緒,擡頭看着離他三步之遠不假辭色的楚辭,目光從他那舉世無雙的絕美臉龐落到他的手上。

只見他手上正拿着一把通體暗金色的武器,武器兩頭都呈錐形,中間的握把處更是镌刻着繁複的四大神獸花紋,整把武器看上去既華麗又危險。

溧陽見之神色便是一喜,這東西他真是再熟悉不過了,這是他之前在天界時随身攜帶的武器――純鈞。

他從楚辭手中接過純鈞,純鈞似乎能感應到主人的氣息,周身都籠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只見這光芒亮了一會兒後又緩緩回歸平靜,乖乖地卧在溧陽手裏。

溧陽眉宇微挑,嘴角上揚,他将手裏的純鈞化作毛筆一般大小,拿在指尖便熟練地轉着玩,笑道:“我還以為找不到了呢,沒想到你居然幫我保管着,多謝。”

說完他習慣性地将純鈞往腰間一收,卻是一愣,以前他總會在腰間系一個可納萬物的乾坤鈴铛,專門用來存放随身武器,如今裝束不同,他倒一時沒反應過來。

溧陽看着手裏細長如同發簪的純鈞,随手就将它插在頭上束起的發髻中,嗯,放頭上也行。

他解決完純鈞的放置問題,正想開口和昔日舊人敘敘舊,卻聽楚辭看着他突然說了一句,“別動。”

溧陽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疑惑地望着這高嶺之花,但見楚辭長腿一邁站在他面前,聲線低沉如深潭的潺潺流水般悅耳動聽,“歪了,給你正正。”

溧陽微微低着頭,看着楚辭胸前這交疊緊實的白衣上的銀色法印紋路,笑着開口,“換做以前你可不會這麽主動替我正衣冠啊,不光不會,多半還會念叨一句暴殄天物,竟将神器當做發簪兒戲。”

楚辭眸光微閃,卻依舊平靜的将這被充作發簪的神器從他發上抽出,重新給他端端正正地戴好,随後又退開三步,側過身嗓音清冷,“不過是見不得有人在我面前衣冠不正。”

溧陽搖頭失笑,“一千年過去了,你怎麽還是這副方方正正,呆呆板板的樣子。不過,說來也巧,我在凡間的時候也碰到了一個和你一樣古董呆板的人。”

楚辭神色淡淡的,在大殿上首的蒲團上落座。标标準準地正坐姿勢,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不感興趣”的淡漠疏離氣息。

他從桌上那沓高高壘起的的公文中抽出一份,翻開,提筆在上面留下批注,不在意地應了聲,“是嗎。”

溧陽在矮桌旁盤腿坐下,微微撇過頭,手指在臉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撓了撓,“那個,今天多謝你了,所欠香火我會想辦法還你。不過,先說好了,期限不定。”

楚辭繼續看着文書,顯然沒有應他的意思。

溧陽見他神色專注,也沒過多打擾,誰知眸光在那文書上一撇而過時卻是一愣,這字跡――

很像,太像了,是巧合嗎……

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這麽多年你可有去過凡間?”

楚辭目不斜視道:“未曾。”

溧陽從一旁拿過他批注好的文書,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看了又看,“你的字跡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楚辭從他手中抽出文書,“字跡相像而已,若是需要,我能寫出一百種不同的字跡。”

溧陽挑眉笑道:“既然如此,當年我被夫子罰抄一百遍《清心經》的時候,你借口字跡不同不能相幫是騙我的了?”

楚辭聞言明顯一愣,手中毛筆在紙上暈染出一片墨色,嗓音沉了沉,“你還記得……”

溧陽見他神色似有追憶,有些不自在地側過頭,都千幾百年的事情了,而且以前他們還曾分道揚镳過,如今舊事重提不就剩得尴尬二字麽。

失策失策,溧陽覺得自己肯定是腦抽了。

楚辭擱下毛筆,擡頭望着他道:“今後你有什麽打算?”

打算?有生之年努力賺香火還債算嗎?

不過,眼下他有一件更關心的事情。

溧陽正襟危坐,端正神色,眸中有星星點點的希冀,搭在膝頭上的雙手緊緊地握着,手心因為極度緊張都沁出了汗水,“自我死後,麒麟一族……可還有人活着……?”

楚辭一拂衣袖,與他相對而坐,靜靜地望着他。

溧陽只覺得這個答案等了許久,即使僅僅只過了幾秒,他卻覺得像是過了好幾輩子那麽漫長,漫長到他漸漸心灰意冷,眼裏的亮光慢慢黯淡。

“他們都活着。”

溧陽猛地擡起頭,楚辭的這一句話無疑将他從伸手不見五指的昏天暗地中拽了出來,他眼眶通紅,忽然癡癡地笑了起來,是極度歡喜地笑着,又是極度悲傷地笑着。

活着,他們都還活着。

太好了。

當年他起義失敗後,親族注定被他起義一事連累,原本以為他們會被當時的天帝殺戮殆盡,沒想到,沒想到他們還能幸運地存活着……

楚辭見他哭哭笑笑,看上去不像個天界仙君,倒像個人間的瘋癫道士,他起身,繞過矮桌,彎腰屈膝,伸手拉過溧陽的手,将他拉起身。

溧陽眼角的淚滴還未拭去,驟然被他拉着站起身,不由得哽咽地問道:“幹嘛?”

楚辭拉着他就往外走,“帶你去個你想去的地方。”

溧陽跟在他身後,如今這天界,熟面孔被新面孔代替,舊恨被新仇代替,就連建築都不知道被翻修了幾次,現在對他而言,這裏就是一個陌生的存在,哪還有什麽地方是他想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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