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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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突變，半夜裏狂風暴雨，雨滴密密匝匝地拍打在窗戶上，也砸醒了陳塵。

可這一睜眼，直接睜到了快天明。

天微微亮的時候，雨勢才稍歇，淅淅瀝瀝的下着，而陳塵也終于迷迷糊糊地再次睡着。

不過只睡了半小時，鬧鈴就響了。

陳塵游魂般的起床洗漱，化妝換工裝，臨出門前啃了塊快要過期的三明治。

等車快要開到公司附近時，突然福如心至，想起來自己今天是要下支行去合規檢查的。

路口紅燈，陳塵挂了P檔，整個人癱在駕駛座裏，又困又乏，已經完全不想踩油門了。

等一個八十秒的超長紅燈，陳塵閉目十秒，再睜開時，看了下中控屏幕上的時間，在心裏重新規劃開車路線。

雨已經停了，但是天色依舊陰陰的，從擋風玻璃望出去，前方霧色濃重，要開得謹慎保守，所以得打起精神來。

大約是精神狀态決定臉色，等陳塵趕到第一家支行時，感覺已經耗光了一天的元氣，所以下車的時候臉極臭。

檢查文書檔案還有監控時，陳塵一直眉頭緊蹙着，手裏拿着只圓珠筆，大拇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按，查出的問題一條一條往小本子上寫。

一整天下來，跑了五家支行，每一家的主管站在旁邊，看着被記走的一個個扣分項瑟瑟發抖。

但一看她的臉色，愣是沒人敢上去說情。

而陳塵，拉着臉只是因為困到有點懷疑人生。

到了傍晚五點，陳塵才回到辦公室，屁股剛沾到椅子，連電腦都沒來得及開機，姜寧就湊過來說：“謝總讓你去下他辦公室。”

陳塵有點累，在桌上趴了一小會，才轉頭悶悶地說：“他什麽時候說的？”

姜寧想了下：“上午開會的時候，說你什麽時候回來，就讓你什麽時候去。”

“……”

那她要今天不回來呢？

陳塵趴了五分鐘，再整理了下今天的檢查內容，帶着筆記本敲開了謝忱的辦公室門。

辦公桌後的人，穿了件白襯衣，目光銳利，一瞬不瞬地盯着電腦屏幕，整個人顯得清冷而俊逸。

陳塵站定在桌前，說：“您找我？”

話音落，謝忱的眉毛微擡了下，但薄唇依舊緊抿，沒有給任何回應。

陳塵倒也不急，垂眸，盯着桌面的紋路看。甚至想細數一下，上面到底有多少根小劃痕。

過了半響，謝忱才從前屏幕上移開目光，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從鼠标上撤離，擡眸，看向她，做了個手勢：“坐。”

陳塵不想坐。

她趕時間。

但迫于謝忱凜冽的眼神，她還是坐了下去。

謝忱問：“今天檢查了幾家？”

陳塵：“五家。”

謝忱點頭，又問：“怎麽樣？有什麽特別的情況嗎？”

陳塵在剛剛來之前已經做了個簡略的歸納總結，聞言打開手上的筆記本，準備做個簡單彙報。

謝忱一直看着她，發現她一臉倦色，眼底隐隐透着紅血絲，眼睛忽地眯了一下。

陳塵看了眼筆記，擡頭，正準備開口說話，突然見身前的人起身，走向一旁的沙發，撈起西裝，穿上。

陳塵：“……”

謝忱見她看過來，扣好衣服扣子，說道：“走吧。”

陳塵：“？”

謝忱手上整理着袖口，說道：“不是約我吃飯嗎？”

？？？

你不是拒絕了嗎？！！！

謝忱見她不說話，又問：“想吃什麽？”

陳塵提醒他：“你不是說沒空嗎？”

謝忱面不改色：“現在有空了。”

陳塵擡手看了下時間，回道：“抱歉，我沒空了。祝謝總您今晚用餐愉快。”

整理袖口的手一頓，瞬間，謝忱臉色鐵青！

陳塵可沒空欣賞他的變臉絕活，合上筆記本，朝門口走去。

呵，她沒說用膳已經夠客氣了。

門一關上，謝忱就将西服脫了，往沙發上一扔。

人站在原地，雙手插着腰，嘴裏“呵”了一聲，舌尖頂了一下後牙槽。

還是沒解氣！

謝忱走去大辦公室時，陳塵已經不在工位上了，桌面被整理的幹幹淨淨，似乎連電腦都沒有開過的痕跡。

還有同事沒走，見到謝忱面色不虞地張望，戰戰兢兢地問：“謝總，您找誰？”

謝忱又聽到一個“您”字，稍稍壓下去的煩躁，又蹭地騰升起來，占據了整個心間，冷淡地扔下一句“沒事”，轉身就走了。

陳塵在去機場的路上，昨天蕭楠約她吃飯，其實還拜托了她一件事。

蕭楠是今晚的飛機飛紐約，但是臨走前，蕭母認為，終身大事必須解決好。

思路就是，既然國內相親毫無成果，那去美國再碰碰運氣吧。

甚至連媒人都找好了，是蕭楠的大姨的同學的兒子的老婆，這關系遠得都能繞半個地球。

蕭楠頭疼，好說歹說攔了下來，硬着頭皮放話，女朋友會來送機，讓她別再瞎操心。

蕭母很滿意，表示她也想見見他女朋友。

蕭楠反對，說才剛戀愛，會吓到人家。

蕭母就唉聲嘆氣，就差眼淚下來了，這一走半年見不着人，還不能站得遠遠的看一眼麽？

又不上去打招呼。

最後，蕭楠妥協，來詢問陳塵是否可以幫個忙？

所以，陳塵是趕着過去救場的。

正值下班高峰期，夜色朦胧，陳塵開出去沒多久，“嘭”地一聲，車就被撞了，是對方追尾。

陳塵扶額，內心有點絕望，不知道今天的黃歷上是不是寫着不宜出行。

陳塵不想堵路，下車拍了照報完警就準備撤，結果對方不依不饒，認定是她開得太慢了才撞上去，而自己的錯只有一半，不可能負全責的。

對方不肯挪車，也不讓她走，他們就這樣占據了一股車道，陳塵甚至能聽到後面被堵着的車主千辛萬苦變道後路過他們時的罵罵咧咧聲。

車子停在最右側車道，兩人站在花壇邊各自打保險公司電話，對方是個話唠，打完非揪着她理論。

陳塵背過身，假裝自閉，然後轉頭看到了熟悉的大門。

陳塵給林銳撥了個電話，他來得很快，因為身後就是林氏大樓。

林銳跑出來，氣喘籲籲地說：“姐我和你說，你今天運氣好，我老爺子正好不在公司出差去了，不然我哪溜得出來！”

又問：“你這怎麽回事兒？”

陳塵擡手看了下時間，把車鑰匙駕駛證行駛證一股腦兒塞給他：“被追尾了，我趕時間去機場，你幫我處理一下。”

林銳拿着東西一臉懵：“你去機場幹什麽？”

陳塵：“送個朋友。”

林銳古道熱腸：“什麽朋友？我認識嗎？要不我幫你去送？”

陳塵吐字：“你不認識。”

林銳滿臉疑惑又滿臉堅定：“你還能有我不認識的朋友？不可能！”

林銳突然靈光一閃，驚訝道：“不會是你最近那個相親對象吧？？？”

那他确實不認識！

陳塵要翻白眼了！

林銳見她臉色不對，立刻打住，說：“那你怎麽去呢？這個時間打不到車的，哎要不然我讓老楊送你去吧。”

老楊是林氏的司機，從初中開始就一直負責接送林銳上學。

說着林氏小少爺就把脖子裏的工牌遞給她，囑咐她：“我給老楊打電話啊，你去地庫等他吧。”

陳塵想了想，也行，要不然真來不及了。

倆人站在馬路邊等交警過來看現場，對方車主，見陳塵走了，就去纏林銳。

林銳可不想跟連交通規則都搞不清楚的煞筆說話，掏出手機就說：“你別和我說話，我有重要的商務電話要接。”

說完立刻離人三米之遠，生怕沾上一點降智的東西。

林銳打給謝忱：“哥，你猜我在幹嗎？”

那邊想也沒想，直接把電話挂了。

林銳：“……”

他哥一定是手滑，不小心碰到了挂斷。

他再撥一個過去就行，然後這回對方是直接拒接了。

林銳懷疑人生：“？？？”

于是他直奔主題，走過去怼着陳塵的車屁股拍了個照發過去。

三秒鐘後，手機響了。

謝忱：“車怎麽了？”

林銳像是抓到了把柄，得意地問：“你怎麽不先問問我和我姐有沒有事？你不愛我們了嗎？”

謝忱捏眉心，一個兩個都是特能氣人。

你這還能氣定神閑的讓人猜自己在幹嘛，說明人好的狠！

謝忱不回答這種智障問題，問：“你們在哪？”

林銳：“我家大樓前，就我一人，我姐走了。”

謝忱蹙眉：“她去哪了？”

因為他們占據了一股車道，後面的車一輛輛都在費盡着心思變道，馬路上充斥着汽車鳴笛聲。

林銳只能大聲吼：“她去機場啦，開到這兒被追了個尾，幸好我老頭子不在公司，我溜出來幫她處理一下事故。”

謝忱：“她去機場幹什麽？”

林銳：“不知道啊，說是送個朋友，我盲猜是她那個相親對象，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巨嬰，坐個飛機還非得讓人去送一送，怎麽着我姐是會開飛機還是咋的？”

也不知交警什麽時候來，林銳還想繼續再叨叨打發時間，那邊謝忱不知說了一句什麽，林銳沒聽清，剛想說你再說一遍，電話又被挂斷了。

就這麽堵着馬路，造成交通堵塞，非常不道德，于是林銳決定去和車主交涉。

結果對方一臉警惕，滿臉“你是不是想騙我”，說：“挪走了怎麽證明你們也有錯？”

？？？

“小夥子，看着年紀輕輕，穿的人模狗樣的，就不要騙我們這種老年人了好吧？”

林銳試圖給他洗腦：“師傅，這是交通規則，追尾就是後面的車全責！”

看起來才五十歲左右的“老年人”手一揮，說：“你別給我扯這些東西，我等交警來我和他們說。”

交涉三五個來回以後，就在林銳想招他們家安保把人打暈扛走的時候，交警終于來了。

老年大叔纏着交警，控訴前面這輛車開得有多兇險，自己有多無辜。

總之全責他是不抗的，責任起碼要對方分走一半。

交警同志冷酷拒絕這樣的要求：“沒有你這種說法。”

“交通法規定，你全責就是你全責。”

老年大叔眼見着自己馬上要成為弱勢群體了，剛想嚎起來，林銳先下手為強：“我不要他賠錢！”

“能不能扣他車？你就讓他背交通規則，背不出來不許拿車！！！”

無理取鬧誰不會？？？！

記憶衰退人士立刻被當年理論考試産生的恐懼所支配，大叔退縮了。

就在這時，謝忱突然從林氏大廈的方向走過來，林銳一愣：“哥，你怎麽來了？”

謝忱只“嗯”了一下。

林銳覺得哪裏不對勁，左右張望了下，問：“不是，你怎麽過來的啊？”

這條路因為他們，都堵成狗了，從華瑞過來，這道是必經之路，沒半小時到不了。

也沒有其他捷徑，他不能是飛過來的吧？

謝忱下巴微擡，問：“處理好了嗎？”

林銳瞬間被成功轉移話題：“快了，我馬上解決好了。”

謝忱又問：“你不用上班？”

林銳十分快活：“我老爺子不在，出差去了，我自由。”

謝忱發出靈魂質問：“那你們張總呢？”

市場部的張總是林父放在林銳身邊的小眼睛，但凡有風吹草動都會随時參他一本，尤其遲到早退這種小事。

以前，林銳可沒少在謝忱面前吐槽過這個人。

林銳驚叫：“卧槽，忘了這茬了！”

林銳立刻把陳塵留下的東西，一一塞給謝忱：“哥，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謝忱接過，又說：“把你手機給我。”

林銳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遞過去，就見謝忱低頭操作了一番，然後過了兩秒，有微信來信息的聲音。

林銳湊過去，只來得及看到陳塵的新回複，就一個“好”字，前面的內容已經被删了。

林銳：“哥，你發了什麽？”

謝忱将手機遞給他，冷漠發言：“你不用管。”

林銳“哦”了一聲，突然間聰慧過人，問：“你不會還沒我姐微信吧？？？”

被戳到痛處的人，面上依舊不動聲色，但眼睛眯了眯，看着林銳問：“還不走？張總該找你了。”

林銳瞬間人間清醒，準備跑路，又被喊回來：“等等。”

林銳腳步頓住：“啊？”

謝忱說：“我有輛車放在你們安保那邊，你回去幫我處理一下。”

林銳這會滿腦子如何編理由逃過張總的小報告，胡亂應了一聲就跑路了。

謝忱接過“棒槌”繼續處理事故，對方大叔一臉震驚，這他媽處理個交通事故還帶玩接力賽的嗎？

林銳被迫加班到晚上八點，下班的時候，被門口的安保攔了下來，他這才想起，他哥還留了輛車在這裏。

林銳問：“車在哪？車鑰匙給我吧。”

安保一臉懵逼：“小林總，沒有鑰匙啊。”

林銳也是一臉懵，怎麽會沒有鑰匙？？他哥是這麽糊塗的人嗎？？？！

然後就見另一個安保，緩緩推出來一輛小黃車……

？？？

對，就是一輛馬路邊随處可見的共享單車。

所以，這就是他哥所說的車？？？

所以，剛剛他哥就是騎着這個玩意兒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