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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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忱第一次見陳塵, 是在夏末。
他拎着行李箱站在院子裏，打量這個初到的陌生地方。院子被打掃的很幹淨，角落裏有個人工砌成的小池塘, 牆角邊擺了些種了花花草草的盆栽。
陳爺爺帶着他進屋, 謝忱一路不動聲色的打量着這裏，只見陳爺爺對着樓上喊了一聲：“塵塵。”
謝忱一愣, 以為是喊自己，但是方向又不對，剛想說爺爺我在這邊，就看到一個小女生從樓上跑下來, 因為穿了拖鞋，一路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沒一會，一個糊了一手一臉黑墨水的少女映入眼簾，陳爺爺輕斥：“怎麽又寫成這樣了？”
少女毫不在意, 看了下手, 笑着說：“沒事的爺爺，洗的掉呢。”
陳爺爺轉身朝謝忱招手, 給他介紹：“小忱過來，這是我孫女陳塵。你辦好入學手續以後, 和她讀一個學校，也是高一。”
又轉頭對陳塵說：“塵塵，這是我和你說過的謝忱哥哥, 要在這裏暫住一段時間。你先帶小忱去一下房間, 然後再帶他熟悉一下周邊環境。”
少女看着眼前的少年，眨了幾下眼，乖巧道：“好的，爺爺。”
爺爺奶奶因為年歲大了, 爬不動樓梯，所以一直都是住在樓下的。
他們的房間在二樓，謝忱那間早幾天就打掃準備好了，但招呼他的重任，就落在陳塵頭上。
陳塵先帶謝忱上樓，才走兩步階梯，忽地想到了什麽，突然停住腳步。
緊跟在身後的謝忱，差點撞上她的後背，他抓住欄杆，穩住身體，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頭，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咋咋呼呼地女生。
只見陳塵轉身問：“爺爺，那我今天的字可以不練了嗎？”
陳爺爺嘆了口氣：“那今天就休息一天吧。”
少女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氣，轉頭對謝忱說：“我們走吧。”
房間很整潔，床，書桌，臺燈，書櫃，衣櫥一應俱全，就是這裏是客卧，沒有洗手間，要去用外面公共的。
謝忱将行李箱放在地上看了一下四周環境，就見陳塵突然繞着他走了一圈，謝忱覺得莫名其妙，就見少女發出疑問：“爺爺說，你是來調養身體的？”
謝忱不想和她搭話，但是對上那對清純好看的眼睛，還是低聲“嗯”了一下。
然後他就聽到她說：“可你看起來挺好的呀，四肢健全。”
少女對身體好不好的概念，有一點點淺薄呢。
謝忱差點氣昏，四肢不全的，那叫複健。
少女特別真誠的持續發問：“那你能打架嗎？”
謝忱緊抿，從牙齒縫裏擠出來兩個字：“不能。”
陳塵又問：“那你會打架嗎？”
能不能和會不會倒是兩回事，一個是條件不允許，另一個就是能力問題了，她還是得問問清楚的。
謝忱耐心耗盡：“不會。”
陳塵用無奈又友愛的語氣說：“既然你不能也不會打架，那以後，還是我保護你吧。”
“……”
請問，你這裏是武館還是怎麽着？每天都有人來踢館嗎？
那時候，他完完全全沒想到，是這位少女每天會帶着他去別人家踢館。
謝忱打斷她的話：“我想先整理行李。”
陳塵點點頭：“哦，好吧。那你整理好了記得來叫我哦，我在走廊那邊的大書房裏等你。”
陳塵幫他帶上門，心想，這個人好無趣哦。
爺爺和她說會有一個哥哥來借住的時候，她已經想好要和他攜手并肩打遍S市一中了呢。
沒想到，來了個弱雞。
雖然是一只好看的弱雞，但是男人光好看沒有用啊！
還是得有能力！
陳塵坐在大書房裏的沙發上，盯着牆上那一幅幅字畫，托着腮惆悵死了！
門被關上，耳根終于清靜了。
回國之前，謝母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是住在舅舅家，但是離那位幫他調養的老中醫家很遠，二是借住在陳爺爺家。
陳爺爺和謝忱的爺爺早年是至交好友，只是他們謝家很早就移民出去了，兩邊的老人年紀都大了，來回坐飛機太折騰人，之後聯絡走動的就少了。
為了謝忱的事，謝爺爺給陳爺爺打電話，這邊一口應承下來，只是兩位老人大概許久未聯系，聊着聊着就聊到天南海北去了，壓根沒提這裏還有一位叛逆期少女的存在。
于是，謝忱是到了這邊才知道陳塵的存在。
回國之前，謝忱也略有耳聞，國內的高中生活極其艱難困苦壓抑難熬，結果一踏進國門，就見着這麽一位開朗活潑話多的。
謝忱還納悶了，是她上的高中不太一樣嗎？
不，少年，是她不太一樣。
既然已經做了選擇，住進了這間房，現在如果又說要走，對陳爺爺很不禮貌，讓自己爺爺的處境也很尴尬。
謝忱覺得只要自己足夠冷漠，對方應該也會冷下來的。
所以，當陳塵左等右等，等不來那位貴客找她的時候，她就主動去敲房門了。
敲了好幾遍，終于有人來開門了。
謝忱開門，問：“什麽事？”
陳塵探頭想看他整理的怎麽樣了，說：“這麽久了，你應該整理完了吧？走吧，我帶你出去。”
謝忱冷漠拒絕：“我不去。”
陳塵原本轉身就要走了，聽到他的拒絕，愣了一下，說：“可是爺爺讓我帶你去熟悉一下環境，你這樣不去我不好交代的呀。”
關鍵是，你要不去，她就得去繼續練字了。
她必須要争取到自己的最大利益。
陳塵眼睛一亮，像是找到原因了，又問：“你是不是還沒整理好呀？沒關系，我來幫助你。”
他才不需要她的幫助。
謝忱眼見着她真的要進門來撒播友愛精神了，立刻說：“我先換件衣服，馬上來。”
陳塵可不好糊弄，立刻說：“那行，我就在門口等你。”
謝忱關上門嘆了口氣。
那時候少年還小，沒聽說過一句話，一日妥協，終身妥協。
關鍵是，陳塵的鬼主意還多得要人命。
比如，她跑去和爺爺說，讓謝忱和她一起每天練字，搬出的理由是：“您不是一直說練字可以修身養性嗎？那這事特別适合謝忱哥哥啊。”
“謝爺爺把他托付給我們陳家，我們陳家就要對他的身體負責，多為他做一點對身體有益的事。”
然後，陳塵轉頭就把自己之前練習的字帖統統都收了起來，把自己練過的字，拿給謝忱，讓他照着練習。
陳塵寫兩個字就放下筆，跑過去盯着他，指導他：“哎，你這不對，你重寫。你怎麽寫的和我的一點都不像？”
“你要用心，練字就要用心練知道嗎？”
謝忱冷笑：“我為什麽要學你的字？”
就算他中文底蘊沒有國內的孩子好，但也知道練軟筆書法就算不學王羲之，也得學王獻之之類大家。
陳塵在心裏翻白眼，那當然是為了我想偷懶的時候，你替我寫啊。
但是這話，她當然不能直白的說啊，于是，她開啓了PUA小謝之路。
陳塵趴在練字臺上，開始諄諄誘導：“你爺爺應該跟你提過吧，我爺爺那可是個大書法家。我的字呢，承自我爺爺，不能說有六分像吧，那三分還是有的。”
謝忱看了一眼那幾個小學生六年級都比她寫的好的字，抽了抽嘴角。
陳塵：“你想想，武俠世界裏，你只要學到頂尖高手的那一點點皮毛，你在江湖上也已經所向披靡了。”
謝忱拆穿她：“武俠世界不都是假的嗎？”
陳塵急了：“我只是打個比喻，比喻你懂嗎？你中文不是很好我不怪你，但你要記住，我說的都是真知灼言。”
“你，一個初學者，不要把目标定的那麽高，那叫好高骛遠。你就先學我，你的第一個目标，就是學到有七八分像。”
陳塵：“而且我告訴你噢，我爺爺已經不收徒了，現在讓你學我的字，也都是我去求了情的！你要珍惜！”
陳塵裝作悄咪咪說話的樣子：“我告訴你哦，你可真是幸運呢！
“這麽說來，我還是你的幸運星！”
謝忱看了她一眼：“我謝謝你啊！”
陳塵覺得他上鈎了，甩了下她的小馬尾，開心地說：“不客氣。”
又有一回，陳塵被同年級女生嘲笑了，媽媽沒教好，只會紮馬尾，手除了會打架，啥也幹不了。
陳塵對着鏡子練習了半天，還是不行，手夠不到，夠到的地方，眼睛又看不見。
于是，她跑去問謝忱：“你會編辮子嗎？”
謝忱當場覺得她發燒了在說胡話。
“不會。”
陳塵急了：“你怎麽什麽都不會啊？男孩子不會打架就算了，連編辮子都不會，以後怎麽娶老婆哦。”
陳塵頭一歪：“要不然這樣吧，我的頭發借你練練手？”
謝忱冷漠拒絕：“不用了，謝謝。”
“我老婆以後是短發。”
陳塵氣死了：“你這樣是娶不到老婆的，別做夢了。”
可第二天一早，陳塵就帶着自己的新發型，一個班級一個班級找那些女生耀武揚威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