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玩具
吃完飯韓慶幫忙收拾碗筷到廚房,終于逮到跟顏止獨處的時間。
韓慶一邊清洗筷子一邊問道:“昨兒跟你的小女友去哪兒?”他周日一般不來餅屋,這次破例過來就是為了關心一下顏止的感情進展。
顏止苦笑:“看電影吃冰淇淋看夜景,這一晚下來比擦地還累。”
韓慶擦擦手,轉身靠在不鏽鋼臺邊說:“別太勉強了,在一起不就圖個樂兒嗎,不好玩在一起幹嘛?”
顏止牽嘴笑了笑,不說話。韓慶轉念一想道:“後天我們車隊有比賽,你也來玩兒吧?過後我帶你去一飯館,有現場樂隊演出,吉他手倍兒酷,下次你再帶她去,女孩肯定喜歡。”
顏止挺感激,又想到師兄對韓慶的态度很冷淡,心裏過意不去。他跟韓慶肩并肩地站着,輕聲說:“慶哥,我師兄....你別放心上。他家裏有事,心情不太好。”
韓慶很意外,沒想到石頭對他師兄的态度還挺敏感,這也說明石頭很在乎自己的感受吧。韓慶心裏一暖,當下拍拍他的肩膀說:“沒事,哥們兒臉皮厚。你們西北人就這德行,一起喝兩頓酒就好了。”
顏止:“嘿,就你這酒量,我師兄絕對能弄死你。”
韓慶挑眉:“都別吹牛逼,你跟我最多平手,你師兄那身量,能比你能喝?”
顏止壞笑:“師兄個兒不高,循環快啊,你一瓶剛下去一半呢,他下面就全出來了。”
“我靠!”兩人猥瑣地笑作一團。
韓慶吃完飯,也滿足了八卦心之後,拍拍手走人了。顏止和師兄師姐接着聊了半天,到傍晚時分,老金也要走了。顏止不舍說:“住我們那兒吧,過兩天再回去。”
老金:“我火車票都買好了,”他走上前摟摟顏止和何末,拍了拍他們的後背說:“走了。你們好好的。”
說完,老金又想起了一件事,他盯着顏止眼睛說:“你那位開跑車的朋友,離他遠點。”
顏止一愣,皺眉道:“你是說慶哥?他沒壞心……他幫了我們很多忙。”
老金嚴肅地說:“他有錢有本事,沒事兒上趕着幫你,圖什麽啊?你想想,你能給他什麽好處?這種人不缺朋友,也不缺給他辦事的人,他犯得着跟你好嗎?石頭你心眼太實,凡事多想幾遍,我們這樣的.....唉,還是小心點好。”
這番話戳中了顏止的心。他不是沒有考慮過,他們倆沒頭沒腦地就混熟了,這麽巧韓慶還喜歡看他打擂......但要懷疑慶哥靠近他有什麽企圖,他又覺得心裏堵得慌。
過了兩天,韓慶等顏止關了店,把他帶到三級方程式的賽車場。他們到地兒時,比賽已經開始了半小時。顏止以為就是一大體育館呢,沒想到每個車隊都有一個倉庫那樣大的操作後臺。後臺就在跑道邊上,賽車呼嘯而過時,整個後臺就充斥着尖利哨子聲般的巨響。外國工程師們專注地工作着,發現韓慶走進來,紛紛脫下耳機打招呼。
韓慶一開口,顏止就愣了。他聽了好一會兒,依稀分辨出好像是德語。
“老板!”一穿淡綠色襯衫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愁眉苦臉地說:“卡廷這小子太有主意啦,誰的話都不聽,一定要跟綠毛他們隊較勁,剛才該進來加油不加,這下沒希望啦。”韓慶笑了笑:“急什麽,賽季長着呢。卡廷那樣的孩子不能硬來,一會兒我跟他說。”
顏止盯着大屏幕,過了好久才分辨出他們的車隊。果然如綠襯衫所料,卡廷最後關頭不夠油了,進站加油耽誤了時間,只得到了第七名。
在這種正式的賽事裏,賽車手就像是機器人的拳頭,他後面有整個技術精良的系統在支撐着,計算最佳的戰術策略。所以賽車比的不止是選手的能力,更多是後臺技術和資金的比拼。優秀的賽車手都必須有能力跟後臺溝通協作,要知道他們每跑一圈都要燒掉一間房子的錢呢。
綠襯衫氣得直跳腳,韓慶卻渾不在意地指了指綠襯衫,輕聲對顏止道:“老頭腦子裏只有計算器,天天算來算去那點油錢維修費,要是什麽都算得出來,這賽場還有什麽好玩兒啊?”
卡廷一進到後臺,就把頭盔摘下來使勁一扔,啪的一聲巨響,所有工程師擡起頭看過去,都沒好臉色。卡廷這時才看見了韓慶,到底不敢繼續發脾氣,轉頭就要去去更衣室。韓慶走過去摟着卡廷的肩膀,把他帶到一旁去說話。離得遠了,顏止聽不見他們說什麽,只見卡廷長了一副中東人的面孔,是個很俊的混血兒。
綠襯衫在後面對助手抱怨:“你說韓老板看上這小子什麽,活兒沒多好,脾氣比他媽蠻牛還犟。”
顏止聽了,覺得被刺了一下。
眼見韓慶在卡廷耳邊說話,不知道要說多久,他突然感到自己在這忙碌的後臺挺礙事的。他走了出去,悶悶地抽起煙,看着燈火闌珊的體育館,想起老金對他說過的話,默默琢磨着:“慶哥為什麽要對我好”
韓慶對自己好,或許就跟他捧着卡廷一樣,不過是給他優越的生活添點刺激吧。而且韓慶可能不止有他,有卡廷,或許還有其他許許多多那樣的人,他們連玩伴兒都算不上,充其量不過是“蠻牛”般有脾性的玩具。
顏止除了師兄弟這幾個親人,從小就沒有過真正的朋友,他以為自己夠幸運的,來到城裏能遇上韓慶。不過,這有可能是自己一廂情願吧。想到這裏,他覺得這個城市真是挺沒勁的。
過了有半個小時,韓慶東張西望地走了出來,見到顏止快步迎了上去,說道:“這裏很無聊吧,走,我們吃飯去。”顏止沒回應,于是他又說:“今天輸大發了,哥們兒心情不好,陪我喝兩杯吧。”
顏止見他興致很高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心情不好。平時韓慶要撒撒嬌,顏止總會順着哄兩句,但今天實在郁悶,于是他掐滅了煙,說道:“我困了,下次吧。”
韓慶聽出來顏止不太高興,心裏一陣慌張。他飛快地想了一遍,沒明白哪裏讓顏止不舒服,他對付銳氣逼人的卡廷或老油條綠襯衫都游刃有餘,但面對顏止他就卡了殼,竟然連話都接不下去了。
顏止見韓慶有點窘迫,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他笑說:“裏面聲音太大,被震得暈乎乎的,我都快走不了直線了。”
韓慶應道:“嗯。”他心裏後悔極了,千方百計地想讨好顏止,卻怎麽想不起給他拿一副耳機呢。他剛才就跟個孔雀開屏似的想要在顏止面前得瑟一下,展示他傾家蕩産弄來的車隊,沒想過這發動機內部似的賽場,外行人看來特別無趣。
兩人都覺得無話可說,于是各懷各的郁悶一路回到榆樹區。目送顏止走進小區裏,韓慶嘆了一口氣,心裏一陣陣地迷惘。他心想,這可怎麽辦,兩人要想往前一步,前面分明無路可走,要往後撤呢,韓慶又舍不得。這是活脫脫的進退兩難啊。
不過煩惱歸煩惱,他可管不住自己的腿,第二天它們又自己走去西天餅屋了。現在只要韓慶一來,他們的小飯桌就會變成豪華海鮮大餐,連何末這樣沒心沒肺的都看出門道了。
他悄悄對顏止說,“桦姐姐是對慶哥動了心思嗎?”
顏止一笑:“連你都看出來了,這還有不是的?”
“桦姐姐挺好的,嫁給她天天有活蝦吃啊,你說慶哥會從嗎?”
顏止回想韓慶為了蹭飯吃的各種所作所為,點了點頭說:“有可能。”
今天太陽嚣張無比,氣溫蹭蹭地升到了40多度。這一頓飯吃得大家大汗淋漓,心滿意足,臨走前韓慶心癢癢的,趁沒人時又約顏止吃晚飯。
顏止直接拒絕了。“今晚約了衛生局的吃飯。打了他媽百多個電話,終于理我了。”
韓慶無可奈何,只後又問:“約了哪兒?”顏止:“冶文街的金寶飯店。”韓慶叮囑說:“帶夠錢了,萬一吃完要有別的活動呢。”
顏止笑着應了一聲。韓慶想了想,到底不太放心,“我晚上去接你吧,那兒都是黑車,能宰你一脖子血。”
顏止連忙說:“不用了,反正都要大出血,也不差那一點。”
韓慶:“你今晚少喝不了,那黑車再把你撂路邊了可怎麽辦。”
顏止笑說:“這大熱天的睡馬路有什麽打緊。第二天環衛大爺把我往馬路牙一掃,也不阻礙交通。”
韓慶抓了抓他的頭:“你以為自己是煙屁股嗎?就這麽說定了,你喝差不多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顏止心頭一熱,忍不住說:“慶哥,昨晚掃你興了吧,真對不住。我......”他的心裏一團亂麻,要道歉還是要解釋,簡直無從說起。師哥對他的警告,又不能拿出來直接問,末了只好說道:“我今晚給你電話。”
韓慶也覺得心裏有好多話,這些話別說當着顏止的面傾吐,就連自己在心裏想一遍都扛不住。再這麽下去氣氛越發尴尬了,于是草草收場道:“好,等你。”
韓慶說等,就真的一心一意地等。在家吃飯時,他一邊啃着寡淡的玉米,一邊時時留心着手機。
韓悅實在看不下去了,“哥,你手機是長毛還是長尾巴啦,你盯着一整晚都沒看煩?”
韓老太太皺眉說:“專心吃飯!一星期沒回家,眼看又瘦了。”
韓慶哭喪着臉:“你們都斷我糧了,我吃西北風能胖起來嗎?”
老太太呸了一聲,“沒錢回來吃,家裏不缺你一口。”
韓昀說:“姆媽,你好歹能弄點肉嗎,別說哥了,我們都快餓出馬甲線了。”
韓老太太放下筷子,和顏悅色地說:“這荷蘭豆用松茸炒的,鮮得很,可不比肥肉強嗎?老爹這一年來尿酸和血壓都正常了,就是因為少吃肉。你們年輕,更要管住自己的嘴巴。”
韓昀正要說:“老爹也受不了了,一到吃飯時間就去逗鹦鹉。”話沒出口,就被韓慶的眼神制止了。他們無奈地繼續扒飯。
韓慶眼尾一掃,發現手機閃了閃。趕緊拿起來看,只見是顏止發來的短信:“接我。快斷片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