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5死神來了【一更】
卓時恢複意識之後,發現自己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雙腿也被綁的結結實實。眼睛上蓋着眼罩,嘴裏塞了一大坨東西,無法出聲。他被當做麻布袋一樣,被扔在地上,耳邊是轟隆隆的聲音。
這聲音聽起來像是車輪子聲,但是又不是那種小型轎車類的車輪子聲,更像是大卡車或者大貨車的——他現在可能在一輛運輸車上。
車輪子聲一直沒停,這輛運輸車一直在前行,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這輛車開了多久。卓時有些慌,不知道這幫綁匪要把他帶到什麽地方。
距離上次被丁路餘綁架,還不到兩個月,他竟然又遇到了一次綁架!他這可真是命途多舛,多災多難啊。按這個綁架頻率,他完全可以去買彩票等着中大獎了。
也不知道這一次,陸淮景還會不會派人來救他?
想到這裏,卓時忽然覺得好笑。
原文小說中,明明是大反派陸淮景弄死了原主,沒能讓原主活過五萬字。可是他穿進來之後,被綁架了,卻指望着大反派陸淮景來救他?
真是世事難料!
卓時嘆氣,他平時和別人無冤無仇的,為什麽被綁架的就是他呢?他怎麽就這麽倒黴呢?卓時欲哭無淚。
這輛貨車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知道開出去了多遠。起初,卓時還能因為恐懼而保持清醒,但是長時間的颠簸,加上濕手帕上不知名的藥物,他的頭一直發暈,腦袋昏昏沉沉,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令人不舒服的車輪子聲音終于停下來了,這也就意味着大貨車也停下來了。卓時一瞬間轉醒,整個人的精神緊繃,強迫自己在暈眩中保持清醒。然而效果不大,他的頭還是暈暈的,眼皮下沉,什麽也看不清。
大貨車貨箱門被打開,沒有力氣反抗的卓時,被一個壯漢輕松一拖,就拖下了貨車。
“嘭”的一聲,卓時像麻袋一樣,被扔在了地上,摔得生疼。痛感令他疼得他龇牙咧嘴,原本就不清醒的頭更加發暈。他咬着牙,撐着一口氣,眯着眼睛,努力看清站在他面前的三個人。
可惜,光線很暗,只能看清楚眼前的三個人都是人高馬大的,粗壯的手臂上似乎紋着紋身,具體的樣貌很模糊。
“嗚……”卓時下意識呻.吟,但是嘴被堵着,無法出聲。
那個把他拖下車的大漢,彎腰把卓時嘴裏堵着的東西拽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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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被松開之後,颠簸了一路的卓時,立即嘔了幾聲吐了,晚上吃的那些燒烤,被他七七八八吐個幹淨。
圍着他的那群人一臉嫌棄,其中為首的那位大哥,皺着眉頭,問:“卓時,是卓建安的兒子,對吧?”
吐得難受的卓時,臉色蒼白,癱倒在地,根本沒有力氣回答。
“卓時,你知道卓建安那個混蛋騙了老子們錢嗎?”綁架卓時的人兇神惡煞地質問。
“他欠了你們多少錢,我可以還!”卓時艱難出聲,咬牙切齒道,“你們如果只是要錢,我可以還給你們。”
“你還?你能還得起?卓建安欠了老子們兩千萬,這都是老子們的賣命錢,他輕輕松松就給騙走了!”大漢越說越憤怒,擡腳狠踹了一腳卓時。
卓時根本遭不住這一腳的力度,當即被踹得幾乎要吐血,臉色慘白地幹嘔了半天。
卓時緩了半天,才勉強開口,斷斷續續地和他們講道理:“你們要是想拿我威脅卓建安,這是沒用的。你們可以去查查,我不是卓建安的親兒子,我和他的親生兒子從小被抱錯了。你們不了解卓建安這個人,他不是什麽好人,沒有什麽骨血親情的概念,在他眼裏,沒有什麽比錢更重要。你們綁架他兒子這個方法是行不通的,別說我這個假兒子,就算是夏修時那個親兒子在,卓建安也不會出面還錢的。”
“老刁,和他廢話幹什麽,弄死他算了,反正哥幾個身上都背着人命,也不差他這一條了。”
卓時渾身難受,聽到他們這話,也顧不上難受,艱難地掙紮着:“求求各位大哥,放了我吧。你們殺了我,也拿不到錢,不如放我一條生路。你們放心,我不會報警的,我就當這件事從沒有發生過。大哥們,你們應該知道,我是個演員,是上過微博熱搜的。如果我突然失蹤,劇組肯定會報警,網上尋找我的輿論也會發酵,到時候你們的處境可能會更艱難。不如你們放了我,我發誓,我不報警,我肯定給你們錢!”
“這……”似乎有人遲疑了。
但是遲疑的人還沒說話,就被旁邊的人擋了回去:“他都看到我們的臉了,放了他,他能不報警?也就說漂亮話在騙你們。呸!我才不相信他們這些小表砸的話!你們不敢動手,老子來弄死他,反正老子身上背了好幾條人命了,也不差他這一條!”
“就為了兩千萬,你們就弄死我,值當嗎?”卓時算是回過味了,心裏明白,這些人恐怕根本不是找卓建安要債的人。
哪有要債的人,錢還沒有要到,就把他本人撕票了?
回想起他當時被綁架的情形,卓時越想越覺得可疑。
小唐助理,一個月薪二十萬的助理,身手是練過的。陸淮景特意把小唐助理放在他身邊,就是給他充當保镖的。
但是,當時這群人綁架他之前,有人襲擊了沈溪楠,調虎離山,把小唐助理引到了對面去,這才讓卓時有了“一個人”留在原地的機會,這些綁匪趁機把他拖上車帶走了。
他們故意把小唐助理引開,是因為他們知道小唐助理不是個普通助理,而是一個身手了得的保镖。
但是,如果綁匪們知道小唐助理的身手了得,難道他們不知道小唐助理是來自于陸家的嗎?不知道小唐助理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的是陸淮景嗎?明知而故意為之,除非是傻子,要不然誰敢在陸家頭上動土?誰敢招惹陸淮景?
他越發地篤定,這些人根本不是卓建安的人。他們綁架他,也根本不是為了要債,更不是為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原因。他們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殺了他!他們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他身邊的那個小唐助理是陸淮景的人。
卓時想明白自己的境況,整個人的心都提了起來,也顧不上自己身體上的不适,絞盡腦汁思考着如何自救。
此刻,他的手腳都被綁得結結實實,根本不能動彈。那三個綁匪圍成圈站在他周圍,就算他做一點小動作,也會被對方發現。卓時不敢輕舉妄動,他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激怒這群亡命徒。
幸好,上天并沒有徹底絕了卓時的路,這些亡命徒吵吵鬧鬧的,意見不一,沒有立即弄死卓時,而是又把他拎起來扔回了大貨車。這一次他們沒有堵卓時的嘴,顯然并不害怕卓時在貨車車廂裏大喊大叫,招惹來其他人。
卓時的心更涼了。
不怕他大喊大叫招惹來其他人,只有一種可能,他們到了一個荒郊野嶺的地方。就算他大喊大叫,周圍也根本沒有人。
這是個殺人埋屍的絕佳地點。
這些綁匪弄死他,然後把他往深山野林裏那麽一埋。
運氣好,他的屍體十天半個月能被發現;運氣不好,估計幾年後十幾年後,才能有人偶爾發現一具已經白骨化的屍骨。更糟糕的情況是,他的屍體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人發現。
趴在貨車箱裏的卓時,咬着牙抵抗着自己的頭暈。他不能坐以待斃,他好不容易活過五萬字,好不容易拍了一部劇,好不容易能和大反派陸淮景和平友好的相處……他還不想死。
也不知道是哪裏來了力氣,手腳都被捆住的卓時,猛地一個翻身,奇跡般地從躺着變成了半跪着。他下颌支撐着貨車車板,借力起身,終于讓自己變成了跪坐者的姿勢。
這個貨車車廂裏是空的,裏面沒有什麽東西,也沒有能磨破他産纏在手上的膠帶。車廂裏沒光源,很暗,貨車車廂鐵門門把手有那麽一塊破爛的豁口透着光,不知道是月光還是路燈燈光從那個小豁口照了進來。這個豁口看起來像是撞壞的,一直沒有修理,卓時眼中瞬間有了光:這個豁口的斷口處看起來很鋒利!
天無絕人之路,卓時心中大喜,艱難地朝着鐵門挪過去。膝蓋硌在貨車車板上磨得生疼,他咬着牙強忍着疼,費勁五牛二虎之力,艱難地挪到了車廂門附近,用後背靠向車門,利用那塊豁口,試圖割破他手腕上纏着的膠帶。
那個豁口突出的部分很少,卓時手腕上的膠帶又特別的滑,很多次膠帶和豁口都滑開了,完全沒辦法割斷。但是這是唯一有可能割斷膠帶的東西,卓時只能咬着牙一次一次不斷嘗試。
不知道過了多久,嘗試了多少次,卓時額頭上全是汗,渾身也被汗浸濕得濕漉漉的。終于,他聽到那麽一小丁點的“咔嚓”聲音,那個豁口終于割開了卓時手腕上的膠帶。
卓時喜極而泣,幾乎要哭出來了。
膠帶被割出來一個小口之後,就比之前更容易弄開了,幾下之後,卓時的雙手終于得到了解脫。他彎腰低頭,用牙把腿上綁着的膠帶也咬斷扯開,雙手雙腳終于重獲了自由。大概是被綁得太久,他的手腳不過血了,僵硬發麻,有些不利索。卓時靠在貨車車門上,支撐着自己勉強站起來,希望手腳發麻的這股勁趕快過去。
然後,卓時沒有那麽好的運氣。
他的腳還在發麻,大貨車卻突然停下來了。然後,他就聽到有人朝着貨車車廂這邊走來,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把耳朵貼在車廂門上,仔細聽外面的聲音。腳步聲雖然很重,卻并不淩亂,聽起來只有一個人——應該是一個長得比較人高馬大的人靠近。
卓時手邊沒找到能防身的東西,他只好蹲下,撿起地上的膠帶,胡亂地貼在手腳上,假裝自己還是被綁着。幾秒鐘之後,車廂外的大漢開始打開車廂們,嘴裏罵罵咧咧,也不知道是抱怨誰指使他過來。
他拉開車廂大門,對着裏面的卓時大喊:“喂,臭小子,你該上路了,爺爺來送你上路!”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大漢手裏拿着手電筒照在卓時身上,周圍隐約能聽到風吹動樹的聲音,他們此刻應該在樹林附近。
卓時心往下一沉,他猜得沒錯,這裏果然是個殺人越貨的風水寶地。
大漢看見卓時還蜷縮在車廂裏,也沒多想,蹬上車廂,大手抓住卓時的肩膀,把他往車廂下面拖。卓時不知道其他的那些人是否在附近,沒敢妄動,假裝自己仍然被綁的好好,順從地被大漢拖下了車廂。
大漢并沒有打算在貨車附近殺了卓時,而是拖着他,順着林間隐秘的小路往前走。卓時整個人像是麻袋一樣被拖着,粗粝的地面磨得他十分難受。
卓時小聲求那個大漢:“大哥,你放了我吧,我知道你們不是要債的,是不是有老板雇你們來的?你們老板給你多少錢,我可以雙倍、三倍的給,求求您大發慈悲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會報警,我真的會給你們錢,給你們很多錢……”
“呦,你小子還挺聰明的,猜出來我們不是為了要債的?可惜你聰明也白費了!我們這群人,都是亡命徒,既然來殺你了,肯定不單單是為了錢。”
“能告訴我,你們老板是誰嗎?”卓時故意裝得可憐兮兮的,“大哥,我都要死了,你總該讓我做個明白鬼吧!”
這個大漢大概是被卓時的“真誠”打動了,也大概是因為卓時馬上就要死了,他還真就和卓時交了些老底:“臭小子啊,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我不知道是誰要殺你,但是估計着就那麽幾個原因。你這個呢,大概率是仇殺,而且可能還和你那個爹卓建安有關系!反正,冤有頭債有主,你到了那頭,可別來找老子,去找你那個爹吧!”
卓時震驚,沒想到這件事竟然和卓建安有關!
大漢邊走邊說,一路大力地拖着卓時,把他拖到了樹林裏很深處。月光透過郁郁蔥蔥的樹枝落下來,光線并不亮,看不太清眼前的路,唯一的光源就是大漢手裏的手電筒。
大漢還在說:“臭小子,你等下要怎麽死?活埋了你還是一刀捅了你?”
卓時悄悄地打量着四周,他必須找到一條可能逃跑的路,趁機跑出去。然而,他還沒有找到一條穩妥的逃跑辦法,就直接被那名大漢一拖,那個大漢把手電換了個手,掏出了一把刀。
卓時知道再也不能等了,必須要逃跑。再等下去,他的小命就沒了。于是,趁着大漢手電筒換手掏刀的時機,卓時猛地起身,用肩膀撞向對方。大漢沒有防備,被卓時猝不及防地撞了個踉跄,手電筒掉到了地上。
沒了手電筒的光源,周圍烏黑一片,卓時趁機朝着剛才模糊看過的一個方向跑了過去,一路上跌跌撞撞,也不管自己踩到什麽撞到什麽,他只管拼了命地地向前沖。大漢就在他身後,他要是跑不出去,他就死了。
大漢反應過來,撿起手電,提着刀就追了過來。
卓時一路狂奔逃命,慌不擇路,在樹林裏深一腳淺一腳像是一個沒頭蒼蠅似的。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遠,他突然聽到樹林裏傳來了手機鈴聲——是大漢的手機鈴聲。
大漢的手機是老款非智能機,又有一個稱呼叫做老年機,特點就是鈴聲足夠大,話筒聲音足夠大。在夜晚寂靜的林子裏,電話裏的內容聽得一清二楚。
“老刁,條子來了,快走!”是老刁的同夥給他通風報信。
“那小子跑了!”
“跑了?你沒殺了他?”
“那小子雞賊着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把膠帶解開了,然後還故意……”
“算了!別說那麽多了,老刁你趕快回來,咱們走!等條子來了,咱們誰也跑不掉了!”
“行!”老刁挂了電話,拎着手電離開。
卓時聽到老刁離開,但是卻不敢停。他不知道老刁這電話是真的,還是故意放給他聽的。萬一是故意放給他聽的騙他,他停下來豈不是自投羅網?
折騰了這一天,又是頭暈又是嘔吐的,卓時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但是他不敢放松,繼續向前走。
月亮升到很高的位置,已經是半夜了。樹林裏十分安靜,只有偶爾風吹過響起振振樹葉摩擦的聲音。卓時累得不行,靠着一棵樹,停了下來。
他豎着耳朵聽了許久,沒有任何的腳步聲,也沒有任何的人聲。
他知道,他安全了,他終于安全了。
他松了一口氣,身體的疲勞達到極限,已經沒有力氣站立,後背蹭着樹幹一點一點地坐了下去。
然而,上天像是和他作對似的,他還沒有享受到幾秒鐘的“安全”,腳邊踩着的泥土忽然塌陷,他整個人順勢從枯枝雜草中隐藏的土坡摔下去,直接摔在了山溝裏,手臂刮在斷裂的樹枝上,火辣辣的疼。他用手一摸,濕漉漉一片,全是血。
卓時這一下摔得不輕,癱在狹窄的山溝裏,渾身不能動,受傷的手臂劇痛難忍。他想要爬上去,根本不可能。
他身上沒有手機。手機在他被綁架時掉在了燒烤店門口。他現在在這深山老林裏,無法報警求助,也不知道老刁同夥口中的“條子”是不是來找他的。
卓時緩緩地閉上眼睛,他想着,先睡一覺再說吧。或許睡醒了,就有人來救他了。
大概是身處這種危急時刻,卓時又想到上次在地下室的那次,他當時已經沒有了意識,根本不知道救他的人是陸淮景。
這一刻,他心裏竟然生出一個念頭:或許陸淮景這一次也能找到他?也能來救他?
卓時閉着眼睛胡思亂想,身體越來越冷,漸漸地開始發僵。
這個季節的晝夜溫差很大,晚上很冷。沒有足夠的保暖措施,人在野外很容易凍死。卓時手臂上的傷口也血流不止,更加重了卓時的體溫流失。他艱難地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抱着胳膊搓,靠這個取暖,但是他身體的體溫明顯越來越低。無法忍受的寒冷令卓時原本發木的腦子變得清醒了一些,他強迫自己不能睡,他害怕自己睡了之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卓時勉強支撐着自己時,天上竟然開始掉雨點。起初只是零星的掉雨點,後來雨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密,最後嘩啦啦像是老天爺傾盆往下倒,原本還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也被烏雲遮擋的嚴嚴實實。
卓時躺着的山溝瞬間就被積水填滿,卓時整個人泡在積水裏,進水的傷口更加火辣辣的疼,他再也支撐不住了,眼皮下沉,意識模糊。
他想,原來他逃過了原文小說五萬字的地下室死亡,卻還是逃不過這一刻的死亡。
或許,這就是宿命。
就像電影《死神來了》一樣,死神來的時候,即使僥幸躲過一次,也無法更改注定死亡的命運,終究依舊會死。現在,原文作者要他死,即使他僥幸逃過一次死亡,他也躲不過去,他還是會死。
瀕死的那一瞬間,卓時居然有些慶幸。
幸好這一次,他是意外死亡,不是像原文小說中寫的,死在陸淮景手裏。或許這能替陸淮景積積德,不讓他像原文小說中一樣,手中被迫沾滿了血腥。
“卓時……”
隐約間,卓時聽到有人遠遠地喊他的名字,呼喊聲夾雜在雨聲中很模糊,聽得很不清楚,竟然有些像陸淮景的聲音。
卓時竭力地扯了個唇角,無奈地笑了,原來人死之前,是會産生這種幻覺的。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個二更,感謝小天使們的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