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季先生,醒醒。”
季升迷糊地睜眼,從後視鏡中看向經紀人。
“到了。”
“哦,好的。”他揉揉眼睛,推門下車,“謝謝你了。”
《樂聲為上2》如1一樣,是封閉式的綜藝,季升拖着行李久違地入住宿舍,晚上便開啓了集訓的日程。
流行曲、自作曲、solo曲,幾遍下來,成員們都練得大汗淋漓。
陸浩仁看一眼時間,拍拍手說:“休息五分鐘吧。”
季升起身,揉揉坐得生疼的屁股,往角落裏縮過去。
他前腳剛在牆角縮好,黃思哲後腳就跟了過來,離他半身的距離站定。
季升瞥他一眼,拿起水壺。
兩人有些尴尬地靠着同一面牆。
“最近還好吧。”黃思哲率先打破沉默,他變扭把頭轉向一邊,“那混……他沒欺負你吧。”
季升放下水壺,想到謝軒銘捏在下巴上的力道,松手後幾天未消的指印。
欺負了。
可疑地停頓後,他說:“沒有。”
他該慶幸黃思哲不是能聽懂語氣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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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節目以後,涅盤會紅的。”黃思哲低頭踢兩下地面,“錢、名氣、代言這些都會有,你也不用……一直委屈自己待在那混蛋身邊。”
說得和給青樓姑娘贖身般悲壯,
季升啞然,忍不住為謝軒銘辯解:“其實,謝前輩他,也沒那麽混蛋。”
“不用為他說話。”黃思哲面上浮現幾分陰霾,咬牙狠狠道,“我都明白的,等我們紅了,再也不用看誰眼色。”
你明白什麽了……
季升汗顏,這孩子怎麽這麽非黑即白,愛往極端裏想呢。
他想再為謝軒銘說幾句,但黃思哲表情過于不痛快,季升最後只能咽下言語,違心安慰道:“其實也沒那麽糟,至少參加節目這幾個月,我們都不用見他了不是嗎?”
“……”黃思哲表情緩和些,“也是。”
陸浩仁起身叫集合了,季升從牆上撐起來,對黃思哲笑下:“練習吧。”
集訓進行了兩個來月,由于手機被節目組收走了,涅盤成員并不知道網絡輿論情況。他們每日來回在宿舍和練習室之間,偶爾看到門口出現一兩輛巴士,把淘汰的樂隊送走。
陸浩仁好一陣都在憂心忡忡,擔心涅盤會不會也在節目未開始就被送回老家,季升多番安慰無果,幹脆直接搬出謝軒銘,說這是他給的資源,這才讓陸浩仁安心。
“你幸苦了。”陸浩仁松口氣同時也有些愧疚,誠懇說。
“……不幸苦。”季升滿頭黑線,不願細想他話語裏隐藏的寓意。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于到了第一期錄制。
錄制邀請了觀衆,去錄制現場的路上,觀衆和粉絲圍在路的兩側,對自己喜歡的樂手喊話支持。
涅盤下車,尖叫聲驟然提升兩個檔次。
糊慣了的涅盤成員哪裏見過這場景,鍵盤一下縮到吉他手背後,扒拉他的肩膀,吃驚道:“這些都是我們粉絲?”
“可能?”吉他也很震驚。
“我們哪來的這麽多粉絲,公司買粉了?”
“……我們公司有這個閑錢嗎?我們公司連飯都供不起吧!”
“……也是。”
“可能是之前跑商演積累的粉。”陸浩仁不确定地說
“也可能是路透和宣傳照圈的粉。”季升補充,“KUZI的宣傳還是不錯的。”
“光看照片就轉粉了????”鍵盤咂舌,“那估計是小洄思哲的粉了,他兩長得和明星似的,尤其小洄,一般明星都比不了,老好看了。”
“能不能帶腦子說話啊周無游。”黃思哲黑着臉罵道,“這話播出來給季洄招黑了你負責罵回去嗎?”
“好咯好咯,我的錯我的錯……”
涅盤吵鬧着,季升轉頭看向欄杆外,在人群中找到熟悉的站姐,沖她笑下。
站姐笑着沖他揮揮手,摁下快門。
預覽裏少年笑得溫柔陽光,站姐滿意地收起相機。
這張圖發出去,又會多一批人喜歡他了吧。
選手進入後臺,觀衆也都入場,兩位導師就坐,空出中間位置。
季升從後臺的電視那匆匆一瞥,
資料上只寫了兩位導師,有神秘嘉賓嗎?
“涅盤!準備上場!”
季升收回視線,跟着隊員們走向候場區。
步入長廊,主持人的話語從前方傳來。
“……有請我們的神秘導師!”他高聲大喝,“掌聲歡迎!”
涅盤在上臺初站定,鍵盤好奇地掀起幕簾一角,季升借着空隙瞄向外面。
燈光轉向,聚攏在舞臺相對另一端,窺探的涅盤成員們紛紛眯眼,望向強光中出現的身影。
後臺中,各位選手也都注意到這位神秘導師,紛紛望向屏幕。
“是個男的。”選手A看着那高挑身材,肯定。
“是個帥哥!”選手B掃視那窄腰肩寬長腿,确認。
季升一手扒拉着鍵盤手,一手轉着鼓槌,越看越不對勁。
這發型,這身材,這剪影。
怎麽,這麽像……
季升心裏一咯噔。
燈光也一咯噔。
燈柱向四面展開,神秘導師從光芒中緩緩走出,露出一張冷氣十足的俊臉。
謝軒銘。
後臺選手發出的驚天歡呼傳到前場,被臺下觀衆的尖叫聲掩蓋。封神的影帝出現在綜藝節目,不管是不是粉絲,都得激動半響。
震耳欲聾的聲響中。
季升,男,從業鼓手17年。
手一抖,鼓槌破天荒從指尖轉飛出去,骨碌碌滾出老遠。
涅盤成員面面相觑,鍵盤沒心沒肺地感慨:“這就是情聖嗎。”
“情你大爺!”黃思哲臉黑成鍋底:“怎麽退賽?”
衆人默。
“付不起違約金的。”季升輕咳一聲,掩飾尴尬,“準備上場吧。”
沉默一會兒,吶吶開口:“有誰知道我的鼓槌滾哪去了嗎?”
錄制現場,歡呼聲漸漸停下,主持人報幕第一組演出。
視線集中到登場處,眼尖者看見那幕布前的舞臺上,一根細棒樣的東西突兀又安然地放置,沒等他們眯眼看清是什麽,白皙修長的一只手忽地從幕布底伸出,一現便帶着那細棒閃回去了。
随後,幕布拉開,季升作為鼓手,鎮定地率先邁上舞臺。
掌聲尖叫又起。
卻沒多少人窺見那打頭陣鼓手耳尖的一抹可疑的紅,以及導師席上影帝微略上揚的唇角。
涅盤的演出很出色,甚至可以用炸場形容,表演結束後,掌聲經久不息。
成員起身站成一排,等待導師點評。
經常與KUZI合作的老牌導師張生開口:“我覺得挺好的,兩位覺得如何?”
“我也覺得挺好的。”另一位導師點頭
“不錯。”謝軒銘平淡說。
張生看一眼臺本,繼續問:
“這支樂隊風格相當有趣,尤其是鼓手,已經形成了自己的臺風了,真的是很厲害……不過我有一點好奇,謝影帝你覺得,這位鼓手,和樂聲為上第一季的鼓手相比,誰更優秀些呢。”
演播廳忽地寂靜。
《樂聲為上》第一季鼓手數目繁多,但當着謝軒銘面如此詢問。
誰都知道他指的是誰。
拉出逝者做文章。
臺下常追選秀的觀衆已經罵出了聲。
KUZI,不愧是你,改不了的犯賤。
臺上,涅盤成員面色也不好看,就連平日看謝軒銘不爽的黃思哲都皺起眉,心道這評委真不是東西。
張生一番話引起衆怒,謝軒銘卻只平平看他,目光一如既往冷淡:“我又不是鼓手,不了解也無法評價孰優孰劣,你不如直接去問季升。”
他忽略提到季升名字,現場掀起軒然大波。
謝軒銘不理睬,繼續平聲道:
“張老師您如此好奇,他說不定今晚會托夢告知。”
“哈哈我就不了。”張生被那冷眸盯住,有些心虛,但還是強撐着往下杠,“以謝影帝和他的交情,那位要入也是該入你的夢啊。”
他話語放肆,根本不給謝軒銘得體回複的機會。
謝軒銘也沒打算得體回複。
他兀地一笑,似悵然又似無謂地道:“我倒是想,但他不來。”
KUZI本來是想借謝軒銘和季升的昔日傳聞炒熱度,但謝軒銘如此坦蕩大方說出來,不知所措的反倒成了節目組。
導演給張生手勢,張生打個哈哈把話題圓了過去。
在臺上被人明提暗點半天,季升站在原地麻了,他在這幾分鐘裏算是明白了“鞭屍”的準确定義,在之後的采訪裏都魂不守舍的,導師說什麽都毫無靈魂地嗯啊糊弄過去。
下臺好一會兒,季升都癱在椅子上,思考謝軒銘的話到底什麽意思。
生前也沒見他這麽說話啊,表達思念也不用在KUZI的節目上這麽說吧。
這不上趕着催着節目組吃人血饅頭嗎?
“季洄!”
他正糾結着,忽然被工作人員叫住。
“過來一下。”
季升起身,離開房間跟着工作人員拐到走廊,擡眼就見到等在牆角的謝軒銘。
季升心下一慌,竟然産生一種離群的羔羊兀然見到餓了三天的狼般的驚慌感。
雖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麽,但落單的羊總歸是難逃狼口的。
工作人員識相地溜了,留季升一個頭兩個大傻在原地。
“初舞臺表現得不錯。”謝軒銘率先開口。
“謝謝。”季升幹巴巴說。
“如果在節目裏有什麽需要可以找我。”謝軒銘說,“直接讓工作人員帶你去導師休息間就好。”
季升可疑地沉默一會兒,有些迷惑地問:“這算明面上暗示潛規則嗎?”
謝軒銘被他說得噎住,皺着眉看過去,目光順着面頰下移,最終定在那張微微張開,單薄的唇上……
沒有潛規則的想法也給撩出幾分想法了。
季升注意到他的視線,警覺地後退半步。
謝軒銘收回視線,刻意轉開臉,冷聲道:“別想那些七七八八,我有喜歡的人,對你沒想法。”
季升:……
季升:……
季升更害怕了。
畢竟謝軒銘口中沒想法的人和喜歡的人。
其實是同一個人。
作者有話說:
這一段現代線,就是我們小季在掉馬邊緣反複橫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