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各自分散的行軍果真快了不少，但惡劣的環境卻一點都沒有變好的樣子。風越來越大，離漠北河越近，刮得風都帶着股頑劣的濕氣，在這裏，已經能聽見洶湧的濤聲，驚天動地。
“杜哥！咱們今天過河不！”一行人走到河邊高處，看着洶湧的河水，對着頭大喊。
杜哥爬到高處，頂着狂風和冷冽的濕氣。
“過！沒多少時間了！休息半個時辰！咱們過河！”
“好嘞！”
答應的聲音透露着字些許興奮，可王明見杜哥的臉上卻凝重的可怕，随着杜哥的目光望去，入目的皆是望不到對面的，洶湧澎湃的漠北河。
這是條兇險的河。
“杜哥！咱們下去商量下怎麽過河！”王明朝杜哥大喊“兄弟們都等着呢！”
“他娘的，太冷了！”禿子雙手捂着自己沒有多少頭發的腦袋，蹲在地上“我的腦殼喲！”大家夥聽見禿子這麽一說，頓時都樂起來，都在打趣他，走的近的王明二人也聽見了，到緩和不少凝重的氣氛。
“哎！杜哥！”一個眼尖的漢子先看到了杜哥，忙招呼他們，等兩人盤腿坐下後，衆人沉默起來。
“杜哥，剛來我看見老張他們隊了，沒剩幾個了。”楊二共率先打破沉默，他們這一對原來的二十多號人，如今只剩下二十號不到了，越青低估了這趟路的艱險，行軍的速度雖然快了，卻出乎了他的意料，越青沒想到，還沒過河，溫度就開始驟降，好多士兵就是睡了一會……就再也沒醒過來。
王明他們這一隊也一樣，前一刻還有說有笑的兄弟，下一刻就叫不醒了。
可就算如此，他們還得繼續，不能……不能讓兄弟們白死。
王明他們已經沒有多少幹糧了，這幾天幾乎都是在餓肚子，再加上好久沒有睡覺，整個人沒有精神。
不僅他如此，整個隊都是如此。太冷了，只有随時保持清醒。
使勁的抹了把臉“說他們幹什麽，二共，咱們都得活着！啥都沒幹成，你咋就沒有點志氣！”王明打斷楊二共的話“杜哥，聽你的，咱們咋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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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說的對”杜哥抓了一把冰塞進嘴裏，嚼的咔咔響，讓自己精神不少“我看了，河太寬，水太急，不好弄。”頓了會才又開口“沒準咱們都得交待了。”
“杜哥你咋這說？咱們還就過不去！？還是你慫了！”
“禿子！咱們聽杜哥說完！”
“說什麽完！我看就是怕死！”
眼看要吵起來，王明一腳蹬到禿子的屁股上“你着急啥！怕死還能來這了？這麽長時間你還不清楚杜哥啥人！”
“王明你個小兔崽子！敢踹我！”說罷作勢要踹回去，這麽一鬧，把剛才緊張的氣氛緩解了不少。
“禿子，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死在這麽個地方，我是怕手底下的兄弟死在這麽個地方。”
兩日後。
漠河對岸，呼嘯的寒風依舊不見停，兇險的大浪也沒有停止。
王明掙紮着爬起來對着望不到對面的漠河大聲叫喊：“啊！！！！！”聲音帶着不可抑制的悲痛。
喊完之後淚流滿面。
從小到大受了那麽多委屈也沒有路過，而現在哭得像個小孩。
“哭什麽哭！二共、杜哥、兄弟們拿命換我們來不是讓我們來哭的！你他娘的給老子閉嘴！”禿子兇狠的吼着“都他娘的給老子閉嘴！”
王明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天。
漠北河沒有人能夠跨過去，誰都這麽說，決定過河是要莫大的勇氣的，杜哥和大家夥商量了，最後決定把腰帶解下來，把兄弟們緊緊的綁在兩頭，以防水流太大把人都沖走，接下來把兵器都綁在手臂上，然後，下河了。
可到底還是低估了漠河。
“杜哥！快抓住我的手上來！快！”王明大喊，張嘴的同時嗆了好幾口水。水流太大，拴得緊緊的腰帶勒得腰疼，冰涼的河水泡得全身冰涼。
王明用盡全力把兵器□□卡在河中的枯木上，另一只手努力的往杜哥的方向伸去。
水流太急，有幾個士兵剛下水就被沖走了，其中一個還只是一個叫饅頭的十七歲的孩子，杜哥死死的拽住他，可一根腰帶，兩個人。腰帶根本支持不住，杜哥當機立斷把人遞給在他身邊的王明，王明緊緊的抓住饅頭，饅頭不會水，被嗆了好幾口，這時候手腳都是軟的，只知道緊緊的抓住王明的手，具體的事情沒有精力去注意了，随後杜哥砍斷自己的腰帶緊緊的系在饅頭的腰上，剛系好，一個大浪過來，杜哥就被沖得不見了人影。
王明死死的護着饅頭，和其他兄弟一樣彎頭躲避，等浪過去以後，大家都在水面，唯獨杜哥不見了。
“杜哥！杜哥！杜哥！”
“快看！杜哥在那！”
“太遠了！他娘的！我們得往那邊游！”
“二共哥！往杜哥方向去！”
“杜哥！快抓住我的手！快！”王明大喊。
“王明！回去！我的腿動不了了！帶上我咱們都得完！給我滾回去！”
“放屁！要走一起走！老子們不會丢下兄弟！”二共大吼。
“胡鬧什麽！王明！帶兄弟們回去！他們都是糙漢子！你給我腦袋裝點事！咱們不能全完！”從杜哥腳下不斷的蔓延出紅色，被大水沖走，杜哥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抓住河中亂石的手用勁得出了雪，晃得王明眼疼。
“杜哥…！”
“大家聽我說！”杜哥打斷了王明“上了岸之後都聽王明，二共，禿子的！別在給我死咯！”話說完後，大水就把杜哥沖走了。
“杜哥！！！！”
“二共哥！二共哥！你別放手！別放手！”短短半日，已經眼睜睜的看着四五個兄弟沒了，王明實在受不了了，還沒打到蠻子的老窩，還沒有報仇，可這些漢子卻一個一個都不在了，自己明明可以救他們的，明明可以的！
而現在，是朝夕相處的二共哥。
緊緊的抓住楊二共，肩膀疼的沒有知覺也不好放開。
“王明！放手！在不放手水會把你的手臂也給扯下來的！放手！”
“不放！”死死的咬牙堅持。
“我叫你他娘的放手！你聽見沒有！”
王明已經累的說不出來話了，只知道不能放，一定不能放。
“二共，給老子堅持住，老子馬上過來！”禿子頂着水流艱難的走過來。
楊二共在水裏艱難的擡起刀“王明！你二共哥沒有幾機會殺蠻子了！你要替哥報仇！禿子！打勝了以後別忘了讨夫郎！”說罷，揮刀砍斷了自己的手臂，轉眼間，楊二共的身體消失在了水流中。
“二共哥！！！”
“二共！！！”
歸于平靜之後王明才發現自己的手臂斷了，晃蕩在身側，手裏抓住二共哥的手死緊。
禿子游過來，用力拿過二共的手，抛進了水裏“他娘的二共還想當個獨臂鬼……”
好在離河對岸不遠了，王明斷掉的手臂并沒有多大的影響。
終于在天黑的時候爬上了岸。
爬上來的人再沒有力氣了，不管身上濕漉漉緊貼在身上衣服，也管不上解開勒的肚子生疼的腰帶，東倒西歪的攤在岸邊。
第二日大軍彙合，剩下不到千人。
但這千人，當不容小觑！
漠河對岸。
“軍師！傷亡慘重！快抵不住了！”
季均全身浴血，握着□□的手不住的發抖“不管怎麽樣都得抵住！走！”
“軍師你不能再上了！你身上有傷！”
“王平，我們沒有援軍。”緊了緊手中的□□“哪怕死了，也得為将軍多争取時間。”
離去的身影一步一個血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