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放正做夢夢見自己在吃一頭烤乳豬,那乳豬被烤的皮脆肉嫩的,泛着一層誘人的油光。正當他要下嘴啃的時候,那豬嘴裏的蘋果忽然掉了出來,發出了一連串銷魂的尖叫。

卧槽,沈放當場就驚了,他從來沒見過哪只豬能發出這樣千回百轉的叫聲。

“啊——啊——啊——啊——啊!”

沈放翻了個身,将毯子蓋住頭。

“啊——啊——”

皺了皺眉,沈放再次翻了個身,已經有了要醒不醒的趨勢。

“啊——”

沈放忍不住一下坐起身,然後他發現叫聲并沒有消失,那不是他的夢!

他跳下床穿起拖鞋蹬蹬蹬氣勢萬分地跑到窗邊,對着隔壁吊嗓的少年嚷道:“你鬼叫什麽啊大清早的!”熟睡中被吵醒,沈放脾氣相當不好。

淩君則正練着發聲,被他這突然竄出來的橫加指責弄得微微有些不悅,但他并沒有理睬對方,停頓了兩秒鐘,又繼續心理素質非常好的“啊”了起來。

沈放一看對方完全無視他,不由起床氣更重了。

“你這樣是擾鄰你知道嗎?”

“你再這樣我要采取措施了!”

“你不是唱什麽疁劇的嗎?就這鬼叫嗎?也太難聽了吧!”

“你唱好聽點我就忍了!”

“唱的差不多了你歇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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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君則沒見過這麽聒噪的人,說了十來分鐘不帶停的,終于受不了他的挑釁出言還擊。

“沒文化。”少年字正腔圓地說道,頗有些不屑。

“……”

沈放立馬被這頗有分量的三個字砸得不輕,一時都沒能找出相應的話嗆回去。

我沒文化?

我沒文化?!

對于被一個同齡人嘲笑沒文化這件事,沈放不是很能忍,覺得淩君則太裝逼了。

讀了七年書,一直是父母長輩眼中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文化水平自認躍然于一群平輩之上,今天竟然被人指着說沒、文、化!沈放二話沒說就轉身回屋裏了。

淩君則以為對方已經妥協,便沒怎麽放在心上,不成想幾分鐘後,對面傳來了沈放那高八度的渾厚少年音。

“天馬流星拳!!”

“廬山升龍霸!!”

“鑽石星辰拳!!”

“啊!!!!嘿!!!!”

淩君則:“……”

沈放有些解氣地聽着對面不時就要停下來的發聲練習,心中升起一絲痛快,躺在床上翹着腿更悠哉地翻看起漫畫。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小樣,你還以為我治不了你了!

一連數天,兩人就像較上勁了,就這麽你來我往。

雖然沈放每天都要被淩君則的“鬼叫”給吵醒,但之後他很快也會用“天馬流星拳”等招式來回敬對方,所以還真不好說誰輸誰贏。

不過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少年貪睡,連着好幾天起得比上學那會兒還早,沈放覺得自己黑眼圈都要出來了,就有了停戰的意思。

可怎麽停呢?

沈放将自己的煩惱告訴給了鐘憶和胡嘉樂。

“卧槽這也太巧了吧!”鐘憶連拍大腿。

“可不是嗎?”沈放此時精氣兩虛,連和他倆說話都覺得一陣疲乏,感覺說着說着就能睡過去。

胡嘉樂見他這樣很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他的肩:“是哥哥對不住你。”

沈放擺擺手:“好兄弟不說這個。”

三個小夥伴坐在田埂邊讨論了一陣,也沒讨論出什麽像樣的方案。

忽然鐘憶像是想起什麽,說道:“我聽我爸媽說過,好像那小子他媽在鎮上開了個花店,要不你去跟他媽說說?”

沈放想也沒想就一臉嫌棄地否決了小胖子的提議:“多大人了還告家長,有沒有出息了?”

他都能想象對面那小子在得知他打小報告後露出一臉譏諷的笑容叫他幼稚鬼的場景了,況且……他想到淩母打她兒子時的那神情,立刻渾身一哆嗦,還是不要這樣了。

鐘憶撓撓頭,憨笑兩聲:“也是哈。”

胡嘉樂說:“要不你給他約出來,我當面跟他道個歉怎麽樣?”

沈放想了想,雖然可行,但最後也給否決了。

“他現在就把我當空氣,能聽我的話說出來就出來嗎?況且我都已經這麽和他幹上了,他能信我約他出來只是為了道歉而不是要揍他一頓?”

被他這麽一說,胡嘉樂有些洩氣:“那你說怎麽辦?”

沈放沉默半晌,最終嘆口氣,語氣變得有些深沉。

“君不就我,我只好去就君了。”

胡嘉樂和鐘憶兩個面面相觑,沒懂沈放什麽意思。沈放也沒解釋,和兩人告別,拍拍屁股去小賣部買了根冷飲,邊嘬邊往家走。

這晚他睡得很早,九點就上床睡覺了,連他外婆都驚嘆他睡得這麽早,要知道一到寒暑假沈放一般是不看電視看到十一二點不會睡的。

一夜好眠,等到第二天的時候,七點一到,隔壁堪比鬧鈴的吊嗓聲就把沈放給叫醒了。

但這次不同,沈放由于昨天睡得早,此時精神飽滿,并不在意對面的“噪音”。

沈放覺得自己還挺聰明,果然換了個方向思考問題,世界都敞亮了。

至此沈放同學的不良作息在淩君則無意的“逼迫”下徹底改了過來,腰不疼了,腿不酸了,睡眠也好了,身體健康吃嘛嘛香!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沈放發現對面的少年每天六點半起床,七點吊嗓,七點半出門上學,但每隔六天除了起床吊嗓雷打不動,會在家休息一天。這一天他要不在家看書,要不聽疁劇磁帶,從來不出去玩。有時候對面聽着疁劇,他就跟着看漫畫,兩個人相安無事,竟然還挺和諧。

有一天,沈放見他又一個人在家看書,就從窗戶丢了根冷飲過去,正好砸在少年的懷裏,準得不得了。

淩君則皺着眉将冷飲拿起來,看了眼沈放,無聲地詢問對方什麽意思。

沈放嘴裏咬着根鹽水棒冰,有些含糊道:“請你吃的,上次說了有機會請你吃冷飲,一直沒兌現,今天算補給你的。”

淩君則沒矯情地将冷飲扔回去還給沈放,兩下撕了包裝将赤豆棒冰放進嘴裏,竟然收了。

沈放見他給面子的吃了頓時松了口氣,笑道:“你叫什麽名字?我叫沈放,放學的放。”

對方不為所動,低垂着一雙鳳眼,邊咬棒冰邊低頭做作業。

沈放忽然覺得對方收了他的冷飲可能并不是要和他握手言和的意思,或許只是因為……天氣太熱了。

不過就算如此他也不氣餒:“你別不睬我啊,我知道你姓淩。”

姓淩還是聽他外婆說的,說隔壁兒子随媽姓,沒見過家裏有男人,估計是離婚獨自帶着孩子過活。

“上次脫你褲子真不是故意的,而且又不是我脫的你生我氣幹嘛啊!”

說起這個他還頗有幾分委屈,明明他是去拉架的,怎麽也被記恨成了幫兇?

“就上次脫你褲子那孫子我們都已經替你罵過他了,你要生氣生到什麽時候啊?”

“淩同學,大家都是鄰裏街坊,你不要這個樣子嘛!要友好!要和睦!”

沈放太能說,淩君則一根冷飲吃完他還在那裏滔滔不絕,吵得人都沒法做作業。

又五分鐘後,淩君則忍不住擡頭瞪了過去:“你話唠投胎啊?”

哎喲!這一口氣竟然說了……他數數,六個字!

“你回答我問題我就不煩你了。”沈放雙手撐在窗框上,沒臉沒皮道。

淩君則也是被他氣笑了:“你要知道我名字幹嘛?”

“不幹嘛呀,就是我倆也算不打不相識,互通姓名不是應該的嗎?”

大概是實在被煩的不行了,這次對方竟然很爽快地報了名字。

“淩君則。取自‘君子不重則不威’。”少年清越的嗓音如實說道。

操,輸了!

沈放一瞬間就覺得剛自我介紹那句“放學的放”簡直挫爆了!好歹也要裝個逼說自己是“放眼于未來”的放啊!

他輕咳一聲,還拍了兩下手:“好名字!”

淩君則瞥了他一眼,沒再理他。

沈放得到了他的回應,越發肆無忌憚起來:“你總是悶在家無聊不無聊啊,我們有時候會去附近釣個魚啊摸個螺絲什麽的到時候叫上你呗?”

淩君則握筆的手聞言一頓,随後簡潔有力地吐出兩個字:“不用。”

“幹嘛不用?”

淩君則将筆一擱,十分不客氣擡眼看向沈放,漆黑的眼眸閃着不耐:“因為不想和你玩。”

“嘿你……”沈放都快被對方的軟硬不吃弄得沒方向了,就沒見過這麽難搞的人。

淩君則幾步走到窗邊,面無表情對着沈放:“我怎麽了?我還要做作業,你能別吵吵嗎?”說完把窗戶關上了。

面對着少年再次将他拒之窗外的事實,沈放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沒被憋死。

“算你狠!”他沖對面豎了根大拇指,一生氣也把窗戶拍上了。

有什麽了不起,我還不想跟你玩呢!

沈放将落地扇拿到跟前對着猛吹,覺得被淩君則一氣這汗出的更勤了,熱的他恨不能再吃十根冷飲降溫。

他實在搞不懂怎麽會有人願意一天到晚悶在屋子裏不是學校就是家兩點一線不膩煩的,難道不會覺得無趣嗎?!

沈放心疼自己一片好心完全被當成了驢肝肺,連連暗罵淩君則不識好歹。

不過他很快就能知道淩君則毫不遲疑地拒絕他的邀請,甚至休息天也從來不出門的原因了。而這個原因是他從來沒想過,也不會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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